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管教:卡尔·威特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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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只要教育方法得当,任何孩子都可以成为杰出人才

管教送子学飞

苍鹰之子在动物运动会的飞行比赛中,矫健无比,身手不凡。只见它在蓝天里,忽而展翅做高空盘旋,忽而又急速俯冲低空……它精湛的飞行技术,赢得在场观众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最后,它被评为“最佳飞行员”。

第二天,苍鹰家里热闹极了。白兔、黑猫、青蛙……都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致请求苍鹰教它们的孩子学飞行。

苍鹰哈哈大笑起来,说:“想让孩子学本领,将来有出息,固然是好事,但是得根据自己孩子的特长和志趣才行。假如我当初不根据我孩子有一副宽大有力的翅膀和喜欢飞行的爱好,而是硬教它学游泳、跑步、跳高什么的,那不仅不会获得今天这样的荣誉,相反可能会贻误它的一生。”

这是在卡尔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当着马格德堡的众多教育家的面提出的观点,并且,我始终信守这一看法。我对海尔文蒂斯说过:“任何平凡的孩子,假如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都有变成杰出人才的可能。”

我非常清楚,假如一架钢琴有琴键而没有琴弦,那不管演奏者的水平如何高超,是怎样的大师级人物,琴键也不可能有任何反应。我同样非常清楚,一位专家可以毫不费劲地纠正不合拍的音符,也可以用本来音质低劣的乐器演奏出美妙的旋律。一件乐器的构造或许并不比别的乐器的构造更加完美,然而,假如这件乐器调好了音,而别的乐器不进行调音,这样的话,同别的乐器相比,这件乐器演奏出的任何曲子都会更加悦耳。

相同的道理,假如某个孩子的身体里或者大脑里没有某个器官,那么,他便不具有同这个器官相对应的能力,即便是最优秀的教育家也不能在他身上培育出这方面的能力。假如这个孩子不缺少任何器官,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某种缺陷而使得某个器官发挥不出其应有的能力,那么他的这方面的功能就将没有别的具有正常器官的人的功能好。唯有那些深刻地了解这些缺陷的教育家才可以帮助孩子真正地克服那些缺陷。至少,他可以让人们看到那些器官本来的情形。通过矫正,再观察一下改进以后的结果。

通过采取某种适当的教育方法,这样的教育家可以将那些平平常常的孩子培育为杰出的人才。相反那些原本非常优秀的孩子,在不细心、不适当的教育方式下,却无法获得这样的效果。所以,一个平常的孩子,假如由一位水平高的、慎重的教育者对他实行满怀关心的、恰当的、特别的教育,那么,这个平常的孩子将会在某一领域到达一个比较高的水平。这样他可以超越那些智商非常高,但被不细心并且没有任何经验的教育者心不在焉地、胡乱培育出来的孩子。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假如后者可以受到与前者一样的教育的话,他们的才能肯定将超越前者。在实际生活里,孩子接受不到恰当教育的状况时常出现。这样一来,许多智商原本高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落后了,最后变成愚笨无知的人,甚至更糟。而某些平常的孩子因为得到了良好的教育,最后变成不多见的杰出人才。

在优良的教育条件及最合适的环境里,智商高的人会变成怎样的人呢?我可以断定,尽管我们对亚历山大大帝、恺撒大帝、查理曼大帝、亨利及弗雷德里克并没有彻底的了解,然而他们绝对也有缺点,或者更加准确地说,他们肯定有比较弱的一面。他们也有许多方面与我们平常人相同,不过我坚信,一个得到良好教育的人将会更加优秀、更加强大、更加健壮、更加漂亮、更加风度翩翩、更加果敢、更加心胸开阔、更加高雅、更有智慧、更加热情、更有学识、更加明智、适应性更强、能够把任何事情都处理得更加得体,简而言之,他将比一般人更为优秀。

如果我们的教育水平比现在先进一百年,我的看法或许是不对的。不过也未必,因为能否寻找到使每个孩子的潜能都能完全发挥出来的方法,而且使得这个方法变成人类共有的财富,父母及教育家们是不是抓住了每一个教育孩子的机会,依然是一个问题。我们所能够确切地说的仅仅是,一个平常孩子的父亲给予他的孩子的教导,与另外十个智商高的孩子的父亲所给予的相比,肯定要少一些。所以,他就不能使他的孩子得到比智商高的孩子更深层的发展,进而还很有可能使他的孩子落后于别人。

不过,这对于这个问题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目前依然无法断定别人是否也不能获得更多的教育。明智的尤其是很有教育经验的人,他们都发觉,在他们所采用的教育方法中有着一些不对的地方。这些不对之处足够危害学生的进步,而且明显已经压制了孩子的进步,而在别的方法下,孩子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假如我们肯定传统的教育方式在把个人的最大潜力挖掘出来这个方面存在很大的欠缺,那么我们也便可以理解,假如一个教育者对一个智商普通的学生所给予的教育比目前智商高的人所得到的教育要好,他便可以将一个平凡的孩子培育为杰出的人物。

有一小部分人在缺少我的帮助的情况下,也领悟到了我的教育精神的实质且对其表达了赞许。然而我长期以来所提倡的教育方式却受到了广泛的抨击。我只能以为他们事实上错误地理解了我的观点。尽管他们宣称已经领会了我的教育理念,但还是一样会提出很多疑义。这些疑义常常自相矛盾,而且在严格的审视之下变得特别不稳定,根本无法站住脚。

所以,通过与别人的多次交谈,我努力对自己的教育理念做出更深层次的阐释,近二十五年来,我始终致力于此。

A先生:不,朋友,你无法让我信服。在你看来,人与生俱来的智商是一样的,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呢?人的智商有差别,这是很明显的。

我:我也赞同这个看法。只是你从我的看法中推导出你的论断的时候却犯了错误。

他:什么?你是说我的论断是不对的?假如我可以将他们中的任何人都培育为杰出的人物的话,那他们的智商一定是一样的,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首先,我觉得你无法把所有的孩子都培育为杰出的人物,原因是我清楚他们之中也有白痴。我十分了解他们同那些天资聪颖的孩子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我也清楚不能把他们完全画等号。

他:你的意思是说这并非你的看法?那我彻底误会你的意思了?

我:你确实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始终在强调“任何健康没有缺陷的孩子”,他们之间都是不同的,存在着极大的差别。

他:我认为并不是这样,或者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我会解释明白。假定人的智商的确有差别。可是假如我们光是单纯地从人的身体、精神、道德智商及其之间的彼此作用这些方面来考虑的话,那确实能够说他们彼此的差别差不多是微乎其微、不予计算的。但是为了方便解释,我们假设他们的能力能够量化。下面让我们假定差别等级是从1到100。上面我们提及的白痴的智商为1,而智商高的人的智商为100,那么,普通人的智商应当为……

他:50。很显然啊,可是这有何作用呢?

我:你立刻便会清楚的。假定大部分孩子出生时的智商均为50,因为最平常的情况也是最普遍的,不管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以及众多其他人的孩子都应当是处于这个层次的。

他:事实未必如此吧,至少在我看来你的儿子就未必是这样的,但我承认我的儿子是处于这个层次的。

我:非常好。为了使你能够满意,对此我暂且不说什么。不过,让我俩接着往下聊!设想一下十二个孩子,他们的智商相同,都是50,然而他们的境遇却各不一样。他们中有两个生长在乡村,不给予他们半点儿教导;另外两个生长在城市,让他们接受一些教导,并且让他们小时候就开始在厂里做学工。有两个在一个非常差的学校接受教育,而另两个却在一个非常好的学校学习。其余的四个当中,有两个生长在一个条件优越的家庭里,而最后两个则在家里被施行完全不正确的教导。你会十分容易地发现,假如说所有的都取决于智商,而教育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可有可无的话,那么最终这十二个孩子将位于一个相等的层次。但是,在他们之中,或许有人变成王子或大臣,或许有人变成学者、生意人,或许有人沦落为乞讨者、强盗。如今你还觉得这十二个孩子最终都会位于相同的层次上吗?

他:肯定不会。当中一个孩子将拥有广博的学识,一个将学到非常有限的知识,还有一个将学不到任何东西;因而,一个将变成卓越的人物,一个与普通大众没什么区别,还有一个则会变成一个坏人。

我:从以上的这个事例中,你可以看出教育所发挥的用处有多大了吧。不过,还是让我们整体地来考虑一下吧。他们原有的智商—自然在出生时是没有任何不同的—在二十年以后还将是相同的吗?

他: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我:我想说的是……举一个事例来说吧,在他们20岁的时候,这十二个孩子的身体还会一样健壮吗?

他:这怎么会呢?我们仅仅是在讨论他们所谓的一般的情况。很明显,强盗的儿子、工人的儿子以及农民的儿子都要比艺术家的儿子、学者的儿子及大臣的儿子拥有更为健壮的体格。

我:非常好,可原因是什么呢?

他:这是显而易见的啊。因为前三者的儿子因为职业的关系很自然地锻炼着他们的身体。而后三者的孩子,同样因为工作的关系而缺少运动,所以,体格不健壮甚至会愈来愈不好。

我:这样说来,你也认同那种力量,姑且称之为身体力量吧,在运用的过程中可以不停地增加。

他:是的!这与磁铁的原理是相同的。磁性越强的磁铁—自然是在它能够承受的极限范围内—它的磁力就越大。

我:非常好,这对于我而言是最大的收获,你已经认可了人与生俱来的才能,即个人的智能,会伴随着个人所参与的活动及他所受到的教育而有所发展。

他:有谁会不认同这一点呢?可是这与我的看法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没什么不一样。可是它对于我的看法的确立却很有帮助,原因是它为这样一个观点的确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了使一个拥有与别人一样智商的人以后变成一个比别人杰出的人才,从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一定要开始对他实行最细致的、最合适的教育。

他:你弄错了,尽管确实有此种可能性,可是我们没法儿从此种可能性出发,得到一点实质性的结论。

我:请谅解,是你弄错了。因为目前我们尚未探讨到事情的实质。你早已认同了此种可能性,这便是我想要的。

他:朋友,你是否想将我弄糊涂,接着忽然大叫一声“听着”?不过这是一个无法达到的目标!假如你的看法的确含有真理性的内容,你应当坦诚地告诉我。

我:我长期以来都是这样做的,我还将坚持做下去。接下来我将向你证实。既然你不认为教育能够让所有生来健康的孩子出类拔萃,变成一个杰出的人物,那么我们就从此处开始说吧。

他:好,不过我依旧不认可这一点。

我:有一点我们已经形成共识了,那就是任何人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们在体格、精神及心理各个方面的水平都不一样;弱智的孩子与高智商的孩子都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孩子都是普通的。前面我们已经假设了智商值是从1至100的,白痴的智商为1,智商超群的为100,而普通人为50;你也认可我的看法,也就是在十二个平平常常的孩子之中,随着他们慢慢长大,在遇到不一样的特别照顾以后,他们的才能将出现很大的差别;假如他们的某些能力并未获得运用或者未能获得发展,那么这些能力将彻底停滞甚至失去。是吗?

他:对啊。可是之后又将如何呢?

我:我的论断是,为了将他们培育为杰出的人物,需要做的一切便是平均地、特别谨慎地对他们天赋的才能,即他们的智能进行开发。

他:非常好!我赞同这样的孩子会比那些同他们智商差不多,却受到了低端教育的孩子获得更大的成就。可是这可以证实和我的看法有什么两样吗?我可以假定在这十二个孩子当中有一半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你一定不会否定有这样的可能性吧?

我:我可能会反对,原因是一个人获得良好教育的情况是非常不多见的。不过按照常理来说,我不能否认你说的这一点。可是我认为我做不到,因为我清楚,假如一个孩子的父亲获得过很好的教育,那么通常来讲这个孩子也可以获得良好的教育,理由是如果孩子的父亲拥有相当的健康、时间、知识还有经验等,就可以给予孩子优良的教育环境。另外,孩子的父亲还将对孩子潜在的兴趣爱好进行培养,并对他的教育实行严厉的要求。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能够挑选适合自身的职业、住处、另一半,他的主修专业及第二专业,以及他的朋友。他一定要能够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要么如同隐士一样隐居,要么到处旅游,要么在大城市里生活,要么在乡镇村落生活,要么在大学里,要么在首都。唯有这样才是我心目中的那种教育,一种彻底的全新的教育,通过这样的教育形式,孩子的全部潜力可以用一种最好的形式、最大限度地展现出来。

这是我毕生追求的理想,我期望它可以立刻变为现实。谢谢上帝,让我最后能够达到我的目的。不过我会给予儿子一种逐渐深入的教育,在此进程中,我将可以使这些改变尽可能快地产生。尽管那大大超越了我的能力范围,可是我有义务这样做,而且,唯有在此条件下,他每一方面的智能才有可能获得平均的发展,且把他的智能最大限度地挖掘出来。

他:非常好!但是有谁可以办得到呢?

我:这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你会认同这一点的。假如一个孩子可以获得这种形式的教育,教育对他来说很显然就有着重要的作用了。

他:对,假如我可以假定的确有这样一位明智的、有学识的、有才能的、细心并要求严厉的父亲的话,那么你的看法便是对的;他对孩子的教导也可以使孩子超越那些原本与他智力水平相当的孩子。可是你的看法更多的仅仅是一种设想,尚未获得证明。依照你的观点,获得这种教育的孩子将超越那些智商是60、70、80乃至90的孩子。你瞧,我将你儿子的智商设定成100,很高了吧。

我:无须如此!假如你所说的是对的,我会认可。我们立刻就可以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正确的。我曾经说过,任何平凡的孩子,假如可以获得很好的教育,都有变成杰出人物的可能性。杰出人物并非一定要是这个国家的一号、二号或者第三号人物。假如他强过别的很多人,他也会觉得十分满足,原因是智商达到80、85、90、95甚至100的人,同那些智商仅在25、20、15、10、5甚至是0的人,一样是十分不常见的。想一想,很多人智商非常高,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并非就是好的,它极有可能是没有任何益处的,反而还是有危害的。

他:为什么会如此呢?

我:高智商对于那些强盗、乞讨者的儿子来说,危害大于好处。在他们所生长的不良条件里,他们的智商要获得一定的提高非常困难。他们将因而走上歪路,这与一颗种子被一块大石头压制着,不能正常地生长是同样的道理。或许他们活着的唯一出路就是走向歧途。这样的人有着越高的智商,我对他们的担心就越厉害。理由是无论你在别的环境下会变成多么高尚的人物,在那样的环境下,你或许都会变成骗子、无赖。并且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同他们的智商、反应成正比。由于他们缺乏必需的内在及外在的道德束缚,无论何时他都不知道主动放弃,信奉上帝,也不知道忍受。他的能力越强,便越想打破他四周所有的约束,他会使得自身沉溺在酒精、威吓及绑架中。所以,一切生来就拥有高智商,然而却生长在这样的或者与此差不多的环境下的孩子都不可能获得尊敬,而那些智商仅为50,可是却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将让前者自惭形秽。

下面让我们将这个问题上升到更高的社会层次里,种种极端情况全部在这里汇合。的确,生长在上流社会的孩子可以获得最好的教育,可是他们确实如此吗?但愿是这样。诚然,从他们所置身的条件来看,他们确实有许多获得最好教育的机会。我所说的是外部条件,财富、耳闻目睹很多趣事的机会、与尊贵人物谈话的机会,还有运用种种有助于智能发展的事物的机会。假如他们的父母对内在条件也一样很重视,假如这些条件可以获得恰当的应用,上流社会的这些孩子自然可以变成最杰出的人物。假如尊贵且富裕的父亲不愿意或者无法给予他的儿子良好的教育,可是如果他够英明的话,可以在中层社会里寻求到一名杰出的教育家为他的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倘若真这样幸运的话,他便无须支出多少薪金。我觉得,他应当给予这个教育家充足的空间来进行他的工作。假如孩子智商很高,那自然最好了。假如孩子智商平平,那便更有必要请一位这样的教育家了。假如孩子稍稍有点儿弱智,那一位这样的教育家就更是必不可少的了。不过我见到的情形常常并不是这样的!

在挑选教育家的时候,他们常常不会关心哪一个更优秀,而通常关注的是:哪一个价格更低,哪一个更文质彬彬,甚至是,他是哪国人,或是他属于哪个社会层次。另外的一些父母则对原本应当属于教育家的权利实行各种约束。某些父母忽视了应有的尊敬及友情,全部的这一切都将无法避免地使孩子受到伤害。

有哪个上流社会的家庭(我觉得没有)乐意因为孩子去牺牲他们天天都要面临的商业往来、偏见、舒服、玩乐和感官享受,且让孩子不受到这些事情的打搅呢?大多数这样家庭的孩子不是全由于这类事情太多而厌烦了吗?并且,即便这样家庭的孩子遗传了他们父母自身纯正的血统,可这些孩子不是在小的时候便遭受了污染了吗?他们的体质不是已经变得瘦弱无力了吗?虽然获得了良好的教育,可这些孩子能变成杰出的人物吗?

在上流社会里,我极少有机会见到杰出的年轻人,他们在那个阶层中实际上也非常普通。这些年轻人的智能原本应当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地提高,理由是:他们天天有机会耳闻目睹及经历到很多,这样可以使他们的智能不断地得到锻炼;并且,由于他们都将坐在办公室里上班,里面的一切活动都将使他们的思维得到磨砺,见识得以增长,让他们拥有参加及完成重大事情的才能。

依据一些蛛丝马迹,你便可以发觉我应当因此而感到恐惧,可是事实上,没有任何值得恐惧的。在上流社会的确极少有年轻人,甚至极少有孩子在体魄、智能及精神方面展现出超群的能力。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他:没有,非常遗憾。可是这与我们讨论的话题有何关联呢?

我:这表明,一个智商是50的孩子假如可以获得尽量好的教育,那么最终他会超越那些上流社会的青年,即便这些青年天生就拥有80、90甚至100的智商。

他:这听起来十分不好,可是我的确找不出你有任何错误。

我:目前我们仅仅剩下生长在中层社会的孩子没有探讨了。这个阶层是社会的一个举足轻重的组成部分,所以我想多谈论一点儿。出生于中层社会的孩子或许会有一个极高层次的发展。这或许便会出现我先前提及的情况:假如教育水平非常高,父母或者教育家一般都可以获取所能获取的全部成功,那我的看法将是不对的。可是我能够较为肯定地说,通常情况下他们都完全失败了。我经常为此感到吃惊不已,如此高智商的父母,怎么会拥有如此错误的观念,并且,这样的情形差不多每天都会出现。我将错误的根源告知了他们,可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或是即使听进去了,也认识到了,却不付诸实践加以纠正。

只要父母更偏爱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只要他们对于孩子的爱出自感情上的超过理智上的,本性的超过人道的,只要他们对于钱财,对于他们所得到的尊敬,或者对他们的乐趣、他们的交际圈的重视超过对他们的孩子的重视,那么,他们将始终都不可能使他们孩子的智商发展到足以使其成为杰出人物的水平。

此外,一个思维活跃的人相比一个思维迟缓的人更易于遭到失败,他们由于有着更严重的问题,因而更易于犯罪—你立马就可以发觉,一个受到理想主义教育的人更难发现别的超过他自己的人。

他:自然是这样。可是你一定得承认,假如受到一样的良好的教育,智商高的人取得的成绩将更大。

我: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那他到底会获得怎样的成就呢?

我:到达一个现在我们还无法知晓的完美的层次。我们需要通过繁复的计算而得出的结果,他可以脱口而出;对于我们而言很难做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则不费吹灰之力,甚或是一个轻闲快乐的游戏。唯有人类的极限才是对他仅有的约束。

他:你觉得有人可以经由教育之路而到达这种层次吗?

我:当然能!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他:我可不这样认为,因为这会产生很多使人烦恼的事情。

我:使人烦恼的事情?什么使人烦恼的事情?

他:非常多,不仅仅在上流社会中存在,下层社会中也同样存在。

我: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因为我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情形。

他:我十分讶异,因为这看起来相当明了。

我:所以我期望你可以细致地阐释给我听。

他:我非常愿意。你可以假定地球上有跟天使一样的人,他总是可以完全公正地分辨出所有真相;按照他的责任,他仅问哪些是对的、实在的、美好的、英明的、恰当的等,对我们来说相当困难的事情,他可以处理得十分完美。你不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我:极有可能。事实上,假如我们的传统教育与特别教育可以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的话,我期盼在一百年里可以产生很多这样的人。

他:所以,我同情那些可怜的人,原因是我们将必须来一次改革。

我:这是什么原因呢?

他: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唯有如此才会产生那样的人—让我依照你的看法推导—他们将超过任何别的人……

我:我不得不打断你一下。并不会超过非常多!目前还不会有许多受到了高等教育而可以超过别人的人。你不要忘记我的附属条件—假如常规教育与特别教育始终朝着对的方向发展。假如的确可以如此的话,总体情况将维持平均水平。将来受到了更高等教育的人,当然可以比现在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获取更高的成绩。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人类的整体教育水平肯定也变得更高。所以,他们所处的状态也就与目前我们这个社会里学识最渊博的人所处的状态相同。

他:这似乎可以让我稍稍地动摇一下,可是依旧无法改变我对你的看法的反对立场。无论在什么样的状况下,那种人始终可以比普通人获取更大的成就,所以,他始终期望主宰人类的全部。也就是说,他期望他便是人类公道、平等、真理、美好、慈善、动机与职责的化身,假如有人不同意,他或者会发动一次变革,或者会神经错乱。

我:这样的情形出现的可能性是一个常数,并且是自人类社会出现以来就固定不变的。优秀人物给世界带来巨大影响的情形出现了不单单一两次。然而,只要我们信任老天,就要确信这样的情况是老天为了人类的利益才让它出现的。此外,不要忘记我说过,更高方式的人类教育必定是要使人的每个方面的才能获得平均发展。假如如此的话,人们将会更为友善,更为和气,也更有耐心,他身边的人也将变得充满爱心及怜悯之心,这样便会剔除他的想法及行为中的坏的事物。

他:假如这种情形不发生呢?

我:既然我们已经假设更高形式的教育制度可以使人的所有能力获得平均发展,那么你的疑义就不可能动摇我的结论。不过我会拿出更多的证据来向你证实这一点。

他:当真吗?

我:没错。你赞同一把锐利的刀子不仅能够拿来削东西,还能够拿来杀人,是吗?我们会由于这把刀子被拿来杀了人,而降低对制作了这把刀子的工匠的尊敬吗?

他:自然不会。

我:在我的儿子做长途奔波的时候,在他做体能消耗巨大的工作以前、过程中及以后,我准许他饮酒。日常生活中他不饮酒,可是在那些情形中,我支持他喝。假定他由此而变成一个酗酒者,损害到他的身心健康,我应当由于准许他饮酒而遭受指责吗?

他:自然不可以。

我:人类撰写出了数不清的传世名著,发明了印刷术、火药,探索到了美洲大陆,人类在创造全部这些发明以及发掘一切美好事物的同时也引出了罪恶,他们就应当由此而遭受怨恨与鄙视吗?

他:不会,不会!

我:三四十年以前,我们的父辈不允许他们的女儿习字,仅仅是为了防备女儿写情书,可是却致使她们变成粗俗的骗子、色鬼、皮条客。我们也应当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吗?

他:上帝啊,绝对不能!

我:好的,我们还是竭尽所能地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吧,坚信上天会制止不好的事情的发生,促使美好事情的发生。莫非我们会由于华盛顿与富兰克林开展了把北美人的位置提升到了英国王室之上的变革,就不期望华盛顿与富兰克林那样杰出的人物产生吗?假如英国人—那时是美洲大陆的统治者—可以用一种友爱的态度来善待这片殖民地上的人民,就不会发生独立战争了。我想说的全部包括在这里面了。

他:我清楚你的意思,你说得非常对。老天可以担保这样的情形或者与此差不多的情形得到应有的结局。

我:希望是这样,唯有如此人类才可以一直前进,并且,谢谢老天,是朝着好的方面进步。我仅可以想到以往四十年的事情,然而恰恰是在这四十年里,好像已经发生了最起码四百年的事情。我看到了世事的重大变化,我多次为此感到恐惧,我可以断定,如今的日子比从前要好很多。作为一名年事已高的人,我极容易生出对以前社会的偏见;作为一名经历颇多的人,我清楚这个世界的罪恶在成倍地滋生—可是我依旧感谢命运,是它使我活到了今天,真理及理智将接着前进。人类的权利已然获得大众的认可,尽管这个经过存在怨恨。曾经被法规看作极大祸害、被横加践踏的阶级,如今也获得了大家的拥护,因为这是社会对他们的要求,且对他们给予了谅解。

他:的确,很好!可是这一轮的讨论使我想到了我的另一个不同观点。看你可不可以再一次使我信服。

我:没问题!不过首先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由观察哪一种人推出那样的、你觉得对的论断的呢?是由更加卓越的人呢,还是更加不好的人呢?

他:此话怎讲?

我:怎样讲并不重要。首先我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到我所提出的话题上来。所以我想再问你一次,这些被大家认可的成绩对那些获得过极好的或者极差的教育的人的工作造成影响了吗?我想指出的是,我将时间、地点、环境、交流、变动等全部归因于对教育的影响,目前,还增添了兴亡。

他:如今我清楚你的意思了。对,我是从学识最渊博的人那里获得结论的。我尚未笨到用蛮横不讲理的事例来驳斥你。

我:假如你把注意力放在真相、正义与公道上的话,你自然不会。它的相对面是自大、固执与懦弱,它们造就了那些使人讨厌的人。这些人一旦发展成一股势力,将最先攻击那些更加聪颖、更加杰出的人,原因是这些人始终反对他们的残暴与无事生非的行为。不要忘记,不管在哪种情形下,一说起龙,总会附带提及培育这条龙的沼泽与洞穴!在龙产生以前就捣毁这块沼泽与这个洞穴,当然这样一条邪恶的龙也就形成不了了!在龙产生以后再摧毁它的沼泽与洞穴,那么它自身以及它所做的那些罪恶的事情,也将会立刻消除。

他:我知道,你说得很对。可是目前应当聊一聊我的不同看法了。我期望你可以驳斥它,因为对我而言它比第一个异议更加关键。

我:在十五分钟之前,你可能不会这样说。还是让我来听听你的异议吧。

他:你认为个人的发展将到达一个更高的层次,乃至是人类社会,最起码是一个国家将到达一个更高的文明水平。

我:没错。作为一个人我期望这样,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人我相信会这样。我对这一点绝对相信,因为我是一个理智的人。

他:非常好,我不反对这一点,这听起来是一个非常美妙、非常令人欣喜兴奋的看法。然而在那以后劳动阶级从哪里来呢?由于如今的劳动者—位于一个非常低的社会阶层—在受到教育以后地位将获得提高,他们将不再乐意工作。

我:不是这样的,朋友。你提到的这种现象在全面教育的实行下绝对不会产生,而对于不全面的教育(如今一般称为教化教育),我们则不列入考虑范围。像我所提到的那样,人的所有智能将获得平衡发展,他的心灵、情操、意念、道德观也将因此获得均衡发展,且发展到一个尽可能高的层次,到达至善至美的境界。因而,他也将喜爱他的职责,并愿意完成交给他的所有工作。

他:我的朋友,你刚才说的话并不能使我信服。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一个获得过良好教育的人乐意去做像开垦、耕地、耙地、收割庄稼、打谷子这样的事情吗?肯定不可能!

我:你错了。一些牧羊人尽管收入很少,却热诚地、一心一意地做着他的那份看上去卑下的工作,而且是出于真正的喜爱,他事实上比很多元帅、大臣或者王子拥有更高的境界。

他:我想见一下这样的牧羊人。

我:要找到他们并不难。大卫·克劳斯的书里就有,他是哈尔伯斯塔特的一个牧牛人,堪赛斯托里亚拉斯·史特劳陶斯特对他的一生做了介绍。

像这一类的人,还有农夫克雷乔戈,我还了解到有许多这样的工人,他们喜爱生活,喜爱工作,他们会快乐地完成自身的工作。假如教育的形式恰当的话,它就可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假如学校的老师及乡村的传教士想尽职负责的话,他们一定没有获得恰当的对待。他们需要做很多烦琐的、机械的劳动,所以需要处理很多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乡村传教士所从事的工作甚至可能使他的健康与生命受到威胁。我结识了一部分做这两类工作的人,他们获得过良好的教育,可是这两种工作都不能让他们丰衣足食,然而他们看在老天的分儿上,依旧快乐地干着每一件事情。你理解我所说的含义吗,朋友?

事实上,在真正的文明中危险是不会存在的。工蜂会如从前那样,在蓝天下自在地飞舞,寻求对它们来说有用处的花朵,勤劳地采蜜,同时从中得到乐趣。它们将像从前那样寻求到它们的幸福与尊严。假如没有出现这样的现象,毛病则就出自我们的教育者。

假定劳动阶级里的某些人即将迈入上流社会,牧羊人手里挥舞的鞭子会变为作家手下的笔,农夫的犁耙会变为画家手里的画笔,或是雕刻家手里的刻刀。你觉得如何呢?

他:我就是在等你做这样的假设呢。我觉得这确实不好,因为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去干体力活。我们将缺乏替我们生产、提供生活必需品的工人。我们将因此而受到饥饿、口渴、寒冷的威胁,原因是低层社会的人都获得了良好的教育,都变得儒雅、尊贵、娇气了,不再愿意风吹日晒地劳动了。

我:冷静,朋友!事实上还有很多人依旧乐意变成劳动者。对于这一点,我坚信不疑。由于人的本质有差别,并且只要世界依然存在,人的本质之间的差别就不会消除;一些人更乐意做那些最简单的劳动工作—狩猎或者捕鱼,无论工作多么卑微,他们依旧会非常愉快。工作的时候他们会全身心地投入,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低下,即便是与最尊贵的人站在一块,他们也不可能产生这种感受。因此,我自然也就不会担忧诸如没人为我们种粮食之类的问题。很多获得良好教育的人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得抑郁症,他们偶尔还会参与耕作、收割等劳动。有许多人愿意从事这些卑微的工作。我更为担忧的是,在这样完善的教育条件下,许多人反而会失去工作。

他:你的看法好奇怪呀!我期望这并非是你从你之前说过的话中推导出的论断。

我:并非直接得出的论断,的确是间接推导出来的。正如人们所知道的,如今某些国家的失业率就非常高,其根源在于更高水平的文明把水、火及空气运用到了生产中去,从而排挤了人力劳动。

他:噢,你说的是英国吧。

我:没错,不光英国,还有好多地方都是如此。刚好在昨天,我走访了一个工厂,我见到一台很小的蒸汽机一天的工作量与从前三四百个人一天的工作量差不多,并且完成的质量可能比人更好。如今他们已经安装了第二台蒸汽机,这起码会让一千个人失业。哪一个人会料到只是在一百五十年的时间里,我们便可以利用机器代替人工来从事挖掘、耕作、装订、传输工作甚至别的更加繁复的工作了呢?

他:你的话又使我有了一个疑义,我们应当怎样安置那些过剩的劳动力呢?你也说过,如今有许多人丢了工作。并且,人类文明在不停发展,世界人口在不停膨胀。比如,接种疫苗挽回了无数染上天花的人的生命,不然他们就会死掉,那么有何方法来解决此问题呢?

我:我的朋友,那是老天的事。假如老天赐予我们力量及毅力以获取更高的发展,那我们就应当如此去做。老天会使整个人类的发展维持均衡,他也的确会如此做。一百年前,假如出现某种情况,人们或许不清楚应该怎么办才好,可是一百年以后,人们或许根本就用不着因此而担忧。然而,由于我们鼠目寸光,看见的仅仅是种种困难与灾祸,因而我们常常埋怨、犹豫,缺少理性,看不见好的一面,也不清楚怎样去改变。朋友,要将欧洲全部土地的杂草清除,开发出来用以种植庄稼、树木,那得花费相当长久的时间。而这在亚洲、非洲及美洲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如今,平常的人,无论是好吃懒做的、带有成见的,还是愚笨的,都乐意在他们出生的地区生活而不乐意搬迁到别的地区,可是人类的进步会逼迫他们把目光移到别的地区。这样,为了生活得更加美好,他们将搬迁到别的地方,世界的距离因而缩短,好像变成了一个大的花园,人们会开心地见到自身的劳动所遗下的印迹,不管是来自体力的还是脑力的。

很多法国居民如今迁移到了美国。宿命迫使着他们搬迁—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这并不是偶然的。哪一个人清楚这样的迁居在几百年中会产生怎样巨大的结果呢?两百年以前,饥饿迫使很多瑞士人迁居到俄罗斯与美国,如今他们生活得比过去更加美好、更加安逸。

他:然而何时地球上将人满为患呢,那一天终将到来吧,会是何时呢?

我:亲爱的朋友,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如同没有人知道怎样维持男女比例均衡这个问题一样。就我们现在的教育水准而言,我觉得这样的问题不仅仅愚昧,简直就是蛮不讲理。这是老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