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分身有术，重围难出
箭阵如雨，从天而降。孙醒时本能地想挣开枷锁躲闪，却发现这些箭头是冲着押解队伍去的。
少顷，两班蒙面的人从墙头飞下，一男一女落在他跟前，余下的都在两边拼杀。
男子问：“和你一起的，关在哪个里面？”
孙醒时不假思索，手指着前面，答道：“左边从前往后数，第二个木桶。”
女子一把按住回身要去的男子，“你就这么信他？”
“她知道你们会来救，”孙醒时在眼角的刀光剑影中，心里发怵，嘴上焦急，“在桶身上留了印记，断定蒋悦卿一定看得明白，你们谁是姓蒋的？快去看看呀！”
闻言，蒋悦卿回身跳下囚车，往前面拉了一板酒桶的马车奔去，找到孙醒时说的那个木桶，提刀凑近一看，只见桶壁箍缝上，有绿色的丝绒，登时想起前些日子在赤豆客栈，自家夫人把一条碧玉丝裙赠予青仪君，说起这裙子虽好看却容易勾丝，恐怕难入游侠的眼，她却欢喜地收下，转身就换上了，引得梁姑难掩喜色。
想到这里，他忙飞到马车上，把刀搁在手边，取出后腰别着的撬棍。眼看着桶盖就要打开，连宋茗的眼睛和指尖都看清了，海上飞的那些琉璃鸟却出现在街巷里，裹挟着疾风向这里扑来，不分敌我，遇见人就啄。慌乱之中，蒋悦卿忍着身上的痛感，一鼓作气，顶开桶盖，抓住桶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拉出来，头也不回地赶到孙醒时那里——与自己同来的女子冷红梅正在那里被群鸟围困，护着他们，高喊：“撤！”。
在保全楼的胡思凡等人，远远瞧见飞鸟结群而下，已经坐不住了，赶到门口时，账房拦住他们，指着酒柜上的红梅酒坛子道：“梅花转过来了！他们从密道回来了！”于是，众人跟着账房，来到密道口，眼前的景象却不太乐观：
每个人身上都有血洞，衣衫破烂，身上发抖，已无法站稳；蒋悦卿身边的那个“宋茗”，目光空洞，腹部有洞穿的剑伤，皮肤布满乌云纹。
蒋悦卿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颤巍巍地说：“我是不是……救错人了？”
“没有，这是她的分身。”胡思凡看向额头上被啄伤的孙醒时，问：“你是嘶风寨的那位？”
“是。宋茗临行前吩咐过，换牢狱的路上，定会有一个叫‘蒋悦卿’的来救她，该说什么话都教给我了。她还说，如果我逃出去了，会遇到一个牙白道袍、银冠鹤簪的男人，叫‘胡思凡’，就是你吧？她有话要我一字不落地递给你。”
胡思凡蹲身在孙醒时身前，蹙眉问：“什么话？”
匀了一口气，孙醒时张开因缺水而干裂、因失血而颤抖的嘴：“她说，难得遇上这么一个狼狈处境，虽然一时无法逃脱，但是却比寻常日子要有趣的多。知道你受限于身份，不能出面，也知道你重情重义，定要在心里恨自己无能。她说……你心眼小，还不如把悔恨丢掉，腾出地方来，操心操心别的事。目前不知为何入狱，也未曾受过审问，尚不知对方事出何因，更不知对方何许人也，牢笼难飞，这些事她办不了，只能求你多费心。而那边那个，”孙醒时眼睛示意宋茗的鬼分身，接着说：“是她最担心的，本就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让你们先救出去，所以，你们今日已然成事，余下的莫要挂怀。”
“哼……”胡思凡又喜又哀，又怨恨又无奈，最后都凝成了一口气，叹了出去。他站起身，走到那分身前，上下打量一番，抬起手。被仙法裹住的那一刻，她脐处的伤口慢慢地愈合，眼睛也露出疲惫，沉重地闭上。
保全楼外，暗中窥视的人写好纸条，一层层递上去，最终到了宫墙内的有容楼上。这有容楼是皇帝藏书、读书、写书的地方，有两条廊道，一条连接同在一条轴线上的凌苍殿，以便圣人下了朝堂就能来此徜徉书海。另一条埋在地下，直通圣人接见大臣的御临阁。当朝圣人黄馗正是在这条路上，遇见了迎面走来的侍者。
“圣人，下面来信，今日保全楼的人来劫囚车。好在术士的琉璃鸟及时赶到，没让他们把宋茗劫走。”
“宋茗还在？”
“还在，押解到比神司的地牢里面了。”
“呵，自从把这个女人抓进去，他既不让我放走，又让我留出诸多破绽。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比神司今日当差的是谁？”
“回圣人，是钟二大人。”
“你亲自去一趟，嘱咐他，不可要人命，也不能让她痛快。”
高墙重重的比神司里，钟二接到吩咐，一一应下后，反问侍者：“圣人想我从这妇人身上审出什么来呢？”
“没交代。大人只管把交代的做好，圣人定会论功行赏。”
钟二与宋茗面对面交锋的时候，胡思凡等人还只能对着他的画像愁眉不展。
“这个钟二，酒色竟然都不喜？”路因循颇感不可思议。
“嗯，嘶——”蒋悦卿耳廓上被啄伤，药酒刺痛，令他分神解答时，没忍住呻吟。梁再冰捏了捏药瓶，咬着嘴唇继续给他涂抹。
胡思凡在屋内踱步，看了一眼垂眸静坐的鬼分身，脚步落到蒋悦卿身前，按着他的肩膀，说：“近来多事，步步都要仔细筹谋。你们先回去歇息。我这边有了想法，还得需要你来帮我。”
于是，蒋悦卿等人散去，屋内除了胡思凡和鬼分身，就是山梦一派的三个人了。
苏萍逢问：“仙师留我们，可是有什么话要讲？”
“冒昧一问，山门内最后一次联系你们，是什么时候？讲了什么事呢？”
“三天前，告知我们家里大多下山帮百姓挖沟渠，防天旱，只有小弟子在家，若是我们这几天回去，凡事自己上手，不要欺负幼子。”苏萍逢见胡思凡面露愁容，不禁追问：“可是我山梦出了什么事？”
胡思凡从腰间取出纸卷，递过去，说道：“方才，我师父来信，说今日午时，多地天象异变，水淹火起，各派措手不及。青头峰与山梦等派更是失去了联系。唯恐生变，你们还是先回山梦为好。”
三个师兄弟妹，传看着纸卷，一时间难以置信。伍三秀满头大汗地捧着他们的行李走进来，说：“仙师，都安排好了！”
苏萍逢神思渐渐回笼，快步上前，抓住行李的包裹，胡思凡握住他的腕子，小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你可一定要稳住，他们两个可就交给你了。”说着，翻掌变出一只灵鸽，飞进路因循轮椅下的鸽子笼里面，“到山梦之后，这只灵鸽会自己飞回来，你们无需管它。送你们走的小船由我的剑灵幻化而成，行于云上，你们下船后，他就会化剑飞回，也无需费心。只是，剑灵离我越远灵力越微弱，速度会越来越慢，还请见谅！”
苏萍逢摇摇头，抱拳行礼，“感激不尽……”路因循和翠果亦随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