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雪（一候）

萧寺两株红，欲共晓霞争色。独占岁寒天气，正群芳休息。坐中清唱并阳春，写物妙诗格。霜鬓自羞簪帽，叹如何抛得。————宋王之望《好事近（成都赏山茶，用路漕韵）

枸杞家。

今天是枸杞的生日。所以海棠下午的两节课上完就回枸杞家了。

回家的路上遇见蛋糕店。

嗯，进去买个蛋糕吧。虽然忘记准备礼物还是很不好意思。

橱窗里的蛋糕有简单的水果蛋糕、彩虹蛋糕、小羊肖恩，还有什么？巧克力&奥利奥……

看了一圈儿，决定了，就你了。

“你好，麻烦这个包装一下。”彩虹蛋糕，取个灿烂的好彩头也挺好的。反正枸杞也不喜欢吃蛋糕，最后还是进去我的肚子里。

服务员麻利的包装蛋糕，手指间快速地穿梭着，像变魔术一样。

海棠看着，神游物外。还是写张贺卡好了，不然也太对不起我哥了。

“你好，能帮我拿一张贺卡吗？”

服务员抽出一张给海棠。

海棠接过，没想法。还是先放起来吧，回去再写。

想一想还要不要买什么？

海棠摇头，不，还是算了。学生党很穷的，想来我们混迹校园的枸杞老师可以体谅的哈。海棠忍不住低头偷笑。枸杞辛苦了，生日只能吃蛋糕，还没礼物。

“给您，包好了。”服务员把包好的蛋糕递给我。

海棠双手接过，“谢谢！”

回家啦！

海棠一个人提着蛋糕走在路上，迈着快乐脚，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生日果然是一个好日子呢。别的不说，心情不错。

散个步的功夫，到家了。

海棠一进门就叫枸杞。“哥，我回来啦！”

咦，没人应我呢？

海棠把书包和蛋糕放下。看看枸杞的房间。开着门呢，没人。我的房间也是空的。

奇怪？枸杞难道忘记自己今天生日啊？

海棠到客厅给枸杞打电话。

“枸杞，你什么时候到家？”海棠。如果没事儿就麻溜赶紧回来嘛。

枸杞笑，着什么急啊，“干嘛？想和我一起过生日哦？”虽然海棠有点儿缺根筋，但不管怎么说，有妹妹总是好的，也是贴心小棉袄。

海棠也笑。但是这笑和枸杞的笑可不是一个味道呢。“是呀，帮你庆祝生日。哥哥想吃什么啊？”

枸杞真的苦恼了一下，“大晚上的，吃什么都不消化，我已经老了。”

海棠摊手，“好吧，那我们晚饭就迎合一下你的风格，喝粥好了。”满足你的愿望。简单喝点儿粥，然后就直接休息，一直睡到明天什么时候都行。反正明天正好周六。

枸杞默，“行吧。”简单也是真简单，那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就这样吧。把胃腾空就当履行灵魂的义务了。

“好吧，就这样吧，一会儿见。”海棠。我的傻哥哥，逗你玩儿的呢。

挂了电话之后。

海棠还是简单准备了一下的。

因为自己肠胃不好，所以先熬点儿小米粥暖胃。

然后做一个肉酱意大利面好了。

……

海棠完成的时候，看了看表，已经过去1个小时了。因为不怎么做饭的缘故，效率很低的。

海棠暂时先把粥和面都留在锅里，等枸杞回来再把它盛出来。

洗洗手，回屋睡会儿咯。

不是海棠不努力，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用眼过度，眼睛干得很。呆在电脑前半个小时就受不了了。

海棠带着眼罩在屋里休息。

学校。

枸杞无奈，老天爷是故意的嘛？好不容易今年有海棠陪我过生日，怎么偏偏就撞上课最多的日子呢。

抬手看看表，估计要7点才能到家了。

枸杞趁着课间给海棠发消息，“海棠，我今天的课晚，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不用等我。”海棠的肠胃小时候就不太好。肠胃要是不舒服，最好的方法就是养着，按时吃饭，吃好消化的饭。

交待好海棠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呢，手机提醒，“您有一条新消息。”

谁呀，赶得倒挺是时候。

元元，“枸杞，祝你生日快乐！”还有一个小红人拉着“生日快乐”横幅的表情包。

看来，元元挺认真的。

枸杞礼貌回复，“谢谢，挂心了。”

枸杞毕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还是一个心理系的老师。所以，也就不知是好还是坏的，在人际关系建立的初期，甚至在别人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有所发展的时候，依然让人咬牙的，是那副端着礼貌的鬼样子。

但是，元元可就不一样了。

本来，元元是有枸杞的个人信息的。别奇怪，院长给的。为了给他们彼此多创造些机会。

虽然不管不顾的把祝贺信息发过去了，但是心里还是忐忑的。而且，枸杞给元元的印象只是单纯的礼貌。在相亲的立场上看，礼貌的话，是不是就约等于不感兴趣。

“叮。”

元元立马翻看怀里的手机消息。

“谢谢，挂心了。”元元顿时，心里不安的鼓声停了。

回复依然是礼貌的风格呢。可是，元元换个角度想。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表现出强烈的兴趣，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的。如果只凭着感觉或者印象来选择和别人相处的态度的话，在元元看来也有点太表面了。

元元和枸杞与十七八岁的孩子不同，不算其他的，毕竟生活的环境变复杂了，有家庭、社会、职场。即便以前会冲动的、青涩地选择一见钟情的故事，但是，现在也变了。因为那样的选择早已，不再适合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们了。

突然的感慨，站在窗边的元元看着镜子映出的自己和窗外华丽的灯光，手指慢慢抚上脸颊。

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容不得你在往事里沉醉。

“铃————”

“好，下课。”终于下课了。枸杞表面淡定，手里用二倍速把东西放回包里。

走咯。回家。

先给海棠发个消息，“我回家了，一会儿就到。”

“叮。”

消息是收到了，可是手机静音呢。海棠没听到。

梦里仍然是电视里的人和电视里的事。没办法，海棠每天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那几十分钟的电视剧。可能因为看的时候，代入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才形成了这么深刻的印象。

“咔哒。”玄关开门的声音。

这个声音海棠倒是听着了，可是一下子还是醒不过来。得等一会儿。

枸杞进门。这么安静。海棠才几天不见就换风格了，走安静路线了嘛。

没办法，可能旁的人看起来有些腻味，我看着也是。但是，谁让她是我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重要的人呢。

“海棠？”枸杞在玄关处轻声叫海棠。

万一睡着了呢？

客厅不再。那应该在自己的房间了。

枸杞蹑手蹑脚的走进海棠。好像要探听人家心里的秘密一样。

哦，没关门呢。

一看，海棠扒着睡得正香呢。

枸杞仍然踮起脚尖，慢慢的走近。然后在地毯上坐下。

枸杞温柔的凝视，眼里的温柔好像可以融化寒冬里屋檐上结下的冰溜子。

我们小海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长这么大，也没给你过过生日，反倒是你陪我过生日。

看着海棠，也不知道是比海棠年纪大的原因，总觉得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喜欢红配绿的小姑娘。那时候，也不是海棠乱穿衣，可是几件不多的衣服偏偏又是红的、绿的。搞得那个楼层都知道10班有个喜欢红配绿的姑娘。真是糗事一件。

所幸的是，海棠本来对外界的反应就有些许的迟钝，所以，她真正的没有成为任何一场年少不知事里，风言风语的主人公，就算她会是茶余饭后的议论中心。

枸杞忍不住，伸手摸摸记忆里小海棠的头。

“海棠，长这么大，辛苦了。”

海棠听到的时候，眼泪立马就流出来了。

其实，枸杞进来的时候，海棠有感觉到。但这一句话像是匆匆总结了他们的一生一样，让人颇生感触。

这句话，是上帝在人类身不由己卷入命运漩涡之中，留下的仅有的权力。他允许我们给彼此的成长带来安慰。他允许，我们的辛苦可以不用一个人抗。

枸杞起身去布置一下餐桌。

海棠感觉到哥出了房间才起身。在床上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才起来。

“踏，踏。”

“起来了。”枸杞听见了海棠的脚步声。

“嗯。”呆滞的海棠仍然是待机状态。

“你喝粥了没？”枸杞把粥热一热。

“还没。”海棠看看表，我睡了多久？7点，还行，还算是我们两个肠胃不好的兄妹正常的进餐时间。

枸杞无奈。“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让你先吃点儿什么嘛。”把粥盛出来先端给海棠。

“你先喝。”

海棠端着碗。楞。偶尔，枸杞疯子这么温柔体贴的样子真的多少年不见了。就像大多数的中国家庭一样，海棠和枸杞对彼此的温暖对待也全都蕴蓄的藏在那些真的给他或者她温暖的小地方了。笑，谢谢枸杞的牵挂和照顾。

“海棠，来吃饭。”枸杞。

“好。”先保存一下文章。

因为眼睛的关系，海棠现在只能趁着休息之后的一点空隙时间来写作。

海棠到餐桌前坐下，先尝一尝意大利面。

啊，又淡了。

“哥，味道有点儿淡。”海棠。本来是想着晚上少吃盐的，只不过，量没有控制好。

枸杞也尝一下。

“还好啊。”枸杞平常也是少盐饮食的。

等会儿，海棠藏不住狡黠的笑，脑子里闪出了一个新话题。“你相亲怎么样啊？”

枸杞抬头，丫头你故意的吗？“还能怎么样？和不认识的人见了一面，有了一面之缘而已。”

哈哈。海棠很喜欢逗枸杞，但是并不喜欢他总是端着当大哥的感觉。切，比我大了几岁，就老是这么端着，这样会变成老古董的。我才不要变这样。

可是，谁又知道呢？事情总是不按照我们的想象发展。

糟了，嘴里的意大利面瞬间不香了。忘了，卡片还没写呢？

海棠放下叉子急匆匆地回屋。

“干嘛呢？丫头！”枸杞无奈。这丫头老是风风火火的。

海棠拿着笔看着眼前的卡片，苦思良久。

我要写些什么呀？

首先，虽然一会儿就要拆蛋糕了，没关系，别慌。整理出来一个思路。

贺卡的风格应该有浅淡的温情。嗯，对的。

然后，为了不过分煽情，写一句话就好了。免得到时候枸杞那个痛哭流涕，我还要受累去给他拿纸巾。

有了。“愿哥哥来年找到一个漂亮媳妇儿。”

和哥哥过生日还是这样比较好。虽然了解他的痛苦，但可以把这份了解小心呵护。不说别的，我也得做个好人不是。

悄悄地探头。哥哥哪儿呢？

前方发现敌军，在客厅看电视呢。呼，还好。

海棠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像影子一样漂移到厨房。

把贺卡匣在蛋糕盒子上。搞定了。退场，去请主人公。

海棠解决了大事，一脸轻松雀跃地带着蛋糕去客厅。

“哥，吃蛋糕。”此刻的海棠，全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暖阳倾泄。

枸杞把目光从新闻上移开。

嗯，不错，很漂亮的蛋糕。“看来眼光好很多了啊。现在不喜欢红配绿了吧？”枸杞扬眉。

海棠把蛋糕放在枸杞面前。哼哼，看出来你高兴了。高兴的都开始回忆过去了。算了，今天你生日，放你一马。

枸杞准备拆蛋糕。然后，一张贺卡就那样映入眼帘。

看到的那一刻，枸杞的心里的感动就开始上涌。果然，妹妹没白疼。

海棠看着枸杞的面部表情，不是吧，这就要哭了。

枸杞装作老父亲一样，双手“颤巍巍”地徐徐打开贺卡。“愿哥哥来年找到一个漂亮媳妇儿”。枸杞，excuse me？排山倒海一样的感动瞬间回涌，啧啧，就知道这丫头一向的每个正形。

“哥，我这祝愿好不？”海棠觉得，枸杞的终身大事可是很重要的呢。

枸杞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聪明！”

枸杞和海棠两兄妹一对视，两人之间就荡漾着一股暖流。什么都比不过家的温暖，这个可以是冬天的避风港，也可以是夏天的大树一样的存在。

枸杞张开双手。“妹妹，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一个拥抱？”

海棠了悟地走向枸杞，两个温暖的人给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

海棠轻拍着枸杞的背，哥，你需要拥抱的吧，特别是生日这天。

枸杞轻拍着海棠的背，妹妹，你也需要一个拥抱的吧，在我生日这天。

两个躲不开被抛弃命运的人偎缩在一起互相取暖的故事，有点儿心酸，有点儿心疼，也有安慰。因为，他们总算有光和温暖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