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兰开斯特、沃里克、彭布罗克、老莫蒂默、小莫蒂默、坎特伯雷大主教和众侍从上场】

兰开斯特：这是流放加韦斯顿的请愿书；

请诸位大人签字。

坎特伯雷：把请愿书给我。【他签了名，其他人随后也签了字】

兰开斯特：快点，快点啊，勋爵；我盼着要署上自己的名字。

沃里克：我倒更盼着看他被驱逐出这里。

小莫蒂默：除非国王放逐那个卑贱的村夫，

否则莫蒂默之名会让他闻之丧胆。

【爱德华二世、加韦斯顿和肯特上场】

爱德华二世：怎么，加韦斯顿坐在这里令你们恼火吗？

我们乐意如此，也会这样做。

兰开斯特：国王陛下恩赐他坐在您身侧当真明智，

因为这位新伯爵只有坐在这里才最安全。

老莫蒂默：有哪个出身高贵的人能容忍这般景象？——

多么不伦不类的一对[14]！

看哪，这个村夫投来何等轻蔑的眼神！

彭布罗克：雄狮岂能向爬行的蝼蚁献媚？

沃里克：这卑鄙的附庸，就像法厄同[15]那样，

妄想驾驭太阳！

小莫蒂默：他们的末日就在眼前，他们的势力正在瓦解：

因此我们不会遭到正面抵抗，必将胜利。

爱德华二世：拿下那个叛贼莫蒂默！

老莫蒂默：拿下那个叛贼加韦斯顿！

肯特：这就是你们报答君恩的职责？

沃里克：我们清楚自己的职责；他对贵族们的职责，他也该心知肚明。

爱德华二世：你们要把他弄到哪里去？

住手，否则你们难逃一死。

老莫蒂默：我们不是叛贼；因此不要威胁我们。

加韦斯顿：不，不要威胁，陛下，给些财物，打发他们回家好了。

我若为王——

小莫蒂默：你这混账！你出身连绅士都不及，

竟敢妄言身为国君！

爱德华二世：他虽出身贫贱，却贵为我的宠臣，

我要让你们臣子之中最高傲的那个，也对他卑躬屈膝。

兰开斯特：陛下——您不能如此轻视我们。——

我说，快把这可恶的加韦斯顿带走！

老莫蒂默：把一丘之貉的肯特勋爵一并带走。

【侍从们押解加韦斯顿和肯特下场】

爱德华二世：好啊，好啊，你们倒是也对国王动手吧：

来啊，莫蒂默，坐在爱德华的王座上；

沃里克和兰开斯特，你们来戴上我的王冠。

可有哪位国王如我这般受尽管制？

兰开斯特：那么，请尽力更好地统治我们，统治国家。

小莫蒂默：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始终忠诚于您。

沃里克：您认为我们能容忍这新贵的傲慢吗？

爱德华二世：愤怒和狂躁让我无法开口。

坎特伯雷：您为何愤怒？耐心点，陛下，

请看您的诸位顾问做了什么。

小莫蒂默：诸位，我们都下定决心吧，

要么达成意愿，要么丢掉性命。

爱德华二世：你们这群傲慢又胆大包天的贵族，就是为这才聚集于此吗？

若要可爱的加韦斯顿与我分离，

就先让座孤岛漂向大海，

漂到人迹罕至的印度去。

坎特伯雷：您知道我是教皇的使节：

为了你所效忠的罗马教廷，

像我们一样签字吧，将他流放。

小莫蒂默：如果他拒绝，便绝罚他[16]；

此后我们便可以将他废黜，另立新王。

爱德华二世：没错，没错，可我偏不屈服：

绝罚我吧，废黜我吧，做尽你们能做的恶事。

兰开斯特：那就莫再犹豫，陛下，当断则断。

坎特伯雷：不要忘记主教遭到何种虐待：

您必须驱逐他这个罪魁祸首，

否则我将立刻免去这些领主

效忠于您的义务。

爱德华二世：出言威胁于我无益；我必须心平气和。

我会听从教皇使节的意愿。——【转向坎特伯雷】

主教大人，你将出任大法官，

你，兰开斯特，将成为海军上将，指挥帝国的舰队；

小莫蒂默与其叔父将受封伯爵；

而你，沃里克勋爵，将成为北境的统领；

而你[17]则统领威尔士。若这样你们仍不满足，

就将这个帝国分割，

诸位尽可平分，

我也好拥有方寸之地，

可与我最心爱的加韦斯顿厮守。

坎特伯雷：什么都无法令我们动摇；我等决心已定。

兰开斯特：快点，快点，签字吧。

小莫蒂默：您为何宠爱一个全世界都憎恨的人？

爱德华二世：因为他比全世界的人都要爱我。

啊，只有思想未开化的野蛮人

才会一心要毁了我的加韦斯顿！

出身高贵的诸位应怜惜他。

沃里克：您出身帝王之家，更应摆脱他：

为了您的名誉，签字吧，让这个小丑离开。

老莫蒂默：主教大人，请催催他。

坎特伯雷：您是否愿意将他逐出国土？

爱德华二世：看来别无选择，因此我愿意：

我不用墨水，而以我的泪水书写。【签名】

小莫蒂默：国王对他的宠臣相思成病。

爱德华二世：签好了；现在，把这该死的手拿开！

兰开斯特：给我。我要把它张贴到大街小巷。

小莫蒂默：我要亲眼看着他当即被放逐。

坎特伯雷：现在我可放心了。

沃里克：我也是。

彭布罗克：对百姓而言，这也是好消息。

老莫蒂默：好消息也好，坏消息也罢，他不会再赖在此地。

【除爱德华二世外，全体下场】

爱德华二世：他们何其迅速地放逐了我的爱人！

若果真为我好，他们就不该出手干涉。

国王何苦要向教士低头？

不可一世的罗马教廷，豢养了这一群目中无人、野心勃勃的人，

为这些人，你用日渐苛刻的微光，

照亮你那违背基督真义的教堂，

我要焚毁你们为之疯狂的教会，

强迫教皇亲吻地面的尘土，

让教士们的尸体填满台伯河的河道，

让河水因他们河底的墓碑而高涨！

至于这些支持教士的贵族们，

我若仍居王位，绝不会让他们任何人活命。

【加韦斯顿再次上场】

加韦斯顿：陛下，我四处听闻流言蜚语，

说我将被放逐，必须远离国土。

爱德华二世：的确如此，可爱的加韦斯顿！

哦，若是假的该多好！

罗马教皇的使节一手促成此事，

你必须离开，否则我将被废黜。

可我会再次掌权，向他们复仇；

因此，亲爱的挚友，耐心等待。

住在任何你想住的地方，我会赐你足够的金子；

你不会在那里久居，否则，

我会去找你；我的爱永远不会凋零。

加韦斯顿：难道我的一切希望都幻灭为这地狱般的哀伤？

爱德华二世：不要用这尖锐的话语撕裂我的心：

你离开这片国土，我的心也被放逐。

加韦斯顿：让可怜的加韦斯顿悲伤的，不是离开这里；

而是离开您，离开赐我加韦斯顿幸福的

您那仁慈的音容；

这般幸福他再无处可寻。

爱德华二世：这番话着实折磨我痛苦的心灵，

因为无论我是否愿意，你都必须离开。

代替我成为爱尔兰总督吧，

待在那里，直到命运将你召回。

这是我的肖像，拿去，也让我拥有你的。

【二人交换挂坠】

哦，若能借此物将你留在这里，我会多么幸福！

然而此刻我只有痛不欲生！

加韦斯顿：身为国君有时也令人怜悯。

爱德华二世：你不必走；我要把你藏好，加韦斯顿。

加韦斯顿：我会被找到的，那时我会遭受更多痛苦。

爱德华二世：善意的关怀和亲密的交谈令我们更添悲痛：

因此，我们无声地拥抱一下，就此作别吧，

留步，加韦斯顿；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你。

加韦斯顿：陛下，每多看你一眼都令我流泪：

既然我非走不可，莫再揭开我悲痛的伤口。

爱德华二世：你停留的时间所剩无几，

那么请允许我填补自己的寂寞。

来吧，亲爱的挚友；我要陪你上路。

加韦斯顿：贵族们会不满。

爱德华二世：让他们愤怒吧，我不在乎。来，我们走：

哦，多希望我们不是共同离开，而是携手归来！

【伊莎贝尔王后上场】

伊莎贝尔：陛下这去往何处？

爱德华二世：别逢迎我，法兰西娼妇；离我远点！

伊莎贝尔：不逢迎夫君，我又要逢迎谁呢？

加韦斯顿：逢迎莫蒂默吧；逢迎他，无礼的王后，——

我言尽于此——其余交由陛下圣裁。

伊莎贝尔：你说这番话是在毁谤我，加韦斯顿：

你像鸨母一般对他曲意逢迎，

已经败坏了陛下的圣名犹嫌不足，

竟然还要如此诋毁我的清誉？

加韦斯顿：我并无此意；请夫人宽恕。

爱德华二世：你与那个莫蒂默过从甚密，

依你之意，加韦斯顿已遭放逐：

可我希望你去与贵族们说和，

否则你永远也别想与我修好。

伊莎贝尔：陛下深知这非我之力所为。

爱德华二世：那就滚开！别碰我。——来吧，加韦斯顿。

伊莎贝尔：恶棍，就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的陛下。

加韦斯顿：夫人，是你夺走了我的陛下。

爱德华二世：别和她说话：任由她懊恼悲伤好了。

伊莎贝尔：为何，陛下，我就该忍受这些言语吗？

看一看伊莎贝尔流下的泪水，

看一看这颗为你叹息、碎裂的心，

陛下对待可怜的伊莎贝尔是何等的无情！

爱德华二世：看一看你是如何让我痛不欲生：

哭吧；除非撤销加韦斯顿的放逐令，

否则休再出现在我眼前。

【爱德华二世与加韦斯顿下场】

伊莎贝尔：哦，悲惨又可怜的王后！

当年我离开亲爱的法兰西，踏上航程时，

但愿那迷人的喀耳刻[18]涉水而来，

改变了我的形体！或是婚礼那一天，

婚姻女神许门的杯中盛满了毒药！

又或是那双缠绕我脖颈的臂膀，

勒得我透不过气，让我无法活到

亲见国王陛下抛弃我的这一天！

我会如疯狂的朱诺那般，

用撕心裂肺的叹息和哭号声填满大地；

宙斯对伽倪墨德斯的宠爱

也从未如他对该死的加韦斯顿那样多[19]：

但那样会更加激怒他；

我必须恳求他，必须与他心平气和地交谈，

必须想办法召回加韦斯顿：

可这样，他仍会更宠爱加韦斯顿；

而我将终生凄惨。

兰开斯特：看哪，法兰西国王的妹妹坐在那里，

揉搓双手，捶打胸口！

沃里克：怕是国王苛待了她。

彭布罗克：伤害了如此圣洁之人，其心肠必定冷硬。

小莫蒂默：我知道她是因为加韦斯顿而以泪洗面。

老莫蒂默：为何？他已经离开。

小莫蒂默：夫人，为何如此伤心？

伊莎贝尔：啊，莫蒂默，如今我王心怀怨恨，

他直言对我无爱！

小莫蒂默：那就反抗，夫人，收回对他的爱。

伊莎贝尔：不，若是那样，我宁愿死一千次：

可我的爱只是徒劳；他永远不会爱我。

兰开斯特：别担心，夫人；现在他的宠臣已经离开，

他那荒唐的闹剧即将谢幕。

伊莎贝尔：哦，别这样，兰开斯特！我奉命

请求您诸位撤销他的驱逐令：

这是国王的旨意，我也必须执行，

否则陛下禁止我出现在他眼前。

兰开斯特：撤销他的驱逐令，夫人！他不会回来，

除非是海水让他船毁人亡，卷着他的尸身回来。

沃里克：为了目睹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象，

这里的众人定会快马加鞭赶去，累死马儿也在所不惜。

小莫蒂默：可是，夫人，您的确要我们召回他吗？

伊莎贝尔：是的，莫蒂默，因为，在他获赦之前，

愤怒的国王禁止我出入宫廷；

因此，若你们敬爱我、体谅我，

请在贵族面前代我求情。

小莫蒂默：怎么，您要我为加韦斯顿辩护？

老莫蒂默：谁愿为他辩护请自便，我绝不参与。

兰开斯特：我也不会，勋爵。请您劝劝王后。

伊莎贝尔：哦，兰开斯特，还请他去劝劝国王吧！

我也不希望他回来。

沃里克：那就别为他进言，让这个村夫走吧。

伊莎贝尔：我是为我自己进言，并非为他。

彭布罗克：劝阻无用，还是住口吧。

小莫蒂默：美丽的王后，那种一被抓住便攻击

想要置他于死地之人的鱼，还是不要去抓为好；

我指的是那可恶的电鳐加韦斯顿，

我希望他的尸体此刻正浮在爱尔兰海上。

伊莎贝尔：亲爱的莫蒂默，陪我坐一会儿，

我会向你说明种种缘由，

听罢你就会当即决定赦免他。

小莫蒂默：这不可能：不过请说出您的想法。

伊莎贝尔：好的；——不过此事只能你知我知。

【与小莫蒂默交谈着下场】

兰开斯特：众勋爵，虽然王后说服了莫蒂默，

你们可意志坚定，与我同心？

老莫蒂默：我绝不会与侄儿为敌。

彭布罗克：别担心，王后的说辞不会让他动摇。

沃里克：不会吗？可您听到了，她的请求那么诚挚！

兰开斯特：您也看到了，他拒绝的表情多么冷漠！

沃里克：她面带微笑。这下我以性命起誓，他改变主意了！

兰开斯特：我宁可失去他的友谊，也绝不动摇。

小莫蒂默：那么，此事势在必行了。——

诸位，我憎恶卑贱的加韦斯顿，

我期望各位勿要质疑。

因此，即使我请求撤销他的放逐，

也并非为了他，而是为了我们的利益；

不，是为了王国、为了国王的利益。

兰开斯特：呸，莫蒂默，别自取其辱！

放逐他是好事，这是真的吗？

再次召他回来还是好事，这也是真的吗？

这种借口足以混淆黑白、颠倒昼夜。

小莫蒂默：兰开斯特勋爵，毕竟情势特殊。

兰开斯特：不必多言，我不同意。

伊莎贝尔：尊敬的勋爵，还请听听他的话。

沃里克：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们决心已定。

小莫蒂默：你们难道不想加韦斯顿死吗？

彭布罗克：我倒是想他死！

小莫蒂默：那么，勋爵，请允许我解释。

老莫蒂默：不过，侄儿，请不要让事情愈加复杂。

小莫蒂默：我满腔热血，一心要使君王迷途知返，为王国做贡献。

各位难道不知，加韦斯顿富可敌国，

他会在爱尔兰靠金钱广结人脉，

届时，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他也胆敢对抗？

他一朝得以保命，沐浴君恩，

我们再要推翻他的统治谈何容易。

沃里克：听听这话，兰开斯特勋爵。

小莫蒂默：然而，若他留在此处，以他招摇的个性，

我等要想收买个把贱奴，

用匕首招呼这位勋爵大人，岂非轻而易举，

此人也不会因谋杀被问责，

反倒会因此勇敢之举受到褒奖，

他的名字会载入史册，

因为他为王国除掉了祸害。

彭布罗克：他说得对。

兰开斯特：没错，可如此良策为何没有早些实行呢？

小莫蒂默：因为之前未曾想到，勋爵。

更何况，一旦他知晓

自己或遭放逐或被召回，全由我们定夺，

定能挫挫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气，

即使最势单力薄的贵族，他也不敢动一根毫毛。

老莫蒂默：可若他不为所动呢，侄儿？

小莫蒂默：那我们便可以兵戎相见；

毕竟，无论我们如何矫饰，

反抗国王即为叛国罪；

因此我们要拉拢众人，

那些人看在先王的情分上，拥戴国王，

却无法容忍像康沃尔勋爵那种滋长于黑夜的毒菌，

威胁我等贵族的地位。

一旦平民与贵族联手，

即便国王也无法庇护加韦斯顿；

我们要将他从那最强有力的屏障下拖拽出来，

诸位，若我在此行中稍有懈怠，

便是与加韦斯顿无异的乡野匹夫。

兰开斯特：若果真如此，兰开斯特赞同。

沃里克：彭布罗克与我也是。

老莫蒂默：我也是。

小莫蒂默：我对此甚是欣慰，莫蒂默将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伊莎贝尔：伊莎贝尔定会记住诸位的恩惠，

否则就任由她遭人遗弃，孤独终老。——

看啊，在这段愉快的时光里，国王陛下

已经送别了康沃尔勋爵

返回宫中。他听闻此事定会欣喜若狂：

但并不如我欣喜；我对他的爱

比他对加韦斯顿的爱更甚：他对我的爱

哪怕有这一半，我也将引亢高歌。

【爱德华二世再次上场，悲伤不已】

爱德华二世：他走了，我为他的离开而悲痛：

对亲爱的加韦斯顿与日俱增的思念

令我肝肠寸断；

若我能利用王权召回他，

即使把王位拱手让与他的仇敌，

我也会心满意足，因为我换回了如此亲密的挚友。

伊莎贝尔：听听，他多么挂怀着他的宠臣！

爱德华二世：我的心仿佛一块铁砧，悲痛敲击在上面，

就像赛克洛普斯[20]的铁锤那样，

一声一声，让我头脑晕眩，

让我为加韦斯顿疯狂。

啊，当我被迫离开加韦斯顿的那一刻，

真希望某位愤怒之神能从地狱升起，

用我的权杖夺去我的性命。

兰开斯特：恶魔啊，这可算是着了魔？

伊莎贝尔：仁慈的陛下，我来是要告诉您一件喜讯。

爱德华二世：你和你的莫蒂默谈好了？

伊莎贝尔：陛下，加韦斯顿得以赦免。

爱德华二世：赦免！这消息太美好，让人不敢相信。

伊莎贝尔：若果真如此，您会爱我吗？

爱德华二世：若这是真的，爱德华还有什么不肯做？

伊莎贝尔：为了加韦斯顿，而非为了伊莎贝尔。

爱德华二世：为了你，美丽的王后，若你也爱护加韦斯顿；

我将赐你金舌挂于颈间，

以褒奖你舌灿莲花，劝言成功。

伊莎贝尔：【让他的双臂环绕自己】陛下啊，除了这双臂膀，

我的颈间再不会挂任何饰物。

也不必赐我更多珍宝，

因为这座宝藏就是我的全部。

哦，这一吻重新给了可怜的伊莎贝尔生命！

爱德华二世：再次拉住我的手；以此作为你我的第二次联姻。

伊莎贝尔：这次的馈赠比先前的更让人幸福！

亲切的陛下啊，请善待这些贵族，

他们恭候着为您效劳，

屈膝向您致敬。

爱德华二世：勇猛的兰开斯特，拥抱你的国君吧；

就像不快的阴云在阳光下消散，

也让你的憎恨随着君主的笑容消失，

请你作我的同伴，陪伴在我身边。

兰开斯特：您的致意令我万分欣喜。

爱德华二世：沃里克将成为我的首席顾问：

这些银发令我的宫廷熠熠生辉，

华贵的丝绸与艳丽的刺绣也无法与之比拟。

亲爱的沃里克，若我误入歧途，就指责我。

沃里克：陛下，若我冒犯了您，就取我性命。

爱德华二世：每逢胜利凯旋之时或面对公众之际

彭布罗克将佩剑立于国王身前。

彭布罗克：彭布罗克将持此剑为您而战。

爱德华二世：可小莫蒂默为何退至一旁？

你将成为我皇家舰队的指挥官；

这高位若不顺你心意，

我便任命你为帝国的元帅。

小莫蒂默：陛下，我会将您的敌人一网打尽，

守护英格兰的宁静，守护您的安全。

爱德华二世：至于你，奇尔凯的莫蒂默勋爵，

你在对外战争中立下的汗马功劳

绝非普通职位或微末犒赏可以匹配，

我封你为军队的统帅，

即刻领兵进攻苏格兰。

老莫蒂默：陛下已赐我无上的荣耀，

因我的确天性好战。

伊莎贝尔：如今的英格兰国王富有强壮，

受到贵族们的拥戴。

爱德华二世：是的，伊莎贝尔，我的心前所未有地轻松。

皇室书记官，将我们的赦令直接送到爱尔兰，

交到加韦斯顿手上！博蒙，飞速赶去，

【博蒙手持赦令上场】

像伊利斯或朱庇特的墨丘利那样[21]。

博蒙：陛下仁厚，我必不辱使命。【下场】

爱德华二世：莫蒂默勋爵，我留你在此掌管所有事务，

现在让我们进去，纵情享受吧。

待到我们的朋友康沃尔伯爵到来时，

我们将举行辩论与比武[22]；

接着，会隆重庆祝他的婚事；

诸位或许不知，我已将他

许配与我们的表亲，格洛斯特公爵之女？

兰开斯特：我们已听闻此事，陛下。

爱德华二世：那一天，若不是为了他，也请顾及我的情面，

比武时我将率先披甲迎战，

诸位也要倾尽全力；你们的付出会得到奖赏。

沃里克：无论此事或是其他，我们听凭陛下差遣。

爱德华二世：多谢，亲爱的沃里克。来吧，我们进去狂欢吧。

【除老莫蒂默与小莫蒂默外，全体下场】

老莫蒂默：侄儿，我必须前往苏格兰；你就留在这里。

请勿再与国王作对：

你看他天性温和沉静；

并且，看他如此迷恋加韦斯顿，

就听凭他随性而为吧。伟大的君王都有自己的宠臣；

亚历山大大帝爱赫费斯提翁[23]，

所向披靡的赫尔克里士为许拉斯落泪，

坚忍的阿喀琉斯也为帕特罗克洛斯魂颠倒[24]。

不仅君主，智者亦然；

罗马人图利爱屋大维[25]，

庄重的苏格拉底对桀骜的阿尔西比亚德斯[26]亦如是。

就随陛下去吧，青春转瞬即逝，

尽我们的全力满足他，

让他自由地享有那个轻浮的伯爵；

随着年岁成熟，这般玩乐也自会戒除。

小莫蒂默：叔父，他那轻佻的态度并不令我苦闷；

令我轻视的是，那个出身如此低贱的人

竟可以仗着君恩而如此无礼，

士兵们因被欠军饷而叛变时，

他竟搜刮王国的财富来作乱。

他依仗国君的撑腰肆意挥霍，

如弥达斯[27]那般，在朝中呼三喝四，

一群外邦爪牙紧随其后，

披着光鲜的衣着，上演荒诞的戏码，

仿佛百变的普洛透斯[28]现身。

我从未见过哪只野鸭身手如此敏捷。

他身披镶嵌珍珠的意大利风格连帽短斗篷，

他托斯卡纳帽上镶嵌的宝石

比王冠还要昂贵。

国王与他凭窗俯视，嘲笑过往的我等，

藐视我们的随从，讥讽我们的衣着。

叔父啊，正是凡此种种令我忍无可忍。

老莫蒂默：可是，侄儿，如今你也看到了国王有所改变。

小莫蒂默：那我也会改变，一生都将为他效命：

不过，只要我有剑、有手、有心，

便绝不会向此等新贵妥协。

你了解我的心意：来，叔父，我们离开吧。【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