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疲惫的死神

这个世间，每天都有新生命在出生。相对的，也每天都有生命在逝去。

人们尽管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出生，就在走向死亡。

对于“死”这个字眼，大多数人是恐惧的、悲伤的，抗拒的。因为未知而恐惧，因为离别而悲伤，因为还眷恋人间而抗拒……

花花世界太美好，谁会想死呢？

于是千百年来，不断的有权势之人为了追求长生，而各种折腾。于是世人纵然死了，也还想在这个他们留恋不已的人间徘徊。

可是不行啊，人死以后若七天内没有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就会化为散失所有理智的恶鬼。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指引人们死亡后该去往何方的冥界引路人出现，后世称之为——死神。

一座高高的圆顶塔尖上。

一个一身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半边脸的少年。正满目寂寥地望着远方一个缓缓走向海边的身影。

又是一个自杀的么……

巳莫罗那双本就有着浓厚阴影的眼睛，顿时愈发阴冷了。

轻“啧”了一声，烦躁地挠了挠头。

真搞不懂，为什么现在人类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寻死觅活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是人类不再贪生怕死了吗？

还是正因为生活舒适惯了，所以心理承受能力更差了？

明明都还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明明还有着那么长那么长的人生……

却因为眼前的那么点挫折就选择放弃一切！

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真以为死了就一切都解脱了吗？

本来天灾人祸就已经够多了，这些人类的小屁孩还在给他们增添麻烦！

为了应付这越来越多的“业务”，他们死神的职位，都已经由原来的两位扩展成了六位，又从六位再扩展为了十二位。甚至还有三十六位实习死神时刻待命着，却依旧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哪怕如此，他们都还要全年无休的连轴工作着，连一天假期都没有！

……大概没有比他们死神更苦逼的职业了吧？

“唉……”

沉沉地叹了口气，巳莫罗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这一单，就是他今天的最后一单了。干完这一单，他终于可以去休息两小时了。

——他有多久没休息了？

怅惘地望了望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巳莫罗那双暗红色的眼里，早已透满了疲惫与倦然。

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成为死神的啊？

明明这个职务那般吃力不讨好，不但要承担人类所有的恐惧和怨念，还要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

就比如前方那个缓缓往海里走去的孩子，他已经可以看到她生前的回马灯了。

真是……令人悲伤啊。

他只是想找一个人，找那么一个尚且还关心她爱她的人。给她打一通电话，让她再体验一次人世间的温暖，也许她会因此回心转意呢？

然而，那长长的胶卷都快放完了，却愣是找不出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那里面除了满满的虚伪、恶意与阴暗，看不到一丝的温暖。唯一给过她善意的爷爷，也在两年前匆匆离开了。

真真的是，人间毫无留恋啊。

“……”

最终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让海浪打湿她的白裙，妄图推她回去罢了……

尽管他知道，那到底有多么可笑。

海水很快就淹没了女孩的头顶。

巳莫罗一动不动地站在高塔上，看着女孩渐渐沉入了海底。在这条空无一人的海岸线上，在这个黎明将至的海面上，一条生命无声逝去。

“大人又在难过吗？”

身后，他带的实习死神小九也现出了身形，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出声了。

“不，死神是不能有感情的，以后莫再问这种蠢问题了。”

闭了闭眼，待眼里归于沉寂后。巳莫罗一抬手，冷冰冰道。

“这女孩，由你来带她回去吧，走第一轮回梯道……记着温柔点，别吓着她。”

转身，巳莫罗叹息了一声，还是对小九如是交代了句。

“是……大人果然很温柔呢。”

小九应了声后，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

“……”

温柔吗？

他知道冥界那些家伙在背后是怎么说他的，最心慈手软的——“圣母死神”。

呵……

一切都仅仅因为几百年前的那桩旧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