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迷惘
一
夜色渐浓，城市喧嚣依旧。
云城剧院内，白雾弥漫的舞台上，一女子红衣似火，在舞台中间翩翩起舞。时而轻快，时而缓慢，一含一腆，一收一放拿捏的刚刚好。
一曲毕，女子舞步嘎然而止，女子面向观众席微微鞠躬，往后台走去。
帷幕后，魏雨茵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见叶绵绵出来，兴奋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不禁赞叹道：“绵绵，你的踏雪红梅简直深得我心，你说我为什么就没有你这样的天赋呢？”
叶绵绵笑道：“就你嘴甜。”环视了一圈，续道“蓝逸那家伙到了吗？”
魏雨茵一脸可惜：“刚到，他说就在门口等我们。你说他一到关键时刻就出任务，平时也没见他多忙啊。”
“你这是替他可惜，还是替自己可惜没能和他一起看呢？”
魏雨茵不理会她揶揄的语气，拉她坐下说“行了我的大小姐，赶紧收拾一下，蓝逸还在外面等着给你庆祝呢。”
叶绵绵的舞蹈是这场演出的最后一个节目，此时的后台就剩工作人员和少数几个人还在卸妆。
刚被魏雨茵那丫头推着坐下，就听到一声可爱的娃娃音“绵绵姐，绵绵姐，你跳的太好了。”
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着浅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凉正向她走过来，这张脸她有些印象，夏天的外甥女，嘴甜会说话，圆圆的小脸很是讨人喜欢。应对这种情形她已经得心应手，笑了笑，缓缓道：“天道酬勤，我只是比别人花了更多时间罢了。只要勤加练习，你一样也可以。”
虽说这只是叶绵绵说的客套话，舞蹈在技术上可以通过不断练习得到提升，但在表现力、感染力上确实还是需要一定的天份。眼前这女孩子跳舞她见过，如果肯花时间练习，跳出一番成绩也不是没有可能。
路子吟得到鼓励，分外高兴，笑嘻嘻道：“我会好好努力的，绵绵姐，我哥在门口等我，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
二
剧院外
两男一女并肩向一辆墨绿吉普车走去，路子吟挽着路子昂的胳膊：“哥，这些年我进步了很多吧！”
路子昂看着一脸自豪的妹妹，宠溺一笑，“我妹妹永远是最棒的。”
路子吟圆圆的脸上都快笑开花了，哥哥的夸奖对她来说确实受用。掩饰不住喜悦道“我最喜欢哥哥了，在哥哥眼中不管我怎样都好。”停了一下，她继续道“我以前也认为我特别厉害，不过自从见到了绵绵姐，发现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加大了音量“哦，对了，最后一场表演你们看了吗，那就是绵绵姐。”
路子昂刚刚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子吟说起最后一场表演他才恍然想起，刚刚看最后一场表演时，顾远道周围的磁场明显变了，绝对有猫腻，他一脸坏笑道“顾远道，你老实说，你和那个叫绵绵的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顾远道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回话。神情淡漠，叫人看不出情绪。
路子吟看了看旁边沉默不语的人，对哥哥的这个朋友其实是有点害怕的，总是一脸严肃。她还记得第一次去武警二中队找路子昂，她在门口探头探脑张望，不防身后传来冷若冰霜的一声“你在干什么。”她吓得都快哭了，幸好路子昂及时过来。
路子昂见他不答，一探究竟的表情更为明显，不依不饶道“她不会是得到你又狠狠将你抛弃吧。”
顾远道眼神越发冷漠，随口道“不认识。”
“……”
六年了。
他刚刚回来不久，路子昂就非拉着他去看路子吟的表演。路子昂是顾远道在特种部队认识的，一次特殊任务中他救了他，从此非得在他面前晃悠，说是报恩，一次次的特殊任务，久而久之，他俩也不知是谁欠谁的了，后来他们也就成了朋友。
路子吟表演完，路子昂把站起来的顾远道重新拉回位置上，道：“小吟那妮子麻烦的很，她肯定还要收拾半天，不如我们接着看会儿。”
反正是要等的，顾远道也就随他去了。突然见舞台上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过了这么多年他竟还能一眼认出她。
顾远道看着窗外出神，车缓缓开动，车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他。
那清晰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昏黄的路灯下，她与蓝逸并肩而行，嬉笑道：“我当然记得赌约，这不是一年期限还没到，等到时候我一定把顾远道追到手，再狠狠抛弃。”
眼中的人渐行渐远，他以为叶绵绵的出现是对他的救赎，可原来自己只是别人消遣的筹码。
三
魏雨茵挽着叶绵绵从剧院出来。
远远地，叶绵绵就注意到远方一抹侧影，虽看的不真切，可她知道，是他，他回来了，身边还有了其他的人。瞬间她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魏雨茵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异常，对着车边等候的人惋惜道：“蓝逸，绵绵今晚的演你没看，真是太可惜了，你是没看到观众的表情，啧啧啧。”
“没办法，队里临时有事，推脱不了”蓝逸叹气，随即又道：“走，我们去庆祝叶小绵的又一次成功演出。”
“太累了，送我回去吧！”叶绵绵摇头。
魏雨茵一脸吃惊：“绵绵你是不是失忆了，刚刚还说痛痛快快玩，把这段时间的辛苦排练通通补回来呢。”
蓝逸见她情绪不高，没有强求，只道“行，那送你回去。”说完还给魏雨茵使了个眼色。
魏雨茵一脸“我懂，你放心的表情”道：“那我们改天庆祝，今天就让你好好休息。”
一路上，魏雨茵和蓝逸争论不停，叶绵绵凝神望着窗外，偶尔浅笑，有一搭没一搭接话。魏雨茵问她：“他俩谁对谁错”，她便糊弄几句。
车子很快到了住处。
“我上去了，你俩别背着我玩的太晚，早点回家。”叶绵绵向车里的两人挥手道。
魏雨茵与蓝逸默默对视，异口同声道“知道了。”
她缓步上楼，眼神越发迷惘。
他还是那么气宇轩昂，英俊不凡。
这么多年再次重逢，她竟然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也没有。
就算回来了又能怎样呢，他不喜欢她，不管她怎么死缠烂打，他还是不喜欢她。
得不到，放不下，她能怎么办。
四
叶绵绵认识顾远道的时候她18岁，正是意气风发、恣意妄为的年纪。
九月，本应是秋高气爽，但作为四大火炉之一的城市，云城依旧是烈日炎炎。
刚踏入大学校园，就要经历一个月的军训。叶绵绵从小爱耍小聪明，这种事情当然是能逃则逃。可惜上天不眷顾，在她混水摸鱼一周后，班主任亲自去宿舍把她拎到操场上，语气凌厉，道：“叶绵绵，再让我抓到，你就准备好打扫一个学期的校园吧！”
班主任肖清是一名大龄剩女，对学生相当严格。叶绵绵虽调皮无赖，但她知道招惹一个荷尔蒙长期分泌不均衡的人是很危险的，于是诺诺道：“老师，消消气”，随后举起手一脸真诚发誓道：“我以后保证不会了。”
“行了，赶紧归队。”班主任说完转身离去。
叶绵绵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方队，沉思，她到底要站哪里呢，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很多余。
“绵绵，绵绵。”
踌躇半响，听到有人细声唤她，她沿声看去，见室友魏雨茵正担忧的看着她。她立即跑过去，乐呵呵地说：“茵茵啊，我来陪你了，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我不是不开心，我是担心你，我们教官……”话还没说完，魏雨茵迅速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你怎么不说了”叶绵绵疑惑道，见魏雨茵半天没理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正挤眉弄眼，又道：“你眼睛怎么了？”
魏雨茵看教官站在叶绵绵身后，大气都不敢出，怕的快哭了。
她见魏雨茵又换了一副担惊受怕的脸，瞬间明白了缘由，可是已经晚了，她还没来得及混进队伍，就听见一道严肃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是哪个班的。”
叶绵绵吓得手一缩，边转身边道：“你这样背后下人可是很不道德的，你知道这样会吓死……”
话说一半，她卡住了，身后的人身着一件绿T，下穿一条迷彩裤，修长而挺拔。这应该就是茵茵说的长的英俊不凡的教官吧。当时她没在意，她又不是没见过帅哥，与她一起长大的蓝逸就长的惊为天人，妖孽无双。
此刻内心却忍不住感叹一下，果真英俊非凡，气宇轩昂，一身正气，蓝逸与他比起来少了点沉着，多了丝妖艳。只是此人正面若寒霜的看着她，实在无心欣赏，答道：“报告教官，我是舞蹈二班的叶绵绵，叶是叶子的叶，绵是绵绵思远道的绵。”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声，叶绵绵则是一脸懵圈，“无故缺席，操场跑10圈”几个字清晰地传入耳中。
“教官，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啊，人家怎么也是个弱女子。”
“20圈。”
叶绵绵如天雷轰顶，忙哭诉：“教官，我不是无故缺席，是因为我突然肠炎犯了，校医姐姐让我休息一周，一开始我本来想忍痛坚持过来，可是后来实在不行，站都站不起来，所以才休养了一个周，现在好转了，我马上就跑来训练了。”
叶绵绵自诩说的凄惨而心酸，还眨巴眨巴大眼睛挤出了两滴眼泪。
“狡辩，再加10圈。”
叶绵绵见毫无挽回的余地，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悻悻道：“20圈，我跑我跑。”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20圈嘛，跑就跑。从小带着蓝逸走街串巷，逗猫惹狗，经常被镇上的狗追着跑，这点体力她还是有的。
“报告，我跑完了”，叶绵绵气喘吁吁，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归队。”
叶绵绵看了看队伍，大声道：“报告。”
“说。”
“没有我的位置。”
顾远道扫了一眼，指了指第一排队尾：“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了。”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
过后她才知道，原来教官名叫顾远道，国防学院大四学长。她把这件事告诉蓝逸，被他嘲笑了好久，她叶绵绵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越想越气不过，和蓝逸打赌说三个月一定把他追到手，然后狠狠抛弃。蓝逸也爽快说“好啊，要是你三个月把他追到手了，我给你买一个学期的早餐和当一个学期的跑腿。”蓝逸的话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可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三个月过去，她一无所获，蓝逸见她整日郁郁寡欢，提议将赌约延长至一年，她才又重新振作，再接再厉。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怎么到她这里就是隔了万重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