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忘
科举前夕，当朝天策将军府的少将军，澹台越带领一千五百直属将军府管辖的武士，封锁国子监，以及国子监西门三里的地方。
虽然大动干戈，但皇城之中不过也只有一些传闻。
世人并不知，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无故开始，却又无故结束。
人们只知，在后来的一个月中，朝阳城中暗流涌动，十二乐坊血腥一片，而半年之后，西面乌蛮族发兵南下，来势汹汹，直取皇城。
深夜，正是十五。
月朗星稀，圆月挂梢。
十八岁的黑袍少年站在繁华鼎盛的皇城之中，手里的缰绳之上，拴着一只黑色毛驴。
他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际，再看那清冷皎洁的圆月。
出神之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今日似乎是十五。”
朝阳城城东，以往一直寂静空廖的巷子中，在今夜却是人声鼎沸，尤其是那一座极美的绣楼之下，更是人满为患。
所有人拥挤着抬头，看着坐在绣楼之上，堪称天地绝色的白衣女子。
他们并未发声，只是呆呆看着。
绣楼之上，是皇都之中可称国手的绝世女子，每月十五，她都会坐在绣楼之上，为逝去亲人所奏。
玉笙寒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拨琴弦，朱唇轻启，眉眼中又一次满是清冷神伤之色：“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一曲清韵悠然荡漾而来，那少女抬头，看向那一团明月，眼眸中盛进一片月光。
她又一次垂眸，伴随着一声长叹，琴曲在城中奏鸣，直至许久之后缓缓停滞，只留一抹余音回荡。
站在绣楼下的人不竟感叹，同样的曲子听了多年，却并未觉得乏味。
人群散去，如同往常一般在听完曲子之后离去，不曾停滞半刻，虽然不知女子所唱为何？但看少女神色便知久久不能释怀之事，这般之下便不能打扰。
只是，曾经也有人贪图那少女美色的人，一跃攀上绣楼，然后……
“然后，就直接被一棍子打了下来。”站在角落处的少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此刻人群散去，他虽然站在暗处，然而借着明亮的月光，仍能一眼便看到谢南镜一抹黑色身影。
当然，也包括坐在绣楼之上的少女。
玉笙寒垂眸，抱着玉琴正打算离去，便看到了站在绣楼之下的少年：“谢南镜？”她轻声。
话音落下，谢南镜看着那一座绣楼，突然觉得不妥，连忙收回目光，打算离去：“明明只是路过，只是路过啊。”
他本想假装无所谓的转身离去，但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仍是一步跃起，站在了绣楼之上。
少年长袍飞扬，潇洒俊逸。
从空中飘过，引来许多人的目光。然而那目光之中却满是惊骇与钦佩。
“这哪里来的少年？竟然敢跃上绣楼，可是不要命了？”人群之中，有人缓缓开口。
然而，后面发生的一切，更是让人震惊，那琴技堪称国手，容貌堪称绝色的女子，竟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把这个少年打下阁楼，而是眉眼含笑同他交谈。
“那个……玉姑娘，好久不见。”他挠了挠头。
闻听，玉笙寒放下了怀中的玉琴：“昨日刚刚见过。”
话音落下，谢南镜又是猛地低头：“那个，姑娘，在下此番前来，是想问一下，姑娘可曾找到风花雪月四人的踪迹。”
玉笙寒低头，沉吟片刻，这些时日，三座王府所派出的势力一直在寻着藏匿于皇城之中的风花雪月四人。
而他们的目的，无疑是掌握在四人手中的那一只信鸽，那一管，似乎拥有重要信息的信条。
“并未见过。”
她嘴角含笑，堪称倾城之色。
谢南镜本想开口告辞，然而看到少女的笑容，一句话竟然咽了回去。
“姑娘，你弹的曲子叫什么？”
“长相思。”
“那……姑娘可愿再弹一曲？”谢南镜开口问道。
闻之，玉笙寒微微一怔：“啊？”随后，又是垂眸一笑。
谢南镜看着少女的神情：“不行，就算了。”
话音落下，玉笙寒却是微微摇头：“没问题，不过不能给你弹《长相思》，换一曲《凤求凰》如何？”
说完，不等少年回答。
玉笙寒便是一个转身，重新坐下，一双纤细如玉的手指波动琴弦，如同一汪泉水流淌，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滞。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她垂眸，轻声波动琴弦。
少年坐在一侧，安静的听着，看着少女如画的侧颜，看着看着便痴了。
这或许就是那临世的天池仙子吧。
而远处，仍然震撼的人群，在听到这一曲《凤求凰》时，更是无法再迈动脚步，今日这位玉姑娘莫不是心情好，做的事一件比一件稀奇。
以往不过只会在每月十五弹琴，每次所弹不过一曲《长相思》。
今夜却多了一首《凤求凰》。
琴声婉转悠扬，而此事也在皇城之中传来。
在此夜之后，有人效仿黑衣少年，一跃攀上绣楼，去看那绝世的少女。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如同跃上绣楼的第一人一般，被少女抬手一棍子敲了下来。
事情在朝阳城中流传，成了很多人心中不解的疑惑，为何这个少女对那个黑衣无名的少年如此偏执。
而在三年之后，在人们渐渐忘却此事时。
那位江湖之中，被称为传承了谢公子八分风流气的谢小公子，一身红衣入皇城，直奔那一座绣楼而去。
十里红妆，接走了那位每月十五总在绣楼之上弹琴的女子。
有眼尖的人，看出了谢小公子便是当日一跃攀上绣楼的少年。事情传出后，世人不竟感叹。
二十多年前，风流潇洒的谢公子拐跑了京城第一美人，二十多年后，传承谢公子八分风流气的谢小公子，拐跑了京城之中的又一位美人。
那一年，长安三年初春，正值盛世，皇帝做媒为二人赐婚，大婚当日，朝阳城中十里红妆，繁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