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命归黄泉
第53章命归黄泉
陶红的父亲陶见春、母亲金相兰,为切断女儿陶红与三牛的恋爱关系,联合翁林两家,将田三牛赶出了省中医大门,并遣返回了老家。母亲不放心,又在女儿那里看守了个月有余,在这段时间里,她可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费上唇舌了。经再三考问,女儿再也没有和那老光棍来往的迹象,直至发现女儿不再念及三牛,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这才放心地回沂蒙老家来。想不到她这小小的女儿是放了个烟幕弹,用一种假像蒙蔽了她,她前脚回了家,妖精闺女后脚就跑田三牛这个半老光棍子那里去了,并且还把这黑不溜秋的半老光棍带到跟前里,开了个破饺子铺鬼混起来了。当他们夫妻二人来到济南省中医一打听,又在暗处一观察,确实是那么个情况后,夫妻二人立马气地火冐三丈、暴跳如雷大骂翁方达、姚广是吃红肉拉白屎的恶狼,白白把闺女推火坑去了,让他们在世人面前脸都丢尽了。本想养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找个做大官的女婿,耀耀宗,露露脸的来。这下除没露脸耀宗,还在脸上抺了泡狗屎。真是奇耻大辱啊!骂了翁姚二位恶狼后,陶见春转回头,又把妻子翁相兰破囗大骂了一顿,接着心头火起,抬脚踹了妻子三脚,将其踹倒在地。不想其妻连气加恼,痰迷心窍,当下就疯疯癫癫,哭笑不止起来,无奈,陶见春只得将她送回家中,找人把她看管起来。气火红了眼的陶见春,又雇上了几个泼皮连夜赶到济南省中医,破门而入,将田三牛砸了半死,又将女儿塞进车里,迅速向家乡奔去。
来到家里,将陶红关进了闺房,然后领着那些泼皮们下了酒馆喝庆功酒感谢酒去了。陶红一头攘在床上蒙上被子嚎啕痛哭了起来。她想不到爹爹会对她心爱的人下此毒手。她想,三牛一定是活不成了,泼皮们下手那么重,打成了血人,天气又那么寒冷,连件衣服都没穿,就那样血人似的晾在床上,就算是伤得不重,光冻也就冻死了,更何况伤还那么重,一定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想想她心爱的人儿命没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想到此,他更加痛心!可怜她这心上人,从小就失去母亲,青年时期又失去了父亲,自己苦苦挣扎,好不容易弄了个吃饭的差事,又因她而被辞退,好不容易操心费力创办了个饺子楼。实指望能够发达起来,以此来改变爹娘对他的看法,谁曾想刚刚看到龧光,这署光就消失了,一下出现了无边的黑暗。他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这要是一块死了该是多好,阳间不配阴间配,就像山伯与英台,身化彩蝶双双在花丛飞翔。这样自己回来了,将他的尸骨却抛在了济南。她想不下去了,哀痛地叫了声:“三牛啊!我亲爱的人!”随后三牛的那首悲歌又在脑海中浮现,她流着泪轻声低吟起来:“
青山巍巍藏情魂,
沧海漠漠隐贞心。
痴男怨女初相识,
久旱禾苗遇甘霖。
寒风阵阵卷残云,
秋霜重重染层林。
梦绕断魂谁堪问,
长空孤雁断肠人。
落花纷纷扑满门,
江水滔滔哀歌吟。
一声惊雷情两断,
悲歌当哭泪淋淋。
芳草萋萋掩孤坟,
鸳鸯声声鸣悲音。
满腔浓情随春去,
空留尸骨碧血痕。
歌罢,泪如泉涌。她泪眼婆娑地坐起来,抹了把眼泪,环顾了一下四周,母亲依然将室内收拾的特别干净,除了床上的铺盖就是一个衣柜、书橱、和一台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这个房间就是她从小居住的卧室,上了卫校及参加工作后,假期回来仍然住在这里。这间房子除了母亲来给收拾收拾外,很少有人过来。透过门窗玻璃她朝院子里看了看,院子很静,天空中似乎飘洒着零星的雪花。她流着眼泪上衣柜里找了一身特别喜欢的衣服穿上,照着镜子又将乌黑的秀发梳成了披肩型。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白嫩嫩的面皮上布着道道闪亮的泪痕。樱桃小嘴、眉淸目秀,披肩秀发浓黑茂密,一身可体的服装、鲜艳亮丽、楚楚动人。她又来到书橱里找了张信笺铅笔,咬着牙流着泪,挥笔在信笺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笔狠命一撂。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回家,因父母强烈反对她与三牛的恋爱关系,而使她失眠。买得那瓶安定子,那会她只吃了三粒,那些她放在了书橱的一个角落去了,没人知道。她走过去一把把它拿出来,拧开瓶盖,拿着瓶子悉数倒入口中,接着端起书橱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咕噜一声冲了下去。然后来到床前掀开被子慢慢躺了下去,她伸手扯起被子,盖好,静静地躺在那里,眼泪仍继续不断地向外涌流着。
陶见春从济南回来将女儿锁进了闺房,心里一下踏实了,觉得安全了,谁也抢不去了。经这几番折腾,他的世界观有所改变,突然意识到当年的决择是错误的,就那么一个女儿撮撮那省城里干什么,倒不如在自已的局子里找个最好的位置安排下,然后再在县城里找个县长或者局长的儿子娶过去,这样女儿安了家,放在自己跟前里,女儿有了孩子后,他们两个可以帮着看孩子料理家,让女儿、女婿趁着年轻好好工作。等他们老了没本事了,女儿再照顾他们。这么好的路子却没去走,都怪那翁方格攒掇着留在了他那里,绕了个弯子,原来想许配与他外甥。不成,又联合姚广老大哥推给了那么个土老冒、半老头、光棍子。吃红肉拉白屎的东西,当年白救他们了。我陶见春创荡了这么多年,虽没创到省城里,可也不是吃素的。这回行了,女儿弄回来了,老光棍子揍了个半死,量他再也不敢跑到县城来搔扰了,再来随时都可以把他的牛腿敲断插腚里。他可是没尿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儿,赖蛤蟆还想吃那天鹅肉。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能耐!他这样想着,不觉就到了大酒店坐了下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又下起了雪花,几个泼皮心里更加安然笃定,轮翻把盏,吆五喝六,相互敬酒。陶见春心里也很愉悦,闺女弄家里了,局子里的工作自己说了算,说安在哪个位上,安上就是,妻子相兰虽吃了点屈,一时精神错乱,已送精神病院,疗养两天就会不治自愈。别日可以不喝,今日可要痛痛快快地喝上壶了。他主持着,一圈子,又一圈子,也不知轮回了多少圈子。各人喝地不说酩酊大醉,也已昏天暗地了,但还仍然在喝。又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几个泼皮都倒在了地上睡去了,陶见春才悠三搭四地哼着小曲走下酒楼来。静静的街面上已没了行人和车辆,空中的雪花儿在淡淡的灯影里漫舞着,地上己积下了薄薄的一层雪,他嘎嘎吱吱地踏着积雪,晃晃悠悠,歪歪跩跩朝自己熟悉的家门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才晕头转向地来到家门口,摸出钥匙打开大门,摸黑来到屋里一头栽倒在床上昏天黑地沉沉睡去了。
次日天亮,陶见春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头里还感到有些昏昏沉沉地,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昨夜有点忘乎所以了,喝酒过了头,竟把锁在闺房里的女儿忘爪哇国去了,虽屋里有水、有点心,饿不着、渴不着、冻不着,但她娘不在家,做爹的也不能就那么把她一关不闻不问了,这让闺女太寒心了。想到此,他又有点后悔自己太没数了。于是他急忙整理了衣服,拿上钥匙打开门踏着厚厚的积雪,就朝女儿的闺房跑去。
打开门,他站在那儿朝里边一望,女儿还正睡着呢!他没舍地喊她起来,他想这闺女自小就懒起爱睡早觉,回家来了让睡会子吧!他悄悄退出,又轻轻把门关了上来。他先轻轻地将院子的雪打扫了打扫,又去灶房里做女儿最爱吃的鸡肉炖粉皮去了。他计划吃了饭和女儿一块去精神病院看望她的母亲。这样一计两得,女儿见她母亲确实因她的事而气病了。为此女儿也许会回心转意过来。再者她母亲见到了女儿,也许会气消痰去。便会恢复正常。这样想着,鸡肉粉皮也就炖出来了,女儿爱吃的雪白的小康馒头也溜出来了。他拾到小柳条筐里,用雪白的笼布盖好以免过早地凉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就等着闺女起来床洗刷好,来餐厅里吃饭了。他来到院子里,天阴沉沉的没有太阳,有点儿冷,他哈了哈冰凉的手,又使劲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眼睛向女儿的房间看了看,室内依然不见动静。他看了看他屋里的挂钟,时针已指向九点,他有点耐不住了,他想呼喊两声,又想过去看一看叫她起来,又一想觉得都不妥,他突然改変了主意,把她妈妈接来,让她们母子在家里吃饭会面,让她们母子好好亲亲热热地拉拉心里的话。
他打电话叫来了他的座骑,出门坐上一会功夫就去了精神病医院。妻子金相兰正和丈母娘还有小姨子嘻笑无常地闹着呢!看他去了,扑上去闹着说:“见春啦!见春你把我踢得好屈哇!我工作都扔了,专门在那儿看着你女儿,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个多月。没想到,根不正,苗不正,结了个葫芦歪歪腚。你女儿随你个狼种,浪癫了又和那老光棍鬼混上了。丢人现眼啊!丢得俺脸上蒙狗皮。说着两手捂脸哈哈大笑起来。”
陶见春一看,妻子的气还没消,迷痰还哽在胸中没上来,尽说些胡话。他也没发火冒烟,耐心地和她说:“红她娘!你不是经常念叨着让把红调到眼前吗!这回我真地把她调回来了。红在家里等着你回家和她一块吃饭呢!
听丈夫这样说,她又哭着,哀哀地说:我女儿回来了!等着她娘一块回家吃饭,真是个好闺女,我就那么一个宝贝闺女呀!她转回身抓住她娘的手和她妹妹的手,含泪说道:“娘!姝妹!红回来了,咱们一块回家吧!我在她那的时候,她还经常念叨着她姥姥小时候给她讲的;大丫二丫走姥姥家的故事呢!还经常唱她小姨教唱的童歌。咱回家再让她唱支歌咱听。一边这样说着话:扯着她二人的手上了陶见春座骑。
轿车鸣叫了一声,轧着厚厚的积雪一会就到了家,四个人下了车朝家里拥去,金相兰进门就呼喊:闺女!闺女你回来,怎么不去陪娘说话呢!是不是还在生娘的气呀!爹娘都是为你好呀!亲人恼不多时,大风刮不长久。一阵过去了,你还是俺闺女呀!”她娘这样呼喊着打开门,走到了床前里,猛眼一看闺女闭着眼,盖巴得好好的。嘻笑道:“红哟!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起来吧!你看你姥姥、小姨都来看你呢!”这时候,她姥姥、小姨也都走上前来了,唯独陶见春还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
到底是她小姨年轻眼尖,上前一看躺在床上的外甥女,嘴唇发了紫,面皮发了青,完全是一付死人模样。吓得她立即转回头,抱住她的姐姐金相兰哭喊道:“姐哎!小红死了哇!这是怎么了啊!”她姐如听惊雷,一把推开她,伏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闺女的脸,脸像冰块一样的凉。又用手扳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嘴里喊着:“小红!小红哎!”闺女像块木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这才确信闺女已经死去了。她转回头抱住走上前来的老母亲狂笑道:“妈哎!可好了!这日子可好了!哈哈哈哈哈⋯⋯⋯她的妹妹泪流满面噢号地大哭起来,她的老妈也扶住她这个大女儿老泪横流地哭叫着:“老天爷呀!老天爷!开开恩呗哟!开开恩呗哟!⋯⋯⋯”一时间小屋内哭笑声震天动地响成一团。在院里踱步的陶见春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大事不妙,急三步跑到屋里一看傻眼了。闺女穿了一身鲜艳漂亮的服装,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眼睛紧闭,白净红润的面皮变成了铁灰色。岳母娘、妻子、小姨子哭笑成了一团。
他像是一下掉进了万丈冰窟,从头顶一下凉到了脚后跟。他木讷地在小屋子里跺着脚,嘴里轻声地喊着:“天呐!天呐!这是咋地啦!”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走着、叫着、猜想着,突然他发书橱旁边的垃圾筐内有一个空药瓶,他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安定药瓶,他把空瓶上书橱上一放,又发现书橱上放着一张写了几行铅笔字的信䇳,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道:爹、娘:
女儿就走了,临别有几句话,要和您说。女儿和田三牛已有三年多的密不可分的情谊,他是女儿的最爱,女儿已不能没有他。你们知道吗?女儿的一切早就都交给他了,他早已是您的女婿了,可现在你们却把他送入了另一个世界。他现在已经上路了,我得赶快去追赶他。我死了就麻烦二老将女儿的尸骨运到田家庄和田三牛埋在一起。女儿生为他的人,死为他的鬼。爹、娘您二老白疼了我二十六年,女儿所欠爹娘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最后让我再喊您一声娘!再叫一声爹!永别了!
女儿:红红
他手里揑着这张信纸,泪眼淋淋,看着妻子相兰,只见她一会儿狂笑,一会儿狞笑,一会又窃笑微笑。岳母娘、小姨子一边哭,一边劝说捶打着相兰。相兰突然停止了笑声,直着脖子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床上的闺女,片刻胸中咕噜噜一阵响声,紧接着喉咙里勾咯儿一声响,一口浓痰忽啦啦地吐了出来。她止住笑,推开母亲与妹妹来到床上坐下,轻轻将女儿抱起依在她的怀里,两手亲亲地搂住女儿的头嚎啕地大哭起来。泪水成串地滴落在女儿瀑布似的黑发上。
这情这景使陶见春停住跺脚,两眼一热一腚坐在地板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揪心地痛哭起来。
老岳母娘一看,事已至此,一家人就是哭它个昏天黑地、都哭毁了也无济于事,在场的一家人就她上了几岁年纪,还算是个主心骨,她得瞪起眼来,帮着孩子料理好这件塌天大事。想到此,她站起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擦了擦眼泪鼻涕,先和她的小女儿说:“闺女别哭了,马快帮我劝一劝你姐和你姐夫。别让他们哭了,哭毁了身子,她那闺女也活不过来了。贪这样的仇家,你能怎么治呀!”老岳母娘这样和小女儿说着,就来到陶见春跟前攥着他的手说:“她姐夫!你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子,你要是顶不住,全家就塌了架子,小红她这个不知好歹的,无情无意的不怜惜你们了,你们还为她伤什么心啊!再说身子伤毀了她也不会再活过来的呀!”陶见春擤了把鼻涕痛心地说:“娘啊!我伤心地是您老人家从小把她看大的,还没沾她一点光,她就这么狠心地走了,您老人家就白疼她一场了。唉!娘啊!都怪我太要面子了,要早知这个样子,她就是跟了个要饭的,瘸腿的、瞎眼的、咱也不管她了。”
老岳母娘拍打着女婿的手说:“她姐夫,可别自责了,谁家养闺女不想上那高枝上撮,你们没错,都是这个死丫头子不知好歹,也该当她就活到那么个年纪,唉!都是天意呀!天意呀!麻快劝劝你媳妇吧!她更撑不住哇!唉!我那好儿!说着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陶见春听了老岳母娘的话,一想,也是,谁家有个漂亮闺女,不想找个乘龙快婿,光䊮门楣,那找这样的,天底上少找,地底下难挖的东西。我操她五姥娘,伤八辈天理,养了那么个和爹娘对命的闺女。她即然无情了,咱不能让她扯连死。他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猛然站起来,擤了擤鼻子,擦了擦眼泪,来到妻子面前劝说道:
红她娘!咱娘说得对,咱没有错,谁家养闺女不想上那高枝上撮。咱想上高枝撮,她却硬是上粪汪里跳,上井里跳,咱拽都拽不住,咱何必再为她哭毁了身子呢!
妻子相兰就像没听到似的,依然抱着女儿的头,泪水淋淋地嚅嚅叨叨地轻声哭着。女儿静静地,头紧紧贴在母亲的胸口上,像是睡着了,又像在倾听母亲地䜣说。
看了这个样子,陶见春垂首而立,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