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能分清吗？
“三月下扬州”的旅程没有得到实现。
技宝去了m市找到技刚和表哥，在姑姑家住了一晚上。由于姑姑和虞父虞母的不和气，技宝对这位姑姑十分生熟，好在表哥和表嫂在中间打旋，技刚又一直跟姑姑姑父有联系，因此大家在一起还不算很尴尬。
她想起了玲玲的话，不确定技刚那件事情是不是表哥找的人。如果是表哥，没理由不说呀？
技宝没找到合适的询问机会。
她在m市足足呆了五天，技刚带着她逛了两天风景区，最后那一天她去看了技刚工作的工地，弟弟告诉她他现在已经接手了一家建筑公司的设计外聘请求，“闲着的时候也不轻松唻。”技刚如此说。
果然她的弟弟是底色阳光的人，事情过了有新的台阶他就奋力攀爬了，很难说没有那件事情按照他年少气盛的心性会不会总要发生一件因为摩擦演变成的大事故。技宝愿意这样想，她觉得事情总会发生，早发生了就不会再发生。更重要的是技刚兜兜转转的又摸到了设计这条路。
“我现在有自己的设计理念，那老板正好看过我金树叶大赛的作品，他想让我谈谈对空间的理解，我呢就谈了谈对时间的理解，没想到倒对了他的心思。”技刚对他与老板的会见前因后果侃侃而谈，也许在他的认知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对他整个人生的重要性。虽然他的人生才只有短短的22年，一切都是刚要开始的样子，可谁能说得清漫长人生里具体的哪件改变是最核心的那个呢？可能技刚以为是这次，最起码对目前在工地上使力的他来说，这次的改变顶重要。
辞别了技刚，隔了一天，技宝去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就职，工作依旧是文案老本行。
日子在迷迷乱乱里悄然流逝，这家名叫维姜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企业地处小韩庄的北面，骑电车的路程和之前她到南面的绘悠游公司差不多的时间，这个企业有自己的工业园区，占地面积足有上千平米，生产基地在w市，有上万平米的生产厂区。这家公司由技宝昔日公司里的旧同事推荐，旧同事的发小在生产基地做研发员，二人聊起来的时候聊到了这块，恰巧总公司就在b市。b市的这家公司重行政和销售，需要的职位丰富，技宝就职的企划部也正在招聘，技宝投了简历，因为有工作经验住处离得也近，两边都十分满意。
工作满两个月后技宝转了正，工资由三千五调整到了四千，企划部的员工没有提成，工作完成的好会有奖励。在工资这件事情上技宝如实跟虞母再三报告过，她那张邮政卡里有救急的钱，因此也不怕到时候没有小惊喜告诉给父母乐呵。办公室里有三名老员工，加上技宝，一共四个人负责整个医药公司的企划文案工作。
“本来用不了这么多人，这不现在都在弄新媒体嘛，老板让试一试。”这是技宝在将要转正的时候那个叫罗越霖的同事告诉她的。企划部里两个男姓一个女性，原本处在不平衡状态，这下子来了技宝，平衡的天衣无缝：崔姐和吴哥年岁相当，技宝和罗越霖年岁相当，且四人都是未婚。只有技宝一人是非单身状态。
下了班玲玲找到技宝约她一块去超市买东西，技宝换了一身休闲装二人来到超市，技宝问她什么时候回的小区，她说回来好几天了，这段时间都在娘家住，接着又说：“我越住就越不想回去了，他那边跟谁也不认识，还是这里好，都是一村人，上楼下楼都能碰到熟人。”
“你不感觉不方便呀。”技宝问。
“没有呀，我感觉很安全。”前方是水果区，黄澄澄的香蕉摆成一排映入眼帘，玲玲兴奋的说：“真诱人，我最喜欢吃香蕉了，技宝，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吃苹果吗？”
技宝跟着拿了一串香蕉放进购物车里，笑笑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水果，苹果也就那样吧，现在倒是喜欢榴莲的味道，可是太贵。”
“喜欢就买呀，又不是天天吃。”
技宝拿了一块包装好的榴莲肉放进购物车了，二人楼上楼下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小区，看看手机才七点半，距离小桃回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只好把买的东西都拿回了家。
技宝：小桃，我买了香蕉，等你到小区了我下楼拿给你。
小桃：技宝你真幸福，下班那么早。
技宝：那你先忙吧，到时候给你。
她一点都不想询问和绘悠游公司有关的任何信息，怎奈小桃和庞旭是她不能割舍的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一个恋人一个朋友，她倒一时还真和绘悠游割不断，只能刻意不闻。
晚上的时间变得自由而富足，两个月过去了，技宝仍然对这种富足觉得无从下手，不知如何消耗它。头一个月，她改正了去年养成的晚睡习惯，生物钟经过几番调整才慢慢恢复原态，偶尔她还是会失眠。她现在吃过晚饭增加了去后广场散步的习惯，想运动的时候也会去后山上跑半个小时，回来家里就对着电视机做拉伸，这些她都是随意而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就会看电视，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关在卧室里一趟就是一二个小时，每每这时虞母以为她睡着了，而她在开门去客厅的时候就会吓虞母一跳。
她爱上了听歌，也喜欢听书，手机上各类收听软件一应俱全，她很享受耳朵里有声音在响思绪却飞去他处的那种游离感，她觉得自己能一心两用，歌也听了，该想的也想了。
今晚她不想下楼不想看电视也不想听歌，她盯着庞旭的头像看，觉得要说些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开口必定是“在干嘛”这类问话，她倒不想聊天谈心，手指不由自主的看到朋友圈入口处的位置，这里没有红点出现，她刚才刷过一遍了。
孟倩楠去了新西兰，朋友圈的定位是皇后镇，视频里的人穿着专业的滑雪设备，阳光蓝天白云皑皑山雪，红色裤子蓝色上衣，五颜六色衣着的人儿出现在视频里有好几个，皆是背影。技宝认得视频里的主角，依然是一个背影，那靓丽自由的背影，那条十秒钟的视频是紧随其后的未知名者所摄，会是工作人员拍摄的吗？
她能给谭犀铭发消息吗？若他不回复，是不是拍摄者就是他？
小桃：我到了，你下来吧。
技宝忙拎着塑料袋下楼，这时候的她需要有事情添满她的生活，她不想为别人的一举一动暗自神伤。
“怎么买了这么多香蕉，我只要一半，吃不了也是坏。”小桃见了袋子里的香蕉说。她真个用手掰下了一半，另外一半依旧留在塑料袋里。
“我不喜欢吃香蕉，这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不喜欢吃你还买。”小桃白了技宝一眼说，她要技宝去家里坐，技宝摆摆手拒绝了。
“工作挺累的，你上楼吧。”这种生活琐事再怎么抻也抻不出更丰富的剧情出来，她把香蕉交给小桃就结束了一切，回头她还是要想那个问题。
“你跟谁去买的呀。”小桃问，她没有离开，可能是觉得拿了东西就走很没有礼貌。
“玲玲。”技宝如实回答，她和小桃提过玲玲，小桃知道玲玲是她小时候的玩伴。
“奥。”小桃没有再问，嘴角一扬，笑着说：“我上去了，你也上去吧。”摆摆手，两个人各自走开了。
上了楼，问题再次摆在思绪里，要不要发信息是一道异常艰难的选择题。她在网上搜过中国和新西兰的时差，后者比前者早四个小时，现在是晚上的九点钟，若是他不回复，那么在众多不回复的原因里就增加了一条正在睡觉的原因。
技宝：在吗？
等了十分钟，对方依旧没消息，她把手机刚关掉，屏幕突然闪了起来。
犀铭：在。
说什么呢？这次可还是她在招惹他，若他再来一次，要是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她可真是自作自受了。
技宝：很久没说话了。
犀铭：嗯。
真惜字如金呐。
技宝：你要睡觉了吗？
犀铭：没有。
难道不在新西兰？他的朋友圈一丝波动全无，她无从猜测。
技宝：你没有想跟我说的吗？
犀铭：最近工作怎么样？
技宝：一般，就是老本行，按时上下班。
犀铭：努力。
就这样吗？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的询问一两句生活工作问题，心里全无丝毫关怀之意，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说话吗？
技宝：我想跟你说说话。
犀铭：这不在说话？
她打出一行字删了又删改了又改，隔了一分钟才发过去。
技宝：像以前那样说话。
他不说话了。
跟虞母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虞母透露了一点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个字，太巧了。
她不想真的知道真相，毕竟谭犀铭没提。
技宝：犯了错的人，不应该有惩罚吗？
犀铭：胡思乱想。
技宝：法律规定的。
犀铭：民多利器，人多伎巧，法令滋彰，损不足奉有余。天理、法律、人情，三者缺一不可。法能和人性对抗吗？
技宝：不知道，法不就是遏制坏人性的吗？
犀铭：我问你，你们公司现在人数变多了还是少了？
技宝发了一个笑脸。她反正出来了。那110万原来影响这么低。
技宝想了很久。
技宝：那怎么做？
犀铭：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犀铭：君子怀德，小人怀土。
技宝：你是君子吗？
犀铭：不是。
技宝：你会永远在这里存在吗？就在这里，在这个微信上，我可以不说话，我想说话的时候可以随时联系到你吗？
犀铭：可以。
技宝：那就好。
她不说话不问，他绝不会问她任何问题。
技宝：你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犀铭：什么意思。
技宝：你知道什么意思。
犀铭：你不也是她嘛。
他竟然发来一个笑脸。
技宝：我不是她，是她是我。
犀铭：你想说什么？
技宝：什么都不想说了，总之很感谢你，你睡吧。
他没有回复。
技宝：我还有一句话想说，好不容易跟你聊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没有回复。
技宝：我还能再见你吗？
他没有回复。
技宝：好，我不说了，你不要觉得我罗嗦，你以后闲了无聊了想找人说话了，可以找我，我们就聊聊天。
他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