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登楼之约
见他兴致有些缺缺，叶芸儿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拿过他手中从温热已经变得冰冷的茶杯放在一边道：“陪我走走。”
少女的邀请从来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只是此刻兴致实在不高，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沉默走着。
二人随意在山间漫步，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破界泉那里，叶芸儿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望着李玄的样子笑道：“这就把你难住啦？”
“啊？”李玄有些疑惑地应了一声。
“我爹爹毕竟是一宗的首座，又得过皇家的册封，收关门弟子这件事不知道整个天下有多少人盯着呢，哪能像收我四师兄做弟子时那么容易，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取得这个名额，好与我天下楼牵上关系，所以他有心缓一缓再说，你也要理解。”
“况且，他只听我说了些许你的事，还需亲自有个判断，才好做决定，所以你也不要急在一时。既然我将你带到了天下楼，那么这件事就总会有个交待。”
“让你费心了。”李玄郑重向叶芸儿一礼，心中也知道确实情况如此，倒是自己有些心急了，明明已经等待了很久，可是真的当有这么一位人物可能会收自己为徒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按奈不住了。
叶芸儿微微笑笑，拍拍身边的青石，示意他挨着自己坐下，双眼盯着泉水瞧了半天才道：“李小玄，你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
“赌你自己一定能赢？”
李玄笑了笑道：“我这些年赌的还少吗？”
定定地看着叮咚的泉水，叶芸儿有些出神道：“这件事我爹爹另有打算，如果我没猜错，他可能会昭告天下，广开考核，以此在万千竞争者中选取那唯一的一人，收入门中。”
轻轻握住他的手，少女又道：“但是爹爹却也十分重视你，偷偷开了后门。”
李玄一听立刻认真起来。
少女又道：“他适才同我说，你根底上佳，但起点却低，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登上天下楼的第二层，他便给你一个机会。”
挠挠头李玄疑惑道：“我们现在不就在天下楼吗，还要上什么第二层？”
“天下楼是我们宗门的名字，却也是一个地方。”叶芸儿缓缓说道：“现在你身在天下楼，却也不在天下楼，还记不记得潜龙营那帮人为难你时说的‘登楼鉴’了？”
李玄点点头。
“那‘登楼鉴’便是用来进入天下楼的，按我宗门规矩，每年都会向天下发放十枚‘登楼鉴’，不论是谁，持有此信物者，都可以去楼中观想一日，自大唐立国起这个规矩就从没变过。”
“天下楼，楼中镇藏着千年以来历代祖师以及门人弟子收集的天下修行典籍，记录着历来天资卓越之辈的修行心得，是大唐立国千年来最伟大的财富，所以天下修者为什么以我们天下楼为领袖，就是这个原因了。”
想到天下楼历代祖师竟然有如此胸襟，奇术珍技并不敝帚自珍，而是定期向整个大唐开放，李玄忽然明白了为何明明他只看到这里门人弟子如此稀少，却依旧能获得所有修者尊重的原因。
只不过，他们就不怕进入天下楼的人偷偷抄录走那些典籍吗？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叶芸儿却掩口轻笑，只道：“你进去过便知道了。”
少女随即取出一枚乌沉沉地硬质牌子放在李玄手中道：“这是如今限额之外唯一的一块‘登楼鉴’，爹爹让我将它给你，允你一月之内无限次进入。”
“如果你无缘登入二楼，那么就只在一楼中，你也可以随意浏览其中的典籍，如有收获足够你受用终生，虽然这样也许大家缘分已尽，但也足够给你交待。”
“但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尽力去试一试，看看能否登入二楼，只有登入二楼，你才有机会。”叶芸儿说出这话的时候，罕见地认真起来，语气中尽是期望之意。
登楼鉴入手沉甸甸地，便如此刻少女的期望，想起两人相识的这些日子，叶芸儿始终认定自己一定会成为天下楼的关门弟子，对于自己诸般维护、诸般照看，并且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着莫名的亲近和信任，这是他许多年来都未曾体味到的。
如果做不到，也许就证明她从头至尾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如果做不到，也许他就再也无法兑现自己心中曾经悄悄许下的那个诺言。
如果就此错过，如果就此离开，那么是不是在某一个夜里，她还会蹙起好看地眉毛，身体微微发冷？是不是在某一天里，她还会坐在破界泉边的青石上，踩着泉水轻叹着怀念曾经某个夏日的暧昧时光？
缓缓握紧那枚登楼鉴，李玄忽然发现，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如果离开了天下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获得其他这个级别宗门的青睐，如果离开这里，他不知道是不是真就会应了天慧上师那句判语，自此此生再也与修行无缘，如果离开这里，他没办法面对眼前的少女。
将登楼鉴珍而重之地收好，李玄又一次想起了闻道寺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那些心里曾经转过的念头，温声道：“放心吧，我可不是砧板上那条咸鱼！”
这是少年男女之间才明白的一个梗，是李玄对于修者世界的宣言，也是叶芸儿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人如果不修行，那和砧板上的咸鱼有什么分别？
他的心里有一团火，燃烧着雪原里曾经的破碎画面，那些略显狰狞的面孔，那刺眼的金冠，那殷红地鲜血，每时每刻都在催促着他，鞭挞着他。
如果需要，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登上二层楼而已，也许这会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但是他许多年来做过的艰难的事还少了吗？
无论是面对修者的刀剑还是在生死间搏杀，都注定要成为这条路上的一段脚印罢了。
听到李玄说的肯定，叶芸儿终于开心起来，因为她知道那个条件有多么困难，但面对如今的境况却又别无选择，天下楼楼主的关门弟子，哪是那么好收的？
这个天底下，不知道有多人为此谋划了许久，不知道有多少阴谋伎俩在暗中较量，她深知就算是皇宫龙椅上的那位，只怕也在时时关注着这件事情。
原本叶通天还能将这件事再拖一拖，但是这次她真的带回来一个候选者的时候，就将这件事情推到了不得不做出某些决定的地步。
登楼，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