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互帮互学
顾医生、张正华、徐晓明和我,四人三辆车,沿着一队村道一会儿就到土桥车站。张正华在车站房舍前下了车:“顾医生,我们歇一下,喝口水再走。”
“歇什么歇,肚子饿得在泛胃酸,赶紧上车,到镇上吃早饭。”
只见张正华、徐晓明也不说话,各自从车兜里拿出用芦苇叶裹着、用棉线绳捆扎的似粽子形状的包,打开包包,里边是油酥煎饼,葱花香味弥漫于空气中。
徐晓明说:“顾医生,您昨晚就不情愿吃姜副大队长的晚饭,所以我俩在回家的路上就说好,今晨我们早一点儿起床,让家人做好早饭给你们送来,我们迟了一步,看到您还带上易一文一起拒绝吃老姜头儿媳妇做的早饭,准备回转镇上,我们也就不再进牛舍。顾医生,既然肚子饿得直冒胃酸,学生的早饭可吃得吧!”
顾医生一看,徐晓明、张正华手上都捧着油酥煎饼,脸上早就笑容满面:“吃得,吃得!学生的早饭当然吃得。难得你俩想得到,也知你们这个老师的脾性:不随便吃病患牲口家中的饭食。当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吃一口粗茶淡饭还是可以理解的,就像昨晚上为了给牛守夜,无法回家吃饭,只能听从姜副大队长的安排了。下次如果有机会,姜副大队长到镇上办事,让我遇到了,我也要请姜副大队长到公社食堂吃顿饭。
“顾医生,你有机会还要还姜副大队长昨晚一顿麦片饭的‘情’?”徐晓明的话似有他意。
顾医生看看他,明知这小子又在动什么坏脑筋。但还是实话回答:“人际交往,你来我往,人之常情。”
“张正华,今天我俩中午食堂的饭有顾医生负责打理了。易一文,顾医生愿不愿意把你一起‘打包’了,就看你平时与顾医生的交情了。”
“你这小子居然敢敲诈到老师头上,还要一请三。我请你个头。”说着话,顾医生把最后一口油饼塞进嘴,亮起油晃晃的手就朝徐晓明的头上拍去。
吓得徐晓明连说不敢,躲到我的身后。
师生四人一路乐哈哈地说着昨日傍晚在红星大队抢救水牛的事……。
张正华不无妒忌地说:“易一文,刚才听牛舍门口社员们说,你会给水牛听心音,这是不是昨晚上顾医生教的!”
“是顾医生昨晚上手把手教会我的。今后有机会,我把老师教给我的技术再教给你们。”
“这还差不多,不然的话,我们送你油饼吃,可亏大了。”徐晓明这帐算得“贼精”。
过了李家塘大桥右手转弯后,我和张正华、徐晓明三人直奔公社兽医站,顾医生朝东街方向骑去。顾医生家住在燕王镇东头还是西头,还是两头的中间,他不说,我们也不便询问。
公社兽医站门口已站满了人。陈站长也站在门口向李家塘大桥方向张望。他可能也看到顾医生和我们三人的身影,也看到顾医生左转弯朝东街方向骑去;他可能也已从潘佰勤的报告中知道昨日顾医生带领学员们检查夏季耕牛安全度夏工作的大致情况;也知道顾医生和我们在红星大队一队守护病牛一夜未归,早晨顾医生要回家休息半天,下午再上班的信息。
当我们三人刚到兽医站门口,陈站长第一句话:“顾医生回家休息了。”
“对,顾医生已回家。”徐晓明从车上跳下,回答了陈站长的询问。
“易一文,你大队一队的耕牛已脱险?”
“顾医生说:病牛已基本痊愈,但元气大伤。要好好调养一阵子,身体才能复元。如何护理病牛,顾医生也对一队饲养员老姜头交待过。”
“易一文,你昨晚一夜未睡,不在家休息一下。”
“陈站长,没事。昨晚半夜时分,顾医生已让我在牛舍内干草垛上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精神头好着呢!
陈站长站在兽医站门口台阶上:“各位学员,培训班还有几天时间就要结束,站里商量一下,你们先到学校教室待命,我和李医生如有出诊任务,就让小张老师到学校通知大家。因为不知是李医生先有出诊任务,还是我先接诊,你们自己选择,愿意跟着李医生实习的,就跟李医生一起出诊,愿意陪我出诊的就跟我走。你们也知道,李医生接诊的病例主要是内科的各类疾病,我主要是做阉割手术。潘大哥,你带学员们到学校休息,不要外出逛街,随时准备出发。”
二天时间,第一天,我张正华、徐晓明和其他几位学员随陈站长出诊。阉割了几窝苗猪,还在一个生产队的圈舍外,摆开架势,把一头老母猪给“敲”(当地对已生育多胎的年老母猪做阉割手术称之谓“敲”)了。我坐在已横卧脚下的老母猪体前,采用“盘肠法”做了阉割手术。做手术时,在陈站长指导下,我感觉良好,没有丝毫的怯懦。张正华也完成了几头小母猪、小公猪手术,手术质量也得到陈站长的认可,即使偶尔有在做小母猪手术时,一刀下去未见子宫物件,也能沉住气,手术刀把柄头钩划几下,就能顺利完成手术。徐晓明没办法,小母猪手术也试过二头,最终都没有成功,还是我帮他完成手术,做小公猪手术他基本没有问题。
看来徐晓明内心已完全接受了这个因自身原因而没法改变的现实,情绪上没啥波动,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易一文、张正华,今后我们大队有阉割业务,你俩不要摆架子噢,我来叫你们时,不要对我说正忙着没时间。你俩给我记住,我们是一个学习小组的,易一文,你是我们三人的组长。”
我和张正华相视一笑,他看着我,等我这个组长表态:“徐晓明,只要你上门‘请’我们,我们随你就走。不过,帮过忙后,如果正在饭口时间,就到你家吃饭,你可要好生伺候啊!你同意否?”
“没问题,只要你俩来了,手术成功,给我长了脸,保证有带荤菜的饭食让你们吃个饱。”
陈站长听着,看着我们三人一问一答,也很高兴地说:“你们这个学习小组很好。互帮互学,团结争先,难能可贵的是学习不但刻苦努力,还能主动为学习技术创造条件,土法上马。我们培训班的学习小组如果都能如你们小组这样学有成效,今后,我们公社兽医站的工作压力就会减轻不少。我们希望今后各大队牲畜的小病不出大队,当然在有阉割任务时,最好就像你们学习小组一样三人一起参与,手术时,万一有个不顺利,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中午在食堂排队取饭时,陈站长悄悄地对我说:“易一文,你这个学习小组长干得不错,学习兽医悟性也高。今后省、县里如有什么兽医培训班一类的业务进修活动,我会推荐你去的。好好学、好好干,我们公社兽医站今后也需要新人进来;听说现在外地在搞母猪的人工配种,这方面也需要人手。”
陈站长的话既激励人,又暖人心。当时,我也暗下决心好好学习,今后一旦有机会到更大的平台去发展,也不辜负陈站长的栽培之恩。事实上,我在后来二年的大队赤脚兽医行医中,医术水平已能胜任大队赤脚兽医工作,不但自己大队的牲畜有病,不再请公社兽医站医生下来,尤其是在阉割方面,其他大队的赤脚兽医一般都不愿一人去农户或生产队做手术,害怕手术不顺利时要担责。碰到有阉割任务,赤脚兽医情愿花费脚力赶到公社兽医站站请陈站长接诊,有时找不到陈站长,他们还会不惧路远到我大队请我去做手术。阉割手术,说到底,技术含量并不高,它是一项经验积累的工作,手术做得越多成功率越高。在这期间,也曾外出参加业务培训,也掌握了人工配种技术,但再也没有听到陈站长对我说起要让我到公社社兽医站工作的事,哪怕是先从临时工做起。二年过后,我就离开了大队,赤脚善医的行医经历也只能成为我人生历程中的一段回忆了。若干年后,我才明白,可能当时陈站长对我说的话:“好好干,我们需要人”。他自己也许并不怎么清楚,公社兽医站是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有编制,国家发工资。我一个知青,身份是人民公社社员、农民。农民怎么可能变成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即使是个有用之人,也仅是借调使用。‘借’是真的,‘调’是假的,借调一阵子,工作完了,还得回到生产队。我在1968年2月就曾被借调到公社某个部门协助工作,半年过后,工作告一段落,还是回到生产队,身分还是社员、农民。
隔天,我们三人又跟随李医生出诊。夏季农村成年猪发病率较高、一类疾病主要是菌毒混合感染的高热病;另一类是咳嗽、气喘的呼吸道感染。这二类病治疗难度较大,发病时,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治疗,死亡率较高。李医生带着我们所到的病猪社员家,有几户李医生已来过几次。
李医生告诉我们:“一旦发现病猪高热40℃至42℃,弓背,走路不稳,大便干燥,身上已出现红色紫斑,不思饮食,就要告知病猪主人已没有治疗价值,不需要再用药浪费钱财,还应该要求病猪的主人,病猪死后要深埋,不能食用。”
那天,从燕南大队回来的路上,我与李医生并排骑着车:“李医生,今日有空闲,你的‘正楷故事’可以接着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