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抠门宴
“请问叶苏、王璞在这里吗？”
“谁！”
后背贴在门后的的王璞一激灵，差点吓得跳脚，退了两三步，一手按在插着《青浩神谱》的腰后，两眼警惕小心地望着门。
“呵呵，鄙人寇门，王璞有样东西落在我这里，我特意送还给他。”
声音雄浑中正，言语谦逊礼貌，站在屋外的寇门，落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学生眼里，仿佛见到镶金戴玉行走着的金山，山下长了两条腿，而且是又粗又硬的大腿。
“哇靠，真是寇门，寇首富的儿子。”
一个个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面朝105号寝室的高胖身影。他方圆的脸，腮帮子肉嘟嘟，五官端正祥和，大耳高鼻，颇具福相，年纪18，却肉眼可见宽松的衣服下面腆着个小肚子。
“丢东西？没有吧，50枚灵石一块不少。其它东西，也没有啊。”
王璞一听，低头拧眉，回忆了两三遍，疑惑的面色越来越重，随即抬头看向叶苏，目光中征询他的意思。
“开门吧。”
叶苏之所以能把5枚灵石翻番到50枚，没有这个宁甬府第一巨富的儿子冒风险做庄，是做不成。虽然凭的是自己的硬实力，并不相欠，但借了寇门的光，自然要赏他这个脸。
“他说你有东西落在他那边，就看看是什么。”
咔嗒，插销一拔，锁一开，渐露门缝，越来越宽，足够寇门不用委屈地挤进去。
王璞装出一副欢迎的笑容，挠挠头道：“寇学长，我什么东西落在你那儿，我怎么没印象？”
“你当然没印象，当时你拿到灵石就跑，叫也叫不回来。”
寇门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名片，几乎是强塞给王璞的手里，道：“当然是我留给你的联系方式啦。”
王璞身躯一震，宁甬府寇巨富的儿子，家里有数不清的灵矿，成王集团未来的继承者，横跨修真农业、餐饮、娱乐、收藏、化工、灵石采矿、炼器等多行业的大公司，这样的人物，居然把个人私密的联系方式给一个烧烤摊家的儿子，简直比女神给他顺风耳号更刺激，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名片，受宠若惊，说不出来。
“啊，你就是叶苏。”
寇门一见站在铁皮柜边的叶苏，眼前一亮，边打招呼，边提起后脚跟，轻轻一踢，木门嘎吱地慢慢关上，无数只眼睛全部隔在屋外。
叶苏轻笑，这不是前几天跟杨曼曼斗嘴的时候，在八号水榭偷看幽怨极大的单身狗吗！
“给。”他从肖力买来刚好放进4号柜的迷你冰箱里，不客气地拿出苗大力、张明每天敬贡的可乐，借花献佛，丢向寇门。
“谢谢。”
寇门嘿然一笑，口干舌燥正想滋润下喉舌。冰甜的可乐刚入口腔，气泡冲击着味蕾。
“哈，果然还是快乐水让人快乐，不过没有任何东西，比赚钱更快乐。”
“托叶苏同学的福，这次比试独庄，小小地赚了一笔。这次借还东西给王璞，顺便见见正主，一是全了自己的好奇心。”
寇门咧起嘴笑，腮上的肥肉挤在一团，小眼眯得只有条缝，有几分憨相，藏在眼皮下细细审视叶苏的目光，就有几分狡黠。
“那天真怕自己赌错了，当庄家赔得太多，就没有去龙虎场看你跟赵凯比试。唉，错过了一场好戏，可惜啦，学校又禁止拍摄比赛内容，只能道听途说，靠想象拼凑出你那天的风采。”
说着，连连摇头叹气，胖嘟嘟的脸像橡皮泥，一连捏出各种懊悔的神情，余光里一直注意叶苏，只见他如同个看猴戏的观客，手拿着罐可乐，边喝边看自己的表演，目光熠熠，仿佛一眼就从外到内洞穿了自己的根底心性。
寇门不自禁地一哆嗦，心虚地避开视线，胖手胖脚，却异常地灵活矫捷，骈指化戟，摆弄着舞剑姿态，有意地试探道：“学校论坛上都说，你的招式霸道势强，极其的简单，一劈，一扫，一崩，就把赵凯打得落花流水，剑法的品级应该是玄阶吧？”
有备而来。
叶苏不遮不掩，而且夸奖道：“你的想象力倒挺丰富，能脑补到这种程度，还猜到是剑法。”
“真是玄阶的剑法！”
王璞惊愕地张嘴，下意识地抓住藏在衣服裤腰的手抄本，不敢相信地望向叶苏，还有第二本？
但并不生气叶苏没有交给他，愿意把真经分享给自己，就已经觉得叶苏是最最值得的哥们。
“那么二呢？”叶苏问的是寇门真正的来意。
寇门见状，心中已有定论，回答道：“二嘛，邀请你们吃个饭，因为你，我赚一笔横财，自然要表示感谢。”
“寇学长请客吃饭！”
王璞一愣，接着一喜。
寇家在宁甬府的酒店餐饮里独占鳌头，最著名的当属宁甬府最好地段，月湖以东岸边的四星级大酒店月满西楼，里面招牌的不是菜，而是宴。
豪华奢侈又精进修为的临江仙宴，随随便便一道冷荤冷菜，主料要么是三四级凝出灵胎的妖兽，要么是上品灵田种植出成年份的瓜果蔬菜，都是限期限级，只有地位崇高的才能上席夹筷。
“上哪吃？”王璞眨巴着眼睛，星光闪闪。
“当然是四星。”
寇门嗓音抬高，“而且是预订的包间！”
……
“寇学长，你管这个叫四星级？”
满心欢喜的王璞翻墙出去，结果傻呆呆地站在学校对面街边的一家小炒店，下巴张得不能再张，看向憋着坏笑的寇门，大眼瞪小眼。
“对啊，这家店，难道不是叫‘四兴’吗？”
寇门单手叉腰，扬起手臂，对着“四兴”小炒店的照片指指点点，一把拉住王璞，从前堂走到后厨，穿过一个个满是油污汗渍的厨师。
“火云叉烧饭好了没有，赶紧做，3号桌在催了！”
“好啦好啦，催什么，就差一个蛋，等着！”
厨师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掌面从金黄的油上划过，然后运转真气，轻喝一声“小火术”，陡然间，手掌生火，立刻打了一个蛋。
“喂，谁切的丝，怎么切成块啦！小王，小王，快用你从二把刀技校里学的五虎断门刀，给我把青椒萝卜切了。”
叶苏闻着飘散在后厨的各种味道，满意道：“的确是个好地方。”
“是吧！”
寇门指了指滚油热火一阵忙活的厨师，拽着一脸失落的王璞，道：“后厨不是什么人随便能进来吃饭的。菜不但管着先上，而且量大味美。”
王璞对寇门的印象动摇，迷糊道：“可寇学长，你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前面就是我预订的小房间，保密又隐蔽。”
寇门一脚踹开铁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单间逼仄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一台竖立的空调，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灯泡，泛着45瓦的光。
“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和真正的四星级包间一比，就是装饰空间上的差别，那边的保底消费，可以在这里摆这样的一桌，吃四五天都够了。反正是吃饱喝足，又不是去吃品味，到哪里不是吃，咱们修炼啊，修心先修胃，修胃先修住嘴。”
叶苏随遇而安，坐哪不是坐，吃什么不是吃，反正这么多年，很久没有痛快地吃顿炒菜。
一目十行，浏览菜单上各类的菜名，有的残碎的记忆里记得，有的压根没见过。
他握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上一栏写了一个蓝尾鸡下的蛋炒的韭黄炒蛋，下一栏就添一盘用鱼尾分三瓣的尾三草鱼做的奶酸菜鱼，密密麻麻，肉，菜，汤，写了十一行。
“哎哎，你点的菜够多了啊，这么多你吃的完嘛！”寇门微微一瞥点菜单，感觉到纸上横竖弯钩每个比画都让自己心里抽搐。
叶苏凑了个整，写了二十道菜，意犹未尽道：“先这样吧。”
“菜还在做，先吃花生米。”
寇门夹了一筷子，边嚼边问：“叶苏，你这么动赵凯，就不怕他哥赵勇，还有其他人报复你吗？”
“他们本来不就是在报复我吗？”
“也是哦！”
寇门惊呼，自己忘了这一茬，殷媛、黄誉他们本来就是要欺负陈雪素弟弟来泄愤，难道这次轻饶了赵凯，再说和几句，不死不休的局面就能化解，有这么简单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再看乐在夹花生米的叶苏，直呼你小子真是个明白人。
“菜来嘞。”
厨师麻溜地颠勺出锅，盛菜的瓷盘上飘散着锅气香味，副手恭谨地把菜端进房间，报菜名道：“干炒牛河。”
“来来，吃吃。”
寇门招呼着，自己却不动筷子，又问道：“可是你这么对付赵凯，等于活生生打他老子赵德祝的脸。虽然赵德祝也就是个教导主任，可你就不怕他给你来一下？”
叶苏毫不在意热气腾腾的河粉烫了舌头，捞了满满一碗，吧唧着嘴说：“《东国修真管理办法》第9章第7条，严禁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尤其是年长者对年轻者，如进行恶意的计划性的威胁报复与打击压制，不管出于何种动机理由……”
这小子刚才还是个明白人，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蠢话。
“有理走不了天下，有爹才可以。”寇门警告道。
王璞把位置往右挪了半个身位，方便助手端上又出锅的鱼香茄子，撇撇嘴道：“寇学长，别人都是炫富，你这是在公开炫爹吗？”
“我何止在炫耀我老子。”
寇门嚼一粒花生米，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我还在炫耀我祖宗。没有我爷爷，哪来的我爸，没有我曾爷爷，哪来的我爷爷，没有曾曾曾曾祖父他们，哪来我寇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我爸是宁甬府首富，但他只是站在了我祖宗的肩膀上。”
“那你还这么抠门，只请我们吃这个。”王璞嫌弃地夹起一块沾汁的茄子。
“嘿，重要的不是在哪里吃，吃什么，而是跟谁吃。今天是我做东感谢你们，当然要用我自己的钱比较有诚意。”
寇门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地回应王璞，举起可乐罐，示意跟叶苏撞一个，透露道：“你是真不怕赵德祝？你别看今天风平浪静，赵勇他们没找上门，那是在等赵德祝两天后回来再拿主意，他这几天都在越兴府交流学习呢。”
砰，叶苏配合地一撞，喝的同时，嘴角翘起一道笑弧，甚是轻松，看得寇门微微一愣，都想不出他哪来的迷之自信。
“不是还有陈雪素吗？”
他有锅就甩给这个异父异母的姐姐，来而不往非礼也，她给自己拉来这么多仇恨，都快组成一个复仇联盟，扔几个大黑锅连补偿的零头都不算。
“你是不是也是被她打成死狗的一个？”
噗嗤，寇门赶忙侧头，朝地上喷出一口可乐，瘪瘪嘴道：“你觉得是的话，我还会在这里跟你把酒言欢吗，桌子都给你掀翻了。”
“未必。有的人表面上恨，本质上，”叶苏停顿了两秒，玩味道。“是只舔狗。”
“咳咳！”
寇门忍不住地咳嗽，满脸的无辜，认真道：“你觉得像我这么有钱的超级富N代，放着那么多美酒不去品，放着那么多美女不去泡，会蠢到自找挨打，上秋杀台给你姐姐揍一顿躺十天半个月，浪费医药费又浪费我大把美好的青春。有这些时间，我干嘛不寻欢作乐，何必找痛苦呢？”
“你放着那么多美味不吃，不也在这里吗？”
叶苏调侃道：“听说舔狗的骨子里，都带点抖M。”
“喂喂，不聊这个，打住打住。”
寇门嘴角一抽，话归正题。
“咳咳，你姐姐去年在学校还算个人物，她是有点实力。”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投向东一筷子西一筷子的叶苏，似是危言耸听，语气加重道：“可是赵勇还有一帮狐朋狗友，他们也跟你姐姐有仇，他们还有一帮老爸。你姐姐只有一对肩膀，扛得住吗？”
王璞左看看寇门，右看看叶苏，知道插不上嘴，静静地连啃两只无毛鸡炸的鸡腿，碗口般的大小，是一级妖兽燃毛鸡和普通鸡杂交催生的混血妖兽，在12周内会继承燃毛鸡的特性，燃烧全身的羽毛，却不能之后羽毛燃烧的火焰附在表皮。
还别说，外焦里嫩，味道真香。
面对一桌的菜，叶苏的吃相保持得算优雅，且吃且喝，“陈雪素要是不行，我还能靠谁？”
寇门欲言又止，脸上就差写上“靠我啊”，一旁的王璞却顺嘴说道：“云水瑶啊！”
“云水瑶？”
寇门派到龙虎场的亲信亲眼见到云水瑶送来大棒，也调查过云水瑶在图书馆门口维护叶苏的耳闻，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一个谜，难道真有猫腻？
“鸡腿你不吃吗，王璞已经吃两个了？”
叶苏有意点道：“比你在烟月湖吃的鸡腿要有滋有味。”
“烟月湖？鸡腿？”
寇门脑中一连串问号，忽地问号的后面冒出一个惊叹号，隐藏着心机的憨憨胖脸上，没了刚才步步试探的从容，一时懵圈，眼神呆滞。
他喃喃道：“难怪你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叶苏发笑，和云里雾里的王璞碰了个可乐，一心扑在吃菜上，不看寇门的神色。
合着那天喂我狗粮的，是你小子啊！
寇门望向花他钱吃他饭的叶苏，幽怨地白了眼，又陷入思索计较。
云水瑶。
他跟云水瑶的关系果然简单，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嘶，寇门冷吸一口气，如果云水瑶愿意帮忙，她妈，还有她神秘的生父以及他的朋友，确实比复仇者联盟的靠山，不但要硬，还高。
细想叶苏从到到尾的回答自己的那份从容不迫、云淡风轻，似乎自己找到了理由。
再望叶苏，寇门不露痕迹地窃笑，好像发现了一块不错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喝完最后一口可乐，甘甜入喉，满心欢喜，感觉到双倍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