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勤奋学习
童年丧父,少年丧母,家境的贫寒,阳虎之流的奚落,这些都没有改变孔子的意志,反而增强了他的信心和决心,利用一切机会和条件,勤奋学习,锻炼自己,以至于到了“发愤忘食,乐以忘忧”的境地,终于赢得了尊敬。孔子曾经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13]。这是一个大概的说法。就一个人的成长而言,十五岁是学习的年龄;就孔子而言,只会提前,不会推后。这里所谓“学”,就是“礼、乐、射、御、书、数”的“六艺”之学,而且不止于此,还要进到诗、书、礼、乐、易、春秋这些经典(亦称“六艺”即“六经”)的学习,即后来所说的“大学”。春秋时期,王朝的官学已经崩溃,“学”已经下移到民间,学不在“官”而在“野”。孔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学习经典的。当然,孔子的学习范围是很广的,所谓“多能鄙事”,其中就包括很多实际知识的学习。后来他在同学生樊迟的对话中说,“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这是真的。种地、种菜这一类的劳动,不是“士”所能干的;但是,行礼、奏乐、射箭、驾车、书写、计算,即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学则是必须学的。在此基础上,再进而学习古代经典,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孔子所说的“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不仅是一般的学,而且是作为文化载体的经典学习了。
大约十九岁前后,孔子娶宋国的亓官氏为妻。婚后一年,生一子,取名鲤,字伯鱼。据说,孔子当时已很有名望,生子后,鲁昭公派人送来一条鲤鱼,这是很高的荣誉,取名为鲤,即由此而来。孔子是讲家庭亲情的,但是在后来的生活、学习中,对待儿子和其他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有人怀疑孔子是否对儿子有特殊照顾,去问孔鲤,孔鲤回答说,父亲见了我,只问学诗了没有?“不学诗,无以言”;学礼了没有?“不学礼,无以立”。其他再没有别的了。此人一听,便打消了所有怀疑。孔子既要学习,又要维持生活,因为父母去世之后,他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母亲在世时,他帮助母亲干活;母亲去世后,他要独立生活。这段时间可能是孔子最困难的时期。但由于他父亲曾经立过战功,“以勇力闻于诸侯”[14],而孔子本人又很能干,大约在二十岁以前,他便在主持鲁国朝政的季氏手下当了差事,先后当过委吏,即管仓库的小吏,以及乘田,即管理牛羊的小吏。但是,孔子无论干什么,都干得很好。当委吏时,“会计当而已矣”,即账目计算得清清楚楚,一丝不差;当乘田时,“牛羊茁壮而已矣”[15],即牛羊长得肥壮,不断蕃息。做好每一件小事,这是孔子的为人之道。
还有一种生活来源,就是行“相礼”,即人家举行祭祀时当司仪。这就是所谓“儒”。孔子由于博学多能,已成为一位最著名的儒者,并由此而成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后来他对学生子夏说,“女为君子儒,毋为小人儒”,就是以君子人格为儒者的标准了。
由于孔子很早出名,受到世人的重视,已经有人向他学习了。据《史记》记载,孔子十七岁时,鲁国的大夫孟釐子在病危时,告诫他的儿子孟懿子说:“孔丘,圣人之后(指商汤)……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釐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16]。孔子固然是商汤的后代,但孟釐子主要还是根据孔子“少年好礼”的实际表现才断定他是未来的“达者”,因而告诫儿子去学习。后来,南宫敬叔向鲁君建议,派他跟随孔子“适周”,即到周天子都城洛邑去学习周礼。鲁君派了一乘车,两匹马,一个童仆,“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17]。孔子究竟何年“适周”没有固定的说法;是否见过老子,或“问礼于老聃”[18],也有争论。但“适周”一事,确有其事,“学礼”“观礼”“问礼”也是事实。见老子的事,司马迁虽不是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的,但也很有可能。近人往往强调孔子与老子“道不同”,因而怀疑孔子见老子。其实,二人的学说是“同根”的。何况,孔子是无所不学的。看来,这次“问礼”非常重要,大概是在“三十而立”之后,孔子已经成为一名很有名望的教师。据司马迁说,“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19]。就是说,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弟子了,回来之后,弟子更多了。
这也反映了当时的情况。孔子虽然“适周问礼”,但礼并不在周,因为周王朝已经“礼崩乐坏”了。孔子之所以“适周”,或许是实地调查研究,访问遗老,收集经典,了解周礼的演变。鲁昭公十七年(前525)孔子二十七岁时,郯国(鲁国东南的附庸国)的郯子朝见鲁公,在鲁公的宴会上,鲁大夫昭子向郯子询问少昊氏以鸟名官的事。郯子说,这是我祖先的事,我知道,并作了具体回答。孔子听说后,立刻拜见郯子,请教学习。后来告诉人说:“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20]这一方面说明,孔子之“好学”,不放弃任何一次机会,向一切值得学习的人去学,正所谓“学无常师”,即不是固定向哪一个人学习。卫国的公孙朝曾问子贡,孔子的学问是从哪里学来的,子贡回答说:“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21]子贡的回答很能说明孔子学习的实际情况,即处处有师而又无常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22]可说是孔子学习经验的自我写照。另一方面说明,“天子失官,学在四夷”正是孔子学习的时代背景,从一定意义上说,“学在四夷”为孔子的学习创造了客观条件,从向郯子“学礼”就证明了这一点。
孔子已经具备了极其丰富的礼乐文化知识,但是,他仍然不放弃一切机会,继续学习,以求融会贯通。这里举一个学琴的故事。《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向师襄子(鲁乐官)学鼓琴,十日不进。师襄子说:“可以益矣。”即可以学新曲了。孔子说:“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即未能领会其技艺。过后,师襄子又说:“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说:“丘未得其志也。”即未能领会其精神志趣。过后,师襄子又说:“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说:“丘未得其为人也。”即还未能体会其何人所作。过后,忽然抬头远望,深有所思地说:“丘得其为人……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孔子从学琴中体会出这琴曲除了文王无人能作,而师襄子从老师那里知道这确实是《文王操》。这说明,孔子不仅学鼓琴,而且连琴曲的作者及其人格风范都能体会出来,这就决不是一般的学习技巧了。此事虽有些夸张,但确实能反映出孔子学习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