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狐偃心事

《晋世家》·霸业·飞龙在天·狐偃心事

文公元年春，秦送重耳至河。咎犯曰：“臣从君周旋天下，过亦多矣。臣犹知之，况於君乎？请从此去矣。”重耳曰：“若反国，所不与子犯共者，河伯视之！”乃投璧河中，以与子犯盟。

这是太史公的记述。秦穆公带兵护送重耳返国，执政晋国在望中。这里提到咎犯，他是谁呢？咎犯也就是狐偃，别称咎犯，也称子犯、舅犯、咎犯、臼犯、狐子。狐突的儿子。狐突是重耳的外祖父，狐偃是重耳的舅舅。

说到狐偃，先来说一个他的故事。

晋文公问于咎犯曰:“谁可使为西河守者?

咎犯对曰:“虞子羔可也.“

公曰:“非汝之雠也?“

对曰:“君问可为守者，非问臣之雠也.“

羔见咎犯而谢之曰:“幸赦臣之过，荐之于君

咎犯曰:“荐子者公也，怨子者私也，吾不以私事害公事，子其去矣，顾吾射子也!

晋文公问舅舅，西河缺一个有能力的人去管理，你看谁合适？

咎犯说羔可以。

文公很奇怪：羔不是你的仇家吗，你们矛盾很深的我听说。

咎犯说，君主您问的是谁有能力去管理西河，没问我的仇家。

后来羔见了咎犯很不好意思，就表示感谢，幸亏您原谅了我，还把我推荐给主君。

咎犯冷着脸，推荐你是为公事，跟你之间的矛盾是私事，我不会因私废公，你赶紧走，否则我可要拿箭射你了。

这就是咎犯，狐偃的故事。春秋时期有一个祁黄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也是晋国人物，不过是在晋悼公时期，你看晋国总是有不少牛b的人，晋国能在春秋时期称霸近200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可以说晋国直接影响了整个春秋时期，春秋时期几乎是围绕着晋国发展下来的。

狐偃可不简单，可以说是重耳身边的重要心腹，追随在外流亡十几年，关键时候拿主意的都是狐偃，当初骊姬之乱，果断建议重耳出奔翟国，后躲避惠公追杀，周游列国，险阻艰难，一路陪伴，重耳在齐国耽溺安逸，也是狐偃急在心里，强劫重耳出行，在楚在秦出力甚多，等重耳归国后，了解到吕郤的阴谋，重耳再次奔秦，身边也只带狐偃一人，可见重耳对狐偃的依赖之深。怀公时，勒令狐突召回狐偃，狐突宁死不为。一方面说明狐偃等人的忠心耿耿，一方面更见得他们对重耳的认可，宁愿在外艰辛也誓死追随，真是君臣惺惺相惜，云从龙，风从虎，晋文公开创晋国霸业，狐偃等人最为多力。

上面太史公写到重耳即将回国，正要渡河，这时候咎犯突然有了想法，不想回去了，想云游四海去隐居，这下弄的重耳稀里糊涂，什么意思，马上大功告成，即将返国执政，几个意思你们？咎犯说，主公马上返国，有强秦辅助执掌晋国大权差不多板上钉钉了，我想到这么多年跟随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有时候说话也刺激你，肯定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现在您马上就要成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从此我要流浪天涯，公子好运！

重耳也不傻，当然明白什么意思，这是把话到前头，这十几年在一起，多多少少谁都说过埋怨的话，苦难受过了，这是怕我报复啊。舅舅也太多心了，我愿意与舅舅面向黄河盟誓，曾经苦难与共，以后也要荣华与共。乃投璧河中，以与子犯盟。

太史公的记述相较简单，似乎看起来突兀，这里有一个小插曲。重耳渡河之际，追随人等忙着搬运行李，都是些破衣烂衫，残缺器具，重耳感慨，马上要返国为君，还带这些干什么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一下次警醒了狐偃，我们这干人追随公子十几年，跟这些衣物器具有什么区别呢，公子还没等返国先忘了这些年的贫困饥寒，未得富贵先忘贫贱，不如辞别，日后或者能相见。于是有了太史公的记述。

当然，这次狐偃的突然辞行，让重耳不禁三思，归国后如何面对这些与自己艰辛与共的大臣，狐偃的话说在当面，又何尝不是同船所有人的想法呢，一国之君，出言不可不慎。我们现在来看狐偃，真的是颇有智慧，渡河之际把话说透，不仅仅是为他自己，还有十几年来不舍不弃的众人，能抓住重耳的无心之言，做有意的提醒，狐偃的确是一个有心人。历史对狐偃的评价也相当高。

文公染于舅犯，故霸诸侯，功名传于后世。文公用咎犯之言，而败楚人于城濮。晋文公也盛赞，偃言万世之功。

狐偃渡河称三罪，重耳垂泪向河盟。这以后，君臣相得，又经吕郤之乱，狐偃只身随重耳再入秦，后拨乱反正，影响晋国霸业近二百年的城濮之战即将开始，晋国霸业，狐偃可谓砥柱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