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隐忍之心

一天，我的一个朋友为那位牧羊骑士画素描。老人的女儿当时坐在一旁，当话题转到爱和配偶时，她说：“哦，父亲，把你的爱情轶事告诉他。”老人从嘴里拿出烟斗，说：“没有人会和他所爱的女人结婚。”然后他哼声一笑，继续说：“有十五个女人比我娶的女人更令我动心。”随后他列出许多女人的名字。接着他讲起当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曾经为他的外祖父工作，人们那时以他外祖父的名字称呼他（我的朋友既忘记了为什么，也忘记了那个名字），我们姑且叫他多伦。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就说叫约翰·伯恩吧。有一天，他和他的朋友去昆斯敦等候一艘移民船，约翰·伯恩要乘这艘船去美国。当他们走在码头上时，他们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在她面前站着两个争吵不休的男人。多伦说：“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恋人，她的哥哥要把她送到美国，让她远离她的恋人。看她哭的！但我相信我能安慰她。”不一会儿，她的恋人和哥哥走开了，多伦开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说着“天气不错，小姐”之类的话。过了一小会儿，她和他搭讪起来，于是三个人开始聊起天来。移民的船好些天都没有到，他们便快乐地到处乘车兜风，观赏风景。当船终于到来时，多伦不得不告诉她，去美国的不是他。她为他哭得比为第一个恋人哭得更难过。伯恩上船的时候，多伦悄声对他说：“伯恩，我不会嫉妒你和她在一起，但是不要过早地结婚。”

故事讲到这里，农夫的女儿嘲讽地说：“我猜你这么说是为伯恩好，爸爸。”但是老人坚持说他这么说是为伯恩好，接着他说，当他收到一封关于伯恩和那个女孩订婚消息的信时，他给伯恩写信，向他提出了同样的忠告。几年过去了，他再没有得到回信；尽管他也已经结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最后，他跑去美国寻找答案，尽管他向很多人打听消息，然而却一无所获。又过了几年，他的妻子去世了，他依然健康无恙，成了一个有闲有钱的阔绰农夫。他以一些含糊不定的商业机会作为借口，再次去了美国，再次开始了他的寻找。有一天，他在火车车厢里和一个爱尔兰人聊了起来，向他问起关于不同地方爱尔兰移民的状况，以及他自己的情况，最后他问：“你知道那个尼斯拉斯磨坊主的女儿的下落吗？”他说出了他要找的女人的名字，“哦，知道，”那个人说，“她嫁给了我的一个朋友，约翰·麦克斯维，她住在芝加哥某某街上。”多伦去了芝加哥，敲了她家的门。是她亲自开的门，她“看上去一点也没变。”他给了她他的真实姓名，那是在他外祖父去世后他又开始用的，他向她提到了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她并没有认出他来，但请他留下来吃晚饭，说她丈夫很乐意见到任何认识他那位老朋友的人。他们谈了许多事情，但是尽管他们谈了那么久，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终究没有告诉她他真正是谁。晚餐时，他向她问起了伯恩，她把头趴在桌子上，开始哭了起来，她哭得那样伤心，以致他担心她的丈夫会生气。他不敢再问关于伯恩的事情，晚饭后便匆匆告辞了，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当老人讲完这个故事后，他说：“把这个故事告诉叶芝先生，也许他会把它写成一首诗。”但女儿说：“哦，不会的，父亲，没有人会为那样一个女人写诗。”唉！我从来没有写下这首诗，也许是因为它对于我那颗爱过海伦和世界上所有可爱又善变的女人的心太过痛楚。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琢磨太多，用那些不加修饰的文字来描述它们最为适合。

19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