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由女神
“嘿！你怎么又上来了！”服务生看着康迪耸起肩，摊着两手，有些不耐烦。
康迪看到有四个男孩儿追逐着跑上了甲板。
“表哥！”他不理会服务生，看着四个男孩的方向叫了一声。
服务生也看过去。
“我去和表哥说句话，马上就回来！”康迪不等服务生回应就要走过去。
“嘿，我可没同意！”服务生指着康迪说。
“就一会儿！”康迪一面回头说，一面跑向那四个男孩，完全就是霸王硬上弓。
面对一个调皮又很强硬的孩子，服务生也没辙，而且之前通融过一次，也不差这一次了。只是心里有些疑惑，这小鬼怎么这么多亲戚？
四个男孩中有一个比他高些，另外三个比他矮。都穿着小翻领羊毛格子西服，扎着小领带。都很干净，一看就是富家孩子。
康迪先停住脚，缓口气，让自己振奋起来，然后才走上前，“你们玩儿什么呢？能带我一个吗？”他面带微笑看着四个男孩儿。
“我们不认识你，不和你玩儿！”个子高的男孩儿当场拒绝了康迪的请求。
这男孩儿一头金发，浅蓝色的眼睛，皮肤白里透红，脸颊瘦长，扬起的下巴上带着几分傲慢。
“我叫保罗！你叫什么？”康迪咳嗽两声说。
“我凭什么告诉你！”高个子男孩儿说。
“就凭我告诉你了我的名字。你要是不告诉我就不公平！”康迪摆摆左手说，右手拎着酒瓶子，加上蜂蜜的琥珀色，还真像是装了酒，引得另外三个男孩盯着看。
高个子男孩儿皱起眉。
“西蒙！”最矮的男孩儿扯扯高个子男孩儿的衣袖说，“他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高个子男孩儿想了想，“好吧！我叫西蒙。”
“好了，现在我们互相知道了名字，就算认识了，一起玩儿吧！”康迪挑挑眉头说。
西蒙又皱起眉，总觉得康迪的话哪里不对。
“西蒙。”最矮的男孩儿又说，“我觉得他说的对，我们应该带他一起玩儿！”
西蒙低头想了想，“好吧。”他看着康迪，“可你有什么玩具？我是来比谁的玩具好的！”
比玩具？康迪立刻心生一计，“你们都有什么玩具？”他立刻问。
“我有杰克船长。”最矮男孩儿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木偶。
杰克船长？康迪看了看，造型和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不太一样，不过很精致。
“看我的。”西蒙拿出一把玩具手枪，一脸骄傲，“这可是仿真的！”
另外两个男孩分别拿出了卡牌和蜡笔。
“你有什么？不会是酒瓶子吧？”西蒙问康迪。
“当然不是！”康迪耸耸肩。
“如果你没有就不能和我们玩儿。”西蒙扬起傲娇的下巴。
“你们这些东西都太low了！”康迪撇撇嘴说。
“low？那是什么意思？”最矮男孩儿问。
康迪才想到，low是英文单词，这些意大利小孩儿听不懂，“就是你们的玩具太寻常了！”他解释道。
“那你有什么？”西蒙不屑地问。
康迪拿出一颗玻璃球，在太阳下一晃，炫目的七彩光闪耀在四个男孩的脸上。它晶莹剔透，就好像一颗小水晶球，让四个男孩的眼睛同时亮起来。
西蒙那脸上的不屑也被惊讶代替了。
“怎么样？这可是带魔法的！”康迪煞有介事地说。
“它可真漂亮！”最矮的男孩赞叹道。
“我承认它很漂亮。”西蒙歪起头问，“可它有什么魔法？”
“它可以在每年的圣诞节完成你一个心愿！”康迪一脸神秘。
“你骗人！”西蒙撇着嘴。
“你不信算了！就算它没有魔法，也比你们的好！”康迪一面说一面对着阳光晃动，勾引四个男孩。
四个男孩都看呆了。
最矮男孩儿率先上钩儿，“保罗。”他把杰克船长递到康迪面前，“我很喜欢你的魔法球，你能不能和我交换？”
没等康迪回应，另外两个男孩也请求和康迪交换。
“保罗。”西蒙赶紧说，“我的枪可价值五里拉。你和我换保准儿不赔！”
“我不喜欢。”康迪摇摇头说。
“那你喜欢什么？”西蒙问。
“面包！”康迪说。
面包？四个男孩面面相觑。
“这样。”康迪接着说，“你们谁拿出来的面包多，我就和谁交换，还不能让大人知道，怎么样？”
四个男孩又互相看看。
“我能拿四块。”最矮男孩儿说。
“太少了！”康迪摇摇头。
“我可以拿五块！”又一个男孩儿说。
康迪摇摇头看向另外两个男孩儿。
“我拿十块！”西蒙挺着胸脯，觉得自己的出价肯定能拿下。
康迪看向最后一个男孩儿。
那男孩儿咬咬牙，“我能拿十二块！”
“还有出价更高的吗？”康迪目光扫视一圈儿，最后又落在西蒙身上，他觉得这家伙肯定能拿出更多。
果然不负康迪所望，豪气满满的西蒙直接出价二十块，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二十块面包足够熬三天了，康迪感到满意。“还有没有更高的？”他还是问了问其他男孩儿。
另外三个男孩儿都懊丧地摇摇头。
“成交！”康迪对西蒙说。
“你等着，我去拿！”西蒙转身跑向船舱。
“保罗，我能再看看嘛？”最矮男孩儿说。
康迪也不吝啬，放在手里让三个孩子看。其中一个男孩儿伸手要摸，康迪立刻攥起手，“嘿，这不是我的了，你能碰！”
那男孩儿失望地噘起嘴。
康迪接着咳嗽起来，咳的弯了腰，震的胸口生疼。
“保罗，你怎么了？”最矮男孩儿问。
“我没事！”康迪赶紧喝一口蜂蜜水。
“你喝的是酒吗？”最矮男孩儿好奇地问。
“是，你喝吗？”康迪手扶胸口，把酒瓶子递给最矮男孩儿。
“不，我妈妈不让！”最矮男孩儿赶紧摇摇头。
不一会儿，西蒙提着一个大袋子跑回来，“整整二十块，给你！”他把袋子递给康迪。
康迪接过来试试分量，大约三斤左右的样子。然后把玻璃球给了西蒙。
西蒙一脸胜利的欢笑。
有了面包，康迪不慌了。回到底层甲板，他觉得非常累，便找了个角落躺着休息。
枕着双臂，望着海鸟从蓝天飞过，倒也惬意。
因为收拾了大胡子，三等舱的人都很敬重康迪，让康迪感觉又回到了做小恶魔的日子。
饿了就吃面包，困了就去船舱里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没事儿就听人们谈论美国如何遍地黄金，纽约多么发达，仿佛低头就能捡到钱似的。
甲板照常热闹，只是出现了两个穿制服的船警来回溜达。其中一个鼻直口方，一脸正义，时而瞟康迪一眼。
到了第三天早上，阿司匹林和蜂蜜水都喝完了。虽然咳嗽有所缓解，但康迪依旧低烧不断，胸口也依然疼痛，病情仍不容乐观。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美国。
这天早上，海上起了浓雾，连太阳都变得暗淡无光。
康迪拖着病躯来到甲板上，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剩下的两块面包，忽听一个人激动的大喊：
“阿麦瑞卡！”
这一声仿佛惊雷，让整个甲板都安静了。
不多时，邮轮左侧的浓雾里渐渐现出一尊高大的女子塑像，有二十层楼那么高，耸立雾中，十分震撼。
那塑像身披古希腊长袍，头戴光芒四射的冠冕，右手高举火炬，左手抱着一本书，神态宁静坚定。
甲板上接着沸腾了，人们纷纷站起来向塑像挥手，一时间激动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康迪知道，这是自由女神像，他即将踏上美国的土地，而眼前的这座城市就是纽约城。
整个甲板上只有康迪默默地坐着，就好像怒海波涛里的一块珊瑚礁，一动不动，和那些兴奋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的康迪很冷静，他知道凡事都有两面，天堂的下面就是地狱。这时候的纽约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邮轮缓缓驶过自由女神像，朝一个小岛驶去。
浓雾渐渐稀薄，站在甲板上可以看到北面摩天大楼高耸的曼哈顿。
这个时代，这样的城市，的确震撼。
只是薄雾下的曼哈顿呈现出一片灰冷的质感，让激动的人们慢慢儿沉静下来，迷茫开始爬上他们的脸。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等待他们的则是未知的前途。
这时候，一个船员大喊，“埃利斯岛到了，大家准备下船。”
人们开始收拾行李，甲板上又变得乱哄哄。
康迪两袖清风，他爬上铁梯，来到头等舱下船的地方。
邮轮缓缓靠了岸，埃利斯岛上有一栋带有四个圆顶塔尖红白两色的建筑，那是移民局大楼。
人们背上包裹，提着箱子陆续下船，楼梯口有船员收票。
康迪看到了莫妮卡一家三口。莫妮卡头上带了一个红色带黑点儿的蝴蝶结发卡，被妈妈牵着小手，那粉嘟嘟的小脸蛋儿着实可爱，长大一定是个大美女！
康迪赶紧躲在一旁，趁莫妮卡的妈妈拿船票的时候，他走过去把玻璃球塞在莫妮卡的手里。
莫妮卡睁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惊喜，高兴地亲吻了康迪的脸颊。
“莫妮卡，我们走！”丽莎一手拎着皮箱，一手牵住莫妮卡的手。
和上回一样，莫妮卡一直回头看着康迪，直到走下云梯。
康迪欣慰地笑了笑。
回到三等舱甲板，来到下船的云梯口，此时人已经下的差不多了。他排在队伍后面，看一眼北边冷灰色的曼哈顿。
新约克城，我来了！
“你的票！”船员拦住了他。
他拿出卡片。
“孩子，这是护照，不是船票！”船员说。
记忆忽然加载了一段，他想起自己根本没买票。
“你有没有票？”船员问。
康迪心想，不能说没有，“当然有，可能忘在船舱里了，我去找！”说完往回走，却被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拦住了。抬头一看，正是那个鼻直口方，一脸正义，曾经瞟他两眼的船警。
“我跟你去！”船警说。
康迪又想，不好，这是被盯上了。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找。
“别装了狗崽子，你鸡脖根本没有船票。”船警一面说，一面拿出木制警棍，“走！”
这个船警看起来一脸正义却出口成脏，妥妥的一个脏船警。不过也正常，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表里如一呢？
“去哪儿？”康迪问。
“别鸡脖问那么多，赶紧给我走！”脏船警有些不耐烦的用木制警棍指着船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