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可怕幽灵
隔着中间的田地,泰山从一棵高高的树枝上瞭望着村庄里的茅草屋。
他发现有一片树林与村庄相连,所以朝那里爬去。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看看他的同类,看看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居住的奇怪巢穴。
丛林里残酷的野外生活使他从来没有想过,除了敌人还会有其他什么人。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类,虽然他和他们有着相似的外貌,他也不会想当然地认为当他们发现他时会给予他热烈的欢迎。
泰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当然也不知道什么人类的兄弟之情。他只知道他的族群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敌人。当然也有极少数例外,比如大象唐特就是他的好朋友。
他会这样想并不是因为他心怀恶意或者仇恨。他只知道猎杀就是野蛮丛林的法则。原始丛林中的生活没有多少乐趣,最大的快活就是打猎和捕杀。因此,他和别的动物一样,也拥有实现这个愿望的权利,即使他自己也可能会成为别人猎杀的对象。
奇异的生活经历并没有使他变得孤独,或者残忍嗜血。虽然他喜欢猎杀,在猎杀时他帅气的嘴角边会挂着微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天生残忍。大多数时候他是为了填饱肚子才猎杀。但是,作为一个人,有时候他也会为了乐趣猎杀,而其他动物是不会这样做的。在所有的生物中,只有人类会为了获得痛苦或死亡的快感而冷酷肆意的杀戮。
当他为了复仇或者自卫而猎杀的时候,他并不会歇斯底里地疯狂,因为这是一个需要认真进行的程序,容不得半点轻率。
所以现在,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孟邦卡的村庄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被发现,要么他杀死别人,要么他被别人杀死。泰山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因为库龙卡已经让他充分地领教了那个小尖刺的威力了。它总是能准确无误地致人死命。
最后他来到了一棵大树上,树叶又厚又密,长满了爬藤。他蜷伏在隐蔽的树荫里,俯瞰着身下的整个村庄,想把他们新鲜奇异的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搞清楚。
光屁股的孩子在村里的路上追逐打闹。有的女人在用石磨把干了的香蕉碾碎,其他的在用面粉做饼子。村外的田地里还有女人在锄地、拔草或者收割。
她们的屁股上都系着干草编成的鼓鼓囊囊的围裙。很多人都带着黄铜或者紫铜做的脚环、臂环和手镯,黑黑的脖子上带着一圈一圈的金属线,有几个甚至还带着巨大的鼻环。
泰山看着这些奇怪的人,觉得越来越好奇。他还看见几个男人在树荫里打瞌睡。在空地的最外面,还会偶尔瞥见一些全副武装的武士在守卫着村庄,免受敌人的突袭。
他注意到只有女人在干活,根本没有一个男人在耕地或者在村子里干其他的家务活。
最后一个在他身下干活的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她身前,是一口架在一堆小火上的锅,锅里煮着红红的又粘又稠的东西。她的身边有一大堆木箭。她把箭头放到锅里煮沸的东西里蘸一下,然后放在另一边一个窄窄的木架子上。
泰山看得入了迷。这就那个弓箭手的箭头上可怕的死亡力量的秘密。他注意到那个女人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特别小心,不让锅里的东西粘在她的手上。一旦那个东西溅到她的手指上,她马上把手指浸到一盆水里,然后用一把树叶把手上的东西擦干净。
泰山对毒药一无所知,但是他聪明地推理出来,致命的就是这个东西,而箭头只是把毒药刺入受害者身体的工具。
他真想拿到一些致命的“木条”。只要那个女人离开一小会儿,他就能在她察觉之前飞快地下去拿一把箭再回到树上。
正当他努力想着怎么分散她的注意力把她引开的时候,他听到了从空地另一边传来了一声叫喊。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人武士站在一棵大树下叫喊。一小时前,正是在那棵树下,他杀死了谋杀卡拉的凶手。
那个武士一边叫喊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长矛,不时地指着地上的一个东西。
整个村庄一下子骚动起来。全副武装的男人们从屋子里冲出来,穿过空地,发疯一样地朝着那个紧张的哨兵跑过去。后面跟着老人、女人和孩子,不一会儿,村子里就空无一人了。
泰山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库龙卡的尸体。但是让他更兴奋的是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没人能妨碍他去拿毒箭了。
很快他就悄悄地跳下树,来到煮着毒药的锅旁边。他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敏锐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围栏。
那儿一个人也没有。这时他看见旁边一间房子开着门,就想进去看一看。所以泰山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间低矮的茅草屋。
他在门口仔细听了听,没有声音,才偷偷潜进了房子里,房子里光线很暗。
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长矛、奇形怪状的刀,还有几个细长的盾牌。屋子的中间是一口锅,另一边是一些干草,上面放了草垫,应该就是主人的床和被褥了。地上有几个人的头骨。
泰山把每一样东西都摸了摸,又拿起长矛闻了闻,因为他基本上是靠敏锐和训练有素的嗅觉来辨识东西。他想要拿走一根这种又长又尖的棍子。但是他想先把毒箭拿走,所以这次他只好先放弃长矛了。
他把墙上的东西拿下来,堆在房子中间。然后把那口锅倒过来扣在那堆武器上面,又把地上的一个龇牙咧嘴的骷髅头放在锅上,最后把库龙卡的头饰带在了那个骷髅头上。
他后退一步,看着他的杰作笑了起来。泰山很欣赏自己的恶作剧。
就在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长长的哀嚎伴着大声的哭泣。他被吓坏了,是不是待的太久了?他赶紧来到门口,朝着通向村庄大门的那条街偷偷张望。
还看不见有人,但他还是清楚地听见有人穿过田地走了过来。他们应该已经很近了。
泰山像一道闪电似的窜到门外那堆箭旁边,用一只手尽可能多地抓了些毒箭,又一脚把煮着毒药的锅踢翻,然后一跃跳上了大树。当第一个回来的人出现在门外的街上时,他已经消失在茂密的树叶后了。他转过身,观察对面的动静,像一只小鸟一样,准备一看到危险的信号就展翅飞走。
土著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街上,有四个人抬着库龙卡的尸体。后面跟着女人们,就是她们发出了痛苦的恸哭。他们朝着库龙卡的房子走过了,正好就是泰山搞了破坏的那个房子。
有六七个人一进到他的房子里就惊恐地叫嚷着冲了出来。其他人赶紧围了上来。他们激动地做着手势指指点点,喋喋不休地议论着。然后几个武士走上前来往房子里张望。
最后一个老人走进了房子里。他的手上和脚上带满了各种金属饰物,脖子上还带着用干了的人手骨做成的项链。
这就是部落头领孟邦卡,库龙卡的父亲。
村子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孟邦卡出来了,他可怕的脸上既有愤怒也有对未知神灵的恐惧。他对聚拢过来的武士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立刻开始在整个村庄的每个房子每个角落仔细搜查。
搜查刚开始人们就发现煮毒药的锅被踢翻了,箭也被偷走了一些。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已经完全被吓坏了的土著们很快就聚集到了他们的首领旁边。
孟邦卡对发生这些奇怪的事情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库龙卡在他父亲的家门口被人用刀杀死剥去了头饰,还有余温的尸体被扔在自己领地的边,那是只要有点声响都听得见的地方,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很诡异了,但是随后在村里,在库龙卡自己的房子里发生的事情就更恐怖了。土著们都惊恐万状,用他们有限的知识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可怕的幽灵在作祟。
他们三两成群地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甚至不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回头瞥一眼自己的身后。
泰山在树顶的高处看了他们一会儿。他们的很多行为他是理解不了的,因为他不知道什么鬼神迷信,对于恐惧他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这时已经烈日当空了,泰山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而现在他离埋着美味的荷塔的地方还很远。
所以他转身离开孟邦卡的村庄,消失在枝叶密布的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