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天 拜访斯坦福大学里的罗丹
今天的留宿地在旧金山。
十九世纪中叶，旧金山在淘金热中迅速发展，它被华侨称为“金山”，后来为了与澳大利亚的墨尔本相区别，改称为“旧金山”。它的英文名San Francisco 又被译作“三藩市”和“圣弗朗西斯科”（以前还以为是几个不同的城市。）。
旧金山是美国加州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城市，是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也是加州人口第四大的城市。
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而且是一个和北美洲的华人移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城市，是西半球华人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华人人口总数仅次于美国东岸的纽约，所以决定在此多逗留一天。
在谷歌地图上查询，尤里卡距旧金山约四百多公里，驾车需要近六个小时。为了能够及时赶到旧金山，决定今天只参观一个景点，也就是位于莱格特的Drive-Through Tree Park。
在尤里卡投宿的旅馆依然提供免费早餐，早餐也很丰盛。
吃完早餐后八点半出发，继续沿101高速公路向南行驶。
沿途要么是远山环绕下的辽阔草原，各色的牛群散布其间，颇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气象，要么就是绿树参天，遮天蔽日的山间景色。
大概九点四十的样子，山间的路边密林旁出现了许多极有特色、色调明快的木制小屋、木雕的原住民头像和图腾柱，还有一排又一排，陈列得整整齐齐的用木头制作的小动物。有制作简朴、灵性十足的小鹿，雕刻的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小熊。甚至还有一只木雕的真人大小的猿人，看它的造型疑似影视作品中的猿人“泰山”。我们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
停车下来仔细观赏，其间竟还有个铁制的喷水池，池边用灰色的木头包裹着，水池中间安放着一座假山，细看竟不是怪石，而是用巨大的树根堆砌起来的。喷水池前边有个木制花坛，花坛里各色鲜花中还插着一些用铁皮制成的，漆着红黄蓝等鲜艳色彩的风车和各色磨菇。花坛边立着一只半人高的小木熊，张着嘴笑咪咪的，手中捧着一块写着“Welcome (欢迎您）”的木牌。水池的后边是一排木屋，木墙上拼着一块块或字母或人像的木制方形漆画，墙边的货架上还摆着其它各种手工制品。这排木屋应该是出售这些货物的商店，也许时间尚早，店门还锁着，这“童话世界”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
拍了一些照片，又去附近找到了厕所方便一下，回到车上继续朝莱格特进发。
后来看手机上拍的照片，显示的拍摄地是加伯维尔。上网查了一下，加伯维尔也是美国加州洪堡县下的一个人口不足一千的小镇，想起林中小店的情形，看来这个小镇的民风一定很淳朴。
快十点才进入莱格特。在山路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岔路口，终于看到一块写着Drive-Through Tree Park 的木牌。按指示的方向，朝里面慢慢开了一段路。越深入密林，路况就越来越差，停车向前望去，一条坑坑洼洼的碎石小路，蜿蜒曲折的伸向远方。还不知道要开多远，担心路上伤了车胎，影响行程，只有放弃了。
在网上查资料，这里的特色是有一棵巨大的红杉树，不仅树身很高大，树干还巨粗。当地的人在树干最下方锯开了一个方形的大洞，修了一条路从中间穿过去，车辆可以沿路从这棵红杉树下方的洞口开过去。这是一个收费的小景点，网上有照片，不去也罢。
女儿提议午饭去一个只在美国境内才有的In-N-Out快餐店吃，这是个网红店。
我用手机查了一下，在附近的圣罗莎刚好有一家，大概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女儿难得提要求，一定要满足她。
十二点半我们来到了这家网红快餐店，白色的外墙，红色的字，在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下非常醒目。
午饭时间人比较多，看来快餐食品在美国的普通民众间非常流行。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位置，停好车进入店内。
店里的格局和一般的快餐店无异，只是店内的装饰以及员工的制服都只有红白两色，也许白色表示洁净，红色表示加州阳光的热烈吧。室内墙上贴着红色的瓷砖，柜台贴着白色的瓷砖，上面是银灰色的不锈钢台面。店里面带微笑，不停忙碌着的员工都是一身白色制服，加上红帽、红围裙，非常好看，让我不禁想起了可爱的小女孩“小红帽”。
女儿点了一个汉堡和两份薯条，饮料是必须的。汉堡个儿真够大，两块牛肉饼中间夹个洋葱，再配上生菜和西红柿，之间应该是奶酪和什么酱。薯条上不是通常的标配蕃茄酱，而是不知道什么名目的两种黄色和浅褐色的酱，大概这就是这家快餐店的特色吧。只钟爱中国食品的我和先生，看看就没有什么胃口了，还是先用头天煮的鸡蛋垫垫吧。
女儿吃完汉堡就饱了，吃了几根薯条，感觉味道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好，很失望，对食物给了差评。希望她说的另外两家网红店不要再让她失望。
看看还有时间，决定先去斯坦福大学的坎特视觉艺术中心参观，原本计划在离开旧金山时用一上午的时间去参观。在斯坦福大学欣赏罗丹的雕塑是个重点，因为这里是除法国巴黎之外，收藏罗丹雕塑最多、最丰富的博物馆，而且在博物馆外还有一处罗丹雕塑园。
罗丹虽然常被看作是现代建筑的先驱，却是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初法国的雕塑巨匠，他的雕塑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艺术传统，以完美的自然写实手法，将生命注入了雕塑中，表达出人类的爱恋、狂喜、苦恼或悲痛等复杂的情感。
罗丹的作品受文艺复兴巨匠米开朗基罗的影响很大，尤其在力量的宣扬和夸张的裸体雕塑的表现上。
罗丹的作品很多，他的首个大型作品，真人尺寸的裸体男子《青铜时代》就因为太过逼真，展出时就遭到当时艺术评论家们的指责，认为他是以真人为模版铸造雕像。罗丹不得不公布他使用的模特儿的照片，通过对比来辩解。这场争议让罗丹迅速声名鹊起。
罗丹的代表作《思想者》，又名《沉思者》，是一个强有力的巨人弯腰屈膝的坐着，他右手托腮，嘴咬着自己的手，左手轻轻搭在膝上，低头专注地思考着。这名男子身体强健有力，却紧张地收缩弯曲着，仿佛正沉浸在极度的苦恼中。这件作品将深刻的精神内涵与完整的形体塑造融为一体，非常著名，在世界各地翻版无数。不过我个人更喜爱他的《吻》、《永恒的春天》和《思》三件作品。
《吻》这件作品通过深情相拥互吻的一对缠绵男女，刻画出一对被情欲吞噬的爱侣形象，成为最伟大的浪漫爱情艺术作品之一。《永恒的春天》也是一对燃烧着爱情火焰激情相吻的男女，罗丹用流畅、华美的线条塑造了一首爱情的诗篇。雕塑整体充满动感，男子向外伸展的左臂，与他用右手托住的舒展成弯月形的半跪女子的胴体，构成螺旋上升的气势，仿佛爱情得到了升华，高贵而且永恒。
《思》是以给了罗丹第二次创作黄金期的他的情人，法国的天才女雕塑家卡缪•克洛代尔为模特制成的。罗丹始自《地狱之门》组雕后的许多作品中所透露出来的秀美与精致的特质就来源于这位不仅样貌美丽，而且才华横溢的女雕塑家。遗憾的是她和罗丹十五年之久的爱情纠葛最终彻底毁了她，不仅让她只有九十多件作品传世，最后更是完全失去了创作的机会，被关在精神病院长达三十年之久直至默默地逝去。这里虽然令人感到沉痛与惋惜，却不想对罗丹进行道德的评判。他是个没有忘恩负义，顾念旧情，不舍妻子罗丝的好男人，还是欺骗卡缪感情的所谓渣男，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他们创造的作品是伟大的和不朽的。
《思》这件作品的主体是一个凝目沉思，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大地的秀丽的女性头颅，她的身体则被略去，抑或是依然被头颅下粗砺的石头掩埋着。这件作品深刻表达出现代人对理性的膜拜，但理性之“思”却无法带给人身体的自由，它不得不被那头颅下的石头所禁锢，仿佛一座牢笼。所以这具头颅的双眼中除了沉思外还有一丝怅然与忧伤，眼中似乎噙满了热泪。
一直很醉心于罗丹的这些雕塑，不知道此行能见到多少。
我们到达斯坦福大学时刚刚两点。
因为地址设的就是大学的坎特视觉艺术中心，所以我们直接从斯坦福植物园旁两座灰黄色巨石修建的四方城堡般的城门间穿过，进入了斯坦福大学。
整个校园阔大无比，宽大的柏油路两旁是一排排颇有热带风情的绿色棕榈树，浅黄色的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修剪整齐的草地随处可见，一派静谧安详。
在谷歌地图的指引下，我们很快找到路边一处停车场，只收费1.25美金。
一路之隔，马路对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罗丹雕塑园。
绿树掩映下是用细小的淡黄色碎石铺成的一块长方形空地。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三个低头含胸并向下伸着左手围在一处站立的男性雕像，这是《地狱之门》顶端的一组群雕，叫《三个影子》，这三人实际上是一个人，都是亚当。他们的身姿与动态完全一样，每个都是另一个的影子，他们的左手引导着观众去注视他们脚下地狱中发生的事情。他们的脸上以及扭曲的身体，满是痛苦的挣扎，他们正走近地狱的边缘。亚当因偷吃禁果被上帝逐出伊甸园，人类犯下的第一个罪行—追求智慧和光明，这种痛苦世代相传，从肉体到精神上如同影子一样被不断复制和传递。罗丹在作品中表达了对人类命运的关注，结论却是悲剧性的，那就是坠入地狱的深渊。
空地上还分立着其它雕像，都是立在与沙石同色的方形石柱之上，有人体也有一些头像。空地西边是一排修剪成细圆锥形的松树，将这块园区与其它建筑分隔开来。空地的西北角是一个有着四层台阶的与沙石同色的圆形平台，平台的北面就是此处园区的重点作品《地狱之门》之所在，它的左右分立着亚当和夏娃的雕塑。平台上还有三个等距而立的小的圆形平台，也许是供游人坐下来，从不同角度，细细欣赏这件作品用的。
《地狱之门》是罗丹1880年应法国政府之托为即将动工的法国工艺美术馆的青铜大门做的装饰雕刻。他在构思时首先想到的是吉贝尔蒂为佛罗伦萨洗礼堂所作的青铜浮雕大门《天堂之门》，最后他决定以但丁《神曲》中的《地狱篇》为主题，创作一件人间地狱的雕塑，就有了眼前的这件作品。
罗丹从四十岁起开始创作《地狱之门》，在此期间他爱上了前来向他求教的，当时只有二十四岁的年轻、漂亮而又才华横溢的女雕家卡缪。之后的十五年，卡缪为罗丹当助手和模特，经常参与罗丹的创作并提出许多很有价值的意见。这件作品直到1917年罗丹去世为止，他都认为自己没有能够很好地完成这件作品。但在这件作品的创作过程中，罗丹在雕塑技巧方面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为《地狱之门》创作了数不清的各种雕像，其中包括他最著名的《思想者》、《三个影子》、《吻》、《亚当》和《夏娃》等可以独立出来的作品。可以说这件作品成了展示罗丹雕塑艺术的大舞台。
《思想者》原来座落在《三个影子》之下，地狱的入口处。他的两旁是一些轻罪人，越向下罪孽也越来越深重。难怪《思想者》显得如此痛苦，他就是但丁的化身。他爱人类，对人类满怀同情，却难以对那些罪人作出最后的判决，只有默默凝视着地狱里那些苦难深重的人们，陷入极大的痛苦和永恒的沉思中。
《地狱之门》这件作品并没有按表现的故事情节平均分割构图，而是作为一个整体，将187个全祼的人体疾风暴雨般地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而来，在大门的每个角落都拥挤着落入地狱的人们。整个大门上高浮雕和浅浮雕交错起伏，在光线照射下形成变幻莫测的暗影，使整个大门显得阴森沉郁，充满了难以平静的恐怖情绪。
出了罗丹雕塑园沿路向北行，只几步路，左手边一幢高大的建筑就是坎特视觉艺术中心。这幢建筑是用巨大的石头建造的，入口处是许多级台阶，拾级而上就是四根高大的圆形立柱，支撑着高大的门廊。台阶左右两侧的平台上各有一件巨大的汉白玉雕刻，是古希腊女神的样貌，各自怀里捧着一块石碑。
我没有细看石碑上的内容，匆匆就向门里走去。
一进门，大厅的正中就立着高高的《思想者》，白色的基座上，青铜的雕塑，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属的光芒。
进入罗丹作品展厅，里面的作品还很丰富。有著名的《青铜时代》、《吻》（我个人更喜欢用汉白玉雕刻而成的，质感更细腻，有温度。）、《巴尔扎克》、《三个影子》以及一些人的头像、胸像和其它人体雕像。
艺术中心内还陈列着各式各样古希腊的红黑两色的陶罐，只剩下躯干的汉白玉古雕塑。宗教意味浓厚的红绿宝石金铂挂饰和一些中世纪的油画。甚至还有许多来自东方的瓷器，日本的瓷器，中国的汝窑，元明清时代的青花瓷。更有近四十个大小不一，材质不同，色彩多样的来自清朝的鼻烟壶，小巧玲珑，甚是可爱。有许多清代玉制的器物和摆设也在这里展出，那精雕细琢的花瓶、屏风、笔筒和砚台，那薄如蝉翼的碗碟、酒杯，那洁白的如意和敦厚的玉香炉等等。那玉石中流动的光彩，那温润细腻的玉质，让人有想触碰把玩的冲动。更有一个来自唐代的颜色鲜艳的唐三彩，是一匹矜持站立，全身披挂整齐的高头俊马。还有一个明代的玉水牛，静卧在那里，与参观者默然对望，刻工那寥寥数刀就让它变得生动起来。展品中还有一些清朝的水晶制品，一只靛蓝色掐金丝的景泰蓝麒麟。这么多珍贵的器物，让人站在每一件展品前都举步维艰，心中隐隐作痛，这可都是来自我们中国的宝贝啊。
离开斯坦福大学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回旧金山时在路上虽然远远早就能够看到旧金山那林立的现代化的高楼大厦，车子却很难向前挪动。堵了半个多小时，我干脆对着那些高楼一通拍照。进入市区后手机卡的流量上不去，我们几乎要失去了方向，幸亏有一个Garman 的GPS作后备，终于顺利导航让我们找到了预订的酒店。
安顿下来后，吃过饭就和先生去街上逛，我们住的旅馆离联合广场步行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街上的建筑充满了维多利亚时期的奢华与繁琐的特点，只是感觉都很陈旧，有种历史的沧桑感。街上亦有不少看似不大正常的无家可归者，竟让我女儿恍怱间仿佛又回到了温哥华的片打东街，但旧金山是一座更为古老的城市，和温哥华相差一百多年，这么看来温哥华还依然年轻。
写这篇游记时才猛然发觉自己去斯坦福大学竟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景点—斯坦福纪念教堂。在教堂前主庭院的左侧回廊前还有一组罗丹的代表性群雕之一《加莱义民》。而这个教堂位于斯坦福大学校园的中央，由著名建筑师查理斯•A•柯立芝设计，被誉为斯坦福大学建筑中皇冠上的明珠。这次我们实际上只在斯坦福大学的西北角很小的一个区域停留，非常遗憾这次与明珠擦肩而过，下次有机会再去仔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