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后山
红叶倒没计较，而是叹气道：“委屈大人了，县衙里什么都没有，连陈茶沫子都没，奴婢想泡个茶都难。后院倒是能种点菜，再种点花，花朵晒干后能给大人泡花茶了。”
萧柏奇怪：“大人喜欢喝花茶？”
他就差没问祝知微身为男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娘们才喝的茶写在脸上了。
祝知微还没说什么，就被萧正翼一巴掌拍在后脑勺，萧柏更委屈，难道萧正翼不是这样想的吗？
“大人喜欢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大人不必在意，他从小就这样口无遮拦，小生回头会好好教导他的。”
祝知微摆手，反正她本来就是娘们，有什么好计较的：“这案子棘手了，帮凶突然死了，看着似乎是他特地在后山的山脚见什么人，最后没谈拢被杀，本官更偏向于是杀人灭口。如果是这样，那么李郎君的死就有些蹊跷了。”
她原本以为是情杀，李氏喜欢表哥却没能跟他在一起，只能偷偷摸摸的，可能被李郎君撞见，于是两人就密谋着把李郎君给杀了。
如今看来，李氏的表哥汤应身后很可能还有一个幕后主使。
让差役请来亲属，家人一来就哭天抢地的。
他们是听说汤应跟李氏私底下还有来往，只觉得两人不出格的话也没什么，正好汤应也准备去外地做生意，很快就要离开了。
于是家人也没阻拦，谁能想到李氏居然狠心谋杀亲夫，汤应随即又死在后山的山脚下？
“肯定是李氏蛊惑的，最毒妇人心，还害死了汤应。”汤家人一口咬定就是李氏的错，反倒汤应好像清清白白一样。
被他们哭得不耐烦，祝知微问起汤应平日跟谁来往。
汤家人一口气报了十几二十个人的名字，还都是汤应的密友，关系稍微远一点的就更多了。
萧正翼一个个用纸笔记下，最后随意一数，足足有上百人。
汤应还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交友无数，跟谁都称兄道弟的，出手也大方。
不过大方也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祝知微问汤应的钱从哪里来的，汤家人支支吾吾就说不出来了：“他说是帮友人做了一笔不错的买卖得来的赏钱，给家里人也分了不少。”
让差役把这些友人一个个问过去，足足问了好几天功夫，萧正翼记下薄薄的一册子。
友人们的回答都差不多，汤应大方到处请客，酒肉朋友自然就不少了。
但是钱从哪里来，却没有一个友人认领。
其中一个熟悉的同窗说当初汤应去考童生，盘缠还是找他借的。这两个月突然找上门来，双倍归还，还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叫人十分担忧。
汤应的回答依旧是帮人做了一笔大买卖，到底是什么买卖却神神秘秘没说。
同窗叹气：“小生只以为此事不好告知旁人，便没有多追问。”
要是追问的话，汤应正得意，未必不会告诉他。
那样的话或许能救下汤应，不至于叫他丢掉小命。
祝知微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两个月内看来有什么事发生，汤应被杀人灭口的可能更大了。
“你们可知道汤应出城后为何又跑回来，要去见什么人？”
她这一问，汤家人是一问三不知。
自从汤应出息了，家里人就不好再管他，去哪里见了什么人一概不知。
祝知微头疼，总不能把认识汤应的人都带回来，恐怕整个县衙都塞不下。
而且酒肉朋友除了吃吃喝喝，其他的未必会知道。
萧柏探出头来，一脸欲言又止。
祝知微让汤家人先回去等消息，汤应的尸身暂且留下再看看，他们只能无奈离开了：“有什么事直说，这里也没外人。”
萧柏这才开口：“汤应勾搭成性，除了李氏之外指不定有其他女人。”
跟酒肉朋友不一样，更亲近的男女之间或许会有什么消息。
祝知微双眼一亮：“萧文书这个侍从的脑瓜子实在好用，那就交给你去办了。”
萧柏一脸茫然：“小的去办？”
“听说你打听消息很有一手，就要劳烦你出去跑一趟了。”
祝知微满脸赞赏，叫萧柏晕乎乎的，不知不觉就浑身是劲跑出去打听汤应有没别的相好了。
萧正翼目瞪口呆，他还没见过侍从这么听别人的话，刚跑出去都没看自己一眼，压根不在意自家主子同不同意。
好在祝知微还是知道分寸的，对他满脸歉意道：“衙门里能用之人太少，不得已只好劳烦萧柏去跑腿打听消息了。”
“无妨，小生这侍从爱打听，或许能帮上大人的忙。”萧正翼心下叹气，这会儿再责怪萧柏也说不过去，毕竟祝知微没坏心，只想要尽快得到真相。
“大人，这后山有些奇怪，小生刚才问过几个百姓，都一脸惊恐不肯多说。”
就跟那位老者一样，对后山是敬畏害怕得很。
祝知微摸了摸下巴：“要不找个时间，我们偷偷去后山看看？”
萧正翼没好气道：“连百姓都不敢靠近，大人没必要以身涉险，后山就算不是真的有猛兽，也该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看祝知微的小身板去后山，简直跟送命没什么两样。
“萧文书相信这样的话吗，比如后山闹鬼之类会要人命，又或者有很多猛兽？”
她是不大相信的，毕竟猛兽不是人，没道理还会约束自己不下山来骚扰百姓。
而且百姓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是仔细一问，却谁都没亲眼见过什么猛兽，见到的只有死人。
萧成翼缓缓摇头：“小生相信人比鬼要可怕得多了，后山就算有猛兽也该是人养的，不然如何能安分在山上始终没下来？再就是如果有猛兽，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平日也没谁听见虎啸狼嚎的？”
猛兽又不是哑巴，就算不会随意下山，又哪里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祝知微笑了：“所以萧文书更相信是有人在后山装神弄鬼，不让人靠近了？”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费尽心思，在后山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她越发好奇起来，萧成翼看得出这位大人的蠢蠢欲动，无奈道：“小生还是那句话，大人莫要冲动，还是仔细查探后再说。”
祝知微忽然站起身，转身就走，萧正翼一愣：“大人，出什么事了？”
她在前头摆手道：“没事，闻着饭香，红叶肯定做好饭，赶紧去吃，不然木风这小子一人就能吃掉一桌。”
萧正翼无语跟在身后，落座后发现只有两盘素菜，再每人一个大馒头，顿时皱眉：“只有这些了？”
红叶点头道：“县衙没有银钱余下，大人身上也没有银钱了。”
大部分都交给祝老爷子去找祝知扬，如今还没消息传来，过两天要是还没找到人，就得过来要银子了。
都没银子吃饭了，哪里还挤得出银子来找人，红叶满脸发愁是不是该去做女红补贴一二。
萧正翼很想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可惜之前伪造的身份是个穷书生，如果拿出一大笔钱来就要露馅了，顿时后悔怎么不换个身份，比如人傻钱多的土地主之类的。
身上有银子却不能拿出来用，他只能苦哈哈啃了个硬邦邦的馒头，就着没滋没味的素菜吃了几口险些噎住了。
这顿饭是萧正翼出生以来吃得最差的一顿，反倒祝知微和两个侍从吃得津津有味的，可见他们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萧正翼看向祝知微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亲兄弟还能有钱去喝花酒，原本赚钱的人却只能在家啃最难吃的馒头，连一点荤腥都没粘过，难怪瘦巴巴的没几两肉。
祝知微抬头见他盯着自己不由一怔：“萧文书没吃饱吗，要不我分半个馒头给你？”
“不用，小生足够了。”就这么个馒头，祝知微还要分半个出来，胃口这么小，难道是以前家里都没给吃饱吗？
萧正翼越发看不上祝知微的兄长，只觉得祝老爷子简直虐待这个小孙子。
听闻祝家两兄弟是双胎，同一时间出生的。
就因为祝知扬出生早一点点，祝老爷子就能宠到天上去，却忽视只晚了一点出生的祝知微吗？
萧正翼琢磨着这种日子实在太难过了，等夜里萧柏打听消息回来就吩咐他明天找借口弄点荤菜来。
萧柏一脸迷茫：“不能直接拿银子买吗？这地方哪里有猎物，后山？”
后山暂时还去不得，免得打草惊蛇，只能从别的地方动心思了。
萧正翼瞥了他一眼：“今天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要怎么办还要我一句句吩咐吗？”
萧柏连忙告罪，见自家主子没真计较才松口气，辗转半宿才想到个法子，就是做好事。
他还必须真做，然后得到报酬才能正儿八经拿回衙门来。
可是要怎么做好事，还好到让百姓把家里养的母鸡愿意送出来就难了。
萧柏一边打听消息一边转悠了一天，没能找到什么大事帮忙，垂头丧气回去的路上却碰见萧正翼，还有抱着他大腿的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长得精致，身上的料子也不错，胖嘟嘟的小手抱住萧正翼，仰着头一个劲叫“仙女姐姐”。
萧柏憋着笑上前问道：“公子，这娃娃是谁家的，怎的抱住你不放？”
萧正翼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家的，他就去书局买两本书装装真书生的样子，半路就被这娃娃抱住不放。
他轻轻扯掉小手，胖娃娃就扁着嘴要哭，吓得萧正翼也不敢掰了。
“我也不知道，还丢不开，烦人。”萧正翼皱眉，低头看奶娃娃又要掉金豆子，顿时头疼了。
萧柏一拍手道：“还是公子厉害，看这位小公子的身份就不一般，送他回去不就能得一大笔赏钱了？”
有了赏钱，不就能光明正大买肉回去县衙吃了？
萧正翼一愣，还真是个好办法，所以这奶娃娃究竟是谁家不小心丢的？
他无奈抱起奶娃娃，萧柏则是一路问过去，好歹找到了家门口，相当气派的大门。
在容县这么个小地方，这户人家可不简单，光是个大门就够财大气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