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走进祠堂

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直下到凌晨三点，雨停了，路还滑，大家继续坐在车里。车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大家都忍着饿，肚子像猫爪子挖着一样，起先大家还说着话，议论着村头村尾的变化，议论着他们认为有趣的事，慢慢地他们饿了，嘴皮子也懒得动了。

胡一刀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闭着眼睛，睡了一觉，睡醒后，发现雨停了，大家都坐在车上睡觉。

六点半，天大亮了，路也不滑了，年轻的司机伸了伸懒腰，发动起了小汽车，小汽车开始沿着山路往上爬。约摸走了半个小时，小车来到了一处大院子。

大院子是典型的四合院，靠着山体崖面盖着五间房，左右各三间房，众人下了车，老爷爷引着胡一刀走进正面的一间房子。大家坐定后，走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边和众人打招呼，一边给众人倒水。老爷爷脱了鞋，上了土炕，中年妇女走到胡一刀身边，递给胡一刀一杯茶水，笑道：“没有想到你长得如此快，是不是十五六了。”

胡一刀接过茶水，道：“虚岁十三岁，周岁十二岁。”

中年妇女“啊”了一声，随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胡一刀，道：“这身材怎么看，也有十五六了。”

李爷爷道：“栓子媳妇，饭怎么样了，我们五个人还没有吃呢。”

中年妇女道：“爷爷，不要着急，茶水喝了，饭就来了。”

老爷爷道：“都饿了一晚上了，怎么不着急！”

中年妇女笑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中年妇女说着，走出了房子，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一边往饭桌上摆饭菜，一边和众人打招呼。那中年男子来来回回端了四次，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好吃的。

胡一刀看着满桌子饭菜，想起了他四岁时候看见的那桌子饭菜，那个时候，老爷爷住的是窑洞，现在住的是砖瓦房子，那个时候碟子上的饭菜，无论是肉，还是菜，都非常少，象征性地摆放在碟子上，可现在高垒高垒的，一个个碟子像一座座小山。

“乖孙子，快吃呀，想什么着呢？”老爷爷递给胡一刀一双筷子。

胡一刀接过筷子，也没有多想，夹起了饭菜。

当大家正在吃饭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了十多个人，胡一刀认得这些人多数是昨天来他家的那些人。

白胡子爷爷边吃边说道：“你们吃了吗？没有吃就坐在一起吃。”

大家都说吃了，一个人道：“二爷，我们昨天刚回来，天便下开了雨，我估计雨把你们挡在了半路上。”

老爷爷骂道：“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东西，知道雨把我们挡在了半山腰，也不来给我们送些吃的，害地我们饿了一晚上肚子。”

那人笑道：“你老不是经常对我说，想当年，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还拉着毛驴驮粪土，想来一晚上不吃也饿不死。”

老爷爷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想起当年，我还一脚踢死两个小鬼子呢，可现在上坡走路都困难。”

那人道：“吹吹吹，我五爷打过小鬼子，你跑什么地方踢小鬼子呢？”

老爷爷转头对胡一刀道：“乖孙子，那个王八蛋刚才说的他五爷，就是你亲爷爷，当年参加过八路，打过日本鬼子。听你爷爷说过，那日本鬼子并不是病秧子，个个就像一匹匹狼，呲牙咧嘴，他们手中的枪比咱们的枪射程远，大炮也比咱们的厉害，但是咱们手中的大刀比他们的厉害。当年他们一个连，为了守住一个高地，发起了阻击战，小鬼子用大炮轰，用冲锋枪射击，先后发动了五次冲锋。他们连用光了所有的子弹和手榴弹，就甩石头打鬼子，最后连山头的石头也甩光了，全连战士死的死，伤的伤，连长和排长也先后死了，剩下受伤的班长带领剩下的十名战士，爬在死人堆里，等着小鬼子爬上山头。那小鬼子爬上他们进攻了三天三夜得到手的山头，正在得意，突然班长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发出一声吼叫，拿起大刀就向鬼子砍去，众人也纷纷爬起来，拿起大刀向鬼子砍去。那一次你爷爷砍死了五个小鬼子，他也被小鬼子砍了一刀，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发现全连的人都战死了。”

胡一刀没有想到他的爷爷原来是一名抗日英雄，他最恨日本鬼子，他读过许多抗日战争的故事，也看了许多抗日战争的电视剧，没有想到，自己的爷爷也亲身经历了那场战争，他对自己的爷爷充满了敬意，心里也不再反感认祖归宗这件事。

吃完了饭菜，老爷爷对众人讲：“各位侄子、孙子、重孙子，现在我就领你们去胡家祠堂，让你们认识一下我们的列祖列宗。如果我再不让你们认识他们，估计他们的名字和故事就会随着我归西而去。”

老爷爷说着，站了起来，拉着胡一刀的手，走出大院，越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处荒草丛生的破旧庄院，那院落靠山体挖着三孔窑洞，窑洞用砖转了水圈，门是古朴色的木门，老爷爷来到中间那孔窑洞，打开锁子，走了进去。

胡一刀跟着老爷爷走了进去，看见里面摆满了许多木牌子，每个木牌子上都写着名字，木牌子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香炉，香炉旁边放着香表和蜡烛。

老爷爷点燃蜡烛，向香炉上了七根香，跪在地上，烧了七张黄表，说道，各位先人，我胡汉三，今年八十有五，自感大限将至，特带领胡家后人前来拜见您们，顺便把您们的故事讲给他们，让他们明白，我胡家岭的男人个个都是七尺男儿，无论身处乱世，还是和平年代，我们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不欺负弱小，上马可以拉弓放箭，下地可以锄地打碾，在外能够行侠仗义……

老爷爷说了有十多分钟，站了起来，招呼胡家后代按辈分给先人磕头请安。

胡一刀的大大们总共十三个，跪在地上磕了头，站了起来。胡一刀被昨天开车的年轻司机拉着和二十五个人一起跪在地上磕了头，站了起来。然后是三十一个小伙子磕了头，最后是一群嘻嘻哈哈的娃娃们磕了头，等娃娃们站了起来，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窑洞虽然大，但也挤的站不下这么多人，有些人磕了头，便站在了院子里。

老爷爷对着最中央的一个木牌子上了七根香，然后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老爷爷的肉头碰到石头地上，发出了“咯嘣咯嘣”的响声，响声沉闷如羊皮鼓发出的声音。有几个年轻的后生，担心老爷爷磕头磕出事来，跑过去搀扶老爷爷，老爷爷道，滚远，不要妨碍我向我的爷爷问好，我还没有把该说的说了，暂时死不了。

年轻的后生无奈离去，老爷爷向他的爷爷磕头请安后，站了起来，喘了口气，等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转身对着众人讲起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