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年又三月（二）
在萨萨里安死去的瞬间，一点冰冷的魂力节点在灵魂树冠上成型，缓缓脉动着将神秘的力量散入四肢百骸，暗红花去三年时间锤炼的战技终于补完，这战技最核心的灵魂是萨萨里安用死亡与鲜血培养出的，是他屠戮了无数生命最后凝结出的煞气，而随着萨萨里安陨落在名不见经传的七阶法师暗红的手中，这杀戮的传承被暗红得到。技巧终归是技巧，就算没有丝毫瑕疵，依旧不完美，只有得到真正的传承，暗红才算得上领悟。踏进传送门，重回学城的瞬间，暗红的脑中响起祖父的话：“每一份牺牲都会让传奇更加生动。”
依旧是九百九十九层的教室，丹大师盘膝坐在老地方，看到站在那里的暗红，轻声叹息，丹大师在暗红身上看到了萨萨里安的影子，尤其是那标志性的煞气，知道那个歧路难返的孩子应该已经得到了解脱。丹大师看向紧随而来的金，从他的眼中也得到了答案，颓然爬上了老头的心田和面庞，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更深，他有许多学生，但那只是学生；唯有金这一届的学生是与众不同的，学城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战斗法师天才井喷般涌现的盛景，也没再出现过那四个宛若是他的孩子的少年，并且是他最得意也最痛苦的记忆，那四个孩子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到来，是他全身心付出看着长大的孩子，名为师徒，实为父子。丹大师有些兴致索然，虽然暗红可能会比那四个孩子都要优秀，但他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么付出，他甚至都不想多问暗红有什么收获，只用知道凌的孙子好端端活着就好。
金知道老头心情一定很糟糕，带着暗红走了出去带上了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暗红望着深夜的走廊，窗外的星光洒在地板上，想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先还债吧。”
金仿佛刚认识暗红一样看着他，随机叹息着说道：“果然萨萨里安对你的影响很大，如果是三年前的你，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暗红认真地思索，然后郑重地对金说：“三年来，你对我的影响也很大，如果说萨萨里安教会了我疯狂，你就教会了我稳重。”
金呵呵笑着摆摆手：“还债可能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可看过你的账单。”
“多少？”
“许德拉之子心脏的七十三分之一加五千万。”
半个小时后暗红出现在了庞博的法师塔下，看向二楼的落地窗，那个秃顶的老小子抱着个娟秀的女人紧贴着窗户耸动着，从暗红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两人的每一个动作，而庞博也很快注意到塔下沉静看着他的暗红，虽然三年的时间让少年的容貌改变不少，但那道划过左颊的红线和黑色双眸告诉庞博来的人是谁。老脸一红的庞博赶忙托起女人离开了落地窗，很快穿戴整齐的他就亲自打开了法师塔的铁门，将暗红迎了进来，他看得出暗红已经是七阶法师，这在学城并不算突出，对于最顶尖天才来说，这样的速度甚至可以说太缓慢了。而与此同时，身为一个法师，即便是战斗法师，九阶的体力也太过夸张了，庞博难以想象过去的三年时间，这个少年接受了什么样的教导，难道是去帝国军校学习武技了？不过对于这些事他没兴趣多打听，他一向不太在意个人武力，他更感兴趣的是财富和享受，而暗红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关于金钱的话题。
在二楼坐定，那个女人已经穿上了件轻薄的纱质睡衣，曼妙的身形若隐若现，美丽的脸上带着晕红，暗红记得三年前留在庞博身边的并不是这个女人，当然他同样没有兴趣关注庞博的私生活，而是开门见山进入正题：“我现在欠学城五千万，还有许德拉之子心脏的七十三分之一，我需要在三年内还上这笔钱，三年后，我会离开学城。”
庞博沉吟起来，很快就列出了章程：“你的账单我也有所耳闻，学城这三年在你身上的投入的资源简直多到不可思议。还有两个月就要开春，今年依旧有‘收获行动’，正常收获的材料应该可以让你欠下的债不再增加，有额外的斩获就更好了，不过也不用勉强。不知道你以后的战斗法师课程如何安排，时间允许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开始武备使的学习，凯普林大师在三年前就表示愿意指导你制作魔力武备，以你现在的魔力，就算是普通的中阶魔力武备，制作完成一件也能入手上千金，如果你专心制作一些抢手货，收入将是几倍。至于许德拉之子心脏……等你跨过圣阶再考虑，不，等你成为天阶，不妥，还是等你拥有自己的领域再说吧。”
暗红沉默，无价的东西显然无法用普通意义上的财富来衡量，随即他便放下了对那块肉的思量：“我的课程现在只剩下理论部分，战斗训练不会再有了，更多的时间我将用来冥想提升魔力，那就麻烦您明天带我去见凯普林大师。”
“哦，好的……”
庞博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暗红，脑中不断浮现着那句话——“战斗训练不会再有了”，对于灰烬法师、战斗法师这样主战学员的培养，战斗训练从筑基阶段开始，一直持续到完成学业才会结束，这就好比武备使和魂力法师的教学中，制作魔力武备和魂力节点是必须环节一样，因为实践，才有真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庞博却听出了浓厚的血的味道，突然他想起了与暗红短暂接触时，少年给他的那种感觉，被那双眼睛注视时的窘迫，他不由得扶着玻璃喃喃：“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种犹若实质的煞气……那群老家伙给他教会了什么？”
虽然阔别三年，暗红的房间依旧一尘不染，看来有人经常打扫，一应摆设还和记忆中一样，但是在客厅的角落多出个柜子，里面全是各种零食，还有一张字条：“我要回南境了，没吃完的零食送你。”拿着纸条，暗红的心颤动，从落款的时间来看，那个女孩已经离开一年，没有被人遗忘的感觉让暗红生出陌生的情愫。放下纸条，向意识深处传去信息：“现在的你到底是花眉，还是梦魇。”
沉睡着灵魂悠悠醒转，花眉感觉到灵魂被锁定，知道瞒不过暗红，索性如实回答：“既不是花眉，也不是梦魇，我就是我，花眉已经死了，那个侵蚀她的梦魇也死了，但你也可以看做她们都还活着，我就是她们。”
“这勉强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暗红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本曾深深吸引他的禁忌魔典，如今的他已经看得出三年前是暗藏其上的精神魔法在影响着他，诱惑着他拿走并翻阅这本魔典：“我要你的效忠，我会给你自由和生命。”
“你想怎么给我自由和生命？”
“劫狱，虽然你从未说过，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灵魂已经衰弱到几近消散了，这三年里你总会进入休眠来减缓灵魂的衰变，但已经是极限了吧？如果不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你肯定会死。”
三年前暗红从花眉的信息中知道自己身处紫罗兰监狱，养伤进食的时候，他那强过常人很多倍的灵魂也尝试着碰触到了深层的东西，紫罗兰监狱和历史文库一样，是附属于学城主塔的异空间，而三年对魔法运用的深刻认识让暗红了解了紫罗兰监狱，更明白了禁忌魔典的真正实质。手掌印在扉页的魔法阵上，开启，整本禁忌魔典都活了过来，古朴的气息充满睿智，掀开扉页，那金属块上不断罗列着魔法阵，那是可以进入紫罗兰监狱的魔法！禁忌魔典并不是简单的书籍，如花眉所说，它是一件魔导器，是一件整合了所有学城魔法体系的魔导器，所以它无所不知，因此穿梭于学城固有领域的方法自然唾手可得。
暗红将查阅到的魔法阵一个个勾勒出来，然后开启了通往紫罗兰监狱的传送门，这本该复杂的过程在暗红手中有条不紊地进行，花眉甚至都找不出丝毫的纰漏。这些年花眉陪伴着暗红，目睹他过去三年的一点一滴，她知道少年真的成长了，如果说经历了刻骨铭心失去的痛苦让少年变得极端冷静甚至冷酷，那么这三年萨萨里安指导下的战斗训练将这个少年变成了一架缜密的“机器”！
“魔法阵完成还有一段时间，从闯入紫罗兰监狱到触发警报，应该可以救出两个人，本来，我准备救你和萨萨里安，但是现在多出一个名额来。”
花眉的灵魂传来信息：“萨萨里安？他怎么了？”
“在你沉睡的时候，他死了，是我杀了他。”
花眉的灵魂沉默了，暗红从她的灵魂中感觉到了悲伤的情绪，但很快她就传来讯息：“紫罗兰监狱里关押的犯人都非常危险，就算救他们出来，你准备怎么控制？”
暗红不以为忤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会怎么控制你？”
“我知道你准备用什么手法，无外乎灵魂契约和魔法誓言，但这些并不是万能，我就能想出很多办法逃避誓约的惩罚。能被送入紫罗兰监狱的，不是疯子就是怪物，小看他们的话，用不了多久你会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你和我有着共同的目标，就算没有誓言约定，我相信你也会站在我的身边。至于另一个名额，紫罗兰监狱里就没有一个很好控制且有用的犯人？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
“有一个，他叫什么都没人知道，是关在紫罗兰监狱里时间最长的犯人，他最好控制，因为他根本没有灵魂，他只是一具怎么都不会死的躯体。”
暗红皱眉质疑：“我要他有什么用？”
“你的灵魂很强大，可以模拟出一个魔法灵魂加载进那具身体，他会是一面很好的肉盾，仅此而已，不过聊胜于无吧，不过等你拥有足够的实力，还可以弄出几个更好用的家伙。”
暗红点点头，镶嵌了最后一颗魔力结晶，缓缓启动了魔法阵：“这就是可以穿越紫罗兰监狱晶壁的魔法了，从闯入到退出，如果不超过十三秒的时间，就不会触动学城的警报，将你和那个人的牢房坐标传给我，咱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