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下去。玉洁只要一有时间就回来帮着公婆干活。或者给他们做饭。如想着把两个老人照顾好了，明远就会安心。
到了寒暑假。她就经常带两个孩子回来住，李春艳见就对别人说玉洁总是带两个孩子回来吃两个老人的。邻居们知道李春艳和婆婆闹的水火不容就置若罔闻。
李春艳的娘家拆迁了，给了李春艳两万块钱，李春艳逢人就夸娘家人的好处。言下之意就是玉洁的娘家穷，什么也拿下来。这年李春艳把自家的田全包出去，房子也租出去。打麻将成了她的主业，不光到柳絮超市去打。还去县城里打。家里也不管。明成忙了一天回到了家自已做饭，赵子欣刚上初中，每天回去连饭也吃不上。明远妈对此充耳不闻。她觉得李春艳愿干什么干什么去。她不管。有时候心疼孙女让子欣来吃饭。子欣却不来，也和他们越来越疏远。
这一年新年，赵家的姐妹又在父母这里欢聚一堂。这是赵奶奶不在的第一年，看着桌子上上奶奶的遗像，姐妹几个给奶奶上了香以后又忍不住落泪。
欢聚一堂的儿女们像小鸟一样飞来又飞走。年初三那天，明远妈又回娘家去看了她的老哥哥，老嫂子，她亲爱的哥哥嫂嫂也老了，大家坐在一起，说着自己的儿女，儿女的日子都安稳下来，做老人的终于可以安渡晚年了，想起了以前的事，不禁有了时间过的飞快的感觉。
明远妈对自己现成的生活是很满意的。她的五个儿女的日子终于都安稳下来，自己也不缺钱花了。她终于可以安度晚年了。
明远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在哥嫂的挽留下执意回了家，明远爸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他吃饭的问题。明远爸这一辈子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做饭，小的时候有自己的老娘，后来有了她，在后来女儿们大了。又娶回了儿媳妇。他锅灶上的事一点也不会。
哥嫂挽留她说大儿媳妇不是在跟前吗？她摇摇头，她的大儿媳妇为了钱和房子在家里闹。她羞于启齿。于是大哥让侄儿送她回家。
她走在巷子里。一眼就看见了巷子里停的几辆乌黑的小轿车，她的大儿媳的家里正在猜拳行令好不热闹。她进了屋。看见老头子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炕上靠着被垛看电视。心里就难受的很。
“回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就去换衣服。
“你吃了吗？”她问。
“没有”。
“那吃啥呢？”
“想吃面呢”。
老俩口的声音在屋里空洞的回荡着。
明远妈进厨房，昨天的锅碗还摆着。她就开始洗碗，和面，炒汤。
做好饭，她把面端到桌子上，喊自己的老头子来吃。老两口围着大大的圆桌。就感到分外的孤独，忙活了一辈子养活了五个儿女，最终只剩她们两个人。
明远妈吃了一小碗，给明远爸下了大半碗。她吃着寻思老头子还要添饭。明远爸却不要了。
“你年轻的时候，臊子面可是吃两大碗都不够？”明远妈说。
“比不了了”明远爸摆摆手。
两个人正说着话，明远和小宝悄悄的进来了。
明远进院子里感觉静悄悄的，就对小宝说“咱们悄悄进去，看爷爷奶奶干啥呢？”小宝笑着点点头，明远走在前面，小宝猫腰根在后面。
小宝计划进去吓奶奶一下。却让奶奶早早发现了，小宝扑到爷爷怀里笑起来。
明远背着手，手指上勾着车钥匙。看着桌上的面条。“大过年的就吃面呀。”
“面还有，你吃不？”明远妈问。
明远说不吃。又对爸妈说“老俩口赶紧换件衣服走吧”！
“去哪”明远妈问。
“去我那呀，今天玉洁哥嫂过来了，你儿媳妇准备好多吃的叫你们过去呢？”
明远爸妈都说不去。明远说玉洁的哥嫂来了，都想见见老俩口。人多热闹。明远妈犹豫着。小宝拉着奶奶的手“走吧。奶奶，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做了啥好吃的”？明远妈故意问。
“有鱼，有虾，还有好多吃的，妈妈也想你了”。小宝扬着脸说。
小宝的最后一句话感动了明远妈，老俩门口都决定去了，走的时候明远妈又给拿了些肉。明远说家里都有。明远妈执意要带上。走出了家门，听着大儿媳那边传来的声音，明远妈想着自已走了一天大儿媳妇却没有给公爹端一碗饭。小儿媳妇住的远却总想着他们，人心怎么总是捂不热呢。
玉洁家里哥嫂都在等着明远爸妈来了开饭，见二老来了都十分的热情。又是让座，又是端茶倒水。
玉洁的哥嫂这几年也老了，工地的活太重也不干了，两个人在城里买了房子。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小龙在做室内装修，儿媳妇商场上班。玉洁的哥在外面当保安，大嫂在家带孙子。一家人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也安稳。多年来这一门亲戚有事从来不找他们。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小龙夫妇哄着怀里一岁多的孩子。小宝告诉奶奶说这个孩子得叫他叔叔。惹得奶奶笑了起来。明远妈高兴的塞给孩子一红包。
玉洁把菜端到桌上。大家把老俩口让到上座上。明远爸妈在儿子家渡过愉快的一天。
下午，客人们都走了。明远喝醉了睡觉了，明远爸妈要回去，让玉洁送，玉洁说不送，两个孩子也不让爷爷奶奶回去。明远妈只好在儿子家住了几天。
第二年秋天，在所有人的盼望下，村里的拆迁工作在有条紊的进行着。先是丈量了土地。又丈量了房屋。
当拆迁队进了明远家的院子里，都呆了。问明远爸“老爷子，这房子全是你家的？”
明远爸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有些自得的点点头。
丈量房屋的时候没多大麻烦，明远和爸妈是分开的，院子也各分一半。但是院子是连在一起的。拉明远妈的院子时，玉洁说“让往自已这边点，给我妈凑个整数”。
量到明远妈这边时，明远妈说“我这边让一下，给媳妇凑个整数”。
拆迁队的人都说没见过这婆媳，别人家都打的头破血流，你们这婆媳倒谦让起来了。
又说这媳妇聪明，现在让给婆婆，以后婆婆死了还不是她的。
这些人大多是村里人，知根知底，知道她们婆媳处的好。
丈量巷子的时候，明远妈和李春艳吵了起来。最早的时侯，连着巷子和李春艳住的院子都是明远家的，后来村子里规划就在这里修了一条小路，明远妈想着儿子要分开过呢索性开了一条大路，给明成分了一个院子。
明远爸的意思是这条巷子归自已，李春艳不同意。最后大家协调了一下，一家一半，李春艳还是不同意就和公婆吵。在她的眼里，玉洁的院子占了那么多，比村里有的一家两代人合起来都多，她就是不服气。她说公婆偏心。
明远妈最后说巷子给李春艳，自己这半截给她可以，可挨着明远那后半截不给，李春艳还不同意。明成和子欣去拦，也挨了骂。
赵子欣说“你就像个泼妇一样。真丢人”。
李春艳反手抽了子欣一巴掌。赵子欣捂着脸走了。
玉洁对婆婆说“给她吧”！
明远妈看着孙女挨打反而生气说不给，转身回屋。这事先搁了下来。
村里的人都走后，玉洁在厨房做饭。明远妈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她和明远爸，还有婆婆苦心经营几十年。一手建好这个家。这就是她想象中的家。有宽敞的房子，有树，有田地，有菜园子，有鸡，有鸭，有狗。现在，就要拆了吗。
明远妈惆怅的走着，转着，泪水涨满了眼眶，玉洁过来了，看着婆婆，在这绿色的葡架下，明远妈对玉洁讲起这个家，那些遥远的往事，提起来竞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玉洁劝“妈，你也苦了半辈子了，歇歇吧”。
明远妈最后还是把五米宽的巷子都给了李春艳。明远妈到李春艳屋里和她理论，她说她不是不想给，而是希望李春艳能够感恩，能够知道自己对她的好。
李春艳反而咄咄逼人。历数婆婆这些年偏心玉洁。都是媳妇，她也为这个家付出不少。
明远妈说“你要什么她没给你，要田她给你，你逼的她在这个院子里住不去”。
“她就是讨好卖乖装好人”李春艳说。
“你们都是妯娌，你为什么容不下她。哪有你这样当大嫂的？”明远妈说。
“你别说我了，你自己的女儿也根婆婆过到一块吗？”李春艳说。
她说的是明惠。
明远妈一时语塞。明惠和婆婆见面还打个招呼，而建华却不和爸妈说话。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不同意她和明远的事。你逼她把大宝送走，害的大宝差点让人犯子拐走。你有两个儿子，不要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指望一个人管你。人家现在在这个家也立住足了，不是以前你让干啥就干啥的。人家拼命给自己带来的那孩子挣家业呢？”
李春艳的话，字字句句，砸到明远妈的心上。她无言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是啊。她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初的事，现在她看着大宝那么听话，那么乖，她的心里就会涌上悔意。
明远爸开了个家庭会议，子女们都召集到一起，把拆迁的事说了。把每个人该得到的说清楚。
李春艳看到每个人都得到一套房子，心里很不舒服。她颇有怨言。“房子是你们盖的，可是地得算爸妈的，房子是你们的，地的钱要平分”。
哪有这种说法。在赵家姐妹的眼里，李春艳就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明玉低着头不吭声，明兰皱着眉头。明惠气呼呼的。
本来没人叫她，她却趾高气昂的来了。来了高高的坐炕沿边指手划脚。玉洁看见她来了，给姐姐们倒了水就出去了。
明兰和明玉不说话，明惠不愿意了，“咱家姐妹的事不用外人插嘴”。
“什么外人，搞清楚点你才是外人，女儿才是外人”。李春艳说。
明惠不服气的说“你凭什么？”
李春艳说“凭我生的女儿姓赵”。
明玉来拉明惠，让明惠别吵，明惠不服气，历数她几年做的恶事，说李春艳什么也没给家里干过，啃老，好吃懒做，搅家不贤，为了要地把妈气病。她没有资格在家要东西。
李春艳说明惠在这个家里最馋最懒，又说明惠不讨公婆喜欢。最没资格要东西的人是她。两个人越吵越凶。
明惠气急推了李春艳一把。
李春艳扇了明惠一耳光。明惠扑了上去。
明兰来拉明惠。明玉拉李春艳。
最后，李春艳的手披抓烂，明惠的头发被抓成鸡窝。
明远爸气愤的拍了桌子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李春艳忿忿的说“以后你们养老的事我也不管”。说着，气的走了出去。
房子要拆了，接下来就是老俩口的住宿问题。
玉洁说“妈，要不你根着我住吧，家里房子大，你和爸搬过来住吧”。
玉洁的话让明远妈心里十分的宽慰，她说好。
李春艳气冲冲的回到了家。她对明成说老俩口太大方了，一个女儿一套房子。
“那是人家自已盖下的。你自己不盖。
“我不希罕往里挤”李春艳说“自己盖的房归自己，可地不能算到里面，要给儿子平分”。
明成说“你别闹了行不？”
李春艳说“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李春艳打电话和明远商量这事，明远说他不管。李春艳又一想明远还不是听那个女人的。
李春艳自己去找玉洁，那天玉洁在里面的浴室洗衣服。听见后面有声音，转身一看，是李春艳。她愣了一下，因为这么多年，李春艳几乎是没怎么到她这屋来过。
“大嫂坐吧”她说。
李春艳没坐，她就站着和她说话。
“我根你说的意思是那三个人一人得套房子，一套房几十万呢，房子是她们盖的不假，可一亩地几万块钱，她们该把地钱留下”。她言简意赅。开门见山。
玉洁想李春艳怎么又来一出呢，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知说什么好。
“当初爸妈不是一人给了一亩吗？”玉洁说。
“他们老两口以后有事还得儿子管，到时候，女儿在哪，这钱得儿子平分？这一会回我们要一条心。”李春艳说。
“爸妈的事她们自己决定吧”玉洁说“姐姐们也是为这个家做过贡献的”。
“那好，明兰有钱总是帮这个家，明玉出嫁前也给这个家出过力，那明惠呢，好吃懒做的她凭什么？”李春艳说。
玉洁知道李春艳在为咋天的事耿耿于怀。她是后来听到两个人打架的事。
“家里的事，还是爸妈说了算”玉洁淡淡的说。她不想掺合这件事。
“这个家，只有你去说，老两口才能回心转意”。李春艳说。
玉洁烦透了，她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自己的地方也不小，为什么还要别人的。李春艳一直看不起她，可现在居然来找她，要和她站到同一条战线上。
“我不过是一个山沟里来的女人，还带个孩子，在这个家说话有什么分量？”玉洁心平气和的说。
李春艳一时语塞，她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有锋芒的，现在连她也看不起自己了。
“大嫂，我觉得吧，我们还年轻，想要钱可以自己去挣，为什么老是想着要爸妈的钱呢？”玉洁说。
“你以为他们真心对你好呢，你要是不生小宝，他们能待见你，能让你进赵家的门。你可别忘了，当初妈那么逼你，你送走大宝，大宝让人犯子带走。我要是你，我一定记在心里，一定恨他们”。李春艳鼻子一哼，说道。
玉洁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早忘了，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春艳说“别装的那么大度，明惠处处针对你，你还对她那么好？”
玉洁说“大嫂，我们是一家人，我对明惠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李春艳鼻子哼一声说“算了吧。”
玉洁不知道的是就是在这个时候，明远妈进来找东西，她们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到她的耳朵里。
可是后面的话明远妈在也没有听到，她只听到玉洁的一声叹息。她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就不相信，你带来个孩子，你不想着为他，你一点私心都没有”。李春艳说。
“我的孩子长大了我会告诉他钱不是靠问父母要，凡事要靠自己”。玉洁说。
李春艳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玉洁不知道婆婆为什么突然冷淡了下来。
她洗衣服时到婆婆屋里问“妈，还有脏衣服吗？我给你洗洗”？
“没有”婆婆冷冷的说“以后我的衣服自己洗”。
她愣了一下，婆婆从来没有这样过。
因为拆迁的事多，姐妹几个来的很勤。一天饭后大家都坐在一起聊天。
明远妈对女儿们说“我想好了，我根你爸，我们谁也不根，我们以后有事，你们都得管，以后死了能剩多少钱，你们人人有份。
明远爸奇怪的看了明远妈一眼，又看看玉洁。
明兰，明玉，明惠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妈和玉洁。就在几天前，妈还说要和玉洁一起过，这是怎么了。
玉洁在众人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因为明远回来了，所以一家人决定早早回去，孩子们又快开学了。
玉洁对公公说“爸，我们走了，有时间在回来看你们”。
明远爸笑着点点头，明远妈冷冷的说“以后没事就不用回来了，反正家里也没活干，田都征完了”。说着，没等她们上车就进屋了。
明远妈进屋后明远爸根着进去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明远妈说。
那天她半夜都没有睡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小儿媳妇会和大儿媳妇一起说她的坏话。媳妇毕竟是媳妇，把心掏给她也会落下好。她又想起来这么多年，她也不愿在给明远生一个孩子。心里更加生气。
玉洁回到家也是怏怏不乐，她早早睡了。她只能把自已的不快压在心底，她不明白婆婆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冷漠。婆婆在好也不是妈。
明远进屋，反锁上门，笑嘻嘻的上床，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她“想我了没？”
她不说话。明远把她扳过来“怎么了你”？
“没事”玉洁说，有些不情愿的说。
“我明天要走了”明远轻声说。玉洁只好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