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分班
和黄丽勤夫妇的紧张相比，同为闺蜜的张莉夫妇倒是并不太关心儿子跟谁一起回来，用林伯军的来说，只要儿子不跟着社会上的人学坏，没染上吸毒之类的坏毛病，那就万事大吉。
眼看分班迫在眉睫，总算是让平日里不用太管束儿子的张莉，找到一点事做。
“林向东，分班的事情你咋想的？是不是上理科班？”
“哎呀！孩子愿意上什么就上什么，你不要先给孩子一个引导式的定论好不好？”
“哪里引导了？我引导哪样了嘛？林向东，不要管你爸爸，你说，上不上理科班？”
“............”
其实，上文科还是上理科，林向东真的没有想过太多。
自己两科的成绩都不错，他只需要随心选择就行，只是，事未临头，他还没有顾得上细细考虑而已。
虽说林向东不把分班的事放在心上，可班里的同学们，却大多对此事议论纷纷，特别是经历了这个与家人商量的周末，大家耳边充斥着太多“人生第一次抉择”等诸如此类的用词，都被搞得有点紧张兮兮的。
“喂喂喂！你们都打算选什么啊？”
晚饭时间，小灵通阿根最先提出这个大家都很关心的话题。
“这还用说，当然是理科！同学老师都熟悉了，我可不想去文科班再重新熟悉一遍环境。”
“重点是，周妤也选的理科，对吧国威！哈哈哈！”
国威打从初中开始，理科的成绩就明显优于文科，他的选择，不出大家的意外。
“你们想想，咱校长和教导主任，一个主攻物理，一个擅长化学，在这样的学习氛围里，难道还有人要去选择文科？”
细心的苏晓东很擅长“揣测领导意图”，他想问题永远比大家都“周全”。
“照你这么说，文科班就废掉呗？”
“就是！吴老师都说了，选择文理科要依据自身的特点。”
最听老师话的乖孩子，当然非李宽莫属。
“老子可不管什么校长什么主任的，老子就是觉得背书太累了，特别是那个历史年代，要老子命也背不下来啊！想起来就头疼，理科理科，没得说的。”
“那既然孙士富选理科，我也选理科！”
两个同桌，彭磊和孙士富的关系越来越像一对死党。
“不然，不然！你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一直闷头吃肉的王珂眼见盘里的菜快要见底，终于舍得抬头发表自己的意见。
“听见没，瞧这用词，珂仔必定是选文科啦！”
“那是自然，别忘记了，历来文科班女多男少，且历任校花都出自文科班哦。”
“也对诶！不过我要看向东报什么，他要是报了文科班，咱就留守理科，去了也是给这家伙当陪衬。”
“对对对！林向东，你想好没有？”
家耀的意见得到王珂的极力赞同。
“我没怎么想过，不都说学好数理化，赤脚走天下嘛！估计我应该也会选理科吧！”
“哎！要我是林向东啊，我也为难，门门功课都好，选哪科都无所谓！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说得就好想你现在不为难似的，哈哈哈！”
笑着笑着，总是能冒出一堆歪点子的王珂忽然发言，引起大家的注意。
“我要是向东就选文科！”
“那为啥？”
“你们看啊！”
见引得大家关注，王珂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唇，开始认真分析起来：
“向东虽然每科成绩都拔尖，可是相对而言，你化学略差是不是！而且胡主任对你的态度，咱谁看不出来啊！”
王珂的分析，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唏嘘......
“嗨！搞得紧张兮兮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管胡老师怎么对我干什么？何况我妈强制要求我报理科，你说我听我妈的还是听胡老师的？”
林向东对王珂的分析嗤之以鼻！
“成，那就听咱妈的，干杯，回去交表格，咱集体上理科！”
大伙应阿根之邀，纷纷举起碗中的菜汤一饮而尽。
晚饭后，室友们照例嬉笑了一番，收拾东西去上晚自习，走到楼梯拐角处，打打闹闹的同学们忽然看见，语文大神马继田老师竟然罕见地也直奔教室而来，一个个如急刹车般收起调皮的神情和动作，严肃认真的和马老师打了招呼，快步上楼。
“林向东，过来一下！”
马老师微笑地和这群调皮鬼打着招呼，目光却很快停留到林向东的身上，尽量压低嗓门把林向东叫了过来。
“来来来，咱们这边说话！”
每个集体里，都少不了爱打听消息的三八党，马老师忽然到访，而且如此神秘地叫走了林向东，自然少不了引起大家的关注。
马老师敏锐地发现，教室窗口底下人影晃动，遂把这位得意弟子拉倒了走廊的尽头。
“马老师，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呃~~啊~~这个~~你，快月考了，复习怎么样？”
“嗯？马老师？刚开学就想着月考呐~~您不至于这么关心我的成绩吧？”
“啊~~就是那个，月考嘛！考完以后是不是就分班啦！”
“是啊！怎么？您是不是得到什么内幕消息？比如说，分班时间要推后？”
林向东一直觉得，马老师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他从来不会像别的同学那样，碰到马老师跟老鼠见猫似的。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师徒，而非师生！
不过，今天马老师这种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着实让林向东心中生疑。
“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是要选理科的吧？”
“那当然，我们宿舍都统一意见，继续当室友！”
提起室友们的团结，林向东心里颇有些自豪！
“那好，那很好嘛！说明你们感情处得都很不错。”
“马老师，您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哦！其实，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上文科呢？”
纠结了半天，终于说出正题，马老师也是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长出一口气！
马老师从高一开学就很欣赏林向东，这孩子的文学功底，以及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都远超同龄人，课堂上，能一直跟上自己天马行空思维的，也唯有林向东。
而对于这立誓要奋起的一届文科班班主任一职，校方几乎内定为难逢对手的马老师。因此，他非常希望林向东能够继续跟随自己，将他培养成为学生中的标杆。而挖人这种事，对于老成持重、修养甚高的马老师来说，实在有些为难，眼见林向东对选择理科班信心十足，他也不得不咬咬牙，尽量委婉地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文科？”
对于文理分班，林向东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涉世未深的他，并不清楚未来什么职业更适合自己，也无从考察自己所喜欢的职业到底从文还是从理。
比如他很喜欢踢足球，那你说是文科还是理科？
他之所以下定决心上理科，更多是出于母亲的要求、社会对理科生的接受度，还有室友之间的约定。
“是啊！你看你的语文成绩这么好，之前还得过不少奖，你仔细想想，自己得的奖，文科多还是理科多啊？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孩子对自己的未来根本看不清，将来不管从事什么工作，修养和素质非常重要，这可是解数学题所学不到的哦！”
“呃~~”
林向东有点心动了，仔细想想，相比求出找不到条件的三角函数，和研究速度与加速度的混合运用，自己在学习语文、历史和政治的时候，所获得的快乐更甚。
“可是，现在这个社会不是更多地鼓励我们学好数理化，到哪都不怕吗？”
“孩子！别管人家怎么想，这是属于你自己的选择题，所以你应该有自己的见解！从个人角度来讲，文科可以开拓你的眼界，丰富你的见识，从未来就业来讲，我们的国家在飞速发展，未来综合型人才和管理人才的需求必定是个缺口。所以，未来必定是学语文者得天下！你相信我的前瞻吗？”
“呃！足球运动既要计算皮球运行的力量、角度、速度，还要讲求团队合作，相互之间的沟通，以及适当地运用心理战......照这么说，应该是属于综合型人才啦！”
马老师看得出来林向东有些心动，他更坚信自己选的这个苗子会被自己培养成才，因此，话匣子一打开，文科思维开始漫天飞舞。
也不知道，如果马老师知道林向东的真实想法，会不会举起他的茶壶，狠狠敲打敲打这小子！
瞎琢磨归瞎琢磨的，听了马老师的一席话，林向东确实有所触动！有理有据地不走寻常路，这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吗？他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感觉浑身无比舒畅，几乎恨不得即刻到文科班报道！
“你知道为什么老师们私底下总说，更聪明更智慧的人才会选择文科吗？因为学文科你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所以你需要充分调动你的脑细胞去发现与探索，而现阶段的理科学习，则更多是重复别人的学识，全人类能出几个华罗庚和爱因斯坦？”
这段说辞彻底把林向东说服了。以自己的性格，未来，他可不想像陈刚那样，闷在实验室里和各种数字度过一生。
“马老师，您说得挺在理的，回家我和爸妈商量一下吧！”
“嗯！去上自习吧！”
马老师很满意今晚的劝说行动。背着手，志得意满地下楼而去。
....................................
周六下午，班会课后，林向东照旧将书包往宿舍一扔，直奔球场。
这周的训练对抗赛，叶君和他约好了，要好好给新人罗源江上一课呢！
罗源江是个情商相当高的人，当林向东进入球场，看到叶君和罗源江嘻嘻哈哈地相互逗乐的场景，几乎认为自己眼花。他实在想不到罗源江是如何和自己的竞争对手相处得这么融洽的。
对抗赛的氛围意想不到地轻松，杨志刚居然主动将自己象征主力的黄背心交给罗源江，让他按照王华教练的设想，和叶君组成双前腰。
这样的阵型打法，加强了进攻力度、丢球后第一时间的拦截强度，林向东自己也感觉，减轻了自己的防守压力之后，他比以前踢得更从容。
下半场，林向东一记精准地长传，找到机敏落入空位的罗源江，这小子凭借敏捷快速地盘带，成功吸引对手的三名防守球员之后，瞅准时机一记倒三角回传，舒舒服服地传到林向东脚下，这种球再不射门，怎么对得起新人的一片好意？距离球门将近三十米地一脚劲射，皮球带着破空之声，钻入球网。
“好球！”
场边传来一声娇嫩地加油声！
二中校队由于上赛季成绩优异，在校内吸引了不少粉丝，每逢校队训练，总是会有不少小球迷在一边围观。
按理说这种精彩的进球，应该会赢得掌声一片，这次居然场边只有稀拉拉的叫好，这不免令林向东有些失望，他下意识地朝场边望去，却忽然看到，场边的啦啦队们都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而这个美丽的身影，此刻正在冲自己招手。
“哎哎哎~林向东，那妞是不是跟我打招呼呢？”
沦落为替补方的杨志刚，依旧自我感觉良好。
“去去去！那是我一中同学！找我的！”
没想到晓苇真的来看自己踢球，还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精彩射门，林向东满心欢喜，径直奔向场下。
“你咋来啦？这么远！三皮他们没陪着你来？”
碍于人多，林向东不敢有什么太过分的动作，只是拍了拍晓苇的肩膀，送上一串连珠发问。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人家来了，你还不乐意啦？那我走就是啦！”
晓苇一顿娇嗔，反杀林向东。
“嘘~~~”
伴随着一阵口哨声，队友们纷纷围拢上来起着哄，恰好掩盖了林向东的尴尬！
“美女，走眼了吧！咋就单看上林向东啦？”
“向东，你走狗屎运啦！泡到这么个大美女！你要是不要安静，那我可就继续去约她啦！”
没心没肺的杨志刚，话刚说了半截，就被张星从身后堵住嘴巴，却依然坚持着呜哩呜噜地把话说完！
队友们一阵搞怪，逗得晓苇咯咯笑个不停。
“你们球队的人真有意思，大家这么团结，难怪比赛踢得这么好呢！”
回家的路上，晓苇对林向东的队友们的评价不低。
“那当然，要不是我们队里有这么好的氛围，一个赛季这么长，不关从体力上，还是从精神意志上，都很难坚持下来的！”
林向东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记了上赛季自己是如何被队友们误解的。
周末回家，林向东并没有和父母商量自己理改文的决定，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而且，他心里很清楚，想改变母亲的决定，几无可能！
既然连老师们都一再强调，这是属于自己的人生抉择，那就索性大着胆子自己决定一把自己的命运吧！
周一上午，林向东郑重其事地拿出意向表，把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填下的“理科”两个字涂掉，端端正正地改成了“文科”！
表格交到陈黎手中，看着她的疑惑，林向东心中甚至有些得意！他很享受对方这种意想不到的目光！
“没想到吧！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向东自得的晃着脑袋走回座位，在理科班的日子不多了，他要好好享受一下和理科班同学在一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