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决斗
晨光熹微，天地间的万物渐渐投入到一天的奔忙之中，茫茫群山间鸟群的鸣叫声和着地上草虫的清唱，显得如此的静谧和美好。
高达八百尺的碧水峰之巅，一株十丈高的青松向着天高昂的挺立，晨风拂来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青松之下一个黑色的人影孤独的站立，他高昂着头，看着东方天际正冉冉上升的一轮红日默然不语。黑衣人右手边三寸石质地面下插着一把黑鞘铁剑，渺小而高傲，如同他的身影一般，挺拔不屈。
当东方天际的太阳完全升起之时，沉浸在一夜黑暗中的天地万物逐渐亮了起来。此时碧水峰下正有一个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却是东城县最著名的刀客关洪！
江湖传闻关洪的刀很快，也很锋利，死在他快刀下的江湖豪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此江湖人称关洪的刀为千刀斩。
关洪的刀法并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出名，甚至可以用普通来形容，但他足够勤奋，三十年苦练，四十岁时最终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有了名，自然也就会有挑战的人，凌云只是关洪众多挑战者的一个，并且是其中极为普通的一个。
说凌云普通，是因为在关洪众多挑战者中他没有名气，同时也没有名门出身的背景。原本关洪并不想接受凌云的挑战，但凌云的一句话让关洪改变了注意。
那日关洪乘着马车从东城县清溪街回家，被凌云拦住去路并提出挑战。这原本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件，只是凌云给关洪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把残破的铁剑，一个青涩少年——这一切都让关洪有一种梦回的感觉。关洪没有嘲笑凌云的，江湖不问出处，一把残破铁剑代表更是一个江湖人最为纯粹的梦想。最终关洪答应了凌云的挑战。
五日后东城县西十里碧水峰之巅，关洪和凌云终于再次见面。这次凌云不再是去挑战，而是正式的交手。关洪也不在将眼前青涩的少年当做孩童，无论结果怎么样，凌云都是值得自己尊敬的武者。
凌云缓缓的抽出插在地面上的铁剑，那黑皮剑鞘还是关洪在五日前送给凌云的。他十分喜欢这黑皮剑鞘，从此他的铁剑再也不是一把破剑。凌云感激关洪，感激他赠予剑鞘，感激他答应自己他挑战，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手中剑锋的出击。
人说江湖无情，但凌云知道江湖有情，此情非情爱，而是尊重。
年轻的凌云神色凝重的看着关洪，真实的战斗远比自己想象中可怕的多。他很紧张，手中的剑忍不住微微颤抖，但此刻已经没有退路。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额前的发丝也已经打湿。凌云紧盯着关洪，对方却一动不动。他的心跳如鼓，似乎随时会跳出来一般。
关洪看着凌云，如此的年轻，朝气而富有斗志，如同年轻时的自己。他喜欢这个年轻的剑客，哪怕是作为对手，关洪依然为凌云的执着而动容。
关洪的刀已经许久没有出鞘，不是他的武功已经高的无人能敌，而是东城太小。关洪曾经想过离开东城游历天下，但他已经老了，年老的人开始恋家，恋家则注定刀客无法远行。
一个刀客在年仅半百之时成名，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
关洪的刀缓缓举起，刀锋直指凌云。凌云就如少年时的他，手中的长剑挥舞的不是杀戮，而是一种梦想。他更幸运在人生最后的岁月中实现了这种梦想，凌云呢，是否他的梦想也如同年少的自己那般纯粹而单纯。
刀动，凌云的剑也在动。
凌云的剑法很快，也十分的犀利，但显然不是名家所创。但凌云很认真，如同少年的关洪，关洪的神情恍惚了。
人说武道无情，战斗满是血腥，武者的心也渐渐会变得冰冷。
随着刀和剑的不断碰撞，凌云的紧张情绪渐渐消失。他渐渐开始和关洪有来有往的相互攻守。这也让凌云感到愈发的兴奋，因此手中的剑也更加的快捷。
凌云的天赋和实战能力很让关洪吃惊，他很快的就从完全被关洪的刀法压制变成了偶尔一次的反攻，渐渐的甚至开始给关洪造成了压力。
很显然，凌云的修为和关洪有着极大的差距，即便同样快速的招法，以关洪的经验都可以有十种以上的方法杀死凌云。关洪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凌云和年少的他太像，让他不愿意这么做。
凌云的剑愈来愈快，渐渐的出招之时手中长剑会微微发出隐隐的风雷之声。关洪终于动容了，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轻易的击败凌云，更不用说杀死凌云。
关洪手中的刀如同饿虎一般狂暴的展开，疯狂的刀意在碧水峰之巅弥漫。他还不想死，他才四十七岁，得来千刀斩的名号不过五年，他还有很多未完的心愿。随着凌云手中剑意的上涨，关洪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怜悯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剑的速度在不断提升，凌云感到手中的剑宛如一条恶龙，他甚至有一种手中长剑将要挣脱自己掌握的感觉。他狠命的咬紧牙关，疯狂的舞动手中长剑，渐渐的自己的身体会开始跟随着自己的剑招舞动，一些原本没有畅通的剑招，竟然在关洪快捷的刀法压迫下渐渐有了突破。
咻咻咻！
剑如同一条蛟龙般缓缓复活，凌云的目光中闪动着惊人的光芒，此时他已经完全沉醉在了剑法的酣畅淋漓之中，进入了一种前所唯有的空明境界。他的身体不停的跟着手中剑法腾跃转折，宛若一体，手中的剑刺若疾电，劈似狂风，俨然有了大家风范。
作为对手的关洪渐渐的感到凌云状态的不同寻常，脸上微微露出了苦笑。他竟然碰上了一个剑道天才，更令人可悲的是他竟然没有在对方觉醒之前杀死对方。他心中苦涩，手中刀法却并不放松，甚至随着他心中的焦虑刀法宛如磐石一般死死的向着凌云压去。
凌云在关洪疯狂的刀意之下渐渐感到吃力，却没有任何的惊慌，或者说他已经忘记了惊慌。
剑，天地剑只有剑。剑的光芒，如此的绚烂和美丽。凌云感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剑的国度，一个剑的天地。他渐渐听到了剑风破空的尖锐声音，看了剑在空气中肆意的搅动，甚至空中气劲波动的痕迹。
叮叮叮！
刀和剑疯狂的交击，比雨点更急，比狂风更加恣意，战斗似乎没有终点一般，在碧水峰之巅肆意的绽放。
这注定是一场传说级的比武，可惜没有一个江湖人物观看。
此时在碧水峰一块巨大的青石上，一个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神情异常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比武。少女正是关洪的独女关秋叶，她是背着父亲偷偷上山来看比武的。她只有十五岁，没有习武，根本不懂两人的武功谁的更加优胜。她从青石上远远的看着和父亲对战的少年，如此的年轻，似乎只是十六岁，竟然可以和父亲正面对抗，他的修为应该比大师兄他们还要好吧！
少女托着腮，双颊微微发红，眼睛中流露出奇异的神采，心中若有所思，看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刀剑交击，似乎可以战斗到天地尽头一般。
战斗的时间缓缓的向后推移，关洪感到自己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而凌云的剑法却愈发的纯熟，渐渐的出剑时竟然给人一种法度森严的感觉。凌云手中的剑速度开始慢慢变缓，但攻击却更加凌厉，关洪招架的时候开始有些吃力起来。
叮叮叮！
凌云的剑平平划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弧度，剑锋的周围隐隐有五点星芒闪动，恐怖的剑意肆掠而出，当下惊得关洪一身冷汗。关洪看见狂暴的剑意从凌云的剑中发出，才终于明白自己真是走眼了。这凌云哪里是什么平凡子弟，这种恐怖的剑法即便江湖上绝顶高手也未必习得。然而此时关洪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凌云的身世，他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的用手中的刀去抵挡凌云疯狂的剑意。
远处观看的关秋叶并不识得凌云剑法的厉害，见父亲对着少年十分凶戾的疯狂出刀，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不由紧张的站了起来。她伸长细长而雪白的脖颈，脸上露出微微的焦急神色，口中忍不住惊呼道：“爹爹，你不要欺负这位小哥哥！”
正在交手中的关洪听到女儿关秋叶熟悉的声音，心神微微一惊，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头看看女儿，突然感到自己的额头微微一痛，却是凌云的剑如同疾风一般的划过。他扭头看时，却见凌云的剑如同一道白光般瞬间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远处的关秋叶大吃了一惊，她惊恐的看着父亲无力倒下的身影，人呆住了，半晌才发出一声哭喊，向着关洪的尸体冲来。
凌云冷冷的看着关秋叶慌乱从来的身影，眼眸如同寒潭一般冰冷，狂暴的剑意瞬间刺痛了关秋叶的眼眸，她惊恐的向后退却，凌云手中的铁剑却如风般急速斩落。
“不要！”
关秋月惊恐的尖叫着。
凌云却如同死神一般，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长剑中喷薄的疯狂剑意如潮水一般肆掠，瞬间将关秋月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