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窑里的兄弟(求推荐票,求收藏)
无论如何,未羊父亲的不作为,加上俩孩子幼小,农活忙得没完没了,她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
因此,有时候她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便已经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时候,窑子里稍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未星就会担惊受怕。
感到害怕时,他往往会爬上窗台去,因为只有窗台上,才有使他觉的放心的亮光。
而窗口又是那么的小,小得实在可怜,他一爬上去,这窗台就给他占完了,然而,弟弟无论怎么挤,都上不去了。
弟弟这一上不去,就只知道稀里哗啦地大嚎大叫。而一旦弟弟大嚎出声,未星就又不免平添一份害怕,他便再不敢把头扭向窑子顶上去看了。
往往这时候,窗外就会跑来一群小屁孩,他们又淘气又调皮,总是旋在窗前瞅这俩兄弟的热闹,看他们的笑声。
他们朝那可怜的兄弟俩哈哈笑,笑声不怀好意,因此,这往往使得未星自尊心大受伤害。
有时候,他一生气,就会二话不说,一咕噜翻下炕去,从窑子里捡起线团、剪刀、毛巾之类的东西,就往窗外丢出去砸他们,以此解恨。
但这些东西一丢出院子,就再也回不来,因为那些孩子捡起这些东西,就爱不释手,就像捡到了宝贝一样,然后,一拍屁股就跑了。
他们会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视为各自的战利品。
就这样,他们拿着捡来的小玩意儿乐呵呵地笑着,一边又远远地观望,看那兄弟俩还会不会再丢出什么宝贝来。
等一会儿,他们见这俩兄弟不再往窗外面丢东西了,便又想方设法去激怒他们。
于是,接着,他们就从地上捡起一些小石子,趁兄弟俩害怕,躲到窗子上时,便把小石子丢进去砸他们,这一下,就又激起了未星的愤怒。
于是,未星便又开始找东西丢出窗外去砸他们。
他们见有宝贝丢出来了,便大伙儿哄冲到窗子前,迅速把掉地上的宝贝捡起来,占为己有。
就这样,这种游戏,他们几乎是百玩不厌,而且,他们觉的这比什么都刺激,又好玩。
在那期间,弟弟未羊总会站在哥哥未星的屁股后面,像抗日战争时期的后勤补给员,给边防战士运输打仗物资样,他一刻也不停地给哥哥递送着各种小玩意儿。
哥哥有了充足的‘弹药’,便一次比一次砸得卖力,一次比一次砸得解气。
他有时很想狠狠地砸到带头嘲笑他们的男孩头上,但砸着砸着,直到最后,弹尽粮绝了,他都没能砸到他。
这时候,弟弟就如同卡顿的机器瞬间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再也拿不出能给他哥哥砸的东西了。
玩具、枕头、扫炕荞帚、铲子、铁勺、筷子等等,一律不剩。
而哥哥正砸的欢时,见弟弟不给他接东西了,就又气得揍弟弟耳光,恨不能将弟弟也丢出去砸了。当然,他也会自己把自己气哭。
窗外的小孩们听到未星和未羊都在哇哇大哭时,就更乐了。
这时,他们就会一点一点,靠近窗子,然后,一个个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嘲弄起兄弟俩来,他们叫嚣着:
“砸呀!砸呀!快砸呀!敢不敢用你那个小木猴砸......”
未星一听小木猴,顿时心生喜念,同时,也不无感到自豪。
因为那个小木猴是他父亲曾花了半个多月时间给他雕刻的生日礼物,当然,也是他最心爱的玩具,他都舍不得给弟弟玩一下,怎么能说砸就砸出去。
事实上,未星此刻才意识到,只要他把那只木猴儿砸出窗外,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他知道,他们谁捡到,那玩意儿就归谁了。
于是,未星便终于从窗台上趴下来,决定不再去理他们了。
而这时,他们就又会从地上捡起小石子,土疙瘩朝他们的窗子里投进去,一边投还一边咯咯地嗤笑他们,嗤笑也就罢了,他们还要扯开嗓门,说他们就是那两只可怜的小猴子,没人疼,没人要,没人管,甚至,还说他们没有爹妈。
他们朝他们撅屁股,刮鼻子,瞪眼睛,绞尽脑汁,摆出各种嘲弄的小姿势,小动作,试图激怒他兄弟俩。
未星回到土炕上之后,心里就不由地愤恨起来:
“他妈的,平白无故的,你们为什么拿土疙瘩打我,为什么打我?打也就算了嘛,还骂人,这算什么?”
未星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由地感到委屈起来。
这时候,他就迫切想他母亲能快快回家,给他们把门锁打开,他要出去,要像那些小孩一样自由自在,他要跟那些小孩子赛跑,他要证明,他也可以跑,而且,跑得还比他们快......
......他要追上那些嘲笑他的孩子,他要跟他们好好儿打一架......
终于,那些小孩们挑逗累了,觉得那兄弟俩再没有什么乐子了,便才决定离开。
可是,在离开前,他们还不忘吓唬一下,已经弹尽粮绝的可怜兄弟,只有这样,他们心里才觉得痛快,就连回家也觉的乐呵呵的。
......他们往往会神不知鬼不觉,先从窗子面前消失,给那兄弟俩以一种‘以为他们真的已经走了’的错觉,使得兄弟俩放松警惕。
这时候,他们便伺机而动,又悄悄溜到窑子墙边,俯下身子,紧贴着墙,慢慢靠近窗子,等快到窗口时,他们看那兄弟俩正吓得不敢出声,就忽地爬起身来,对着窗子里面‘哇’地一声狼吼。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狼叫,犹如晴天中一声惊雷,立时,就把兄弟俩吓得在炕上人仰马翻。未羊一受惊吓,便嗡嗡嘤嘤地大嚎大哭,未星则东钻XZ。
未星本来就被吓得不轻,现在,未羊又哇哇地大哭,便无形中又加重了未星的恐惧感。
他钻进被子里,而且,还要把脖子脑袋缩进领口里去。
窗外的那群小孩,看到这兄弟俩此时更加狼狈不堪的样儿,就更加得意了,他们便止不住地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嬉笑一阵子,带头的淘气孩子还会指着窑顶上说窑子里有鬼:红眼睛,长头发,绿袜子......
调皮捣蛋的孩子还会用手把眼皮撑开,翻出白眼珠故意给兄弟俩看。
天彻底黑下来了,这时,那群捣蛋鬼便一个个地回家去了。
人走院空。
良久,未星终于一点一点试探着把脑袋伸出被子,然后,鬼鬼祟祟地往窗外瞅一瞅,见窗子外面空无一人时,便不由地伤感起来:他宁愿被那群坏孩子嘲笑,而且,还希望他们多多待在窗子前,多嘲笑他们一会儿也无妨,如此这般,他就不觉得孤单和恐惧了。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小木猴儿拿出来作为交换筹码——
只要他们能留下来不走。
只要他们一直待在窗前。
只要他们陪她说说笑笑,抑或聊聊天什么的。
总之,只要他们能一直陪着他们,直到他们的母亲锄草归来。
事实上,每到这时候,弟弟未羊就端地哭的更厉害了,他毫不间断地哇哇大哭,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惧悚的事。
未星心想:我要是像弟弟一样就好了,就不至于每天想的太多,就不会懂得被人嘲笑的滋味,就不会在天黑之后哭泣。
而又过了一段时间,未星脑海里又冒出一个新梦想:他想弟弟未羊能快点儿长大就好了。
第一个梦想纯粹异想天开。
而第二个梦想,虽然异想天开,但,也不至于毫无希望。
因此,未星一直心心念地盼着弟弟未羊能快快长大,长得像自己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听话、懂事、不哭、不闹、不胡拉、不胡撒。
可是一直到未羊还未像哥哥未星一样听话和懂事时,他几乎就再也长不大了。事实上,他还没学会叫‘爸爸妈妈’,叫‘哥哥’,叫‘未星’,也浑然不知‘未羊’是谁什么,就已然停止了说话,而只会啊啊啊,嗷嗷嗷。
于是,后来那个小窗户里就多了一个嘲笑的理由。一群捣蛋孩子尿蜂子一样不厌其烦地吼着,叫着,“未羊不会说话,未羊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虽然他们并未嘲笑未星,但,他们吼着,叫着,就好比一把刀刃,硬生生割在未星身上,因为此时的未星俨然已经到了自尊心要强的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