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胆小鬼
我回到家中，看到客厅的大理石小桌上已摆上我喜欢吃的虾仁煲。难道老爸知道我得奖了，可我记得并没有和他透露过考试的结果这几天会出来呀。趁着爸爸去厨房盛汤，我从书包拿出奖牌和证书，若无其事地放在茶几上。
“老爸，这虾仁又嫩又滑真好吃。”
“那当然，你老子做的菜哪有不好吃的？也真是邪门，每天好喝好吃的供着你，你咋一直还这么瘦呢？”
“我才不要长胖，女生谁愿意胖？”我埋头趴饭。
“哦哦，我丫头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只是你也忒单薄了些，风吹吹就能吹走。”老爸往我碗里又夹了几块虾仁。
哼，我懒得理老爸。他跟我奶奶一样，总希望我长胖，以为胖就是身体好。我妈就从来不嫌我瘦，当然她自己身材就保持得很好。小轩窗，正梳妆，小时我睡眼朦胧从梦中醒来，就看见妈妈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她先用手倒点头油，均匀抹在头发上，再对着镜子扎起了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垂放在胸前，又梳梳前面的齐刘海，然后随便在柜子挑件旗袍穿起来在房间走几步，冲我一笑：“豆角，妈妈美不美呀？”看着妈妈秀丽、端庄的脸，黝黑发亮的头发，曼妙的身姿，我开心地点点头。妈妈真美！我长大也要成为妈妈那样的人。妈妈曾答应等我上初中，个子长高些，就把那件白兰旗袍送给我。我永远都不要胖才好呢，要不然到时怎么穿得进那件美旗袍？唉，老爸怎么会懂女生的心思呢？
“哇，希望杯奖牌？！豆角，这就是你上次参加数学得的奖吗？！”老爸不知啥时吃完了饭，从茶几上拿起了我的奖牌。
“嗯。”我低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番茄蛋汤。
“看来这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每天做好吃的给你增加营养增加智力，你能考得那么好？！”切，老爸大言不惭，居然邀功了。
“这是银子做的吗？给我拿去打个银勺子吧。”老爸举着奖牌对着灯照着，笑呵呵地说道。
我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吐出来。“亏你想得出，你应该是龙子林的老爸才对。真没劲，快去守你的店吧，我来洗碗。”
“兔崽子，老子开个玩笑都不行。好好，我走我走，你别骄傲呀。”爸爸拉开门，吹着欢快的口哨下楼了。
我把碗洗干净后拿起书本，作业写了一大半，才想起明天是周日不用上课，就把书本丢到一边去了。打开电视，此刻播放的正是台湾的电视剧《意难忘》，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肥皂剧。看了两集妈妈还没有回来，我便下楼想去购物公园的奶茶店买杯烧仙草。
谁知等我走到那条巷口，居然看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相对着站在那里小声讲话。我仔细一瞧其中一个是妈妈，原来她早回来了。另外一个是高个子的叔叔，穿着白衬衣，肩膀上还搭着西服，正微笑地和妈妈说着什么？妈妈今日穿的是一条背带牛仔裙，梳着短发丸子头，一下子年轻好几岁，她低着头正娇羞的笑着，好像很开心。
“妈，你怎么还不回家？”妈妈见我冷不丁地冒出来，吓了一跳，她很快镇定下来，对那个叔叔说。“这是我女儿豆角。”又转过身对我说。“这位是徐叔叔，是妈妈高中的同学。“叔叔好。”我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豆角好，听你妈妈说你学习很棒！”叔叔温文尔雅地说道。“哦，豆角，你先回去，先回去，我和叔叔再说几句就回家。”
妈妈挥手要我走。我，我偏不走。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他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聊天，也不怕别人看到。真是的，要是老爸知道了会怎么想？虽然妈妈和叔叔站在一起，看起来很登对。虽然我一直讨厌我老爸，可是他天天给我做饭也很辛苦的。我默默地退后了几步。妈妈一回头见我还在，厌烦的朝我又挥手。“快回去呀，不用等我。”我只是笑着，却一动不动。“算了，夜深了，你带孩子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聊，再见。”“88”。
妈妈这才转过身来，气呼呼地拖着我的手边走边说。“你这孩子，干嘛盯着我呀，有本事盯着你爸去，我和同学聊会天都不行呀，还要被你这个小东西监控。”“妈，我是替我爸盯着你。”“什么？”“不，我说错了，我是说我在乎你，才会盯着你。我讨厌我爸，他想要我盯我都不盯他呢！再说这么晚了，你们一男一女在这里聊天被来往的人看到了，传到爸的耳朵也不太好。”“怕什么，我和同学多年未见，今晚无意中碰到，叙下旧不行吗？真是的，我们正大光明，才会在家门口聊天。你这丫头片子，越发没规矩了，还管起你妈了，还有没有天理?”“啊呀，好妈妈，你就别生气了。我今天得到一个银奖，想你早点回家，分享我的快乐。”“真的吗？那还差不多。”妈妈终于转怒为喜，还停下来抱着我的脸蛋亲了一口。
我心里其实琢磨着老爸要是知道，一定会偷着乐，到底没有白养我这个女儿。老爸再怎么凶再怎么不好，到底是我的亲爸。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坚决要把一切影响家庭稳定、团结的外因扼杀在摇篮里。
……
周日上午，我正在客厅写作业。“咚咚”有人在敲门。我打开一看，是楼上的欢欢。她捧着作业本，说有几道数学题不会做，又来请我帮忙了。可是我妈妈今天难得在家休息做饭，我不是很愿意欢欢现在来。以前只要她每次来，遇到我妈在时便会看下她的作业本，夸她字如何写得工整，她的日记如何记录得详细、生动。好吧，这会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说明天就要交作业，我只得不情愿地开了门。
她打开课本，原来是两道圆和扇形的求积问题做错了，我在草稿纸上一步步地演算给她看。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妈妈怪异的叫声，我和欢欢赶紧跑过去，只见妈妈躲在门后，锅铲也丢在一边。“怎么啦？妈妈。”她颤抖着用手指着灶台。我仔细瞧了瞧，原来灶台玻璃的夹缝中栖息着几只黑乎乎的蝙蝠。
“不要紧的，它们一直在玻璃外面。”我和欢欢不禁笑了起来。
“让它们走，我在这里炒菜，看着它们黑咕隆咚的，就胆战心惊。”妈妈平时做饭不戴眼镜，今天是带了眼镜才发现了这几个黑家伙。
此刻这几只小家伙正缩着身子贴在玻璃上，静悄悄的，好像睡着了。它们像钟摆似的倒挂着。小小的脑袋，圆圆的耳朵，憨憨的样子好可爱。要不是妈妈害怕，我真想留它们多住几日。我走上前对着它们大声地吼叫，敲打碗盆，制造噪音，它们竟然无动于衷。我又拿来手机，对准它们的耳朵放最大音量的江南style，吵得我自己都受不了，它们仍岿然不动。
“阿姨，你别怕，我家厨房外面原先也有蝙蝠的，后来我妈妈用杀虫剂把她们喷走了。”欢欢说道。
“哦，那杀蚊子的喷雾剂，能行吗？”
“我试试吧。”我推开一个小口，拿杀虫剂对准喷向它们。哈哈，这次蝙蝠好像被惊醒了，不耐烦地依次张开翅膀，像黑暗中的天使飞向远方……
“嗯，搞定了！”我终于松了口气。
妈妈又神色紧张地指向卧室，“那儿还有一只呢！”
我一看，可不是，房间的窗帘下也藏着一只。这只蝙蝠贼头贼脑的，个头稍大一些。我拿着衣架轻轻敲打并大声吆喝着，它张开黑色的翅膀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却总是找不到出口，一不小心撞到灯上，又撞到墙上。唉，真像个瞎子，又可怜又可气。
我忽然想起生物课上老师说过蝙蝠视力有些差，是靠耳朵定位识方向的。我赶紧关上灯虚掩着门。蝙蝠先在房顶上盘旋了一会儿，终于从窗台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