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树倒猢狲散
“师师姐姐为什么要出十万?不是皇后娘娘和几位贵妃才出两三万的吗?”
张洛当然疑惑。
“所以说,都怪你!说是要给辽国降臣钱,所以宫里府内打发宫女太监的钱不够了!李妈妈说,早知道,当时就不用撵你的办法,而是直接叫人绑了你去龙虎山!”
胖出纳就差跳起来给张洛的脑袋,一拳头。
“我不反对去龙虎山啊?”
张洛觉得这话话里有话。
胖出纳愣了一下:“贾先生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张洛骤然明白了,为啥从醉杏楼开始,胡子哥和胖出纳就有些话闪闪躲躲的,看来贾谊曾经发生过失忆问题。
她觉得自己终于要揭发、这世的身体、怎么就变成了吴丽小庙里的那位贾娘娘的秘密了。
于是她假装皱眉头:
“李妈妈不就是应了我爹的情吗?”
胖出纳被张洛唬住了:
“啊!你也记起……你替胡子哥去考武状元笔试的事情了吗?”
张洛背对着胖出纳,瞪大了眼睛: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还想继续演,去套胖出纳的话,却被徐师傅发现了。
“张会计与其在这里糊弄老实的,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问李妈妈、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张洛真恨不得咬死这个中年男。
胖出纳也松了口气,不过她迅速又发急起来:
“你……你可不能去找李妈妈问,不然她就知道我又说漏了嘴,闯了祸。”
“你还说错过什么?”
徐师傅拍拍袍子襟,冷不丁问了一句。
胖出纳脱口而出:
“宫里张都都知……入宫的那日问我,贾先生去哪里了。我……不小心告诉他,妈妈把贾先生赶了出去,又叫璟哥儿跟上,看护着。”
“所以,张都都知就吩咐刘高班把她弄进宫来的吧?”
徐师傅喝了一口白开水,嘘遛着嘴,好像在欣赏一盏好茶。
张洛这才明白,那天晚上露宿街头的时候,怎么那么巧就遇见蒙面的胡子哥,也明白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宫。不是真的因为她写得什么发掘报告,而是有人想把她挖进来。
胖出纳一看自己就要露馅了,赶紧找了个借口逃走。
徐师傅叹了口气,问:“人就这么跑了,也没追的?”
张洛愣了一下,赶紧追出去。谁知道等她追到地道洞口,胖出纳爬得连影子都没了。
她不服气的也钻进胖出纳挖的那条地道里。
下到地道,张洛懵了:胖出纳的纵地术皮毛,真的只是皮毛。
这地道,真的就只容的下一个身材粗大的男人、像个豆虫一样、顾雍着爬。
而且洞口光线能看见的范围的尽头,居然挖了四个岔口。怪不得胖出纳才进洞没一小会,就不见了踪影。
张洛也不知道该转哪一个岔口,但是她隐隐的听见一个岔口洞里有声音,就朝那个洞爬了过去。
这条通道转了不知道几转,张洛终于看见了些微亮光。
她全力拱了过去,却差点来了个倒栽葱,掉进下面一个离地两尺多的、砖头铺的地板上。
好在跟前砌了一圈砖墙,每隔一段有个一人宽的小过道,可以进到墙的另一边去。
借着周围的墙上如豆的灯火,张洛仔细看了看,这墙的里边,居然是一座砖头垒起来、八角形的地宫,大概有个篮球场那么大。
而圈墙,朝向地宫中心的那面,垒着砖格子,放着一些木头盒子。
地宫的中央还放着一个做成麒麟或者其他类似神兽的大香炉,有两个人的高度、五六尺粗细。
只是这个巨大的铜香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烧过火了,花纹镂空的地方都是尘土,而且也开始失去了从前的光彩。
铜香炉下腹,有一个塞香料进去烧的大炉门。
张洛好奇地打开它,伸头进去看,到处都黑乎乎。她又往里钻了一下,发现从这个香炉里往上看,光线似乎都是弯的。
张洛以为是这里灯光太昏暗,自己看错了。
她刚要从大香炉的肚子里爬出来,就听见地宫的门口来了一串脚步声,而且不是一个人。她吓得赶紧蹲在香炉里,把大炉门也轻轻带上了。
“师尊也太客气了。那张觉白得了两千万两银子和三十几万匹绢,却还贪财、要扣下了官家给的珠宝和古玩!”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张洛赶紧趴在香炉壁上继续偷听。
“林仙长,不要发怒。那张觉不过是条、先叛了辽国,投降女真,后来又见利忘义投降我朝的狗。”
原来第一个说话的,就是硕鼠林道士。
“可是,陈大人,你不知道,这些珠宝和古玩,师尊原是许了辽国旧贵族的!如今必得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们再发个几十万的财!”
“呵呵,国师不是已经请各位大相公让那李师师、崔玉奴这些粉头多多出钱了吗?”
“崔玉奴如今得着圣宠,自然有官家拿体己替她捐。至于这李师师吗,谁叫她还带着那个李妈妈?!当初就是这个李妈妈,藏匿了大逆罪人的独女。”
张洛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真希望和硕鼠道士说话的陈大人能多问几句。
她运气不错,陈大人果然问:
“官家如今都许她入宫了,想来当初巫蛊案也就算结了……”
“呵呵,陈大人,您为官这些年,怎么反倒糊涂了。不是官家许她进宫,是师尊出银子买通了人,叫她来的。如果不把她放在近身,怎么好处置呢……”
张洛想起,徐师傅说张都都知叫刘太监把自己弄来的事情,心就狂跳起来。
“国师如何还要处置她呀?”
“师尊也没和我说太多。只是你想,有她在身边,不是也可以制约女真人质完颜宗璟吗?”
“怎么说?”
“陈大人为官这些年,难道没听说,当初巫蛊案是怎么扯到灵虚宫太乙殿的吗?”
“好像听说是那道士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入了武科会试。考官瞧她文采出众,多看了两眼,发现她居然是女扮男装,然后又发现她拿了一个齐州来的武举路引和户籍文书。一路查下去,这武举就是被杀死,做了巫蛊案里诅咒刘婕妤的骨灰人的材料……”
张洛两个眼睛发旋,怪不得她来北宋的第一天,胡子哥和胖出纳他们,一说到考试,就支支吾吾的。
“呵呵,那女真人质不甘心当鸿胪寺的小跑腿,一心出仕。偏他武艺了得,所以就想报考武科。可惜他没有我朝平民身份,参加不得。所以就绑了那个武举,夺了他的路引文书,要冒名替考。可能是怕武备策论不合格,就叫那道士的女儿替考,然后被揭发出来,灵虚宫全宫被灭……”
“唉!只能说贾道士没教养好孩子……”
“吓,听陈大人的意思,还为灵虚宫抱屈啊?”
硕鼠道士奸猾的笑着,跟陈大人的幸灾乐祸,正好成了一对。
“先帝也是着实不易。当初要铲除他祖母高太后家势力的时候,偏贾道士这个最后余孽,早入了我朝第一大观,还那么有名。要不是借着这个引子,还真不好把司马光这些旧党、连根拔起呢。只是可怜先帝不得不把孟皇后也搭进去。”
陈大人的声音忽然近了,他拍拍张洛藏身的大香炉:
“要不,把这个灵虚宫太乙殿搬来的香炉,折了卖掉?”
“我也这么和师尊说,他偏不许。说搜宫的最后,贾道士就是消失在这个香炉里的。”
说着,硕鼠道士就要过来拔香炉的大炉门。
张洛赶紧从里面紧紧拽住。
硕鼠道士以为是炉门生锈了:
“陈大人,这……香炉门好像打不开。莫不是锈了?师尊今天特别叫我来检查它的,问起来,可怎么好?”
“东西不用,放着,就是会这样。回头我找人来擦擦就好了。”
说着,陈道士似乎就要去叫人。
硕鼠林道士赶紧叫住了他:
“老陈也忒心急。这背后的匣子……都是那贾道士的旧书。你得空的时候,检出几本大逆不道的来,偷偷叫人放到斗原院。然后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高,实在是高!”
“对,这些,还有这些。”硕鼠道士好像开始打开盒子,找书了。然后,他不知道看见什么,又想起了美女来。
“唉?说起来,听说红柳坊的金哥儿刚被梳拢,不如我们也去吃一杯酒?”
他和陈大人就猥亵的笑起来。
陈大人小声媚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
硕鼠林道士就哈哈哈哈地放肆大笑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张洛就听见这动静越来越远,然后什么人似乎在地宫的另一头,轻轻带上了出去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