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门天下
夜色之中，凌云怀中激荡的心情沿着碧水河向着碧水峰而去。想到今天晚上的奇遇，心中感到万分感激和庆幸。
“西门天下”这个的名字，对他而言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而已，可是当他真正开始靠近这个人时，他震惊了。当他第一次如此靠近这个一直喜欢白衣，说话有些不找边际的英俊男人时，他开始明白，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神”！
凌云不知道西门天下为何会出现在碧水剑派，乃至于他为何会关心天灵儿。然而，他知道的是，遇到他是他这一声最大的幸运。
凌云被白衣西门天下一次次戏耍之后，凌云终于明白自己和对方在武学上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他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他逐渐开始认真审视这个突然出现，而且说话奇奇怪怪的男人。而当凌云做这一切的时候，对方完全没有将凌云的举动放在心上。正如对方的神态一般，他完全不在乎凌云怎么想，凌云想要和他亲近或者想要杀他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凌云无论做什么在西门天下的面前都是徒劳无功。
“先生！”
凌云跪在地上，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西门天下，而西门天下则始终仰头看天，似乎世间的事情都根本无法打动他。
过了许久，西门天下才终于看了凌云一眼，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却似乎多了些什么，或者是对年轻人的赞许吧。凌云不知道西门天下的年龄，他无法猜度对方的心态，而此时他已经完全体会到了对方的非凡，因此再也不敢放肆。
“或许他只是相貌年轻而已。”
江湖上有太多异人一生容貌年轻若少年，然而这却并不妨碍他们成就一个个江湖传奇。凌云满怀激动的跪着，不仅仅是为刚刚自己的无礼，更多是希望能够得到西门天下的指点，哪怕只是之言片语也好。
碧水河蜿蜒向前，凌云知道自己距离碧水峰已经不远。凌云目前要迈过的第一个障碍，就是这把自己视为魔剑的铁剑。
夜色之中西门天下淡然的听着凌云的诉说，凌云心中的种种疑惑尽数说了出来。西门天下听完凌云的话，根本没有思考，看似随意的说道：“剑，乃是武者的伙伴，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魔性。因剑成魔的人，不过是因为武者本身内心深处的缺憾被剑灵放大，最终完全被魔化意志驱使而已。是否入魔最终取决于人，你父亲担心驾驭不了那柄铁剑，不过是因为你的自信还不足而已。一个真正的武者，无论修为高低，只要足够坚定，就不会有入魔这种顾虑。当然，如果你一心要进入魔道，这又另当别论。”
西门天下淡然的笑声还在耳畔回响，但凌云却不得不重新踏上他的剑道武修之路。
凌云问西门天下，如何成为天下最强的武者，西门天下只是微笑，最后口中淡淡吐出一个“战”字。
天下最强大的武者不是修炼而来的，而是磨练出来的。如同一把绝世好剑，他的威势或许在最初的时候是匠人选用的材料和打造的工艺，但真正让他威震天下的却是它令人震惊的绝世剑气，甚至是剑中之灵的不屈意志，这些都不是用材料和工艺可以铸造的，而是靠着剑和他的主人一次次经历生死搏杀慢慢磨练而成的。
凌云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捷，心里虽然知道使用那把家传的铁剑他将面临更大的风险，可是正如西门天下说的那样，只要他的意志足够坚定，根本不会出现入魔的情况。而这把承载着先祖意志的铁剑，是否真的就难以征服，凌云不确定。他心里隐隐想到或许铁剑的传承，本来就是为了磨砺后人，只是历代传承下来，这把剑已经成为家族的磨难。
想到这里，凌云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的父亲，年仅四十五岁，就已经去世，不就是因为他始终难以驾驭那把铁剑吗！一个武者在三十岁的时候绝迹江湖，这是多么悲痛的事情，可是父亲却做。意志，正如西门天下说的那样，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磨砺，他的灵魂和意志才能变得和磐石一般的坚定。
凌云的身形渐渐化成一道黑影，在碧水河畔留下淡淡的黑色身影。
西门天下告诉凌云，一个真正的剑客，从来不是嗜血之徒，如同想要成为天下无双的绝世剑客，就一定要学会有计划的战斗，这也被西门天下称为培养式挑战。西门天下给凌云的建议是，他可以做一个小小的表格，按照自己的设定，却有序的挑战各大江湖豪侠，当他完成挑战表格上所有挑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江湖上最为强横的武者意志。至于以后的事情，凌云不需要知道，那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挑战表格可以完成的。
碧水峰之巅，一身黑衣的凌云默然而立，他回味着那日和关洪的一战，虽然战胜，但其中还有很多侥幸的成分。准确的说，若不是关洪刚开始因为爱才，不忍对他下手，恐怕最后留在碧水峰场面的将是凌云，而他凌云之名也将永远无缘江湖。想到这里，凌云心中对西门天下的感激之情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当西门天下要离开桃花林的时候，凌云请求西门天下收他为徒。西门天下笑了，如此淡然，如同晴空中的一抹清淡的云。
“相逢即是缘分，缘聚缘散又何必强求。”
凌云恭敬的对着西门天下身影消失的方向恭敬的跪下，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成为西门天下的弟子，然而从此之后他凌云认定了西门天下这个师傅。
碧水峰之巅，凌云并没有寻找到自己的铁剑，甚至一只黑色剑鞘也被人取走。凌云瞬间想到了关秋叶，或者是她拿走了吧！
凌云在碧水峰上盘桓了许久，在一棵粗壮的轻松之下找到了关洪的墓地。只见一块被劈开的木板上面用清丽的字迹刻着：“亡父关洪大人之墓”。在碑文的一角，凌云看到关秋叶的名字，甚至还有一行小字，上面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看着关洪的碑文，他知道自己以后果然有些麻烦，微微皱了一下，心中决定还是要先拿回自己的铁剑才好。
第二天清晨，凌云的身影出现在东城县清溪街。此刻距离凌云和关洪比武已经过去了两日，清溪街旁柳树胡同的关洪灵堂设置了两天，两天来本地武林众人和路过的武林众人都络绎不绝前来吊唁。
关洪的一生虽然当不起一个“侠”字，却也算的上东城县有名的豪杰，因此前来吊唁的人也是极多。
关洪的灵堂前，前来吊唁的人排成一条长长的人龙，虽然不是人人都和关洪交好，但自认江湖一脉且和关洪相识的人都会前来吊唁一番。
凌云此刻正夹杂在长长的人龙之中。凌云当然是吊唁而来，可是他真正的目的却还是要取回自己的铁剑。这把剑对别人而言并不重要，可是对他而言却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凌云跟着前面的人走到关洪的灵位前，躬身拜了三拜，上了三线细香接受家属的答谢。
跪在灵前的关秋叶正要上前谢礼，却看见对方竟然是凌云。她看到对方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她清楚的感觉到那并不是仇恨和怒火。
“你……你怎么来了？”
关秋叶的神色微微一愣，她以为凌云消失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她口中虽说对凌云恨之入骨，但心里却未必如此。凌云固然和她有血海深仇，可是她宁愿这一辈子两人从此不再相见，从此相忘于江湖。凌云杀了她的父亲，毁了她的幸福，她当然恨，可是真的让她却杀死对方，且不说的有没有这种能力，只是愿不愿意杀就已经让她彻夜难眠难以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不起！”
凌云低声对关秋叶道。
听了凌云的话，关秋叶的眼泪瞬间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回来？”
面对关秋叶的质问，凌云沉默了。对于武者而言，战斗是天经地义的，生死都不过是通过武道极限路途中插曲，然而对于武者的家人，那些死在凌云剑下武者的家人，凌云感到深深的愧疚。他们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因为凌云的挑战，一切都被毁灭。
西门天下告诉凌云，武者最大的敌人还是自己。武者或许能够在战斗中战胜对手，可是下了比武台，他的心依然可能因为战斗而造成的结果伤的千疮百孔。最强大的武者，谈何容易。
凌云看着泪人般的关秋叶，心忍不住微微一痛。对方是一个因为同情自己而死在自己剑下的武者的女儿，她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他已经放弃了赶尽杀绝，就再也无法出手。然而对方无声的眼泪却如同一根根无视肉身防御的利箭，刺得自己的心好痛。凌云忍不住问自己，错了吗！
西门天下的话语再次在凌云的脑海中回荡：“一个真正强大的武者首先要学会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