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打工人
除了方才那场差点让她破财的乌龙，后面的检票上车，在杜桥看来都是顺顺利利的。
不过直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她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任凭表现得再淡定，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十六岁第一次离家出远门的小姑娘而已。
车厢的座位很快被排队进来的乘客坐了大半，这会是凌晨，正是人体最疲惫的时候，哪怕是上车的小孩子，也没精打采的。
车厢里倒是没有多闹腾。
有的人更是一上车把行李一放，就靠在椅背上或是趴在桌子上眯眼睡下了。
杜桥视线往周围扫了一遍，收回目光。
她的座位是二人座的靠窗位置，算是好的，邻座这会也没人过来坐，对面倒是有一对情侣，这会女孩正靠在男孩肩膀上休息。
在杜桥看过去的时候，女孩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一眼，伸手搂住自家男朋友，闭上眼睛。
杜桥收回目光。
她这会也有些困，不过睡不着，干脆就捧着手里的瓶装橙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但随着火车整点开动，车厢门和窗户关闭，车厢里的气味就开始变得驳杂起来。
杜桥把还剩下大半瓶的橙汁给拧上，放到斜挎到的小包里，看了眼车厢里大部分已经进入梦乡只剩几个还在带着耳机看手机打游戏的乘客，也把脑袋往旁边的车厢壁上靠了靠，准备闭目养神一会。
中途乘务员过来一趟，走了之后，车厢里的灯跟着熄灭了。
只剩隔一段距离亮着的小夜灯，不会打扰乘客睡眠，也不会让想要上厕所的乘客看不清东西。
杜桥就着火车时不时响起的咣当声和车厢里此起彼伏的鼾声，本想着就眯一会的，谁知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从句城到望州的车程是八个半小时，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
火车已经停了，火车上的广播正在播报这次靠站的地点。
是她在查从句城到望州的路线时看过的一个地方，叫天水。
是个很著名的旅游景点来着。
这会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
很快，她旁边的座位上也有了人。
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姑娘。穿了一身黑白色的运动套装，全身上下所有的行李只有一个黑色背包和一块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滑板，长相看起来很文静，但整个人感觉酷酷的。
最重要的是，年纪也不大。
这让杜桥放松了很多。
女孩把背包往行李架上一甩，滑板直接滑到座位下面，落座的时候见杜桥仰头看她，点了点头，“你好。”
杜桥往座位里边挪了挪，“你好。”
然后两个人就再没有什么交流了。
女孩坐下后就拿出埋头发消息聊天，对面的那一对情侣也抱着手机看综艺，杜桥这下也睡不着了，也把手机给掏了出来。
然后就看见微信上好几个未读消息。
霍黎：“小桥桥，顺利上车了吗？到望州了跟我说一声。”消息的发送时间是火车启动不久。
杜小云：“桥桥，上车了吗？到望州给我回个电话，别坐过站了。”
杜小云：“下车的时候要点好行李，千万别忘了拿。”
消息的发送时间也是在火车刚启动的时候发过来的。
杜桥分别给回过去，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不小心扫到置顶的班级微信群。
自从上次没有退出微信群，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里面的消息。
不过倒也不是没关注，而是强忍着不去关注。
而班级群的管理员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没空，也没把她给踢出来。
看到上面显示未读，杜桥抿抿唇，刚准备点开的时候，对面那一对情侣中的女孩突然开口：“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高考吧？”
杜桥手指猛地一顿。
男孩点点头，“是今天没错，你这怎么突然关心起高考来了？”
“看，”女孩把自己的手机在男朋友面前晃了晃，“我表姨家的弟弟，今天高考，我爸妈一大早就在群里给祝福上了。要我说这两句祝福能有什么用，还非得让我也跟着来一句。你赶紧帮我想想写啥。”
“金榜题名？住表弟考上理想的大学？”
“有没有更新意的，前面的都说了。”
男孩：“······算了，你在网上搜吧，我只能想到这些。”
女孩翻了个白眼，“枉你还是大学新闻系的呢。算了，不指望你了。”
杜桥屏了屏呼吸。
犯虐一般，点开了班级群的消息。
一瞬间整个聊天界面刷出来无数条消息。
句城只是一个小县城，统共有三所正式的高中。
最好的是一中，中不溜的是十二中，单纯混日子的是五中。
一中是不收她这种直接插班进去连高考都没办法参加的学生的，五中进去也学不到什么，所以她进的是十二中。
饶是如此，杜小云当初也废了不少的劲。
高中三年，她其实跟班里的学生并不怎么熟，毕竟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不会跟周围的同学一样，上完高三后顺顺利利去报名高考。
到那时，就是她离开学校的时候。
再加上性格使然，也没那个心思刻意去跟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了。
此刻聊天界面置顶的消息就是班主任艾特所有同学发的一段高考注意事项和勉励的话，杜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这才往下滑动消息。
同学们讨论的多是有没有分在同一个学校，有没有正好在一个考场的，还有交流高考的第一门语文会出什么样的作文题，消息刷新得飞快。
杜桥看了会就把手机屏幕给关了，闭了闭眼缓解了干涩的感觉，转头看向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
她没有跟杜小云以及其他任何人说，其实她心里也有一所理想的大学的。
望京大学，坐落于望州，世界一流学府，培养出来无数人才精英。
是她向往但又不可及的地方。
她现在正在去往这所学府所在的城市，但不是以学生的身份，只是一个跟每天从世界各地涌进望州这座城市的千万人一样的，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