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还没睡吧
“说！什么时候把钥匙给小阿根的？”
“你这孩子，胆子咋这么大，把咱家的钥匙给别人保管！”
“你说不说！嘴硬是没有用的！我就不信管不了你啦！”
“私自上山救火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信不信我们叫阿根爸爸来，给你们两个小东西一起收拾了！”
“审讯”一开始，张莉就习惯性地占据了主审的位置，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人应接不暇。
林向东不理解，连消防员叔叔都说自己和小伙伴们，为了救山火，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可是为什么在自己爸妈这，上山救火这事，还不如自己私藏钥匙来得更重要。
还好，他对类似这样的混合双打局面早已习惯。
只要挨过这一中午，哼哼！马照跑！舞照跳！
当林向东听到母亲要通告阿根爸爸，他忽然灵机一动：也许中午这顿呲，是可以避过的呢！
眼下的状况，父母亲一定是错认为钥匙被自己偷放在阿根家的，那他就有脱困的机会，至少可以把锅甩给这场山火！
“我真没把钥匙给阿根，上午听广播说着火了，心里急着想去帮忙，猛然想起我妈衣柜里好像还有把钥匙，正好阿根赶着去救火，我就让他给我开门了。”
赶着母亲发问的间隙，林向东假装怯怯地撒了个谎，他觉得自己当初没有把钥匙放阿根家，是非常非常明智的选择。
这个家属区并不大，没有人不知道阿根、罗超和自己是死党，钥匙的事被曝光，阿根又和自己在一起，第一时间被母亲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而现在，如果真的把阿根爸爸找来，证明阿根没有私藏钥匙，反倒歪打正着地坐实自己的胡编乱造！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把自己放在了正义一方，
与父母斗争多年，他深有体会，越是有理，越不能趾高气昂。
“真的？真的就是为了救火？”
从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林伯军率先放弃攻势。
“嗯！”
林向东装出一副虽然受了委屈，但是没关系，我很理解父母的样子。
“最近作业完成的怎么样啦？”
如果一心只为救火，从这个角度出发，孩子是没有错的，甚至是应该得到表扬的。
但是张莉身为母亲，为了维护家长的威信，不愿意轻易承认委屈了孩子，她一点都不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从侧面发动攻势！
“语文、物理、化学和数学都完事了，就英语还有五页，不过我英语单词背得多。下学期的我都背了两个单元了！”
林向东心知钥匙的事过关，随机见招拆招！
“这还差不多！虽然寒假作业难不倒你，但是你一定要注意提高英语成绩，这次丢分就是丢在英语上！”
“对对！我们都没学过英语，完全得靠你自己学！”
林伯军见核心问题得以解决，简单应和了“主审官”几句，径直奔向厨房。
“嗯嗯！”
林向东假作表情深刻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念叨：说得好像我有哪个学科需要你们帮忙似的……
“向东啊，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不要以为单纯只是从第一掉到第三，爸爸妈妈就接受不了，不是这样的！”
“你爸爸说的对！你看啊，你跌了两名，但是其他同学都在上升啊！就说黄真真吧，上学期不还是你的助学对象呢嘛，这次期末你看看，人家考进前二十名啦！说明什么问题？快要中考啦，大家都在努力呀！”
“对对，没错没错！”
表面应承，并不耽误林向东内心吐槽：那怎么了，黄真真学习进步，不正说明我教得好吗？我以后可是有当老师的潜质呢！
孩子那可怜兮兮的抗争，只能存在于内心之中……
“所以，一进一退，这差距就缩小啦！如果你还不重视，会被更多同学超过的！”
林向东本以为钥匙事件蒙混过去，自己就能得到解脱。
可没想到，千绕万绕，还是绕进了父母对自己学业的絮叨之中。
“我也是服了，什么事都能绕到学习上来......”
他真想堵住耳朵，但又怕招致更猛烈地攻击，
九阴真经不是说过嘛：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
林向东只得暗暗运起一心二用之绝技，任凭母亲大人的唠叨如惊涛拍岸，自己脑海中只顾想着前几天那场意甲联赛：古利特那个头球真是太绝妙了，这么强壮的家伙，传起球来跟玩绣花针似的，真不容易！
“听到没得，叫你每天多背十个单词。”
母亲大人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好好！没问题的！”
林向东随口应承，继续自己刚才的思考：荷兰三剑客里面，虽然大家都喜欢巴斯滕，但感觉还是里杰卡尔德最重要，攻防核心啊！赶明我得跟阿根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
林向东的思维和父母的絮叨，并行了整整一个中午。
生活区的大喇叭里，终于传出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命运》，这是厂区下午的上班号。
听到音乐响起，林向东心中大定，自己这一中午的悲催命运，终于要得以解脱啦！
“光顾着说你，饭都没得吃，你自己想一想，爸爸妈妈为你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再不认真努力，你对得起我们吗？”
张莉一边开始总结发言，一边夺过身旁林伯军手里的饼干。
“你们放心，下午我就把作业都完成，剩下的时间，我就温故知新，绝不浪费一丝光阴！”
“快点去把衣服换了，再洗把脸，自己煮面条吃吧！哎！”
带着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林伯军和张莉夫妇匆匆出门上班而去。
临走还不忘返身回来，将桌上那第四把钥匙揣进兜里，留下林向东独自惆怅。
寒假刚过去一礼拜，自己的越狱计划就宣告破产，
以后的日子，难道只能坐在阳台眺望剑江水了吗？
林向东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去卫生间把黢黑的自己洗涮干净之后，坐在书桌前。
为了避免晚上再挨呲，先把作业完成吧！
剩下的作业本就不多，林向东迅速将之扫荡干净，只留下最后一页，然后从床板和床垫中间抽出《鹿鼎记》，再将饼干桶放在枕头边，舒舒服服地靠在床上看起书来。
直到大喇叭里播放起下班号，这才不慌不忙地把书重新藏好，乖乖地坐回书桌，慢悠悠地做起最后一页寒假作业，只等家门响起。
下午上班时，林伯军可威风了，同事们纷纷夸赞着他儿子的“英勇行为”，让他心情甚佳，下班路上，甚至在小卖部提了一只烧鸡，准备宽慰一家人委屈了一天的肚子。
紧跟其后回到家的张莉，一进门就看到儿子趴在桌前奋笔疾书，不禁暗赞自己的唠叨起了作用，中午的怒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儿子吃饭啦！”
有烧鸡做主菜，晚饭做得很快！
“马上马上，最后一道题！”
林向东的回答，几乎算是中国父母超级爱听的标准答案。
因为孩子的用功，晚饭时光比中午愉快了许多。听到儿子的寒假作业全部搞定，张莉甚至破天荒地同意他看八点档的偶像剧场。
《东京爱情故事》，这应该是大陆第一次上映RB偶像爱情电视剧，平日里，可是同学们议论的一大热点！
江口洋介每次说话时，都会轻甩他那飘逸的长发，这个动作，对林向东有着致命的吸引。稍有遗憾的是，每天只播两集，很是不过瘾。
莉香会去洛杉矶吗？要是我就不选里美，老是破坏别人的感情......
“向东，赶紧打水去！该烫脚睡觉啦！”
父亲的招呼，打断了林向东的遐想。
“知道啦！”
林向东答应着，刻意甩了甩那一头纹丝不动的短发，一边琢磨着剧情，一边走进厨房，提起那两只水壶，出门直奔水房。
生活区的水房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的，而且离林向东家也不算远。
每天睡觉前打水，被林伯军命名为换脑子行动。
打水来回需要走十分钟，而且沿途尽是上坡下坎，把两壶开水稳稳地提回来，可是需要点力气和技巧的，这确实很适合用来当作睡前活动。
不论寒暑，林向东从来都不拒绝这项单调的差事。
因为林家住在这栋楼的二单元，
而打水的路上一定会路过三单元，
他每次经过三单元，都会下意识抬眼朝四楼观望一会。
哎！阳台上又没人，天冷了，想来，应该不会再趴在阳台上吹冷风了吧！
不过，卧室倒是亮着灯呢，她应该还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