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哲厨子
宛如梦境般，只是这梦透着滑稽与古怪。
年轻的哲法•卫斯理正一手持着平底锅，一手持铲在努力翻动着什么，他的身后是一只灰色怪熊，正蹲坐在他的背后，用一种充满敬仰和崇拜的目光盯着哲法，或者说盯着平底锅上被橄榄油煎至半熟的牛排。
“记住！小厨师，下午茶的牛排是七分熟，记得配上些红酒，现在是晚饭时间，要准备二十公斤的分量！”
骑熊女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命令的口吻中透着窃喜，也不知是哲法的出现让她满意，还是飘香的牛排获得了她的认可，但她继续说道：“本小姐的晚餐是一整块地龙肋排，黑胡椒和黄油你一定已经看见了。下午茶！把肋排取出来解冻！”
“额，那个，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另外我是偶然路过，不是来当厨师了。”哲法尽量以善意的口吻解释道。在老强尼的院子里长大，一半的生活都在捕猎，他自然擅长许多煎炸烧烤为主的简单烹饪，做这些工作倒也还胜任。
“而且，我没有见过地龙，不知道它应该怎么烹饪。”
哐！
厨房的大门被推开，骑熊少女大步走了进来，一脸怒气配合着马靴响亮的步伐，只是等她越靠近哲法，那牛排浓烈的飘香就越发让她沉醉，特别是当美味的红酒浇灌得如此完美。
“首先，本小姐的名字是苏安•艾伦•奥斯顿•班森，这座城堡的继承人，红森王国的英雄，班森侯爵的女儿，爵位的唯一继承人！”
苏安侯爵一指哲法的鼻尖，十岁的少年被吓了一跳。
“然后，既然到今天为止也没有人敢来本小姐的血歌城堡应聘厨师，那么本小姐现在正式命令你担任我的侯爵专属厨师，我会付给你，嗯，我想想，两个金币的月俸！”
两个金币！
哲法虽然可以靠着一把剥皮刀就能在森林中生存下来，但也知道两个金币意味着什么。就是算黑岩村最昂贵的石匠凯恩，也会愿意为了两个金币给自己工作一年的。
一想到黑岩村，哲法的神情暗淡了下来，他失去了家园，也许，这个孤单的城堡是一处不错的避风港？至少眼前的少女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嫌少？你这个坏家伙！两个金币已经很多了，你看不出来我手头紧张吗！？”
苏安侯爵小姐的放音刚落，就自己下意识地惊叫，快速地捂住嘴巴。事实上，自从她的父亲班森侯爵，以及她的两位哥哥全部战死在为国王尽忠的最后一战后，班森侯爵领就已经名存实亡。所有的家仆都自行遣散，没有人还有胆量待在一个曾经反抗过最高议会的贵族领生活。
原本富饶广阔的侯爵领，已经变成了一块凄凉冷清的荒地。苏安之所以能够继续在城堡中生活下去，那也是因为最高议会的十公爵们忙着对抗东西两端两大帝国不断挑起的战争。
家道中落早已经成为现实。苏安自封的侯爵爵位没有国家的认可，但她也一定要维护家族的荣誉和传承，只是不论是她自己，还是下午茶，都无法胜任厨师的工作，即便城堡的地下冰窟中还藏有足够多的食物，但她也无法再忍受那些半生不熟或者被烤成焦炭的东西。
苏安的声音不再骄傲和嘹亮，她咬了咬下唇，眼中含泪挣扎着说道：“我，可以再加五十个银币，两金五十银币的月俸，应该够了吧？”
“不，不！”哲法慌乱的挥挥手：“已经太多了，太多了，我会给你做饭的。”
少女这才破泪为笑，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嘴角上翘不满地说道：“从就好好工作！我的地龙肋排，你只要别烧焦就好了！熟了就赶紧端上来，骑上下午茶，它能带你到餐厅见我！”
哲法看了看身旁的大家伙，它还系着围裙，难道如果自己不出现，做饭的会是这个家伙？它从刚才开始，除了盯着自己锅里的牛排流口水，就再也没有干过任何事情了。
骑熊吗？似乎不错的样子。
哲法一边想着一边继续翻动锅中的牛排，仅仅是二十公斤的牛排，就需要他同时点燃所有的炉火，操作十块平底锅同时烹饪。
尽管如此，每当他将一块焦嫩酥香的牛排摆上圆盘，下午茶总能在下一秒将它吞入肚中。庆幸的事，在吞下最后一块牛排后，下午茶终于以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回报了哲法的努力。并自觉地跑出厨房，很快又捧着一块尚未解冻的，超过一米高的巨大肉排回到他面前。
“安苏小姐她，需要吃掉这么多东西？”这巨大肉排的重量甚至超过了身材依然略微单薄的哲法，十岁的少年忍不住将它放在磅上称重。
果然，比自己的体重还多出十公斤。
既然是任务就一定要完成，着是哲法常年养成的习惯，他召唤火元素凝聚在双手，又将掌心贴近冰块，为巨大的肋排解冻，这项工作持续了近十分钟才勉强完成。
“烤肉吧。”第一次为陌生人下厨，年轻的卫斯理还是希望能有最好的表现。他架起烤肉架，宽敞的厨房甚至能够在室内进行烧烤，专业的工具让哲法第一次觉得烹饪也能产生愉悦。
当他完成一切工作，骑在魔熊下午茶的背上，将餐车缓缓推向走廊的尽头，那里居然是漆黑一片。只有餐厅巨大的落地窗旁，窗帘间不大的缝隙中站着安苏娇小的身影，侯爵小姐似乎正对着窗外发呆。
哲法的到来打断了侯爵小姐的思绪。她回过头，意识到房间确实太暗了，平伸右手，五指前端居然自行燃起一团团细小的火球。
火球自行射出，如烟花般在空中飞舞，但它总能略过一座座烛台，最终将餐厅中所有的蜡烛全部点燃。
“端上来。”一坐上餐桌，安苏的气质便犹如处子般宁静，浑然不似第一次出现时的张狂。就连沉浸在刚才华丽的魔法表演的哲法，也忍不住想起了老强尼，他也是如此，在餐桌上最是要求自己保持最高贵的礼节。
饮食是力量的源泉，应该对用餐保持最高的敬意！老强尼是如此解释的，直到现在，哲法还是习惯以老强尼的称呼来回忆自己的抚养人。
哲法跳下熊背，却发现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理论上，身为厨师的他应该是没有资格与侯爵小姐共进晚餐的。那自己应该去哪里？回到厨房？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下午茶已经站起身来，熟练地走向餐桌上最大的那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去，然后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而安苏则随手撕下一块肉排丢给灰熊。
“你在干什么？吃饭了。”
“啊？我吗？”
“当然！”安苏的脾气又上来了。“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站着的人吗？开饭了！”
“哦，哦！谢谢！”
一顿安静的晚宴，细嚼慢咽使得这块巨大了肉排需要耗费他们更多的时间。哲法依然如坐针毡，因为安苏偶尔投向他的目光有怒气，有挣扎，又有妥协。
少年不知道，年轻的安苏小姐确实不应该请他坐上饭桌。至少这是不符合贵族的用餐礼节的。因此安苏小姐一边吃饭，一边就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会请他一起用餐？他不是厨师吗？但又好像没什么，有个漂亮的小男孩陪自己吃饭似乎也不错？他的眼睛蓝得真漂亮！他似乎比自己年纪小？
该死的！安苏你到底在想什么？
就这样，年轻的安苏小姐一边品味着久违的美食，一边欣赏着哲法湛蓝的双眼，一边懊恼自己的异样，然后继续享用美味的地龙肋排。
哲法更加坐立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