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曾经（4）
夜即将幕降临，夕阳的余辉仿佛给远方的山峦镶上一层金边。
叶绵绵在医务室打好点滴便自己摸回了宿舍，睡了一下午，终于精神抖擞地从床上醒了过来，感受到一阵阵饿意传来，她起身下楼寻找吃的。
不远处训练场上歌声传来，她看了看下沉的日头，走进食堂。
他们是集体用餐，按理来说这会儿应该没有吃的，她其实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的是食堂里的一个身材微胖，长相和蔼的阿姨看见她便问道，“你是叶绵绵吧！你的饭菜给你热着的，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专门给她留了饭？真是受宠若惊，她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阿姨，你认识我？”
胖乎乎的阿姨把饭菜给她放下，一脸得意道，“食堂的晚饭时间已经过了，除了刚刚有位教官交代给留饭的叶绵绵，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
这一餐饭她吃的及其满足，就差把盘子舔的铮铮发亮。一位教官叮嘱留的饭，光是想想心里就无比舒坦。她恍惚记起晕倒的时候，有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接住了她。
一颗心逐渐沦陷，主人却毫无察觉。仍当把顾远道追到手作为一个必需要赢的赌局。
她循着歌声向训练场走去，一眼看到了自己的队伍。
四处张望着过去，自言自语道：“奇怪，教官怎么不在。”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拉过一旁专心高歌的人，问道：“茵茵，看见教官了吗？”
魏雨茵看见来人，激动道，“绵绵，你终于醒了。”
叶绵绵看她完全没听见她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魏雨茵总算是听到了，想了想，答道，“没有，不过你可以去苏教官那边看一下。”
“对啊，我的好茵茵，你太聪明了。嚒~”
舞蹈四班的场地，同样的热闹。
叶绵绵随便找了个人问道：“同学，你们苏教官在吗？”
“那不就是。”
她顺着那人看过去，只见俩人相依而坐。行至身后，高声道：“苏教官，甄教官好！”
突然一声洪亮的问候，苏睿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立马浮上脸颊，欢喜拍拍身旁的空地道：“绵绵学妹，过来坐。
“不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看到顾教官了吗？”
苏睿忍住大笑的冲动，道：“他往汐湖去了，你去那边看看。”
“谢谢！”
她转身欲走，顿了几秒，又回过头，低声道：“苏教官，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我还有点事跟你说。”
顾远道那个闷油瓶一天什么都不说，只好她来说了。不过她是站在什么立场呢，想了半天无果，算了，就当是做好事了。
苏睿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什么后，起身，迈开步子，嬉笑道：“绵绵学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那个，我……不是我，是教官，他……”
苏睿看她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甚是好笑，“学妹有什么不防直说。”
叶绵绵心想，说就说，有啥不好说的呀，一口气快速说道：“顾远道喜欢你！”又弱弱补充道：“千万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
苏睿这下可是惊掉了下巴，半天才回过神来，大笑道：“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样说。”
“顾远道这些年虽不近女色，但也绝不近男色啊。我是他从小的朋友，比谁都了解他，这点你绝对放心。”
苏睿又道：“他身边就需要一个能温暖他，让他慢慢敞开心扉的人，我觉着你就挺不错的。”
她想，虽说自己是带着目的的，但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又能拯救一人于苦海，何乐而不为，“我会努力的。”
只是她没想过不纯粹的感情会给他带来伤害。
“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哦，我回去陪我们阿离了。”
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万物增添了朦胧的光辉。
叶绵绵跟着指示标志，走在去汐湖的小道上。
湖面闪烁的粼粼波光使她脑子清明起来，想必就是这里了。
相对营地那边的喧嚣，汐湖真的是静极了。借着朦胧的微光，她环顾四周，他果然在这里。
远方一棵看不出什么品种却有些年头的大树下，一人端坐，清灰的月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倾洒下来落在他身上，斑斑点点，微风拂过，落下几片黄叶，更显清冷孤寂。
她缓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看着湖面，悠悠开口：“教官，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顾远道看着来人惊讶片刻，随后恢复平静道：“清静。”她都能找到这里，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你喜欢一个人吗，我最怕的就是一个人了，太安静，安静的有些瘆得慌。”“一个人呆久了不好的，会想很多事，人会变的沉默，也会失去很多欢乐……”
叶绵绵捡了块石头抛向湖中，看湖面的一圈一圈水纹荡漾开去：“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吧，我一直是个顽皮的孩子，小时候经常带着一帮小孩飞街窜巷，逗猫惹狗，回去经常一身是伤。渐渐的其他家长都不让孩子和我玩，说我是坏孩子。那时候只有蓝逸一直在我身边，记得有一次他被人欺负，我死死把他护在我身后，我知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一定要保护他。还记得一次……”
叶绵绵说完她和蓝逸被大黄狗追，在树上躲了一下午，没有去上课，回家后蓝逸被他爸打的哭爹喊娘的故事。
顾远道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也有唯一的朋友，不过他们之间的故事很平淡，视彼此为知己，平平凡凡相伴长大。
说故事的时候她不停观察顾远道的反应，发现他不但不反感还表现出几分兴趣，所以说完大黄狗的故事，又接着说他们去很远的野外捉蛐蛐的故事。说着说着，她也累了，安静地陪着顾远道一起欣赏这无边夜色。
夜空中星星零零散散，星空下，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被月光拉长。只见一人眉飞色舞振振有词，偶尔眉头紧蹙，偶尔笑逐颜开，另一人一直安静的听着。
秋风带来阵阵凉意，叶绵绵身体微微抖了一下，顾远道察觉，看了看时间，他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起身道：
“走，回去。”
叶绵绵伸个懒腰，动动脚想起身，腿上传来一阵酸软，委屈道：“我，我脚麻了。”
她本是故意这么一说，以为顾远道压根不会理睬。谁知他竟走到她身前，蹲下道：“上来。”
叶绵绵刹那愕然，毫不犹豫俯身上去，说了那么久的故事总要有点回报。
一路向前。
叶绵绵轻轻搂住顾远道的脖子，嬉笑道：“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良心，以前你怎么对我那么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人多你不好意思表现的那么热情。”
“再废话我丢你下来了。”
“别别别，脚还麻着呢。”
“……”
不久，叶绵绵像是在梦中呓语：“顾远道，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什么？”
无人回应，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顾远道背着她回到她宿舍，把人放好，回到操场。
集合队伍，确认人数，交代隔天训练的注意事项后解散了队伍。
叶绵绵在宿舍里醒过来时，回想事发经过，顷刻之间，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总之就是各种开心。看来一学期的早点离她不远了，外带一个免费跑腿的，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她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刚才你们看见了吗？教官竟然背着叶绵绵回来嗳，他们难道在一起了。”
“平时叶绵绵一直骚扰教官，教官都是爱搭不理，没想到啊没想到。”
“想想，觉得他们俩在一起还挺和谐的。”
“我挺佩服她的，教官那么冰冷严肃她也敢往前凑，是我的话，一个凌厉的眼神我就说不出话了。”
“……”
一解散队伍里三五成群开始聊起了八卦。
难怪绵绵去找教官一直没回来，魏雨茵急急忙忙跑回宿舍里，“绵绵，绵绵，你和教官，你们？”
叶绵绵看她担忧中带有点兴奋的样子，好笑道：“我们怎么了。”
魏雨茵虽没亲眼看到，却是在外面听到了许多，她把听到的都告诉了叶绵绵。
她摆了摆头，叹了口气，这些人看见个蛋都能画出它长成大公鸡的样子，想象力不去当艺术家都可惜了。
叶绵绵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告诉了魏雨茵，说完还不忘感慨一番：“这下你知道了吧，我们是清白的，谣言可畏。”
魏雨茵点了点头，短短时间就发生那么多事，绵绵真是厉害，教官背她回来，多么令人意外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她试探问道“绵绵，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教官吧。”
“不可能。”叶绵绵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最难抵挡的便是铁血柔情，绵绵真的不会喜欢上教官吗？她平时粗枝大叶的可能喜欢上了也不会发现吧！作为她的室友，她绝对有随时提点她的义务，魏雨茵沉思片刻，道：“喜欢就是你会忍不住靠近他，心里时常浮现他的身影，他难过你会伤心，他开心你会更开心。你有没有这样的心情。”
叶绵绵若有所思，忍不住靠近他是为了达到目的，想他是为了更好地达到目的，至于他难过的时候我也没见过啊，开心的时候就更没见过了，落寞孤寂到是见过那么两回，其余时间都是生人勿近，深思熟虑后咕哝，“这应该不是喜欢，没错，这不是喜欢他。”不过她不喜欢他也不能影响了他喜欢她吧，看刚才的情形，她得趁热打铁，没等到魏雨茵继续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绵绵，你去哪？”魏雨茵冲跑远的背影喊到。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决心再进一步，当然得做足准备，像顾远道的住处这种她刚刚顺便向苏睿学长打听了一下，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叶绵绵直奔顾远道的住处，“嘟嘟嘟”敲门，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
她对着脸色一变再变的人没头没尾道：“顾远道，顾教官，谢谢你。”说完就一溜烟儿跑了，这招就叫出其不备。
胜利指日可待，心情大好，连梦都格外香甜。
次日一早依旧是十公里越野，然后温习了一下昨天下午教的擒拿，两两练习，魏雨茵非常识趣地找到昨天的队友，剩叶绵绵孤单一人站在原地。
顾远道走到叶绵绵跟前，在一众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手把手教她。
果然传闻是真的，昨天下午教官都只是叫两个人上去指导他们做示范，今日竟然……
野外拓展训练在叶绵绵分步实施的作战计划中圆满结束，新的一天开始了。
或许是错觉，叶绵绵总觉得她和顾远道特别熟了，再怎么绝对算是个朋友了。顾远道虽然对她仍然是冷着一张脸，但他不会再说什么“离我远点儿”之类的话，顶多一副“不与智障同流合污”的神色。
这让她的伟大事业朝前迈了一大步。
一天，两天，三天……，年少时光如同手中的沙，飘逝在风中。
军训进入尾声，触手可及的成功迟迟不肯到来。
九月二十八号，白日的方阵表演圆满完成，晚上的汇报演出悄然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声乐二班的合唱――军港的夜。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
……
“古往今来，人才济济，英雄备出，花木兰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实乃我们学习的榜样，现如今我们也有这样一群女英雄，抗得起钢枪，拿得起绣花针，下面就有请舞蹈二班的女英雄们为我们带来舞蹈表演木兰从军。”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伴随着音乐，叶绵绵一声红衣，手持一把宝剑出场，舞动的步伐随着音乐忽快忽慢，宝剑舞的像模像样，坚定而决绝的面容，宛若就是替父征战沙场的花木兰本人。她的步伐随着音乐嘎然而止，观众席欢呼不断，舞蹈二班陆续退场。
叶绵绵来不及换衣服，便向一个身影奔去。
“顾教官，你这就走了，还没和我们班合影留念呢。”
“留念就不必了，我不喜欢拍照。”他难得补充了一句，“你们表现得很好。”
她笑了笑，道：“军训结束了，以后就没有人烦你了。”
顾远道挺拔的身躯似乎滞了一下，沉声道：“挺好。”
“顾远道，以后就要没人逗你开心了，你不应该难过一下吗？”
“……”
“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教官的份上，我会经常去找你的。”
“你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
顾远道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不会。”
叶绵绵的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经常去找你吗？”
顾远道似乎不知道怎么接她这句，脸上神情越发奇怪了。
叶绵绵又道：“顾教官，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喜欢就要大大方方承认哦。”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
叶绵绵乐在其中，一点都不介意一个人唱独角戏。
过了许久，顾远道提醒道，“你再不回去合影就拍完了。”
叶绵绵想起合影，连声道别，走时还不忘说，“教官，既然你不喜欢拍照，我就把你P进大合照，到时给你你可不能嫌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