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作艺术复兴传奇:艺术与手工艺运动20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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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述

英国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思想基础,是建立在对新型机械工业文明所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进行的反思之上的。其实,在当时的英国曾经弥漫着多种面向的人文思潮,如自由主义、复古情怀、唯美主义、民族情结、重商思潮,等等。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基本理念和基本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这许多思潮彼此交叉、融合的结果。艺术与手工艺理念既是一种艺术态度,同时也是一种哲学主张,它的基本逻辑是:人之社会性存在的本质,在于社会情感的建构与维系,其他一切文明手段都务必为这一根本性的目的“服务”;而机械工业革命的出现,恰恰就导致了社会情感体系的震荡,其中,生活理想与道德诉求在商业欲望之前面临着巨大的冲击;其结果是,一方面诞生了在社会人口总数中只占少数的所谓资本家阶层,另一方面却导致了难以计数的贫民以及他们日益恶化的生活境况。在艺术与手工艺者们看来,动感十足的新型发动机和快捷的交通工具虽然是“现代效率”的典型代表,但也仅此而已——它们除了效率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有价值,例如社会情感和生活美德。

《月亮》

木板装饰,莫马福公司1866—1868年出品,现藏于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

帕斯莫·爱德华宅邸

英国建筑师史密斯和布鲁尔设计,建造于1898年,1921年改名为玛丽·沃德公寓。位于伦敦。简单的装饰和粗陋的墙体,透露着艺术与手工艺的精神原则。

在英国艺术与手工艺思潮的演进过程中,有三个人是关键性的因素,他们分别是奥古斯都·普金(Augustus Welby Northmore Pugin,1812—1852)、拉斯金、莫里斯。从纵向维度上来说,这三个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层层递进的“链型”历史结构,他们的名字连起来,就足以构成英国艺术与手工艺史的大部分内容;此外,从横向维度来看,作为独立存在的个人,他们分别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发挥了不容忽视的影响。在他们的影响和带动下(尤其是莫里斯),并通过与其他人的合作,先后有多个重要团体于1882—1888年间在英国出现,其中最主要的是如下四个行会:世纪行会(Century Guild)、艺术工作者行会(Art Workers Guild)、手工艺行会(Guild of Handicraft)、艺术和手工艺展览协会(Arts and Crafts Exhibition Society),最后这个组织的名称正是“艺术与手工艺运动”一词的由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上述三个人名再加上这四个行会,就构成了19世纪英国艺术与手工艺史的基本骨架。

扶手椅

威廉·普莱斯设计的莫里斯风格的椅子,整把椅子带有明显的哥特式装饰元素。

从命名上来看,英国当时的很多设计师都特别青睐“行会”(Guild)这个字眼,而“行会”制度最为风行的年代正是中世纪。这就表明,当时的艺术工作者对于中世纪的行会制度有着一种集体性的追念。事实上,“行会”“协会”也确实是艺术与手工艺运动最主要的实践组织形式。此外,政府层面对于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展开也时有助益。1832年,当艺术与手工艺思潮尚未在英国真正成型时,在政界相当活跃的罗伯特·皮尔(Robert Peel,1788—1850,后为英国首相)就向英国议会下院提出建设英国国家美术馆的动议,他坦陈这一动议“并不只是为了满足受众的要求,而是为了使国家对于艺术的支持与商业产品的利益相一致”,他认为在依照用户的趣味来组织生产方面,艺术设计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虽然这一动议的初衷并非出于纯粹的艺术层面的考量,但却在客观上对于艺术设计事业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其后不久,英国政府出于提高商品经济收益的考量,耗资3万英镑建造了英国国家美术馆。虽然从政府的角度,经济关切相对于艺术关切具有优势地位,但客观上还是扩大了艺术设计问题对于经济生产问题的直接介入,这两者是不可剥离的。

罗伯特·皮尔

英国首相,生于布莱克本。他被看作英国保守党的创建人。是英国19世纪一位卓越的政治家。他务实、经验丰富,也是一位出色的演讲家,就连他的敌人也承认他的说服力和正直。因此,他常被称为英国历史上最杰出的首相。

《果树女神》

羊毛、丝织挂毯,长300厘米,宽210厘米,1885年由爱德华·伯恩-琼斯和威廉·莫里斯设计,莫里斯公司生产。现藏于英国惠氏画廊和曼彻斯特大学。

或许政府和政治家对于艺术设计事业所做的上述助益是无意识的,但是在民间,尤其是莫里斯这里,对于艺术之社会功用的认知却是立意鲜明并表达明确的。莫里斯如此说到艺术与手工艺理念的重大意义:“面对规模恢弘的重商主义,这场以实现手工艺之复兴为目标的运动,或许在表面上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就这场运动所追求的乃是所有人的生活自由、坚定的反抗精神上的专制来说,以及就其作为由文明社会向社会主义演进的一种标志而言,这场运动可谓意义非凡,并且鼓舞人心。”莫里斯在此所阐述的,是在艺术与手工艺理念中所包含的广阔的社会性含义(甚至是历史性含义)。应该说,莫里斯的眼光是极其开阔的,胸怀是十分宽广的,他的致思范围已经突破了狭隘意义上的艺术设计范畴,扩展到了艺术哲学、社会哲学、人生哲学、历史哲学的层面。因此,对于莫里斯所倡导的艺术设计理念的了解和把握,不能单单从艺术设计的角度来进行,还需要从文明演进和社会理想的高度来观照。这一点并非刻意夸张,事实上,莫里斯这个人的社会历史身份本来就不是单一性的:在与艺术设计问题相关的语境下,莫里斯无疑是一个成就卓著、影响深远的艺术思想家、实干家和评论家;但是在更为广阔的语境下审视就会发现,他更是一个社会思想家、社会活动者、诗人和政治活动者。对此,莫里斯所写的一部乌托邦式思想文本《乌有乡消息》(News from Nowhere)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书中,莫里斯展望了想象的美好国度,它是一个带有浓厚社会主义色彩的“生活空间”,含有深沉的理想主义情愫。《乌有乡消息》为世界社会主义思想资源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回到与艺术设计有关的语境下,尤其是具体到“手工与机器之关系”的问题上,莫里斯本人也并非一味地否定机械文明的价值,而是采取了比较实事求是的态度,或者说是一种辩证性的观点,他说:“作为一种生活情态,机械化生产无疑是一种罪恶;但是,作为一种已经、并且或许仍将有助于我们创造出更为理想的生活情态的手段,机械又是不可或缺的。”由此可见,在莫里斯这里,对于机械文明的认知和评价,要适当地兼顾到一个“度”的问题,正所谓过犹不及。莫里斯认为,对当时来说,机械文明的发展年头虽然不算太长,但是其速度却是惊人的,其烈度也是骇人的,相对于人的感情和道德的可承受性而言,机械文明的步伐已经是“过”快了。因此,他所要做的工作或许不是去彻底“取消”机械,而是要想出办法如何适时、适度地去“削减”机械的躁进和狂妄。

屏风

英国设计师莫里斯约1890年的作品,桃花心木框架,色织植物花卉的真丝屏面。该作品极富古典东方的艺术情调,是东方美学与西方手工艺术的有机结合。

餐桌

1840年为修道院设计的餐桌,结构上有些许哥特风格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