第24章 肥羊不如瘦羊
邱红梨胜出的同时，侯府又从参与竞选的丫鬟仆妇里面选了两个“副管事”，月钱虽然比邱红梨低，但是不仅远高于丫鬟，而且还高于程管家！众人也很是眼热！
丹桂苑的彩儿和彩儿的堂姐，管侯府食材采买的黄嫂子去参加竞选“女管事”，铩羽而归。彩儿还好，第一轮一问生辰八字，就说彩儿属羊“犯冲”，被刷下来，至于咋“冲”，“冲谁”？就没有人知道了。反正一起被“冲下来”的，不止她一个。
彩儿也就认了。不过，一起下来的也属羊的红果就不干了：红梨也属羊，她咋能进第二轮？
负责考核的康明管事说了：彩儿是三月的羊，吃不到草，命苦！红果是十二月的羊，等着被宰，命更苦，镇不住侯府。至于邱红梨，是七月的羊，草木丰盛，丰衣足食，预示着侯府欣欣向荣。
气的红果大骂：“你忘了，七月的羊，还能发情，也比我们这些吃不饱等着宰的羊有劲头儿！”
红果和彩儿还好，但是黄嫂子一直忿忿不平。
黄嫂子十岁被侯府买来做丫鬟，从粗使丫鬟一直做到洪培菊母亲的贴身丫鬟，尽心尽力，而且做事稳妥。洪老夫人甚至想把她配给洪培菊做妾，但是黄嫂子跪求不从，洪老夫人也没有勉强，为她在外面找了一个本分的生意人做了夫人，还送了一笔嫁妆。
成亲后，黄嫂子依然在府里伺候老夫人，直到老夫人去世。临终前，老夫人特意嘱咐洪培菊要关照黄嫂子。念及其照顾母亲、为侯府出力二十年的情分，洪培菊也不好太亏待黄嫂子，毕竟那时候洪培菊还是要顾及一点名声。
同时洪培菊也很信任黄嫂子的能力和忠心，因为黄嫂子为人心细如尘，不仅对老夫人，对全府姨娘小姐乃至丫鬟仆从的口味、性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于是让她负责府里食材的采买，调配侯府每天的伙食。这个工作，说起来就不简单，做起来更是麻烦。
比如，市面上的蔬菜、水果、米面供应情况，价格怎么样，侯府毕竟不能造钱，能够随心所欲的想买啥买啥，那么，怎么买，买多少，就要精打细算。
还有，各个主子的需求情况，清姨娘喜欢吃肉，卓姨娘喜欢面食，袁姨娘喜欢吃鱼，贵姨娘喜欢水果，祝姨娘又跟其他几个不一样，喜欢海鲜。美琳小姐喜欢辣，宝茳小姐喜欢甜，雨珗小姐对糕点爱不释手，逑渡少爷愿意把所有东西烤着吃，等等吧，几乎每顿饭，至少主子们聚在一起的晚饭都要好好琢磨，掂量。
包括全府上下丫鬟、仆从的伙食，王嫂子都尽善尽美，常常一个人算账、掂量第二天的菜谱安排到深夜。京城里很多王公大臣家的仆人月钱可能比侯府高，但是伙食上，侯府仅次绝对可以排前三名。
样式不能重复、质量不能下降、数量上不能抽条。外面食材行情每天都在变，但是回到府里进行调配，却需要全年水平保持一致，没个五年、七年的功夫，是修炼不出来的！因此，几乎京城各王府国公府侯府中，担任这个职位的都是至少在府里效力了二十年甚至以上！黄嫂子已经算是年轻的了！
可以说，全府上下都满意黄嫂子，即使是挑剔如清姨娘，事儿多如袁姨娘，一天脸变好几次的逑渡少爷，都挑不出黄嫂子的毛病。
论能力，论资历，黄嫂子当“女管事”绰绰有余。
黄嫂子哭道：“我跟姨娘和忞小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去参选主要想多赚点钱，我男人最近生意不好，小叔子又病了，每两三天就得要一颗手指头长的老参做药引子，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他岁数小，做嫂子的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给他治病不是？”
黄嫂子跟贵姨娘感情好，这次信心满满的去，最后连个“副管事”都没混上，心里异常苦闷，贵姨娘觉得自己嘴笨，带着她来找冀忞，央告冀忞劝劝。
柳儿叹口气，小红开口道：“黄家嫂子，你没去求求侯爷吗？跟侯爷说说你这些年辛辛苦苦为侯府做的那些事儿，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眼睛瞎的看不见都能感受到，何况侯爷眼睛不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不会不念旧情的。”
冀忞心下冷笑：旧情！苦劳！在洪培菊洪逑滨的心中，最不值钱，在洪培菊，尤其是洪逑滨看来，全府上下，包括美琳、雨珗在内的小姐们，除了一颗无理由、无条件地为他们奉献价值、奉献身体、乃至奉献生命的心，其他的任何要求，小小所求，在洪逑滨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即使是“功劳”，也看是什么“功劳”，为侯府？还是算了吧，自己后来才知道，因为自己是“奉旨”住在侯府，每月宫中都会拨给侯府一笔钱，用来给镇远将军小姐买“脂粉、文房四宝、丝绢绸缎、时令鲜蔬”。
这笔钱，具体多少她一直不清楚，但是，正是她来了侯府之后，侯府开始大兴土木，开始更换了全部的家具，姨娘们每月的打造的首饰由“银”变“金”，小姐们可以定期去京城最好的脂粉铺子定货，丫鬟仆妇在月钱之外开始有了额外的“赏银”。
洪逑滨出去应酬不用象以前那样舔着脸去“蹭吃蹭喝”，自己张罗宴会的次数开始增加，规模越来越大，包括那次震动京城的“文会”。
不错，洪逑滨是有个有钱的岳父，可是，洪逑滨岳父杨知州的钱靠的是自己岳父吕员外开米行挣来的。杨氏又不是吕员外的嫡亲外孙女，吕员外是商人，不会花冤枉钱，吕员外能帮女儿名下的庶子已经不错了，给庶子好处能帮衬嫡子。庶女婿飞黄腾达了，会三妻四妾，会有更多的“岳父”“岳祖父”，能全身心地帮自己？
何况后来，洪逑滨岳父杨知州为了给自己的嫡子、庶子谋个好职位，没少上下打点。别的不说，单为了他嫡子杨浏、庶子杨远、杨光，就给大内官王庆书送了五十万两银子，外加珠宝、玉器、古玩和字画。
这是前世在焦贤妃宫中知道的，因为焦鹏也想谋个好位子，可是让王庆书抢走了，焦贤妃气的暴跳如雷，不管不顾地在宫中大骂！
焦贤妃当然不敢骂王庆书，只能骂洪逑滨洪培菊，可是，洪氏父子不在跟前，她骂给谁听？只有冀忞了！谁让冀忞是洪培菊的义女，洪逑滨的义妹，当然了，关键是，骂自己什么代价都没有，还可以出气！
他洪逑滨不贴补岳父已经不错，指望岳父贴补他，做梦！洪逑滨凭借自己的钱逐渐走进了京城的“贵人圈”，直至最后能被立为“世子”。
自己功劳大不大？那有怎样？前世的自己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功劳，别逗了！没有强大靠山的功劳，只能让你这只“肥羊”被榨的一点渣都没有。
所以说，璐太妃教导：如果不得不做羊，但是又没有靠山、而且不能自保的时候，也要做“瘦羊”，让他咬下去的时候，硌牙，没味，就会放过你，去找别的“肥羊”。
全府上下，无不赞美洪培菊洪逑滨的善良、仁义，他们不知道，这是他们用自己的血泪构筑了他们伪善的口碑！
可是，冀忞心里苦笑了一下：前世一直到她入宫后，遇到璐太妃，她才知道！没有人告诉自己！是啊！踩踏你，大家都可以得利，为什么不？你的死活，跟他们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