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米诺多蒂菲
为了给本章要介绍的这个昆虫命名,专业分类学家采用了两个吓人的名字:一个是米诺多,就是弥诺斯的那头在克里特岛地下迷宫中以人肉为食的公牛的名字;另一个是蒂菲,即巨人族中的一位,系大地之子,试图登天的那位的名字。凭借弥诺斯之女阿里阿德涅给的一团线,阿德尼安·忒修斯捉住了米诺多,将它杀死,安然无恙地走出地下迷宫,从而使得自己祖国的百姓永远摆脱了被这半人半兽的怪物吞食的厄运。蒂菲则在自己垒起的高山之巅遭到霄劈,跌进埃特拉火山口里。
他依然在火山口中。他的气息化作了火山的烟雾。他如果一咳嗽,便会引起火山喷发出岩浆来;他如果想换个肩膀扛着,让另一个肩膀歇上一歇,便会让西西里岛不得安宁:他会引发西西里岛的地震。
在昆虫的故事里找到一种对这类古老神话的回忆倒并不让人觉得扫兴。这些神话人物的名字听起来既响亮又悦耳,它们并不会引起与真情实况的矛盾,而那些按照构词法硬造出来的名称反而总会名实不符的。如果用一些朦胧近似的名字把神话与历史联系起来,这种名字才是最符合人意的。米诺多蒂菲就是这种情况。
因此,人们称一种体形较大、与地下打洞的昆虫血缘极其相近的黑色鞘翅目昆虫为米诺多蒂菲。它是一种平和无害的昆虫,但它的角可比弥诺斯的公牛要厉害。在我们的那些披着甲胄的昆虫中,谁都没有它的武器那么咄咄逼人的。雄性米诺多蒂菲胸前有三根一束的平行前伸的锋利长矛。假如它体大如公牛的话,即使忒修斯本人在野外遇上了它,也不敢迎战它那支可怕的三叉戟的。
寓言中的蒂菲野心勃勃,想通过把连根拔起的群山垒成一根立柱,去洗劫诸神的仙境。博物学家们的蒂菲则不会登天,只会下地,能把地钻得很深很深。蒂菲用肩膀一扛,把一个省弄得震颤起来;我们的昆虫蒂菲则用脊背去拱,把泥土拱松动,让小土堆震颤不已,如同被埋在火山中的蒂菲一动,埃特拉火山就轰隆作响似的。
我们将要描述的就是这种昆虫。
但是,讲这个故事有什么用处呢?这么深入细致地去研究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我知道,这种研究不会让一粒胡椒身价百倍,不会让一堆烂白菜成为无价之宝,也不会造成装备一支舰队、让决心拼个你死我活的人们相互对峙的那样的一些严重后果的。我们的这种昆虫并不期盼这么多的荣耀。它只是通过自己那些千变万化的表现来展示自己的生活;它能够帮助我们多少弄懂一点所有的书中的最晦涩的那本书——我们人类自身的书。
它很容易弄到,饲养也不费钱,观察起来也挺有意思,所以它比其他的那些高级动物更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再说,与我们成为近邻的那些高级动物研究起来很单调乏味,而它则不然,它的本能、习性和身体构造都颇具特点,是我们闻所未闻的,所以它能向我们揭示一个新的世界,仿佛我们是在与另一个星球的生物举行研讨会。这就是我高度评价这种昆虫并坚持不懈地与之建立联系的原因之所在。
米诺多蒂菲喜爱露天沙土地,因为羊群去牧场必经那里,一路上总要不停地拉下羊粪蛋的。那是它日常的美食。如果没有羊粪蛋,它也能退而求其次,找点很容易收集的兔子的细小粪便来凑合。一般来说,兔子总是躲到百里香丛中去拉屎撒尿,因为它十分胆小,怕暴露目标,受到袭击。
大约在3月份的头几天,就可以碰见米诺多蒂菲夫妇齐心协力,潜心修窝筑巢。此前一直分居于各自的浅洞穴中的雌雄米诺多蒂菲,现在开始要共同生活较长的一段时间。
夫妻双方在那么多的同类中间还能相互认出对方来吗?它俩之间存在着海誓山盟吗?如果说婚姻破裂的机会十分罕见的话,那么对于雌性来说甚至这种破裂的机会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做母亲的很久以来就不再离开其住处了。相反,对做父亲的来说,婚姻破裂的机会却很多,因为其职责所在,必须经常外出。如同我们马上就会看到的那样,雄性一辈子都得为储备粮食奔忙,是天生的垃圾搬运工。它独自一人白天按时把妻子洞中挖出来的土运走;夜晚它又独自在自家宅子周围搜寻,寻找为自己的孩子们做大面包的小粪球。
有时候,各家住宅比邻而建。收集粮食的丈夫归来时会不会摸错了门,闯进他人家中去呢?在它外出寻食时,会不会在路上碰见一位待在闺中的散步女子,于是便忘了前妻的恩爱,准备离婚呢?这个问题值得研究。我已尽力在用下面这个方法解决这一问题了。
有两对夫妇正在挖土建巢时被我挖了出来。我用针尖在它们鞘翅下部边缘做了无法抹去的记号,所以我能把它们区分开来。我随手把这四位分别放在一块有两拃深的沙土场地上。这样的土质一夜工夫就能挖出一口井来。在它们急需粮食的情况下,我就给它们弄一把羊粪放进去。我用一只瓦钵翻扣在场地上,既可防止它们逃逸又可遮阳,让它们安安静静地去沉思默想。
第二天,非常满意的答案出来了。场地上只有两个洞穴,两对夫妇如原先一样重新相聚在一起,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次日,我又做了第二次实验,然后又做了第三次实验,结果都一样:用针尖做了记号的一对在一个洞中,没做记号的另一对则在通道尽头的另一个洞穴里。
我又重复做了五次实验,它们每天都得重新开始组建家庭。现在,事情变糟了。有时,接受试验的四只中每只各居一屋,有时在同一个洞穴中住着两只雄性,或者两只雌性,有时一个雌性接待另一雌性或雄性,但组合方式与一开始完全不同。我过分地重复实验了,这以后就乱了套了。我每天这么折腾都把这些挖掘工弄烦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宅子老是在重建,终于把合法夫妻给拆散了。既然房屋每天倒塌,正常的夫妻生活也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这并无多大关系,反正一开始的那三次实验已足以证明,尽管那两对夫妇一次一次地受到惊吓,但似乎并没有破坏它们夫妇关系那微妙的纽带,夫妇关系仍有着一定的抗拒力。夫妇双方在我精心制造的一系列混乱之中仍旧能够认出对方来。它们相互间信守着山盟海誓,这在朝三暮四的昆虫界确实是一种难能可贵的高尚品质。
我们人类是根据话语、音色、音调相互识别的,而它们则是哑巴,没有任何方法呼唤。剩下的只能是嗅觉了。米诺多蒂菲寻找自己的妻子的情况让我想起了我家的爱犬汤姆。汤姆在发情期间,鼻子朝上,嗅闻由风送来的空气,然后跳过围墙,急忙奔向远方传来的具有魔力的召唤。我由此还想起了大孔雀蝶,它们从好几公里以外飞来向刚出茧的正值婚嫁的雌蝶表示敬意。
但是,这种对比尚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狗和大孔雀蝶在受到妙龄雌蝶召唤时尚不认识这位美人儿,而对长途跋涉前去朝圣一窍不通的米诺多蒂菲则完全相反,它稍微转上一圈便径直奔向它已经常与之接触的女人了;它通过对方身体中散发出的与别人不同的气味,通过某种除了它这个情郎而外别人闻不出来的某些独特气味把它的女人辨别出来了。
这些带有气味的散发物由什么成分构成的呢?米诺多蒂菲尚未告诉我。这很遗憾,它本会告诉一些有关其嗅觉之神功的有趣的故事的。
那么,这对夫妻在家中是怎么分工的呢?要想知道这一点那可不是容易的事,不是用小刀尖挑出来看看就行了的事。谁要是想参观在洞中挖掘的这种昆虫的话,就得动用镐头,那可是很累的活儿。这种昆虫的宅子可不像圣甲虫、螳螂和其他一些昆虫的屋子,用小铲子轻轻一铲,毫不费力地就挖开了;米诺多蒂菲住在一口深井中,只有用一把结实的铁铲,连续挖上好几个小时才能挖到底。只要太阳稍许毒一点,干完这个活儿你一定会累趴下的。
唉!我年岁大了,可怜的关节都生锈了!明知地下有个有趣的问题想探究一番,可就是力不从心,挖不动了!但是,我热情未减,仍旧如当年挖掘条蜂喜爱的海绵性山坡时一样的热情似火。我对研究工作的喜爱并未减退,不过力气上差些。幸好我有一个帮手。他就是我的儿子保尔,他身轻体健,臂膀有力,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动脑,他动手。
家中的其他人,包括孩子们的妈妈,都非常积极,平常总帮我们一把。坑越挖越深,必须隔着老远仔细观察铲子挖上来的那些东西,查找点滴资料,这时候人多眼睛就亮。一个人没看见的,另一个人就会瞅见。双目失明的于贝尔依靠一个目光敏锐的忠实仆人对蜜蜂进行研究。我比这位伟大的瑞士博物学家条件可强得多了。我的眼睛虽然已经老花,但视力还是挺好的,何况我的家人的眼睛都很好,他们都在帮助我。如果说我还在继续进行研究的话,他们是功不可没的,我得非常感激他们。
一大清早,我们就到了现场。我们找到了一个洞穴,还有一个挺大的土堆,土堆呈圆柱形,是一下子推上来的一整块土。挪开土块,便现出一口很深很深的井。我用途中捡拾的一根很长很直溜儿的灯芯草秆儿试探着往井下伸去,越伸越深。最后,在一点五米左右的深处,那根灯芯草秆儿就不再往下去了。我们探到了,我们探到米诺多蒂菲的卧房了。
我们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剥落卧房外面的土,于是便看到了屋里的主人,先挖出来的是雄性米诺多蒂菲,再稍许往下挖一点就挖到了雌性米诺多蒂菲了。夫妻俩被取出来之后,露出一个颜色很深的圆点:那是粮食柱的末端。现在小心又小心,轻轻地挖。我们沿着洞底边缘把中间的那块土与其周围的土切割开来,然后用小铲子兜底儿把那块土整个儿地铲起来,既要小心谨慎又得干净利落。铲起来了!我们弄到了米诺多蒂菲夫妇及其卧房了。我们挖了一个上午,累得精疲力竭,总算弄到了这笔财富。保尔背上直冒热气,可见他花了多大的力气。
一点五米这个深度不是也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许多因素都会使深度改变,比如昆虫钻过的地方的湿度和土质如何啦,根据或多或少地接近产卵期,昆虫干活的热情的大小和时间是否充裕啦。我看见过有一些洞穴还要稍许深一些;我也见到过另有一些洞穴还没达到一米深。不管是什么情况,为了生儿育女,米诺多蒂菲都必须有一个很深很深的住所,而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种昆虫挖掘工挖过这么深的。我们马上就会寻思是什么样的迫切需要在逼使羊粪蛋的收集者居住在那么深的地方的。
在离开现场之前,我们先记下一个事实,确证这一事实以后会很有价值的。雌性米诺多蒂菲是住在洞穴底部的,而其丈夫则待在其上方不远处,它俩都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现在尚无法确知它俩在干什么。
这一细节在我翻挖的各个洞穴中都一再地被发现,它似乎说明这对伙伴各自有一个固定的位置。
更擅长养儿育女的米诺多蒂菲妈妈住在下层。它独自在挖掘,因为它精通垂直挖掘的技术,这种挖法事半功倍,可以挖得很深。它是个能工巧匠,始终不停对着坑道工作面挖掘着。它的丈夫只是一名小工,待在它的身后,用它的角背篓随时清理浮土。这之后,能工巧匠变成了女面包师,把为孩子们准备的糕点揉制成圆柱形;而米诺多蒂菲爸爸则为它打下手,为妈妈从外面运进来面食原料。如同在所有的和睦家庭中一样,女主内男主外。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在管形宅子中它俩所居的住处始终不变的缘故。将来我们将会知晓这种猜测是否与事实相符。
现在,让我们在家里从容地、舒服地观察我们好不容易挖掘出来的洞穴中间的那整块土。这块土中有一个呈香肠状的食品罐头,长短粗细几乎像拇指一般。里面装着的食品颜色很深,压得很瓷实,分好多层,可以辨别出其中有已压碎了的羊粪蛋。有时候,面包揉得很细,从头到尾全都十分地均匀;更多的时候这圆柱形面团像一种牛皮糖,里面有一些疙疙瘩瘩的。根据女面包师的忙闲情况,它所揉制的面包看上去千差万别,有时间就做得讲究,没时间则敷衍了事。
食品罐头紧紧地嵌在洞穴的那个死胡同里,那儿的墙壁比井里其他地方的更光滑、更平整。用小刀尖轻易地就可把它与周围土层剥离开来,就像剥树皮似的。我就这样弄到了不沾一点泥土的这个食品罐头。
这项工作已做完,我们现在来了解一下卵的情况,因为这只罐头肯定是为幼虫准备的。由于我从前了解到粪金龟是把自己的卵就产在“血肠”底部食物中间的一个特别的窝窝儿里的,所以我期待着在“香肠”底部的一个密室里找到粪金龟的近亲米诺多蒂菲的卵。我判断错了。我要找的卵并不在我所猜想的地方,也不在“香肠”的上部,反正食品罐头里哪儿都没有。
我又在食品罐头外面寻找,终于找到了。卵就在罐头食品柱的下面的沙土里,完全没有妈妈们精心安排的保护。那儿没有一间新生儿细嫩肌肤所要求的墙壁光滑的小房间,而只有一个并非精心建造而是妈妈胡乱扒拉起来的粗糙的废墟堆。幼虫将在这个离食物有一段距离的硬床上孵化。为了吃到食物,幼虫必须扒拉沙土,穿过这个有几毫米厚的沙土天花板。
我既已挖出了那连带着食品罐头的整块土,又有我自制的器具,我就可以观察这段香肠是如何制成的了。
米诺多蒂菲爸爸爬出洞外,选好一个粪球,其长度大于井口直径。它把粪球往井口挪去,要么倒退着用前爪拖拽,要么用头盔轻轻顶着一下一下地往前推。推到井口边时,它是不是猛一使劲儿,一下子把粪球推进洞里去呢?绝对不是,它有自己的计划,不让粪球重重地摔落下去。
它爬进井口,前足搂紧粪球,小心地把一头塞进井内。到了离井底一定距离的地方,它只需把粪球稍微倾斜一点,粪球就可以两头顶着井壁,因为其轴心很宽。这样就构成了一块临时的楼板,可以承重两三个粪球。这就是米诺多蒂菲爸爸的加工车间,它可以在此干活儿而又不影响在下面工作着的自己的妻子。这是一座磨坊,制作面包的粗面粉就要在这儿进行加工。
这个磨坊工爸爸装备精良。你瞧它的那支三叉戟。十分坚挺的前胸上戳着一束三根的锋利长矛,两边的两根长,而中间的那根短,三根的矛头全都直指前方。这件兵器有何用途呢?我起先以为只不过是雄性的一件饰物,如同粪金龟族中其他许多族类都佩戴着的一样,只是形状各异而已。可米诺多蒂菲的这个可不是饰物,而是它的一件劳动工具。
那三根矛尖并不整齐,形成了一个凹弧,里面可以装载一个粪球。在那块没铺得太好、摇来晃去的楼板上,米诺多蒂菲爸爸得用四只后爪支撑着井壁才能保持平衡。那它将如何把那个滑动的粪球固定住,并把它压碎呢?我们来看看它是怎么干的吧。
它稍稍弯下身子,把三叉戟插入粪球,这样一来粪球便卡在新月形的工具中固定不动了。米诺多蒂菲爸爸的前爪是空着的,因此它便可以用其前臂上的锯齿状臂铠去锯粪球,把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从楼板缝隙处掉下去,落在米诺多蒂菲妈妈的身旁。
从磨坊工那儿掉下去的是粗粉,没有过过筛子,里面还掺杂着没太磨细的碎块。尽管这面粉磨得不细,但仍给正在精心制作面包的女面包师帮了大忙,使它得以简化工序,一下子就可以把好粉次粉分离开来。当楼上的粪球,包括楼板全被磨碎之后,有角的磨坊工匠便回到了地面,寻找新的粪料,然后再从容不迫地重新开始研磨。
作坊中的女面包师也没有闲着。它把自己身旁纷纷散落的面粉捡拾起来,进一步碾细,进行精加工,再进行分类,软一些的用作面包心,硬一些的用作面包皮。它转过来绕过去的,用自己那扁平的胳膊轻轻地拍打着原料;然后,它把原料一层层地摊开,再用脚踩瓷实,宛如葡萄酒酿制工在榨葡萄汁一般。踩瓷实之后的大面饼便于储存。经过将近十天的共同努力,夫妇二人终于制作成功了长圆柱形的大面包。丈夫供应面粉,妻子揉制加工。
现在应该概括一下米诺多蒂菲的种种品德了。当严冬过去之后,雄性米诺多蒂菲便开始寻觅配偶,找到之后便与之安居地下,从此,它便对自己的妻子忠贞不渝,尽管它要经常外出,而且也会碰上可能让它移情别恋的女性,但它始终不忘发妻。它以一种没有什么可以使之减退的热情帮助自己的那位在孩子们独立之前绝不出门的挖掘女工。整整一个多月,它用它那叉口背篓把挖出的土运往洞外,始终任劳任怨,永不被那艰难的攀登所吓倒。它把轻松的耙土工作留给妻子做,自己则干着最重最累的活儿,把土从一条狭窄、高深、垂直的坑道往上推出洞外。
随后,这位运土小工又变成了粮食寻觅者,到处去收集粮食,为孩子们准备吃的东西。为了减轻妻子剥皮、分拣、装料的工作,它又当上了磨面工。在离洞底一定的距离处,它在研碎被太阳晒干晒硬了的粮食,加工成粗粉、细粉;面粉不停地纷纷散落在女面包师的面包房内。最后,它精疲力竭地离开了家,在洞外露天地里凄然地死去。它英勇不屈地尽了自己作为父亲的职责;它为了自己的家人过得幸福而做出了无私的奉献。
而米诺多蒂菲妈妈也一心扑在这个家上,从未出过大门。古人把这种贞洁女子称之为domi mansit[8]。它把一个个面团揉成圆柱形,把一只只卵分别产于一个个面团里,从此便守护着自己这些宝贝,直到孩子们长大,能独立离去为止。当金风送爽时节到来时,模范妈妈终于又回到地面上来,孩子们簇拥着它。孩子们自由自在地四散而去,到羊群常去吃草的地方去捡拾粪球,大快朵颐。这时候,一心为了孩子们的慈母已无事可做,溘然长逝。
是的,在父亲们对自己的孩子那普遍的漠不关心中间,米诺多蒂菲是个例外,它对自己的孩子们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它总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从未想到自己。它原可尽享美好的时光,原可与同伴们一起欢宴,原可与女邻居们调情嬉耍,但它却并未这样,而是埋头于地下的劳作,拼死拼活地为自己的家人留下一份产业。当它足僵爪硬、奄奄一息时,它可以无愧地自己告慰自己:“我尽了做父亲的职责,我为家人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