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智勇双全的
班勇
班勇,字宜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父为班超,母为疏勒公主。他自幼随父定居西域,颇受父风影响,一生追寻父亲的人生轨迹,将毕生奉献给了西域事业。晚年时,班勇继承家族的传统,潜心修学,根据自己在西域的经历见闻写成《西域记》,成为范晔撰写《后汉书·西域传》的重要资料来源。对于班勇来说,这部书既饱含了对父亲无尽的思念与敬仰之情,也是他曾金戈铁马经略西域的历史记忆。
(一)力陈经营西域
元初六年(119年),敦煌太守曹宗遣长史索班率千余人驻扎伊吾,以恢复西域屯田。听闻索班驻屯伊吾之事后,车师前王及鄯善王皆来拜见,表示愿意重新归附东汉。见此情状,北单于与车师后部联兵攻没索班,及欲意归附东汉的车师前王,最终控制北道,兵威鄯善。鄯善王向敦煌太守曹宗求救,曹宗及时上书朝廷,希望出兵击破北匈奴,报索班之仇,再度统一西域。
出兵的建议立即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班勇在西域多年,熟悉情况,因此应邓太后之召前来朝会。班勇针对诸多公卿大臣所提出的闭玉门、放弃西域的主张,力排众议,陈其利害,并义正词严地条陈经营西域的必要性:
其一,西域诸国与中原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在北匈奴的压力之下,诸国皆怀愤恨,必倾心侍汉。自张骞通西域以来,西域诸国渐慕华夏,使得经营西域成为可能。尤为重要的是,西域是西北边疆安全的重要屏障。不可再弃凉州,绝通西域。
其二,根据目前东汉财政吃紧、边叛迭起的国情,不宜对匈奴大动干戈,只可做缓兵之计,先恢复敦煌屯田,重新设置校尉,再派遣西域长史率兵五百人屯驻楼兰。以楼兰为桥头堡,向西阻隔焉耆、龟兹的侵扰,向南拱卫鄯善、于阗,向北抵御匈奴。此举既能够宣扬国威,维系西域各国归附之心,又可动摇匈奴的觊觎之意。
鄯善县鲁克沁镇柳中古城遗址
在这次载入史册的廷议上,班勇根据在西域的亲身经历与见闻,清晰地阐述了西域与中原的利害关系。遗憾的是,其建议最终并未被完全采纳,朝廷仅在敦煌派遣屯兵三百人,并设置西域副校尉驻守敦煌。安帝延光二年(123年),因北匈奴会同车师国侵犯边境,河西地区再受侵犯,“闭玉门以绝其患”的论断再次出现。敦煌太守张珰、朝臣陈忠上书阐明西域与中原的利害关系时,恰逢力主弃屯的邓太后过世,于是安帝采取张珰的“中策”,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并以此地为基点,一边屯田备需,一边着手统一西域。
(二)柳中屯田
延光三年(124年)正月,班勇到达柳中,开垦荒地,并以柳中为据点联络西域诸国。他首先说服曾经一贯亲汉的鄯善国降汉,同时又对龟兹王白英开以恩信。恩威并施之下,白英率姑墨、温宿纷纷归服。班勇继而发动鄯善、姑墨、龟兹、温宿步骑兵万余人进攻车师前王庭,车师前部复通。延光四年(125年),班勇再次调发敦煌、张掖、酒泉的骑兵六千,连同鄯善、疏勒、车师前部的骑兵进攻车师后部。顺帝永建元年(126年)稳定了车师后部的局势,车师至此平定。同年冬,班勇又发兵攻击匈奴呼衍王,擒获北匈奴单于的从兄。北单于得知此事后,亲自率领一万余骑兵攻打车师后王,却遭到了假司马曹俊一行的重创。此后,匈奴势力撤出车师,向西迁徙,一蹶不振。永建二年(127年),除焉耆外的西域诸国都已归附。永建二年(127年),班勇率兵出击焉耆王元孟,敦煌太守张朗率兵三千,配合班勇作战。两人相约,班勇从南道,而张朗走北道,于焉耆城下会合。因敦煌太守张朗急于求功赎罪,提前进攻焉耆,斩首千余人,元孟恐惧,遣使投降。于是张朗直入焉耆城,受降而回。张朗因此得以将功赎罪,但班勇却因作战延时被征回洛阳,下狱免官,不久得到赦免,最终老死家中。
在东汉朝臣纷纷倡言弃西域之时,班勇极言屯田利弊,并践行且耕且战的屯戍之策,虽未实现再次统一西域的愿望,但他秉承其父“以夷制夷”、“屯垦戍边”的治边理念,为确立东汉王朝在西域的统治地位作出了卓越贡献。其历史功绩正如美国学者陆威仪所述,“由于都护将军班超及其子班勇之后取得了军事胜利,公元91年之后,中国在此(西域)重新树立起了权威”(1)。
(1) 卜正民编:《哈佛中国史》第一册《早期中华帝国:秦与汉》,中信出版集团2016年版,第1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