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探
祝知微悄悄打量花船,知道自家兄长最喜欢热闹又爱铺张,如果出来玩必定会选这种又大又漂亮的花船。
而且船内的花娘比其他几条小船要漂亮得多,还落落大方的,时不时抛个媚眼,却没几分媚俗。
引路的花娘年纪不大,笑着回头问道:“客官是第一回来的吧?”
祝知微诧异:“姑娘如何知道的?”
花娘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其他熟客一进来可就一个劲找熟悉的花娘,客官却左右打量,反倒对花娘们没多少兴趣。”
这话叫祝知微心里咯噔一跳,生怕花娘瞧出什么来,便搂着她的纤腰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不是在下不想看,而是姑娘们都太好看,在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客官真会说话,想必很会讨姑娘们欢喜。”
她叫来几个千娇百媚的花娘让祝知微挑选,后者挑了个面嫩的,瞧着年纪也是最小。
花娘笑着道:“客官好眼力,娇儿刚上船小半年,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
娇儿性子有些腼腆,给祝知微泡茶后,就问她要不要听曲儿。
祝知微自然摇头,还想跟她问些话:“你坐下,我们聊几句?”
娇儿好笑道:“进来的客官都迫不及待的,哪有客官这样聊天的?”
给出那么多花白白的银子,却是上船来聊天,实在古怪至极。
祝知微见娇儿的眼神透露出几分警惕来,便苦笑道:“在下第一次来,实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聊一聊能松快一些。再就是我兄长之前爱上花船玩耍,后来跟一个花娘走了,连家中长辈都不顾。”
娇儿看着他有几分同情,想来这个憨厚的客官没少供着兄长玩乐,谁知道人直接就跑了,指不定还把家里的银钱都一卷而空。
“客官莫难过,要不喝点酒?”
祝知微可不敢沾酒,只摆手道:“不必,在下就是不明白兄长要是跟花娘两情相悦,也会帮着劝说长辈,就这么跑了,长辈又生气又担心的。”
娇儿笑着挨了过来,扬起小脸道:“等过了今夜,客官就明白花娘有多好了。”
吓得祝知微浑身有些僵硬,很快无奈道:“在下三急,不知道茅房在哪里?”
娇儿无奈起身往外一指,祝知微赶紧出了去,没急着去茅房反倒溜溜达达的。
她发现自己随意走动,周围就有视线追着来,或是花船的护院,或是经过的花娘,倒是个十分警惕的地方。
祝知微担心打草惊蛇,便挑了个最近的花娘问了茅房的位置,见对方面色一松,她这才直接过去了。
茅房在船尾的位置,担心有味道飘出影响客人的心情,离得还有些远。
她低头看着黑沉沉的河水,想到上花船却一无所获,还费了不少银钱便心情郁郁。
后头有轻巧的脚步声靠近,要不是船尾太安静,祝知微还察觉不出来。
如影随至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那股杀气叫人汗毛倒竖。
祝知微几乎是立刻狼狈往旁边一扑,原来站的位置就有一把长剑刺入。
一个黑衣蒙面人没得手,另外一个人又提剑刺了过来,吓得她在甲板上飞快一滚。
船尾就这么点地方,祝知微滚几下就险些落进水里。
可惜前头热闹,这边却没人经过,难道她今晚要命丧于此吗?
不过祝知微今晚不是没有收获,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是因为后山的秘密?
她堪堪趴在船尾边缘,余光看见剑影,自己却躲不开了!
忽然有一道身影冲到祝知微跟前,手里折扇勉强挡了一剑,折扇应声断开,根本挡不了第二次!
祝知微当机立断抱住眼前的人就摔进水里,一落水她就犹如鱼一样轻松,带着一个人轻巧就钻进花船底部。
有花船遮挡,上面的人就无法确定行踪。
她在昏暗的水里发现救自己的人居然是该已经离开容县的萧正翼,他的状态却不怎么好,因为突然落水没吸一口气,这会儿嘴里泡着泡泡,怕是很快要呼吸不了!
祝知微暗叹不好,勾住萧正翼的脖子,两脚飞快踏水,想把人尽快送上岸。
但是他们刚离开花船底部,就有暗器落入水中,险些刺中祝知微的胳膊。
她捡起一个,居然是两只宽的小刀。
祝知微无法,水中才是最安全的,便双手托着萧正翼的脸,狠狠心低头贴着他的嘴唇渡去一口气。
萧正翼还以为自己要溺死在水里,却突然有一口温暖的气息渡入,叫他能暂时缓过来。
柔软的嘴唇很快分开,他捂住口鼻诧异地看向祝知微,她已经退开一步,双手努力比划,又展示手里拿着的暗器。
萧正翼瞬间明白,接过小刀用力在花船底部挖出一个洞来。
洞虽然不大,但是进水非常快。
他又连接用力把洞口扩大,转眼间就挖出身宽大小。
祝知微立刻清楚萧正翼的用意,用力托着他,先把不擅水的人托上船。
萧正翼抓住洞口的木板借力上去,伸手抓住她拉上来。
水已经漫到腰上,他咳嗽两声才缓过气来,低声提醒:“此处不能久留,水很快会漫上来。”
沉船只是时间的问题,恐怕很快有人发现花船就要沉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船工住的地方,窄小简陋,还有几件没来及洗的衣裤鞋袜,透着一股子异味。
萧正翼捡起两件,小一点的递给祝知微。
她利索脱掉自己的外袍,裹上船工臭烘烘的衣物,熏得头晕眼花:“走!”
两人蹚水出去,专寻着没灯的地方,边跑边喊:“船底进水了,要沉了,赶紧跑啊!”
声音特别凄厉甚至带着恐惧的破音,不少客人吓得衣衫不整跑出来。
花娘们也花容失色,护院和老鸨拼命安抚客人,一部分迅速跑去船底,还真的进水了。
而且花船摇摇晃晃,吃水太多,再拖延下去真会沉船!
护院二话不说就用小船把客人和花娘送上去,自然是身份贵重的先走,身份一般的留在最后。
那些客人害怕得很,哪里敢留下,一个劲叫嚣着要上船,顿时一片乱糟糟的。
他们拼命要挤上小船,不意外船翻了,会水的索性游回岸边,不会水的就在水面上呼叫挣扎。
祝知微趁机捡了块木板让萧正翼抱住,其他人一看立刻学着掰掉花船的一块板子来求生。
一时间,有客人为了一块木板打了起来。
混战中,祝知微顺利推着萧正翼到岸边,完全没力气上岸,还是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扯上来的。
“你们是谁,啊——”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惊惶的呼叫,很快哑然而止。
萧正翼眯起眼看见几个黑衣人在岸边走动,看见上岸的人就打晕检查,显然是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
祝知微被他扯着弯腰往外走,今晚没有月亮,到处伸手不见五指,她踉跄着摔了好几个跟头。
最后萧正翼实在看不过眼,索性一手架着祝知微的胳膊往外跑。
“那边有人,快追!”黑衣人听见声响追了过来,祝知微感觉心跳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后面的人追得越来越近,祝知微已经快跑不动了,气喘吁吁。
萧正翼明白再这样下去被黑衣人抓住是迟早的问题,他能全身而退,不会武甚至体弱的祝知微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抱着祝知微闪身进了一户人家,把她塞进一个大水缸,自己也跳进水井,后背贴着井壁一动不动。
祝知微被塞进来,就被满缸的腌咸菜味熏得险些打喷嚏。
她捏着鼻子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黑衣人在几户人家搜寻了一遍,主人家也无声无息被打晕,却一无所获。
这些都是农户,浑身汗臭味,身形跟刚才的两人完全不相似。
脚步声渐渐远去,祝知微偷偷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一会,果然脚步声又返回,甚至还有狗吠。
他们居然带猎犬过来了,会找到自己吗?
祝知微浑身僵硬,只盼着这些腌咸菜能完全盖住她的味道。
猎犬凑近大缸嗅了嗅,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就向旁边走去,很快停在井边。
黑衣人低头看着井里空无一物,想了想还是一人把绳索绑上跳了下去,看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又上去。
萧正翼整个人贴在井口边缘的凹陷,躲在阴影里才没被发现。
等人彻底走了,他才爬出井口,把快熏晕的祝知微抱出大缸:“大人还好吗?”
祝知微感觉一点都不好,衣服湿哒哒,被夜风一吹就打了个哆嗦,还浑身腌咸菜的味道。
“那些人应该会在附近搜索,我们暂且在这里躲一晚。”
感觉到她浑身打着颤,萧正翼去屋内翻出几件还算干净的衣裳让祝知微换上。
这次就不只脱掉外袍,而是要全部脱掉。
祝知微板着脸道:“君子非礼勿视,请萧公子先出去一下。”
萧正翼皱眉,同是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看,怎么这位县官娘们兮兮的?
这种时候两人分开,危险的只会是祝知微。
不过看小县官抿着唇满脸紧张看过来,萧正翼只好抬脚出去。
他掩着门没关严实,祝知微也明白这时候不好太讲究,背对着萧正翼躲在柴木堆后飞快脱掉身上湿哒哒的衣裳。
她刚穿上就感觉脚上有点痒,低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吓得尖叫半声,余下的死命捂着嘴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