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明学历史沿革大概

印度物产丰富，人民不必劳于治生，生活之外，辄游心于宗教哲学诸问题。古代人民几以研究哲理为事业，主宾抗辩，风气之盛，世界上任何国家无有其匹矣。故有弥曼萨派（Puar a Müsansa）、吠檀多派（Uedanta）、僧佉派（Samknya）、瑜伽派（Yoga）、吠世史迦派（Vaisesika）、尼也耶派（Nyaya）诸哲学之勃起。极思路之自由，究真理为能事。抗辩既常，方法自密。因明一学，本印度教人以辨真似之学也。肇自古时足目氏为印度第六尼也耶派哲学之祖，其时代在《大疏》中曰“初劫”。据史学家考证，至少有五千余年历史，当亚历山大进至里海之滨，东越今之西土耳其斯坦，建一城，今名赫拉特（Herat），又复北经喀布尔（Cabul）及今之撒马尔罕（Samarkand）者，直入中土耳其斯坦群山中。复南回，经开伯尔岭（Khyber Pass），以入印度。东西文化必有若干之接触，即亚里士多德（384—322B.C.）所著《工具论》一书，其中讨论结论与证验之“分析法”（Analytics）及讨论归纳及或然之“辨义法”（Topics），与印度因明学属有统系之研究，为古今东西学者所共尊，谅有多少关系，不尔，五分作法与《工具论》之三段论式，何相似之甚耶？（此问题惜无确实考证，犹属悬案）以因明本身之历史言之，其创标之五支式，与龙树《回诤论》《方便心论》、弥勒《瑜伽师地论》第十五卷、无著《阿毗达磨杂集论》之十六卷《显扬圣教》注27及世亲《如实论》中所见作法，大旨无异。五支式者，宗因喻合结也。迨至世亲，改为三支作法，可知世亲以前，同属古因明之部。陈那以后，乃为新因明时代。唯今日讲求新因明，实由古因明沿革而成。世亲虽改三支论式，《如实论》中，仍用旧法。经陈那论师将古来因明组织法改订一新，在因明学上重开一新纪元，遂成新因明之开山祖师。考陈那论师关于因明学论著有四十余种，译本所存，仅有《因明正理门论》一书，殊憾事也。陈氏门人商羯罗主，绍其宗，宏其业，著《因明入正理论》一书。自是因明一学，大放光彩，而今日所讲之因明，亦多以此论为依据也。唐贞观三年，玄奘大师留学印度，就众称注28、戒贤、胜军诸论师学习因明，归国后译《因明正理门论》，及《因明入正理论》二书。复以因明学大要授其弟子窥基。窥基著《因明入正理论》大疏八卷，阐扬尽致。厥后慧沼（著有《因明纂要》及《义记》）、智周（著有《因明疏前记》及《后记》）、道邑（著有《因明义范》）、如理（著有《因明纂记》）诸学者，相继而起，整理斯业，大有人在。独惜元明以降，《大疏》佚失，正理沦亡，慧日沉空，放矢无的，黑暗百余年矣。逊清末叶石埭杨仁山居士将《大疏》一书从东瀛取回，锓板流通，讹谬仍多，近从《续藏》中取《前后记》等详为参考，更得日人扶桑摄津浪华僧濬凤潭之《瑞源记》等以为校核之助，向之所谓诘屈不可通者，今尽释然。吾人得抚因明学之真面目，不能不感吾先哲缔造之艰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