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次回姥姥家

我和二哥一算是一奶同胞，常听奶妈说大奶给我吃，小奶给二哥吃，善意的谎言让我幸福的以为奶妈最亲我，晚上摸牛牛睡觉一直到十岁，只要给我一个奶，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事实是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长出了人们俗话说的鸡胸脯，大概是七八岁吧，记不清了，其实是佝偻病，小时候又黑又瘦，排座位也一直是第一排。奶妈放假的时候把我送到亲姥姥家说看看你们家孩子有啥毛病没，村里的赤脚医生说让到大城市看看。我第一次坐大巴，早上四五点被叫起来等车，上车后车里汽油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加上颠簸三小时的路程让我吐了一路，下车也是奶妈抱着下的。奶妈还拿着一袋土豆，也算特产吧，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那些年最怕坐车，一坐就吐。奶妈把我送到又去奶姥姥家呆几天就回去了。

因为我妈再嫁是以单身出嫁的，后来生了个比我小三岁的妹妹，铁路职工，家庭也不错，但对方并不知道有我，所以我只能在姥姥家呆着，那是第一次寒假去姥姥家呆了一个月，我妈领着我去五医院看病，医生说如果不是家族遗传基因，那就是因为出生后营养不良，得不到足够的维生素导致，严重的可能成为小儿佝偻病，我妈一听又气又怕，忙问怎么办，医生给开了钙片，说要加强营养，再观察一段时间来看。回家后我妈气得和姥姥说：每个月八十都白花了，三岁之后是每个月六十，那也不少了。怎么能虐待，那时候她们老问我奶妈对我好不好，对我洗脑说咱们才是亲人，奶妈家只是暂时寄养，那时的我哪懂那些，什么亲的奶的，我只认奶爹奶妈，我当然说对我很好，因为那时在我心里奶妈奶爹一家才是亲人。

去姥姥家穿着村里姐姐们替下的旧衣服，也从来没洗过淋浴，在村里洗澡就是夏天中午大铁盆晒一盆水，哥几个轮流进去玩玩，就跟赶鸭子似得，冬天几乎不洗澡。高原红的脸蛋，加上雀黑的脖子，我妈都嫌弃我，没在家洗，拉我去澡堂子冲了好久才找人搓泥，搓澡工问我妈说你的孩子？我妈说亲戚家的孩子从村里过来的，我虽然小但都记得清楚，小时候一直不肯叫她妈妈，直到十岁岁以后才叫过她妈，因为叫妈会给我零花钱和玩具，还能给奶妈要来很多东西。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回姥姥家见我的亲戚们，在姥姥家里我吃到过有生以来第一顿大餐，炸鸡腿，红烧牛肉，清炖羊排，松鼠鱼，一大桌子菜，亲戚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我，我吓的不敢吃，其实心里早就流口水了，因为姥爷是离休干部，待遇很高，家里大舅二舅大姨二姨都有工作，生活很好，二舅是开饭店的，手艺当然不用说，长辈们一人一筷子给我夹菜。吃的我都快走不动了，晚上十点二舅又给整了个汤，我和表弟表妹们一起围在桌子等着，没端过来就闻着香味了，那是我第一次闻到香油的味道，农村哪有那玩意，有点猪油就不错了，这白色的汤里有鱿鱼西兰花虾仁，我一口气喝了两碗，人家们都是一勺一勺的喝，我直接端起碗往里倒，被表弟表妹笑话说我是村里的没吃过好吃的，我也不说话，转身走开了。这一切家人都看在眼里，从小一直很自卑，不爱说话，但心里明白在奶妈家是寄养的，来姥姥家更陌生。那一晚小小的我在被窝里哭了，加上肚子撑的睡不着😂觉得这不是我的家，我要走，第二天我就跟姥姥说要回，姥姥问为什么，我说她们不喜欢我，姥姥说小孩子气性这么大，跟你妈一样的犟，说我得等寒假结束才能走，得亏兜里没钱，有钱真敢走，这就是我，从小主意就是这么硬。我长大后想想这种性格其实是奶妈培养出来的，当然也有点遗传基因。

寒假里大舅家的女儿（表妹）和二舅家的儿子（表弟）把我当另类，我也不和她们玩，我出去找别的孩子玩，他们多数都是独生子，都有零花钱，买了好吃的跟我一起分享，有个姐姐对我特别好，比我大好几岁都快初中了，听到我说从村里来的，问我农村的生活，跟我聊的很开心，当然后来姐姐写了篇作文就提到了我，生动有趣的文字打动了老师，她的作文得了第一名，那时候城里的孩子都不知道农村是什么样的，庄稼怎么生长，牛羊怎么放，姐姐请我吃了臭豆腐，我问能吃吗？怎么感觉像厕所的味，姐姐笑着先来了一口，第一次吃臭豆腐也就那样，不明白为什么要吃这么臭的东西。外面玩完回家对她们无语，就躺下睡了。后来长辈们就劝表弟表妹要对我好点，姐姐在村里不容易，你们有爸爸妈妈陪，各种比较，让表弟表妹对我产生了怜悯之心，主动跟我说话，小孩吵闹也正常，后来相处我也不会让着他们，也不需要怜悯，不喜欢这种感觉。毕竟和二哥打闹她们哪见过那阵仗，动不动就头破血流。我脑门左右都破过，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半个月不能起来，脸肿的跟猪头，头开个窟窿眼。后来越长越饱满，搞得我现在别人都说我额头充填玻尿酸了😂，没留下一点疤痕，光滑铮亮。

除了玩就是吃，钙片，美食，一个月把我吃胖了十斤，去时50斤，走时六十斤。脸圆了不少，饭菜相当好，吃饱了看电视，在姥姥家只有我自己一个孩子，表弟表妹也是偶尔过来，她们不在没人跟我抢电视，心里希望她们别来。那时候城里也只是小的彩色电视，村里更是没有，只有大队书记那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因为寒假是要经历过大年的，大城市的春节确实太漂亮了，华灯初上，锣鼓喧天，去人多的地方看热闹，刷新了我这个农村娃的世界观，那时的红旗广场太美了，商场广场都在那边，广场上鸽子围绕在人们的身边，这时一个人过来说，拍照收费，一张五块，姥姥带着我们走开了，我倒是不喜欢拍照就是想跟鸽子玩玩。后来在几年后有一年的春节里我妈带着我和妹妹拍了几张留作纪念。我第一次收压岁钱，一家五十，四家二百，加上姥姥姥爷和我妈的三百到手，那时的我都觉得自己好有钱，想买什么都可以，都想好怎么跟同学们炫耀了，没成想没捂热都被我妈收走了，只留给我十块钱，因为长辈们的压岁钱都是互换的。主要是怕我丢，心里好难过。

漫长的一个月终于过去了，寒假作业也写完了，打包回家，亲戚们把家里不穿的衣服打包好，我妈又给我拿了好多吃的，月饼方便面饮料，那时候叫高橙，真的是打包小包跟搬家似得，这哪是我坐车呀，明明是行李带了个我。两大蛇皮袋子东西，我妈把我送到车站东西拿上去吩咐司机把我送到哪，因为我们那里村边的公路离我奶妈家很近，只有1000米左右，安顿我回去让拿大队书记的电话给回一个，一张写着我妈单位电话号码的纸给了我，又给我拿了五十块钱，让我省着点花，有事给她打电话，她抱着我当然是不舍的，但我心里激动的终于可以回了，我到她走都没说一句话，她说什么我就点头摇头，小时候也是两只小辫子，给人感觉文静乖巧，汽车启动后不久我就吐到天混地暗，我妈也不知道我晕车，没少给我吃，我难受忍着，最后实在忍不住吐在了车里，从鼻子往出冒，那感觉要死了。其它人说这谁家的小孩，也不管管，司机一脸嫌弃说没大人，说我为啥不让停车，我哪👂听了那么多，说的我更恶心了，继续吐，全车人都糟秧了，吐得满车地皮都是，好心人还是多一些的，尤其是女性，因为母性使然，上来给我擦干净抱着软弱的我，问我去哪，我说了地名，坐这趟车的都是临近村庄一趟线路，阿姨抱着我到了地方司机叫醒我后下车，东西搬下来后，我跟阿姨说了谢谢，这两字在我嘴里说出来难呢。

我就坐在行李上面也不敢走，等路过的村民进去叫我奶妈，同学正好路过帮我叫了出来，回家后可谓是满载而归，就是有点味道，奶妈家里别提多高兴了，年前去一趟送我顺便结一年的抚养费，回来后又拿这么多东西，自然是开心的，哥哥姐姐们都挑着各自能穿的衣服，我把我这六十块原封不动上交给奶妈，希望讨得她的欢心和喜爱，奶妈接过后摸着我的头说真是个好娃娃，真乃心（山西地区方言）。二哥看见说谁稀罕你家东西，拿走，别在这显摆，我真是哪都多余，我气得不理他，一直到开学一起上学才说话。奶妈拿着公家电话跟我妈说回来了，我妈说孩子缺钙营养不良，再吃不上就成小儿麻痹症了，东拉西扯的吓唬奶妈，我奶妈估计心里也怕我出点事，以后吃饭都问我饱了没，吃完饭和钙片，毕竟人还是要讲良心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后来慢慢就胸脯没有那么高，小学毕业前就一切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