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哥二哥的“第一刀”
站长坐在小矮凳上,没有起身。他仰起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徐晓明:“上午是易一文替你申请做小公猪手术,开始时你好像不愿意,后来又同意了。我没有兴趣探究明白个中原因,但我要告诉你,做手术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手术质量与小仔猪今后的生长发育有关联,你和其他学员一样,现在还是处于刚开始学习阉割技术的阶段,可以拒绝做手术,等过几天再做,没有人会说三道四,批评你学习不努力,不投入。但过几天,这个手术你还是要做的,不但要做小公猪手术、还要做小母猪手术。你今天如果实在不想做这个手术,那过几天再做,我就不站起来了,如果你准备要做这个手术,我就起身让你。”
徐晓明本以为马上要做手术了,哪知道站长先给他说了这么一段话,他一时回味不过来站长说话的含义,让做不让做,有些懵懂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们三人相处虽然只有近一个星期时间,但徐晓明对我与张正华似乎已逐渐开始有了依赖性,他朝我与张正华望着,显露出求助的眼光,欲言又止。
我与张正华都没有说话,但都看着他,意思很明确,做与不做,你得自己决定。
我明白站长的一番苦心,前几天在屠宰场被我催着、督促着,硬着头皮做了静脉注射练习,最后因天气热、心情紧张、体弱等综合因素作用下,竟然中暑了。今日上午又是我近乎架着他,把他抬上了“第一刀”的荣誉高台上,让他欲下台已无台阶,而且他又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时势造英雄,徐晓明虽然双脚有些发软,但口中却叫着:“保证下午手术成功。”现在马上要做手术了,陈站长应该既是“激将”又是“将军”再次敲打徐晓明一下。
我与张正华对视一下,张正华侧身凑过来在我耳边说:“今日上午徐晓明已表过态了,怎么现在站长似乎还要让他在做手术前再说些什么‘豪言壮语’,以示自己以勤补拙,积极争取手术机会的学习态度。”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张正华,我似乎明白了站长的一番良苦用心。陈站长的话既是激将徐晓明,为他营造手术前鼓劲加油的良好氛围,也是说给所有学员们听的:一个学员,要想学有所成,机会面前,人人均等。就半个月的培训时间,每天就这些有限的实习机会,还要争取养殖户的支持配合。你不抢着上,争取手术的机会,而是瞻前顾后,缩收缩脚,必将自食苦果。”
“易一文,你说得在理。事实上,我们十几位学员这几天在一起学习,但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具有明显的差异,有的学员就是冲着赤脚兽医这四个字来的。所以,这几天,学习虽然挺辛苦,学习条件因地制宜,圈舍就是教室,但没有一名学员提出申请要返回生产队。只要挨过半个月的培训期,回生产大队就是一名具有新身份的赤脚兽医了,至于今后履行职责的绩效如何,那是以后的事,目前先‘烂泥萝卜洗一段吃一段了’。”
站长这几天,他对每个学员的学习状况,应该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站在站长的立场,他当然希望所有的学员都能培训合格,这几天所做的工作,也是朝这方向努力的。所以在徐晓明准备手术前,再一次让他说几句,既为自己鼓劲,也让旁观学员有所启发的激情话语。
徐晓明是聪明人,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坐在小矮凳上的站长,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等待着他是上还是下的决定时,徐晓明好像有所领悟了站长这番话的真正用意了。
徐晓明没有简单地说站长我准备好了,我会把手术做得完美无缺的口号式表决心的语言,而是把我们三人一路西行,过兴隆到双桥,在进入饲养场的路上,商量着一人手术,另外二人如何协助保证手术成功的过程与对策说了一遍。
陈站长听了徐晓明的话,用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原来如此,我现在才明白了你们学习小组是三位一体,一个小团体在协作做手术了。刚才易一文上手做手术时,人刚站到小矮凳前,还没有坐下,你俩已站到了易一文左右两侧,当易一文坐下准备动手手术时,你俩也同时蹲下,做着随时准备出手的姿势。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样动作的意义,你们大家看现在他们三人的架势,徐晓明虽然还没有坐到小矮凳上,但易一文,张正华已左右抢占位置站好了,只等着徐晓明坐下来了。看来,我必须站起来了,好吧,这第4头小公猪的手术就让你徐晓明三人团队来做吧。徐晓明你来吧。”
陈站长站起,退到了小矮凳后面,徐晓明在我俩眼神的注视下,坐了下去。徐晓明的小公猪阉割手术在众人的观摩下,没费什么周折,小公猪就在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声中被蒋伯提走了。
王队长站在旁边看着陈站长,我和徐晓明阉割小仔猪手术后,不由得啧啧称赞:“二位徒弟的手艺不错,与师傅的手术水平不相上下。”
听着王队长的赞扬,陈站长觉得应该顺势而为,机不可失:“王队长,怎么样,二位学员手术水平还可以吧。”
“做得相当好。给小苗猪阉割,我看得多了,这二位学员手艺没话说,呱呱叫,阉割技术应该考试合格了。”王队长继续说着肯定的话。
“王队长,怎么样,可以不可以再来1公、1母2头猪,让学员再练习一下。”
“没问题,再来2头,让蒋伯抓猪。”王队长是个爽快人,一口答应。
王队长声音还没落地,陈站长就说:“谁上?”
十几位学员面对意外获得的实习机会,高兴之余,真要让谁上,似乎都没有思想准备,大家尚在犹豫不决之时,我轻轻地叫着站在我对面的张正华:“张正华。”
张正华一听我在叫他,就明白了我的想法:“陈站长,小母猪手术我做。”
“算你一个,小公猪谁来?”站长追问下一个人选。
“小公猪我来”在大家沉默约有2分钟后,潘大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蒋伯,先抓小母猪,让张正华先做。”站长指挥着。
徐晓明与张正华互换了一下位置,站长看在眼里:“易一文,你们学习小组,今天全都做了手术,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再抢着、争着上手了,应该让给其他小组上手练习了。”
说话间,张正华已在小矮凳上坐定,蒋伯手中的小母猪也递到了张正华手中。我与徐晓明同时蹲下,做好出手相助的准备。
张正华按捏部位准确,左手开始发力,只见一只握惯锄头,布满老茧的大手,青筋爆起,小母猪原来圆滚滚的腹部被按捏后,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上下腹壁部几乎相贴。但当张正华右手的手术刀从切口处退出后,未见子宫角涌出。
我一看,暗暗叫苦,坏了,手术没有一刀成功,我一声:“稳住。”
“实在不行,让站长接手。”徐晓明蹲在旁边,看得清楚,也跟着说了一句。
“张正华,把手术刀翻转过来,慢慢掏。”我害怕徐晓明再说出什么干扰张正华专心做手术的话,赶紧补上一句。
“我知道。”张正华闷着头、上体前倾,咬字清晰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也就这眨眼的功夫,张正华手中的手术刀已翻转,刀把柄头伸入切口,沿着腹壁从左向右慢慢划动、钩挑。当手术刀把柄头钩至切口处时,只见有一小段子宫挂在了柄头上。张正华左手松开小猪腹部,在切口处,用近似小萝卜粗的大拇指、中指和食指捏住了子宫角轻轻向外拖拽,右手中的刀把柄头也继续挑拨着,终于见着两颗粉红色米粒大小的卵巢离开切口,呈现在众人眼前。张正华手术刀翻转,刀刃对着子宫物件一刀划下,子宫角和卵巢已在张正华手中。
潘大哥小公猪的手术也算顺利,只是刀口划得长了一些,陈站长帮忙给缝了两针,酒精棉球反复擦拭了2遍,才让蒋伯提走。
余下的仔猪手术全由站长一人给做了。
站长离队时,再三感谢王队长支持公社兽医站赤脚兽医培训工作。站长口中念叨着:“今日有4位学员做了手术,如果每天都有4个学员做手术,阉割培训进度就能提前了。”
在返回的路上,我对张正华、徐晓明说:“说也奇怪,小母猪在我双脚保定下,老老实实躺着,就是在左手用力按捏和手术刀刺破腹膜及整个手术过程中,也只是痛苦嚎叫,我双脚好像没有感觉到小母猪受疼挣扎有脱离控制的可能。我也仔细观察你俩和潘大哥做手术时,小仔猪似乎也没有发现有可能从双脚下脱逃的迹象。事后,我反复思考了这个在手术前曾让我忐忑不安,认为是我们初学阉割手术者有影响手术成功的重大隐患,为什么在手术过程中根本没有发生。按一般逻辑思维推理,我双脚只是前脚掌踩压猪头颈和猪后肢,小母猪如果要挣扎,双脚要想踩压住,必须要有一定的力量和踩压技巧,但事实上,我双脚也没有使多大劲、采用什么招式,只是双脚脚跟着地,双脚前脚掌顺势踩压在小母猪身上。再三思考探究所以然,唯一可以说得过去,解释得通的,具有逻辑性的理由就是双脚踩压的部位,已让小母猪、小公猪失去了发力的可能,就像习武之人,一旦被对方点压住相应的穴位,只能束手就擒。”
这2天,跟着站长,上午某个大队、某个小队完成一窝仔猪阉割手术,下午又到另外某大队、某小队再做一窝苗猪阉割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