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灯红酒绿
周一开完早会后，技宝从于承平办公室里领到了一位新组员，这位名叫朱洛洛的女孩只有19岁，形体纤巧，面露稚态，堪堪算作成年人，勉强可以入职。不过碍着穆满叶女朋友的身份，即使不足18岁也应该可以入职工作。庞旭叫技宝去行政办公室接收朱洛洛，朱洛洛说她不愿意去男友手下工作，“听树叶儿说你业绩很厉害，我愿意去你的小组。”说话时女孩儿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技宝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自己业绩平平，大家可以一起努力。
朱洛洛有两个工作微信，她说来之前她就准备好了微信。“嘻嘻，树叶儿跟我说了，用公司提供的资源注册的微信、分配到的微信，辞职的时候得留下，我还是自己提前注册吧，呐，你看，”她把微信拿给技宝看，接着说，“我还加了几个人呢！”
有同行指导过的业务员真好带，技宝心想。纵使新员工自己有两个微信，但她还是把贾良艳留下来的一个微信分给了她。另一个看起来客户质量更好的技宝自己留下了，小桃和申咏芳都说过二部在使用量化战略尝试开发客户，庞旭也应该有所耳闻，上周他已经要求四部的所有成员人手最少三个业务微信，上不封顶。“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庞旭原话是这样说的。
登上贾良艳的那个业务微信，看着频繁闪动的信息，这里面已然没有了那个客户的身影，她想在庞旭要求贾良艳删除客户的那一刻，贾良艳一定提前做好了客户的信息备份。现在大概她在和那个男人畅聊了吧。
傻女孩儿。玩投资，那是贪；不玩，那是色。怎么贾良艳就不能明白呢？
技宝对这个微信进行了全方位大改造，头像、微信名、签名、朋友圈背景墙、所在地，通通进行系统规整。这个微信的三方是贾良艳在微博上找的一个小有粉丝数量的服装博主，技宝感觉不妥，她把贾良艳制作的《三方身份卡》里不合适的信息进行了删减，又刷看了那博主的部分微博，最后敲定了与“孟技宝”信息换汤不换药的三方身份卡，保留了这个博主的各种造作摆拍美照。
“怎么说呢？就说家里有服装店，偶尔喜欢试穿拍照？不行呀，客户会以为我是微商，要不说服装店是朋友的店，自己入了干股有义务拍点照片宣传？也不行……”想来想去，她实在无法在这个服装博主的已有资料下，填塞进“孟技宝”的那一套低调内敛的设定。
她认为还是不经意间展示出白富美上层生活的冰山一角，这才不会显得突兀。
“没想到贾良艳那样的女孩会选这种类型的三方。”她有些迷惑，这迷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就在这个微信名被改造成“观棋不语”的一百多个客户里发现了“好货”。
这个客户的备注信息是数字“8.26”，这个数字代表着贾良艳是在八月二十六号添加的这个客户，技宝曾经多次强调过加上客户之后首先备注上添加日期，在聊天中聊到有用的信息，比如名字工作年龄等基础信息就在后面逐步添加完善，之后再根据情况分成ABC几类客户。“8.26”的头像是动画片《葫芦兄弟》里火娃吐火的一张剧照，微信名叫“不吃娃的葫芦”，她点击头像查看客户更多的信息，地区显示在上海普陀，个性签名是：芝兰生于幽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看来这是一位追求君子品性的男人，进入他的朋友圈，从不多不少的图片和信息展示来看他还有点小幽默，有国外的旅行照也有各类的推杯换盏，最奇妙的是她在他很早之前发的信息里发现了一首诗词：
人生恰如三月花，倾我今生今世念；
来如春醉去似烟，梦里不知年华远。
这首诗词的配图是一张紫薇花盛开的图片，看的出来图片是他自己拍的，诗词像是打油诗，这条朋友圈躲在他幽默、精致、高端的信息里格外的“不合群”，这很像是思春少女才发的感慨，她看了看发布时间，是去年的夏天，可不就是紫薇花盛开的时间吗？
技宝把诗词复制粘贴在两人的聊天话框里，发送给他，很快对方发来了一个问号，后面跟着“你好”两个字。
技宝：这是你作的打油诗？一个大男人还在花前思春发感慨，真有意思。
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用这种腔调说话，但唯有这样说话才有可能吸引到客户对她产生好奇心进而回复她的信息。
不吃娃的葫芦：这是纳兰性德的诗，你是谁？
技宝忙把诗词复制到百度上搜索，发现果然是纳兰性德的诗，只不过他对部分字词做了修改。
技宝：我只知道“人生若只如初见”，没想到他还写这样的打油诗。
不吃娃的葫芦：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我说的对不对？
技宝忙回了一个“对”。
两个人断断续续聊了整个下午。吃过晚饭继续上晚班，柏经理、高匀磊、曹瑞负、唐新艾、刘金替、庞旭、桃小桃几人不见了身影，半小时后严经理也出了公司，负责行政的于承平本来就不上晚班，这下四个部门群龙无首，领导们在群里嘱咐主管们做好今晚的管理工作，技宝跟着其他主管们在群里发“收到”，朱洛洛坐在她的旁边聊QQ，她瞥了一眼没有制止。
距离下一次销售还远，聊了一天，人人疲累不堪，好不容易逮到领导们不在的空当，主管们也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技宝自己跟两个聊得来的客户侃得不亦乐乎，突然看到“观棋不语”上有客户发来“提前祝贞贞生日快乐”的信息，她翻看身份卡，这才知道明天是“孟雪贞”的生日，正要发个谢谢表情包给对方，突然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生日红包。
技宝没有犹豫，点开以看是188.88元，哈哈，这可称得上是意外横财了！迫不及待的把红包转到私人微信上后，她匆匆看了一遍“贞贞”和这个网名叫“一生挺好”的聊天记录，通篇看下来，倒是没有特别的地方，也没有聊过深刻话题，两个人的关系还停留在你叫什么我叫什么帅哥美女互夸的阶段，从这个客户的照片来看他自然算不上帅哥，怎奈“贞贞”属于实打实的大美女呀，技宝顾不得维持“贞贞”白富美的形象，连发了好几个开心的表情给对方，并且用语音说了两声谢谢。
一生挺好：贞贞，你今天的声音很甜呀，这才是美女的声音。
技宝在电脑屏幕前捂着嘴笑，贾良艳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粗粝，确实和她的声音不同。不过她发语音给客户并不怕他产生质疑，这种客户是视觉动物，早就被“贞贞”的美貌迷的晕头转向了，他只是想用他能承受的付出得到应有的回馈，既然技宝收了这个红包，那么把他开出来就变得比较不现实了。
技宝：嗯呢，我的声音就是这样滴。
一生挺好：真好听，再说两句话听听。
四个部门确立之后，跟客户打电话的任务从唐新艾和桃小桃二人身上分散到更多的女员工身上，技宝平时负责四部的电话任务比较多，偶尔也会发发语音。四部的男业务员看到技宝有空，常会叫她帮忙发送语音消息，这些在张鲁营如何增加真实性的议题上着实系统讲过，业务员都记得很清楚。
她转身拿着手机去会议室唱了几句歌词发过去，又用语音问他自己唱的怎么样，说也想听他唱歌。
一生挺好：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里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语音外放时，朱洛洛问这是谁唱的这么难听，技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吃娃的葫芦”发来信息问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她下午已经知道了他的一些基本信息，三秒钟后便量身定制了一套说辞打消了他对陌生人搜索添加他微信号的疑问。
技宝教授过组员如何快速的把一百条手机号码导入手机，然后打开微信添加通讯录好友的时候，对象那边显示的便是“来自通讯录好友”的微信好友请求。
极少有男人在面对美女头像的时候不对显示来自通讯录好友的微信号产生兴趣，网上调侃的跟你对面聊天的也许是抠脚大汉的幽默段子虽然有些夸张，但绘悠游公司里的男性业务员数量一直是远远高于女性业务员的。
他叫吕炎，今年45岁，山东人，现在人在上海普陀工作，设计行业，小有成就，爱好广泛，对美食情有独钟。
吕炎：原来是加错人了，没关系，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这也算有缘分。
吕炎：下午跟你聊得挺多，不耽误你生意吧。
技宝编辑信息：不耽误，我店里有几个员工，店长派去JDZ了，进货这块他们做不了主，所以我在店里看着，正好也要看盘，在哪里看不是看，没事就跟你聊天呗，打发时间。这段话作一条发出去显得格外不真实，于是她分作三条发送了过去。
吕炎：你是老板娘呀，怪不得我看你朋友圈里很多美食美景，还开着豪车，原来不差钱呀。
她期望他能询问“看盘”的事情，不过对“她”的生活感兴趣也就相当于对金钱感兴趣，也算是不错的回应了。
两个人又聊了不少话题，当问及家庭时吕炎不似其他男性客户那般一带而过，而是很认真的回答了他38岁结婚、40岁有孩子、现在父母妻儿留在老家他一人两地奔波的境况，补充了家庭这块信息，技宝再次对他的工作表示出十足兴趣，他给她发了一张电脑屏幕截图，她从中看到了好几个半截名称的文件夹，从而猜测他该是一名身兼重任的中层以及中层以上职位的成功人士，至于下午他说的设计行业，那大概是他成功之前的翘脚板。
晚上八点半，绘悠游公司的领导们还没有回来，领导群里早几分钟发布了按时下班的通知，小桃不在，技宝跟随着同事们走出公司，走出这座科技园区。
“技宝，你家在哪个小区呀？”申咏芳突然从身后走过来，在技宝肩膀上拍了一下。
“小韩庄。”
“远吗？”
“不算远。”
“你们小区房租贵不贵？我不打算住在公司宿舍了，你那边不贵的话，周末我去你小区看看，你帮我打听下房租，合租也可以。”
申咏芳有男朋友，不在b市工作。技宝忙说：“你们桃经理就在小韩庄租的房子，她应该存了房东和中介的电话，你明天可以问问她。”
对方点了下头，分道扬镳之后，技宝边走边打开微信刷朋友圈，发现孟倩楠又发布了新的视频，看着这完美的聊天素材却不能下载使用，技宝只有干瞪眼的份。她想到“肃苑”和“扫痕”上的客户要她发美照的要求，忍不住多看了孟倩楠的视频几眼。
没走出几步，她又在另一个朋友圈里看到了谭犀铭发的视频。
孟倩楠去乌镇旅游了，他倒是好像去了外国。
晚风吹在脸上，进入十一月份之后，气温逐渐往下走，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视频里的男女灯红酒绿玩乐高端，技宝想象着谭犀铭手里的酒杯碰到孟倩楠手里的酒杯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庞旭打来电话询问她有没有到家，在电话里，她认真的对着那头的他说了一声晚安。
“晚安，技宝。”他也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