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疑云再起的绯红

“起床喽，我的宝贝儿！”郝长久来到床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妻子光洁润美的额头，等待着他的睡美人睁开双眼。撩开她的秀发，那似蹙非蹙的两道蛾眉，似乎还停留在昨日离别的愁绪里，未曾完全舒展。

“嗯……”白秀丽长长舒了一口气，曙光已穿透窗帘，她眯眼看看面前的丈夫，内心重又荡漾起温馨和温暖：亲爱的长久已做好早餐，来喊她起床了。

每个周一的早晨，郝长久都会早早起床，为妻子做一顿可口的早餐。昨夜，白秀丽深深沉浸在与儿子离别的忧思里。这忧思让她长吁短叹、辗转难眠，更让老郝牵肠挂肚、心生爱怜，任他百般抚慰，妻子只是愁眉不展。这一次次的离别，让她开始感慨甚至诅咒：贫穷原来是如此的可耻！

出身寒家的白秀丽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从和郝长久牵手相许今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暗暗发誓要与这个令她心驰神往的男人风雨同舟、携手前行，无论生死疾病、富贵贫穷，可残酷的现实已让皓首红颜的诤诤誓言日渐苍白！高昂的教育费用、现实的阶级差距、势利的等级观念，都令人望而却步，他们不愿让儿子承受这份贫穷带来的失落与孤独，不愿让儿子成长的道路上早早埋下红尘中的叹息！有什么办法呢？穷人在想哭的时候也是笑着的！与眼前人两两相望，他何尝不是满腹苦水呢？如此想想，白秀丽又心疼起丈夫来，她强作欢颜、嫣然一笑，心绪茫然的如花娇颜让人平添一丝爱怜。

老郝在公司浑浑噩噩了一整天。总务工作就是这样，项目庞杂但实质内容不多，时间一长自然驾轻就熟。沉浸于妻子花落无声的哀怨，老郝昨夜也没睡好。他从休息间端来一杯咖啡，坐在办公桌前半睡半醒地神游魄荡着。周末老实了两天，老郝自然会接到许多邀场的电话，但他都委婉地拒绝了。其实，他肚子里的酒虫早已开始作怪，可想起秀丽昨夜黯然神伤的模样和今晨有气无力的姿容，他还是强自忍住了，他要回家安慰情绪依然低落的爱妻。

白秀丽打开家门————如果骄骄喊着妈妈投入她的怀抱，那该有多好啊！浓烈的思念让她怅然若失，餐厅那边跳跃着的微微光亮唤回她的思绪。走过去一看，她瞬时热泪盈眶：洁净的餐桌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在金色烛台上红色烛光的照耀下，更加艳丽别致、楚楚动人。醒酒器里荡漾着优雅细腻、香气愉悦的红酒，还有两份精致的菲力牛排。她的长久站在餐桌旁，含情脉脉的眼神一如当年雄姿英发的翩翩美少年!

丈夫精心安排的烛光晚餐深深打动了白秀丽，权当答谢他的盛意，平常滴酒不沾的她今晚破例喝了一点，话也渐渐多起来！为博佳人一笑，老郝向妻子说起吴幸福醉酒以后的荒唐故事，白秀丽笑得前仰后合。可提到于志平的时候，白秀丽低头咬了咬下唇，突然来了句：“你离那姓于的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话未说完，满面的绯红就已渲染至光洁白皙的玉颈！

融洽的气氛霎那间荡然无存，这突如其来、活色生香的绯红，撩拨起老郝一直以来对流言蜚语的将信将疑，这如一盏打翻的海灯泼在心里，直灼烧得他满脸红涨!他自信妻子会为他守身如玉，可那素来沾花惹草的于志平究竟对妻子做了什么呢？老郝方寸凌乱，一场美轮美奂的风花雪月至此惨淡收场。窗外夜雨潇潇，却无法洗净老郝的纠结错愕，久难入睡的他浸淫在妻子默默无声的悱恻缠绵里，一次次将她送上雾里云端。

刻意承欢于丈夫的龙马精神，白秀丽几欲虚脱，乐不敌苦。白秀丽的心在流血，她知道丈夫在胡思乱想着什么，也不愿枉费口舌去做越描越黑的解释。当年离开四真堂公司，除了要躲避众人源源不断泼来的污水——那些各种版本陆续刷新的流言蜚语，主要还是想摆脱于志平那无处不在、得寸进尺的骚扰。

尽人皆知，曾经的于志平是位青年才俊，如郝长久一样在社会底层随风摇摆着。李凌云的出现加快了他事业顺遂、功成名就的步伐，但妻子显赫的家世、桀骜的性格让他自惭形秽。优越的物质生活与荒芜的精神世界消磨了他的英雄气概，日渐声色犬马、醉生梦死，最后以至下作到了“吃窝边草”的地步，公司总部的女同事大多遭遇过他的骚扰甚至猥亵，都鄙其为人、悸其毒手。对于白秀丽，于志平开始也就趁休息喝咖啡之便轻薄一下，可白秀丽的暗自羞愤、面红耳赤反而助长了他的变态欲望。一个加班的晚上，他趁白秀丽去他办公室呈送发言材料之际，竟然将她按在了办公台上，一双脏手顺着白秀丽的鹅黄色蕾丝抹胸就要长驱直入。白秀丽情急之下，一脚将他跺倒在地，为丈夫守身如玉是她此刻所有的信念意志。就在于志平恼羞成怒地卷土重来之际，未曾闭锁的门突然开了，敞开的门救了白秀丽，也毁了白秀丽！闯进来的正是销售部来报送提案的“小米儿”，衣衫凌乱的白秀丽、尴尬颓唐的于志平，一切都随着“小米儿”的大喇叭满城风雨，直到李凌云大闹四真堂，直到白秀丽决意辞职，直到今夜，她所有的清纯完美在丈夫的内心慢慢幻灭。

忙忙碌碌地做完一堆程序性工作，老郝点燃香烟，半仰在转椅上吞云吐雾。已经记不得多久不吸烟，半支下去他就晕晕乎乎了。吴幸福来电邀场，喝！干嘛不喝！怅然若失、百无聊赖的老郝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华灯初上，远远望见吴幸福站在皇尊御膳的门口等待着客人。想想这家伙对自己的一贯亲近、尊敬，老郝心里稍觉舒坦，也就不再觉得他猥琐龌龊了。走进门厅，吴幸福嬉皮笑脸地说：“郝哥光临，小弟不胜荣幸，请上顶层君临天下大厅！”“你小子是贩毒了还是打劫了？吃个饭那么臭显摆！”老郝有点意外，君临天下厅是皇尊御膳最好的包间，在饭店顶层，几乎占据了楼层一半，日间可东望海景，夜来已然可俯瞰临海半城的万家灯火，他也只是早前跟着老总去过一次，吴幸福哪来这个勇气魄力？“哥哥只管先请，去了就明白了！”吴幸福故作神秘。老郝来到房间，只见销售经理贾存亮正与一人攀谈，那人转过脸，喊了一声：“欢迎您啊！郝主任！”他？“肉圆脸”郑经理？他什么时候和贾存亮搞在了一起？今晚是他约的场吗？

郝长久正满腹狐疑着，吴幸福点头哈腰地陪着一个人走进房间，老郝抬头一看，顷刻间大脑充血、天旋地转——来人正是昨夜被他反复问候了祖宗八代的于志平。虽然他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却满是耽于酒色的苍白虚弱。众人寒暄落座，于志平指了一下“肉圆脸”，淡淡地对老郝说：“老郝啊！这是你李姐的表弟——小郑郑海仁，海仁啊，以后有事直接找你郝哥就行了！”老郝差点将中午饭都呕吐出来：李凌云的表弟和“朱丽叶”的弟弟搞在一起，还称兄道弟、流连声色，这是哪国的关系、哪朝的逻辑？

吴幸福一本正经，贾存亮毕恭毕敬。于志平讲完正事，大家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推杯换盏、溜须奉承，看着吴幸福和郑海仁自始至终亲切自然的嘴脸，老郝感觉哭笑不得。恭维那位于总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什么事业有成啦、年轻有为啦、义薄云天啦，总之不胜其肉麻。男人嘛！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偏离到于总的风流潇洒、神龙马壮上来，莺莺燕燕地细数他的辉煌战绩，当然会略去有关白秀丽的桥段，只是于志平略显挑衅地望着老郝的嚣张神情，让老郝越发地怒火中烧！

“存亮啊，你们销售那个闵慧进公司几年了？业务不错嘛！”于志平看似无心地提及。贾存亮赶紧回应：“小米儿啊！小姑娘很机灵，于总要是喜欢调来总部就是了！”话未讲完，大家就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起来！素来海量的老郝还没喝多少就已醉了，这群衣冠禽兽、魑魅魍魉！他用最肮脏污秽的语言狠狠腹诽着，直到出离愤怒，不知不觉陷入了毫无意识的迷迷糊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