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的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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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损人未必利己

白天和岳虞候顶牛的大汉,惊讶的看着主人:

“六太子,是在和格斯美说话,还是在……”

完颜宗隽瞧瞧他,又问棚子外的随从:“时间差不多了吧?我们等的肚子都饿了。宋人今夜不知道给弄什么吃的?”

然后,他就自己走到棚子门口,朝冬天的空气里嗅了两下:

“不错,今晚有美女、炙烤羊肉、还有……”

完颜宗隽扒拉了两下自己的耳钉,叫顶过牛的大汉:

“唉,格斯美,不知道我那九弟有没有口福?”

“六太子……我们这次来,您父汗……不……陛下让把他带回去的。可是您母后说要把他……”

这位叫格斯美的大汉,是完颜宗隽母亲家讫石列氏族的儿子,小的时候就一直陪伴完颜宗隽左右。这一次,他陪着完颜宗隽出使汴梁,还有一单私活:就是解决醉杏楼财务小分队里的、凭证手胡子哥。

这背后的故事,要退回二十几年前。完颜部和其他女真各个部族,还都是北宋西北大敌辽国的小弟。当时的完颜部族长,是又名“胡来”的完颜乌骨迁,完颜宗隽的爷爷。

白山黑水的家乡,忽然来了几个宋朝的使者,其中一个特别精通摸骨之术。

骨像大师把完颜乌骨迁族长从小到大干的龌龊事,都小声告诉了他,因此深得老族长的信任。老族长就让他帮忙把全家百十口儿孙都看一遍,说说他们的未来。

这个汉人把每个儿孙都交口称赞了一顿,只有对还是个小小孩的完颜宗隽,微微一笑,一句“天资聪颖”了事。

老族长不干了,从白天到黑夜的、追着相骨大师问。这人却总不说。

就在宋使马上要离开完颜部、转回汴梁的那个晚上,完颜宗隽的父亲,现在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带了一瓶好酒、一头宰杀好的肥羊和一把猎刀,单独去招待骨像大师。

大师半醉的时候,才拍着他的后背说:

“此子将来必定反叛,被亲族所杀。我实在不忍心告诉族长,怕给孩子的父母惹祸。”

完颜阿骨打是个能开三百石强弓的英雄,自然不相信预言传说。但是他知道父亲迷信,如果知道了这个预言,可能会宰了完颜宗隽。但是完颜宗隽的外家讫石列氏族,是女真一个极有实力的部族,又一直归附完颜部。真的损了这个儿子,怕伤了自己将来问鼎族长的机会。

寻思了半个晚上,完颜阿骨打准备拿刀、砍死醉倒在地的骨像大师。

他的大老婆,也是他最喜欢的唐括氏,用衣服蒙着头,光着脚,跑进帐篷,阻止他:

“如果先生死了,父亲必然会怀疑你,事情就大了。再说,如果这个先生都预知不到你会杀了他,可见也就不灵通了。杀他,反给自己招祸,算是什么事情呀?”

完颜阿骨打也知道这是下策,但是眼看天就要亮了,他都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唐括氏出了个主意:既然先生是个善良人,就让他向族长撒个谎,说‘完颜宗隽是个可以出家当道士的材料’,多多给先生银子,让先生把宗隽带去中原宋地抚养。

完颜阿骨打才如释重负。

本来一切都了结了。

但是完颜宗隽的母亲,讫石列氏,舍不得孩子,就在宋使领着人走了快一半的路上,偷偷用自己媵妾生的完颜宗璟顶上,换回了亲生儿子。

两个孩子就差一岁多点,长得又差不多,老族长自然不会留心。

完颜阿骨打投鼠忌器,自然也不会多话。

宗璟的母亲又是女奴,自然没能力去追回儿子。

于是,完颜宗璟,也就是装订凭证的胡子哥,就被骨像大师带去了汴梁,据说养在了灵虚宫里。

又过了十几年,到女真和北宋联盟、商量灭辽大计的时候,胡子哥就被父亲作为人质,顺便押给了北宋,送去了鸿胪寺,给了个闲缺。

至于他是怎么成了李师师的醉杏楼财务小分队一员的,他远在金国上京(哈尔滨附近)的父亲并不知情。

这一次,是宗璟的嫡母唐括氏,受到宗璟母亲的哭求,答应趁这次议和,要求丈夫把他带回来。

但是完颜宗隽的母亲讫石列氏,觉得宗璟是给儿子挡灾的替身,如果回来的话,厄运就会回到儿子身上,所以临出门的时候,就叫来这次一起来汴梁的侄子格斯美,让他要么劝说宗璟别回来,要么就找个机会宰了他。

完颜宗隽当时就在帘子后面,听见了母亲的杀人计划。

虽然,他和他父亲一样,也不信什么预言,但是少个兄弟,少个对手。所以进京第一件事,完颜宗隽就是要去瞅瞅弟弟过得怎么样了。如果机会趁手,就立即结果了他。所以,他才先是帮闲观看梁八挑动众人围殴弟弟,然后又当着群情激愤的人群,公开宗璟的真实身份,想着借自己的人、在人群里煽风点火,趁乱杀死弟弟。

谁知道吃瓜群众太怂、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岳虞候太楞,老神在在的宗老爷子太能。

不过,今晚入夜前,完颜宗隽已经叫人跟童贯通了气:今晚务必将弟弟、岳虞候和宗泽老爷子都弄来。他要一气把仨都解决了。

杀人前的冲动,让金国这位正使激动的腿都有点哆嗦了,他开始在空气里寻找血腥味。

但是,他先看见的,却是一条细长但巨大的画舫,刻画成一条龙形,亮着绚烂的灯火,朝自己开了过来。

河岸边、一直陪侍在外面的、穿红着绿的宋朝小官们,赶紧作揖:

“正使大人,接载您的游船到了,还请上船相谈。”

完颜宗隽哈哈哈大笑:“南人善舟,北人善马,好!”

等画舫停稳了,童贯就顶着一簇高高竖起来的、黑色常服冠帽,穿着一身熟褐色的丝麻制的棉服,束着一条配玉冕的革带,抱着一只暖手炉,故作悠闲居家的模样,来迎接完颜宗隽。

他身后带了十几个随从,果然有那个楞头青岳虞候,却没有自己的弟弟,和宗泽老头子。更叫完颜宗隽吃惊的是,童贯身后不远处,居然还有白天和弟弟一起被围着打的女子。

“这位是?”

童贯看看背后的张洛,谦和的笑着说:

“这是宫中斗原院君张会计,是我大宋皇帝特别送来,与正使见面商议的一员。”

“那宗泽大人呢?他是鸿胪寺卿,第一日接待,难道不必前来吗?”

童贯笑笑:“宗泽大人已经告老了。不过,既是正使第一天接待,他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本公已经命人去叫,想着不多时就到了。”

完颜宗隽不动声色的上了画舫。船就点开,出发了。

虽然冬日的河上,布置了几万盏、小小的莲花灯,把整条河都照亮了。河岸两边景致也是浓淡相宜。不过却是冷风刺骨。画舫上的酒和茶,不得不热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主人家的头一巡敬酒没有结束,菜就不能正式往上端。主宾都饿着。

张洛肚子里咕噜咕噜的,身体已经缩缩起来了,耳边的丝竹之声,听着越来越挠心挠肺。她心里直骂,徐师傅为什么要偷走那条好看的红裙子。

这时,她忽然听见了“钱”这个字,忍不住提起了精神。

完颜宗隽身边的大汉(格斯美),挥着手上两个三指款的大金镯子,把一只雕刻成莲花状的银酒杯,拍在上了朱漆的桌子上:

“童大人,可省了这些客套吧?我们都等着宋国的美食,如同等待幽云七州的‘代税钱’一样了呀?哈哈哈哈!”

童贯身边的谢师爷,是个干巴巴的老头子,瞧着眼色,也赶紧站起来:

“副使大人有所不知。此乃我大宋的规矩,要酒过……”

他还没说完,就被大金镯子打断了:“金宋是平交,我们为什么不行我金国的规矩,客人来了,马上上好酒好肉呢?”

谢师爷刚要代答,又被大金镯子打断了:

“如果都这么个速度,何时我们可以交接清楚土地和银两,岂不是误了两边大事?”

童贯微微一笑,偏头问张洛:“斗原院君,您说呢?”

斗原院君是什么?张洛也看着童贯。只见那狡猾的眼睛,在不断闪烁。

“听说大宋,起先就是刘太后代仁宗垂帘。高太后代哲宗裁决大事。之前,向太后代现在宋国君上听政。宋国都是女人当家的呀?”

完颜宗隽的另外一个随从,头上剃光了顶,留着两根辫子的,大声嘲笑。

张洛却看那脑袋瓜过于闪亮了,觉得他根本就是个谢顶的地中海。

童贯也不恼,继续问张洛:“斗原院君,您说呢?”

张洛赶紧笑着点头:“大人,小人是来帮忙协助的,都听您吩咐。”这话不是客套,是真的!

“可如今金国使者是在问斗原院君你啊?”

完颜宗隽也加入了战局,他把跟前那双碍眼的筷子一撇:“是呀,早上瞧着院君也是巧舌如簧的。”

“正使都与院君熟识了,那自然是更好了。大家不妨先谈着,然后再上菜。”

童贯也很狡猾,他早就留意到金国的大汉里,有好几个人刚才就开始四处萨摩找吃的了。

面对饿的人,饭前谈生意,向来是个办法。

张洛立即明白了这个意思。

一来,她也很饿,等的肚子都疼了;

二来,在新加坡,很多公司都是特别把冷气开到16度、跟来访客户谈生意。新加坡在赤道上,总是夏天。没有防备的客户,穿着夏装,禁不住冻,谈得自然与主人家有利。这办法和童贯的这个歪主意,是一个套路的。

况且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谈什么?怎么谈?

这群人,真太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