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箭明枪
郝长久肆意纵横的辛酸老泪让李凌云沉入了难以释然的意切情凄。她深深爱着老郝,爱到了毫无底线地统统包容和刻意娇宠,爱到了无路可退、覆水难收。
缘,妙不可言。李凌云深深醉心于这场始料未及的爱情。当她在桔子酒店醒来,看到老郝躺在旁边沙发上的瞬间,惊悚慌乱中紧抱起双肩——自己身上的衣服显然被人动过,这家伙在蓝色海洋酒吧搭讪时肯定就已见色起意!满心羞愤的凌云几欲杀了老郝,她毫不客气地教训了这个混蛋。可老郝矢口否认、斩钉截铁,完全清醒以后,她才慢慢确信自己并未被侵犯。稍一打听,她就知晓老郝的底细,这让她越发奇怪: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酒色之徒,这样一个恶名远播的风月老手,何以未曾趁人之危,还对萍水相逢、烂醉如泥的自己施以援手呢?如此想想,他那一巴掌挨得还真有点冤枉。凌云向来恩怨分明,尽管她对这个品行不端的市侩、嗜酒如命的酒鬼视若敝履,但他既然帮了自己,还无缘无故蒙受不白之冤,自己就该表示歉意和答谢。于是乎有了后续的相见和饭局,相处一段时间,李凌云才发现老郝并非完全如外界传闻的那样恶劣不堪:他游戏人间的放浪形骸下别具一身宁折不弯的铮铮傲骨,他低级趣味的粗言俚语里隐藏满腹高贵如华的绵绵才情,他的谈吐举止、语言思想都有着与其境遇、地位极不相称的豪迈纯真,这是凌云那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丈夫于志平所无法比拟的。这气度让凌云苦苦追寻、相见恨晚,这涵养让凌云心生仰慕、情难自禁,她自然而然地萌生了与老郝长此交往甚至亲近的冲动。尽管凌云明白这是飞蛾扑火——老郝拥享贤妻爱子,何况两家之间有着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可她还是一朝沾毒、吸食成瘾般无药可救地迷恋上老郝,从朋友到恋人,难以自拔地走进了老郝的情感世界。她曾以为于志平是老郝心里的一道坎,可待到于志平真的人走灯灭了才发现,原来这道坎还是她俩模糊情感的遮羞布,一旦撩开反而会有更多的窘迫难堪接踵而至。她希望由父亲指点她俩逐步接手公司,可父亲的病来如山令她措手不及,各路诸侯阳奉阴违、家族众人心怀鬼胎,此刻除了老郝已没人能与她和衷共济。这份原本令人垂涎的爱已由优渥的恩泽变成沉重的负累,谁知老郝不仅没有退却反倒更加坚定地与她并肩奋战,她虔诚地感谢上苍——这次她李凌云真的没有再看走眼。凌云完全理解老郝的纠结,她听说过老郝夫妻童话般的爱情故事,恨未逢君未嫁时,她知道一切早晚都会幻梦成空,也向老郝表白过除却爱情别无所求的心迹。面对凌云的不渝痴情,老郝又能怎么办呢?一边是丧父的爱妻,一边是新寡的恋人,一边是百事皆哀的贫贱家事,一边是变幻莫测的豪门风云。冥冥之中定数难逃,老郝犹豫着、困惑着,凌云也无奈着、糊涂着,一场错爱注定是对这双苦情鸳鸯的煎熬。
旧忧难已,又添新愁。凌云告诉老郝一个消息:郑海仁一伙并未善罢甘休,他们在临海成立了一家公司————海仁商贸,光听名号就知道是让郑海仁出头露面充当搅屎棍的角色。开业庆典弄得很是排场,到场恭贺的商家也真有几个颇具份量的,一时很难摸清他的底牌。郑海仁不算什么,可李家在南方家世显赫、财力雄厚,如若他们存心搅局,还真得小心从事。
老郝听罢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揽着云儿的手臂也不由一颤。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王八蛋还真没完没了了。上次来公司逼宫,郑海仁只是羞辱老郝,却并未与凌云闹翻,而且还死皮赖脸的要去看望病重的表叔,云儿对此自是嗤之以鼻、断然挡驾。郑海仁的肉圆脸上一直堆满谄媚,还时不时把家族亲情和乡亲世谊挂在嘴边。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那些大呼小叫的凶神恶煞,而是这些口蜜腹剑的魑魅魍魉。郑海仁在临海扑腾这些年,长袖善舞地热衷于拉拢攀附,关键时刻能舍脸、会花钱,也积累了些人脉,再加上李家为虎作伥,不一定会怎么给人添堵呢。眼下虽未现端倪,但已可预见局势的变幻万千、险象环生。老郝慨叹这一单富贵风光已越来越难消化。
看着稍得片刻清闲的老郝又起愁容,凌云以她全部的温柔妩媚抚慰老郝陷入家事、情事、公事交相倾轧纠缠的疲惫,老郝按捺不住被凌云撩起的激情,翻身迎合上来。他的粗犷奔放、霸蛮强横,令凌云从全情投入、陶醉其中很快变得难以招架、任其摆布,简直都分不清是享受还是承受了。直到老郝带她云霄归来,凌云才徐徐回过神来,她看着老郝因横行无忌而面色酡然,与其说是痴心两情相悦的偃意,倒不如说是执意一番歇斯底里的发泄。但凌云喜欢这感觉,一来她做为女人的本能就迷恋老郝的身强体壮、欢情恣肆,这是于志平从未能给她的感觉。二来只有凌云知道老郝最近是多么地劳累和憋屈,他太需要休息和宣泄了,女为悦己者容,她愿用生命的全部宠溺眼前这个心爱的男人。
老郝气喘吁吁久难平复。食色人之性也,老郝正是精力充沛的年龄,然而秀丽自从带着天骄回临海以后,狭窄局促的家里就再难找回二人世界的自在酣畅,秀丽每每以惊扰儿子为理由婉拒他的暗示。老郝知道日渐狭窄局促的不只是眼前的空间,更多的是秀丽心灵的空间,他不愿死皮赖脸地强迫爱妻,夫妻情事渐渐也就看淡了。至于和凌云之间的露水欢情,因为工作、家庭百事嘈杂的内外交困,那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刺激,那份彼此倾心投入、刻意逢迎的惬意,渐渐也心感味同嚼蜡、聊胜于无。女人以男人为世界,男人以世界为女人,今天这番随性而至的云雨顿使老郝逃脱了世俗扰攘的捆缚和羁绊,身心暂时放松下来,他下午直接没再回办公室,就在香艳充溢的安乐窝里一觉睡到日头偏西。
近日,何琳对凌云多有放肆,对老郝更是劲劲儿的。老郝向凌云抱怨此事,凌云才道出内情。原来,何琳的父亲当年是李振元的主要合伙人,他的工作方向更侧重于学术科研方面,他以两项医学专利成果加盟,为公司奠定基石、居功甚伟,李振元对他很是倚重信赖,给予他公司两成的股份。谁料风云难测,壮志英年的他和妻子竟在一场交通事故中双双殒命,只撇下小何琳孤苦伶仃。宅心仁厚、重情重义的李振元对何琳视若己出,和凌云一同抚育培养,后送到澳洲学习工商管理,学成归来后进入公司。虽是秘书,但她一向掌握公司机要,深为李振元所信任和器重,待遇自不必多言。只是她父亲的股份,由于公司不断扩充规模,股东不断增加,李振元为掌握主动权,早已和她挑明了名义上股份归李振元,实际收益归何琳,反正最后这一切还不都是她们姐妹俩的。人心隔肚皮,也许是看李振元行将就木,公司危机四伏,凌云偏又引来老郝,让她感觉势单力薄、前途渺茫,也就难免会对她们两人心生敌意了。
果然是侯门一入深似海,偌大一家企业,高层里不知还有谁像何琳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背景故事,有着防不胜防的暗箭明枪。老郝满腹愁情无处排遣:这些扑朔迷离的关系不知会怎样左右着公司的前途,左右着他和凌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