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91您都不伤心的吗
“娘亲...娘亲....”无助的声音，在前方娘亲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卫西洲瞧着娘亲正朝着自己伸出手，她高兴的努力的奔跑，想要投入娘亲的怀抱。
可，等她钻入娘亲的怀中，明明站在她面前的娘亲却变成一阵花瓣飘零，任凭卫西洲怎么呼喊怎么寻找也不见娘亲。
“娘亲！”惊呼一声，卫西洲猛然睁开眼睛，瞧见的却是一面土黄色木板的马车顶端。
心脏中传来的疼痛不减，卫西洲起身就准备继续赶路，娘亲还在等着自己，她要回去。
“郡主！”丹若一把扶住身子已经虚弱到极致的卫西洲，轻声劝道“马车正在赶路呢，我们很快就可以回西洲了！”
的确，马车此时在快速的行驶，卫西洲听了这话才坐下，只是她就那么木纳的睁着眼睛，眼睛中的光芒散尽，似乎什么也不入眼。
此时，马车外的一双耳朵贴近马车帘听着里面的动静，当听到卫西洲醒来的声音，车外之人明显松了口气。
马车行驶的很快，只是马车行驶的再快也比不得骑马，马车停下歇息之时，车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郡主，您下车歇歇，先吃点东西？”
卫西洲不语，似是听不见，丹若瞧着自家郡主的样子，心中担忧不已。她踏出马车，就见车外站着一道身影，手中正拿着些糕点还有水。
“谢谢九离公子！”丹若没有客气将食物接了过去，心中对九离是真心的感谢。昨日在山林中丹若本以为会遭遇野物，却不想竟然是九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九离听闻丹若所言，连忙让两人上了马车，亲自架着马车送两人回去。
九离一身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五官端正清秀又精致，周身透出一股儒雅温和的气息，瞧着就像是大户人家的读书子弟，谁又能想到他曾经竟然只是个青楼公子呢。
“叫我九离就好，我如今不过是一介普通百姓罢了！”九离温声说道，然后迟疑了下还是询问出声“郡主她？”
九离那日本想随着郡主一起去荀州，只是被郡主拒绝后觉得天大地大却无处是家，他离开醉梦楼虽然花了些手段和功夫，但好歹手中积蓄丰厚，故而九离就漂泊游览曾经未曾去过的地方。
只是，九离早就给醉梦楼那些姑娘们递了消息，若是郡主回去定要通知他。当九离收到消息郡主已经回洛州，他迫不及待的就超近道准备赶回洛州，却因缘巧合遇见卫西洲。
直到此时，九离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感谢自己选择小路。可是当他瞧见前所未见过狼狈的郡主，那一刻九离心中都是感同身受的疼痛，他恨不得能替代卫西洲去经历那些痛苦。
“还是老样子！”丹若神色黯然，说着就已经端着食物回到马车上。
将食物递给卫西洲，丹若本来还想劝几句，却见卫西洲已经拿起食物往嘴巴里送，动作僵硬，吃的很快，甚至连咀嚼都不曾就咽下。这一刻，卫西洲不时在吃东西，是靠着一股意念支撑着她，让她木然的做着这些事情，让她可以早些回去。
“够了，郡主，您吃饱了！”丹若瞧着平日里只能吃一小口的郡主，此时一块块糕点往嘴巴里送，一小会就咽下多块糕点，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撑坏，最可怕的是卫西洲根本不知道饱一样。
丹若连忙将糕点拿开，又将水壶里的水倒入杯中递给卫西洲，瞧着卫西洲一饮而尽，丹若庆幸自己是给卫西洲一杯水，若是给一壶水怕是卫西洲都要喝光。
丹若自己囫囵吃了几口，却听到身边的卫西洲竟然起身，丹若惊的将食物放下，却瞧见卫西洲已经跳下马车。
“郡主，您？”九离本坐在车外吃着东西，瞧见卫西洲跳下马车，连忙用衣袖擦拭嘴角，他瞧着卫西洲此时木纳苍白的模样，心疼的想要上前却又怕惊着卫西洲，只能小心翼翼的瞧着卫西洲。
只见卫西洲随手拿出匕首，割断马车的缰绳，牵了匹马直接跃上就继续赶路。
身后的丹若一瞧，连忙也跟上，此时丹若算是明白了，只有让郡主尽快赶回西洲一切才可以稍微好些，不然郡主根本不会停歇。
九离瞧着好好的马车就这样散开，还有几匹马停在原地，连考虑都不曾，九离连忙牵着一匹马跟上，哪怕他的骑术很糟糕，可九离没有丝毫的迟疑，毅然决然的跟上卫西洲。
狂风也好，暴雨也罢，崎岖小路也好，烈日高照头顶，这都未曾阻拦卫西洲的脚步，她不顾生死不顾安危狂奔赶路，终于在第七日赶回西洲。
将军府那厚重的牌匾上挂着白色的绸缎，卫西洲整个人是从马上直接摔落下来。她一瘸一拐的朝着府中跑去，哪怕此时她已经筋疲力尽，整个人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
“郡主...”府中仆人瞧着这样不曾见过如此狼狈的卫西洲，一个两个神色带着讶异和同情。
此时的卫西洲浑身上下都是脏污甚至带着刺鼻的异味，她的头发打结干枯，一张娇嫩的面容憔悴的可怕，一双眼睛更是带着阴影，更不要说她的衣裳已经破损，就是有人说她是街上的乞丐也有人信，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备受宠爱高高在上的西洲郡主。
卫西洲不去瞧那些目光，她直直的朝着娘亲的正房走去，每走一步卫西洲感觉自己脚下似乎有着荆棘。
卫西洲幻想着，正房内满园的花朵开的正艳，娘亲就站在院子中一边折花一边笑着招手让自己过去，可当卫西洲真的站在院落外，面前的一切让卫西洲整个人跌坐在地。
曾经打理精致的院落此时都是灰黑色的灰尘，地上的花石砖此时都是焦土，那院落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处处可以闻得到那刺鼻的熏烟味。
卫西洲没有想到，她不仅仅没有见到娘亲，甚至连娘亲生前所在的院落都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卫西洲不住的问，瞧着面前的一切卫西洲终于忍受不了的昏了过去。
“郡主...”周围有人不住的呼喊，可卫西洲却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眼，她不愿去面对现实，更不愿接受没有娘亲的日子。
丹若随着卫西洲回来也跟着倒下，曾经热闹的院落此时一片安静，众人沉默不语的伺候着卫西洲，祈祷着卫西洲可以早日醒来。
卫西洲就躺在床上，每日里昏迷不醒，而此时窗外几个丫鬟正低语不断“郡主这都昏迷好几日了，怎的还不醒来？”
“郡主和夫人母女情深，如今夫人离去突然，郡主受不了这个打击，可惜了！”
“郡主也真是可怜，将军他到现在还没有来看郡主一眼，你们说...”
“嘘！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或许是将军因为夫人的离去伤心着呢，快些干活吧！”
卫西洲皱着眉头，她不停的挣扎着似乎被什么噩梦所惊扰，一开始卫西洲只是摇着脑袋，后来卫西洲全身都在颤抖。
“郡主，不怕不怕，您快些醒来吧！”丹若双手握着卫西洲的手，轻声的哄着。丹若刚回来之时也倒下，只是她修养一日身子就恢复的差不多，但是卫西洲却这么多日都未曾睁开眼睛。
纤浓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然后悄悄的像是黎明的阳光般，卫西洲的眼睛睁开一道缝隙，随之而来一双眼睛完全睁开。
丹若喜气而泣，她真的是怕了，哪怕大夫说卫西洲的身子只需好生养着就是，可丹若瞧着卫西洲不曾睁开眼还是担忧不已。
“郡主，您可终于醒了！您饿不饿？渴不渴？”丹若慌的上前询问。
卫西洲表情木然，或者说一丝丝表情都无，她开口的声音嘶哑“爹爹呢？”到了此时此刻，卫西洲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娘亲真的走了，可她却要知道娘亲好生生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还有正房为何只留下大火燃烧后的痕迹。
丹若眼眸一闪带着几分游弋，她该怎么去告诉郡主，从郡主归来昏死过去到如今整整五日过去，可将军却连面都未曾出。丹若可以理解将军痛失夫人的心情，可这个时候难道不更应该来看看他们唯一的女儿吗？
内心中，丹若对将军生出几分不悦来，只是如今卫西洲刚刚醒来，又经历那般痛苦的打击，丹若怎忍心在这个时候继续雪上加霜。
“我去寻将军过来！”丹若忍着心中的不满，起身就准备去找卫将军。
“别！”卫西洲声音嘶哑又虚弱，却是扶着床轻轻的起身，她嘱咐道“娘亲走了，爹爹定是难过，只是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何，给我换身衣服，我去寻爹爹！”
此时的卫西洲哪怕心中已经疼到极致，可失去娘亲还是让她长大懂事些许，更是让她对爹爹多了理解。
丹若想要劝，可瞧着卫西洲这风都能刮倒的样子，心中不忍，找了衣裳服侍卫西洲穿上，丹若扶着卫西洲去了书房。
卫西洲脸上苍白的丝毫血色都无，她的目光怀念的瞧着府中的一草一木，这里每一处似乎都有着娘亲的痕迹。
“郡主！”仆人拦下卫西洲，神色带着几分为难“将军他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嘱咐任何人不能打扰，不如您先回去，回头我禀明将军您来过？”
卫西洲神色带着几分愣，曾几何时，她去父亲的书房从不需要通报。丹若气的朝着仆人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郡主，你让郡主等在这里？”
仆人被骂也不生气，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解释。
“罢了，你现在就去告诉爹爹我来了！”卫西洲善解人意的说道，她此时已经不会多想，她只想见着爹爹，想要投入爹爹的怀中哭泣发泄，这一刻她太需要爹爹。
仆人连忙朝着书房跑去，卫西洲就站在那里，然后她见仆人一脸歉疚的回来，他说了什么卫西洲似乎没有听清楚，她只知道爹爹没有让自己进书房，更没有出来见自己。
丹若气的握着拳头，劝道“郡主，您身子还虚着，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着爹爹！”卫西洲一手扶着道路旁的一颗樱花树，一边朝着书房瞧去，这一刻卫西洲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随着娘亲的离开改变了。
卫西洲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只知道她来的时候艳阳高照，而如今日暮西垂，期间丹若劝了几次，只是卫西洲都无动于衷。
当书房的门终于打开，卫西洲瞧见那道身影，从睁开眼睛一直忍着不肯落下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如同倾盆大雨。
卫将军一身乌色深衣，他的面容带着几分严肃和冷漠，瞧着竟然让卫西洲觉得有几分陌生。可那人是她的爹爹啊，是小时候骑在他肩头撒娇耍赖的爹爹。卫西洲如同归巢的乳燕朝着爹爹奔去。
“爹爹！”这一刻，卫西洲心中都是委屈，失去娘亲的委屈、害怕，让卫西洲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卫将军瞧着朝自己奔来的女儿，并未如同往常一般伸出双臂，他只是站在那里，由着女儿扑在自己怀中哭的撕心裂肺，而卫将军面色不变，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洲洲，你娘亲已经去了！”卫将军握着女儿的肩膀，将女儿从自己的怀中扯出，动作带着几分嫌弃。
卫西洲此时满脸都是泪珠，一双眼睛更是红肿不堪，她瞧着此时的爹爹，一双眼睛都是迷惑。只是因为，卫西洲在爹爹的眼睛中没有瞧见半分悲伤，爹爹的话语更是陌生的让卫西洲觉得自己是否在做梦。
“爹爹，娘亲怎么会离开呢？正房的院落为何就只剩下大火后的灰烬？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在和我开玩笑呢，其实娘亲还活着呢！”卫西洲扯着爹爹的衣袖，一双眼睛带着期盼。
“你娘亲知晓你外祖父入狱的消息郁郁寡欢，整日里愁容不展，后来她更是听闻陛下要处置你外祖父，你娘亲一个想不开竟然放火烧了院落！”卫将军冷静的说着，声音中半分颤抖都无。
可卫西洲却是凄厉的喊道“不！不可能的！外祖父罪名未下，娘亲怎么会做傻事！我不信！”
卫西洲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回答，她的娘亲不是生病不是灾祸，只是因为自己纵火自焚，甚至连一具尸骨都未曾留下，卫西洲接受不了也不能相信这样的结果。
“事实就是如此，洲洲，你也不小了该接受现实！”卫将军伸出手想要拍拍女儿的肩膀，可卫西洲却躲了过去。
卫西洲抬起眼眸瞧着爹爹的目光，她想要去找什么，却什么都找不到，卫西洲宁愿自己瞎了，可她瞧的清楚，爹爹的目光中真的没有伤心。
“娘亲走了，爹爹你都不伤心的吗？娘亲若是知道爹爹这样，她该有多难过！”卫西洲骂道。
平日里不论女儿多么娇纵都好脾气容忍着的卫将军此时却是怒喝“放肆，你就是这样和爹爹说话的吗？你娘亲刚走，我就暂且当你太过伤心，这事就不计较了！”
卫将军说着，瞧着女儿不可置信还有失望的神色，甩了甩衣袖离去，甚至没有去瞧因为他冷漠的态度连连后退数步差点跌倒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