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们已经认识到,经济关系在物种进化中扮演着多么重要的角色,也发现了人类的经济关系是多么特殊,自然而然地,我们就开始去寻找它带给人类的特殊影响。我们期望去找到在性关系和人类这种独特的经济关系中一种现象,一种不源于人类的优越性却少见地有损于这种优越性的现象,一种显著的病态现象,同这种现象的原因一样引起巨大猜测的现象。这些推论能全部实现么?这些在性关系和经济关系中的独特性是否能在人类中找到例证?毫无疑问,他们如此简单重要,迫切需要我们的关注,以至于在尝试解释原因的时候人类思想总是被最初意识所占据。这里提及的关于这些问题的研究,目的是去理解和解释这些现象,分辨什么导致了正常的种族发展而什么导致了这种非正常的性别经济关系。
因为种族差别存在于社会关系之中,所以我们发现人类利益得失的差别也存在于社会关系之中。我们受到他人关系的影响比受到周遭自然环境的影响要大。
自然气候的缺陷,食物供应的短缺,同其他物种的竞争,所有这些情况我们都可以通过身体机能的强大来轻易克服或是适应。但是在处理人与人关系方面,我们并不是那么成功。人类的危险和麻烦大多来自于我们难以适应社会环境,而不是自然环境。目前,这些困难不停地在阻止着社会进步。一个国家越是能够战胜自然,它就越是成功地征服了自然这个敌人和障碍,它对社会各种势力的行为就会越放纵,这最终会毁掉这个国家,并且留下一段很长的路让其他人重蹈覆辙。
从人类的所有故事可找出一条规律;
兴旺盛衰,无非是旧事的轮回和循环:
先是自由,接着是光荣,荣光陨灭
就会出现财富、邪恶、腐败、终于野蛮。
而历史——固然史书典籍是浩如烟海,
其实只这一页,此情此景即是极好的记载。
——《恰尔德·哈格尔德游记》[4]第四章,108
历史的长河中填满了化石和已经灭绝物种的微小残骸,但社会学家更愿意倾向于认为这些物种死于自身疾病而不是自然因素。在任何时期,观察家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我们可以很容易发现,自身行为比那些外部困难带来的伤害更大,但是还没发现,我们非自然行为产生的自然原因以及如何去轻易改变它。
如果简单地将人类碰到的困难领域进行基本分类,就社会中的个体而言,我们发现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性关系;另一类是经济关系。一般来说,我们生活中的苦恼主要是感情问题和金钱问题;另一种恐惧则源自疾病,而这些疾病通常由一些经济问题或者感情问题引起的。一个人,不管是营养不良还是教养不好,或是两者兼有,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削弱种族优势。在这种错误的成长方式中,这种不协调的性关系有哪些主要特征?我们发现性关系在社会演化中有两条主线:一是一夫一妻制婚姻关系循序渐进的发展,一夫一妻制最能够推进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的发展。我们需要清楚地认识到这种在社会进步中不可避免发生的自然变化,这并不是我们人为造成的,也不是受我们制定的法律所强迫的。在大多数的鸟类和哺乳类动物中,我们可以发现这种单配偶制,和一夫多妻制,性关系混乱以及其他形式的性关系都一样,都是一种自然的关系。年轻人的需求和种族的进步要求更增加了这种关系的持久性和完整性,这和存在的其他性关系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的道德观念主要依赖于事实,一夫一妻制的道德观念依赖于对个人和社会的确存在着优势。如果这种形式对人类而言,不是最好的婚姻形式,那一定是不正确的。不管是原始部落的混乱性关系还是终身都处于浪漫的爱情中并忠于爱情,社会都会进化出一种最好的性关系模式,以适合个体和种族的发展。这是一种有序又令人感到舒适的过程,它只涉及了一些我们设想的新旧交替阶段所产生的困难,所以带给我们的喜悦要远远大于痛苦。
但是随着这种社会进步的自然进程变的不自然,社会进步变得奇怪又病态了,人类之间的性关系变成了一种邪恶的罪恶之源。这些奇怪的行为和邪恶的后果是如此显著以至于让所有时期那些以偏概全的思想家片面地认为这一切都是错误的,禁欲主义才是最高尚的美德。没有进行完整分析的能力,没有对这种分析必不可少的社会学数据的了解,我们就去笼统地谴责一切。但是,如同所有自然现象一样,也许有人去研究性,不论是正常的性现象、非正常的性现象,还是生理、病理上的性现象。我们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是处于邪恶之中,以及我们如何才能变得更健康。
目前,此话题的研究依托于一种假设,假设人类一开始就是正确的,人类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如果他不想去做就停止。因此,当我们发现,人类在性关系中的行为可能滋生罪恶,我们就告诫人类不能再这么做了,并且这种告诫已经持续了几个世纪,但毫无效果。我们试图通过法律、宗教、教育、习俗来迫使人们去做那些社会意识清楚地定位是正确的行为。
但不正常的行为总是会有所残余。不论我们对这些外在的性关系进行何种限制,无论《圣经》《古兰经》和《吠陀经》[5]提出了怎样的训诫以诫世人,一些隐藏因素还是不停地操纵着社会进程,妨碍自然地进化到一个更高等、更有优势性的性关系阶段,它一直让性关系最不利的一面维持在形式低级且不稳定的阶段。
其他动物都在寻找一种最好的性关系来繁衍后代,并平稳地将其付诸实践。我们也在寻找对我们来说一种最好的性关系,对个体、对年轻的后代、对整个社会最好的性关系,但是我们没有温和地将其付诸实践。所以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我们通常都可以接受自己所找到的这种性关系,但是想当然地认为这种关系会给人类带来持续不断的麻烦。
现在让我们重新冷静公正地审视这件事,来看看它是否真像我们迄今为止所相信的那样高深莫测又不可改变呢?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这种情况的自然特征和非自然特征又是什么?我们需要通过对繁殖进化过程的一些研究,来分辨这些特征。
在物种进化的早期,大自然进行了缓慢却准确的实验,由此确认了两种拥有不同器官功能的性别,他们的差异性十分有利于该种族。因此,在大量单纯的原生质生物之外,那些漂浮的细胞和无组织的早期生命形态开始分辨出性别,开始逐渐发展成两种不同的有机体,分别拥有雄性和雌性的器官功能。不断地运用推动了这种性别差异在物种进化中不停地发展。随着这种差异性的增大,相互吸引力也增加了,直到发展到所有高级别的物种中,两种不同性别的会因为异性相吸,并且开始用他们的性功能来繁衍后代。这些就是性别差异和性关系的自然特征,在人类和其他物种中皆有发现。而人类还拥有一种不值一提的特征,这种非自然的特征主要表现为我们病态、无节制的滥用性别功能。
正是这种毫无节制的性滥用,让人类不论结婚与否,在性关系中的健康和幸福都变得岌岌可危。就是这种无节制的性滥用,让我们经常发现,法律和宗教在竭力压抑性欲。在性关系中,过度的性放纵是人类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征。
来定义这种滥用并不困难。一切需要我们的意识去合作来完成的自然功能,其都需要一些强制措施来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们不需要渴望呼吸、渴望消化、渴望血液循环,因为这些都不需要依靠我们意志力才能实现;但是我们需要想方设法地去获得生存物质、食物与饮水,因为如果不通过某种方式来刺激整个有机体,胃就不能自己去获得食物来保持身体正常运转。所以,饥饿就成为我们获取营养过程中的一项必要刺激因素。同样地,两性互相吸引也是我们繁殖过程中的一项必要因素。通常情况下,我们饥饿的程度是与我们所需食物的数量是成正比的,这就可以告诉我们何时开始进食,何时停止进食。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出现一种“反常的食欲”,我们被迫吞下远远超出消化负荷和吸收能力的食物。这就是一种过度的饥饿。
人类随着过度的放纵也出现了一种泛滥的性诱惑力以及产生不可避免的恶果。这种泛滥的性诱惑引诱我们不考虑身体原始需求,过度放纵,甚至荒谬地夸大那些放纵以对附带的满足与畸形的乐趣,做出不利自身的行为;这种泛滥的性诱惑让我们容易纵欲伤身,危害身心,还不利于我们的繁殖。
通过那些反常、过激性行为,人类过度地放纵性欲不仅不利于种族的自然繁衍,也会有损于个人的幸福感。
究竟是什么引起了人类这种性吸引力的泛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性别差异。性别之间的差异越大,不同性别之间相互吸引力也就越强烈。不同性别的有机体越发达,二者之间的吸引就越强烈。我们发现在人类中,不同性别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异。人类的性别差异是如此显著,甚至会混淆了种族差异,而阻碍个人差异性的发展,有时甚至会演变成严重到危害种族的地步。当我们探究到这个事实后,我们开始习惯去接受它,我们认为人类是始终不变的,而不是因为一些外力就发生持续改变的,所以一开始去区分性别差异表现应当如何似乎很奇怪,而且认为,“这是很正常的,所以不应该有任何困扰。这是不正常的,所以应该去除掉。”这虽也很奇怪。但是这恰恰是我们需要做的。
所有物种的正常性别差异会呈现出第一性征和第二性征。第一性征是那些在生殖过程中必要的器官和机能;第二性征是那些最终对生殖有用的结构和机能的变体,但第二性征不是绝对必要的,比如鹿的角和孔雀的羽毛用于争夺性伴侣。胡须,鬓毛[6],鸡冠[7],肉垂[8],距[9],绚丽的色彩和出众的体型,诸如这些较小的特征都可以用来分辨性别,都属于性别细微的差异性。这些差异性都只用于物种的繁衍和延续,而不是个体生命赖以生存的必要机能。动物不会利用他们的漂亮鬓毛、绚丽鸡冠或者尾羽为自身获利,这些器官也不能帮助他们获得食物,或杀死天敌。
但是有时候,这些器官也会不利于自身发展,因为如果这些部位太发达就可能会干扰他们的正常活动或者给天敌留下明显的标记。这些器官的发展会引起过度的性吸引,这恰恰就是人类所面临的状况。我们人类的性别差异已经达到了对我们个人和种族发展不利的地步。人类的性别差异不仅仅体现在最主要的功能差异,也不仅仅体现在第二性征的充分显现和将它们充分用于性吸引,而是一方面性别差异已经严重阻碍了个体延续,另一方面性别差异已经明显对种族的延续不利,而这种差异本应是有利于种族延续的。我们之间过度的性别差异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它会引起一种放纵的吸引力,这种放纵会直接伤害到父母。因为这种现存的性别差异,让我们作为父母或者普通人都不能变得更好,而是明显变差了。我们要如何去寻找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呢?
让我们先来看看个体延续和种族延续这两种伟大进程的力量对比。个体延续需要消耗能量,随后就会改变结构和功能来维持个人的生命。种族延续也需要消耗能量,之后就会改变结构和功能来维持种族的发展,有时甚至会以牺牲个体为代价。我们需要记住最主要的区别,那就是个体延续和种族延续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过程,并且常常相互对立。在个体延续中,作用于个体的自然选择经常会发展那些能够让个体在“生存斗争”中获胜的特征,增强那些有利于个体的器官和功能。在种族延续中,作用于个体的性选择则会发展那些能够在德拉蒙德所谓的“他人生存斗争”中获胜的特征,直接或间接增强那些有益于下一代器官和功能。个体在自然选择下并不需要被环境所改变,而是在性选择下被自己的伴侣所改变。每一种性别都需要异性的选择来发展,那些被优先选择的最好性别特征,可以同时促进性别和种族的发展。
哺乳类动物就是通过这种自然选择发展主要性别差异性的结果,但是孔雀尾巴绚丽的羽毛则是通过性选择发展的第二性征。如果孔雀尾巴的尺寸可以增大到覆盖一英亩,绚丽程度可以达到像太阳一样闪耀,如果真的可以变成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说,过度的性吸引对孔雀自身有害到会致其死亡,它的尾巴也会随着它一起消亡。相反,如果母孔雀不是靠它尾巴的绚丽和大尺寸而是靠无光彩和小面积的尾巴吸引到异性,如果它小又不鲜艳的尾巴不能够让它养活和保护自己以及它的孩子,那么母孔雀就会死亡,就会有另外的东西来阻止过度的性吸引。雄性的鹿和牛体型都是大而强壮的,雌性的则要小而瘦弱一些,但是,除非后者强大到能够在觅食和对付天敌方面赶上雄性,否则一方就会消亡只留下另一方,那么这种动物就消失了。他们可能在性别上不同,但他们作为同种动物还是必须有些相似性,这在种族发展中都是平等的,否则他们就要灭绝。自然选择需要相同的种族特性,而性选择需要不同的性别特征,所以有时自然选择也会阻止性选择。性别扮演着许多不同的功能,因此它会向不同方向去发展。种族则扮演着相同的功能,因此它要求平等地去发展。
性功能只是偶尔用到,而种族的个体功能则是一直使用,像动物只有一年或者三个月才会交配一回,但每天都要进食一样,相比繁殖来说,动物所做的最频繁的事,而且影响更大的要数觅食和对抗天敌了,因此,我们发现大多数哺乳动物繁殖和喂养后代的方式都相同,但不同的生存方式却各不相同。比如牛,马,熊,猫都以相同的方式生育幼崽,但它们之间的生存方式是不同的。虽然公牛和母牛,公马和母马在性别上不同,但它们各自都属于同一物种,物种上的相似性要远远大于性别上的差异性。母牛、母马、母猫都是雌性哺乳类动物,在这种程度上它们性别相同,但是它们之间物种差异是多么不同啊!
自然选择促进了种族的发展,而性选择则促进了性别的发展。性别发展采取许多不同的形式,凡是有助于繁殖的,就能运用。但是种族的发展则需要充沛的能量。从一开始,我们人类就与动物和植物一样,拥有性别差异,但人类性别差异又十分不同,因为人类是目前最高级的生命形式。
我们可以看到,当人类中的性差异已经膨胀放大到不仅与它自身的目的相悖,还妨碍了种族的进步的时候,这种性差异开始需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然而,在我们这种性别经济结构关系中,没有比这种性差异再不可避免的了。因为女人对男人在经济上的依赖性,这使得两种力量对比产生了变化。自然选择不再能阻碍性的选择,而是与性别选择一起发挥作用。如果不同性别的人在相同的情况下,从相同的来源中,通过同等的努力获取他们的食物,他们的行为会越来越相似,环境将他们塑造得也越来越相近。但是不同性别的人获取食物的情况不同,并且这种不同情况包括一方要养活另一方,并形成一种惯例。男性,要养活女性,就会成为她的经济环境。每个生物在自然选择下,都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并且为了养活自己需要适应环境形成一些必要的特征。男性为了养活女性,在女性的经济状况中变得越来越强势。在性选择中,人类和所有生物一样,都受到配偶的影响。当配偶也开始掌握主动权,当经济优势被用于吸引异性,有两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进化,而且共同作用,导致了相同的结果,此结果就是女人的性别差异性得到发展。因为在性关系中,女性扮演着经济依赖者的角色,性别差异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同其他所有生物一样的吸引异性的一种手段,也意味着一种谋生手段,这点毕竟对其他生物来说,都不是这样。因为女人在经济上要依赖她的配偶,过多地受到性别的影响。她会将这种影响带来的改变遗传给她的孩子,因此这种过度的不正常趋势就慢慢在人类社会中落地生根,尽管我们尽最大努力来抑制这种变形,但它仍在所有年龄段中出现得是如此普遍。这是一种不正常的趋势,也不是为所有生物所共有,是一种不正常的趋势,衍生于不正常的经济关系并将一直持续下去,这种不正常的经济关系——就是某一性别要用性功能来依赖异性生存下去。这是我们人类特殊性别经济结构关系的一种个体及时效应。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