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帕尔曼大师
帕尔曼
1994年11月,帕尔曼大师首次来中国,在以色列爱乐乐团的伴奏下,演奏了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当时,上海真是拿不出像样的演出场所供几位大师使用(同行的还有指挥大师祖宾·梅塔)。尽管音乐会开得相当轰动,但帕尔曼还是留下了“上海有世界上最好的听众,但也有世界上最差的剧场”(当时的演出是在位于福州路的市政府礼堂,该建筑现已拆除)的“名言”,使我们这些在场的接待人员感到尴尬和无奈。幸好,1994年上海大剧院已开始动工了,当时的副市长龚学平对帕尔曼讲:“我们已开始在建一个新的剧院,建成后我们一定再请您来演出。”这一等,又等了整整八年的时间,但帕尔曼终于来了,而且一呆就是三个星期。据他讲,他对上海这几年的变化感到万分惊讶,他回去一定要告诉所有他的朋友“到上海去!”
2002年8月举行的“帕尔曼在上海”是具有历史意义的系列活动。如果说活动的由头是八年前的精彩中留有遗憾的话,这次为期三周的系列活动则无论就时间和内容而言都是圆满和富有创造性的。在一系列的文化交流活动中,主角是帕尔曼大师,还有十二名帕尔曼音乐学校的优秀教师,三十多名从全球范围内挑选的学生,通过选拔的六十多名中国学生,一百余名从全国各地赶来旁听的音乐学院教师和学生,还有众多的爱乐者。除了大师班的授课外,系列活动还包括三场在大剧院举办的示范音乐会和一场在科技馆举行的千人小提琴合奏公益音乐会。就影响力来说,这次活动所引起的海内外媒体和音乐界人士的广泛关注都在上海中外音乐交流史上堪称“空前”。早在系列活动正式启动的前三周,美国《纽约时报》就在头版对帕尔曼音乐学校的这次活动作了系列报道,后来该报的记者又随同帕氏前来上海作跟踪采访。曾因拍摄已故著名小提琴家斯特恩访问中国(《从毛泽东到莫扎特》)的纪录片而荣获奥斯卡金像奖的阿仑·米勒先生也特地随帕尔曼访沪。老人在上海日以继夜地工作,带走了长达六十八小时的胶片。他说回去后要剪辑一部能与上述获奖纪录片媲美的影片。
2002年8月8日—28日《帕尔曼在上海》海报
“帕尔曼在上海”系列活动为上海申办2010年世博会添上了浓重的一笔。对于主办方而言,原先只想把这次系列活动搞好就是功德圆满了,但聪明的上海申博官员却从中看到了“契机”。上海的申博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在此时此刻的上海,帕尔曼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城市文化名片的最好注解。因此,上海市政府和主办方把千人合奏的场地选在上海科技馆,8月25日东方电视文艺频道调用了八台摄像机记录下了这场由中外琴童与大师共同缔造的艺术佳话。这个激动人心的场面通过电视媒体传向海外,无形中提升了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品位,向世人传递出了生机勃勃、用音乐沟通世界的上海新形象。
帕尔曼的大师班也为上海音乐教育提出了一些新的理念:音乐的创造来自内心。能够同大师面对面交流并希望得到大师亲自指点曾是所有参加和旁听大师班授课的学生们一致的心愿。而帕尔曼本人却认为授课只是与学生一起工作、一同思考的开始。于是除了弦乐合奏、乐队排练之外,合唱课的安排出乎人们的意料。让拉琴的孩子看着所要演奏的谱子唱合唱,让他们发现另一种音乐的表达方式,感受人声的和谐;在乐队排练课中所有的演奏员都会碰到另一件新鲜事儿,就是经常被要求调换位置,大师要让每一个学生从不同的角度领会在乐队中演奏的感觉,这种经验对独奏也是非常重要的。与学生不同的是,许多老师在课堂上不仅感受到了大师的幽默、亲切,更体会到了师生之间的一种平等关系。作为一代音乐大师,帕尔曼魅力四射,却没有给学生带来一丝压力,课堂气氛轻松、活泼。这些难道不是帕尔曼作为老师给中国音乐教育最好的启迪吗?
8月24日帕尔曼为上海乐迷奉献了一场高水平的音乐会。希望帕尔曼在上海能演奏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是由主办方提出的,第一个原因是前不久大师刚在纽约演奏过这部作品,广受好评;第二,近年来一批才华出众的中外小提琴家在上海举行的音乐会上演奏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炫技性质的协奏曲,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哪位演奏家表演过这部长达四十四分钟的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第三,同晚广播交响乐团将演奏贝多芬另外两部作品《列奥诺拉序曲》和《第八交响曲》,若加上大师的小提琴协奏曲便构成了完整的“贝多芬之夜”。
2002年《帕尔曼在上海》节目册封面
众所周知,贝多芬这首唯一的小提琴协奏曲创作于1806年。当时作曲家已经耳聋,但仍顽强地与自己的命运搏斗。其实,很多小提琴家都知道,要拉好这首协奏曲,除了要掌握必要的技巧外,最难的还是如何正确理解和诠释贝多芬作品中的精神和气质。
尽管可以通过听录音、看书籍、由老师讲解来理解这部作品,但一个没有经历过时间沧桑的音乐家是很难准确领会贝多芬的,帕尔曼自己也讲过要在三十岁以后才会去演奏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恐怕这也是许多小提琴家不大敢碰这部作品的原因吧!帕尔曼有着相当特殊的生活道路,他从小就开始与自身的残疾作顽强的斗争,这些经历使他成为当代小提琴大师中非常罕见的一位。
帕尔曼对贝多芬的理解相当深刻,他把这些体验融进了他的演奏之中。有人讲,他这场音乐会音不准。我也听了他的现场演奏,并没有发现什么音不准问题。但为了慎重起见,我又特地找出了作为资料的现场录音,对照总谱反复听了几遍。结论是除了第二乐章开始的第十小节第四拍,乐团中圆号吹的有明显的音吹破以外,其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相反,大师对作品的诠释令人信服。有人不恰当地将帕尔曼和已故的海菲茨、奥伊斯特拉赫、梅纽因和斯特恩作比较。可惜笔者只听过梅纽因、斯特恩的现场演奏,但那已是两位大师的晚年了,音色、音准均大不如以前。不过当时在场的听众都没有因此而诘难大师。听音乐永远都是一个主观行为,同一场音乐会,“一百个人的感受都不会是相同的”,问题是我们千万不可在“咖啡中找啤酒”。当然,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以崇敬的心情说:向您致敬!帕尔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