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内有乾坤
这一股浓郁但并不逼人的香气，幽幽袅袅，仿佛是从天而降的迷魂气，居然让满腹牢骚的大厨忽然安静下来。这位大厨在长安美食界原也是有些名头的，鼻子端地灵敏，闻着这股异香，他轻轻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睑内快速颤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十指弹动不休，越是品味的久，就越是感觉到其中的深邃复杂，不禁眉飞色舞起来。
大厨忽然睁开眼睛，一整个圆滚滚的身材仿佛一只皮球似的，呼噜滚到门边，不断捶打门板，喊道：“李公子，李公子，你这做的到底是什么？可否让小人进来看看？”
小厨房内并没有人答话，此刻李玄正阖上了一个半个桌面大小的扁圆瓷坛的坛口，盛起最后一勺清透如山泉般的汤汁，封住了坛口，才舒了一口气，用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喊道：“小米，进来！”
“来啦！”小米听到李玄叫自己，雀跃十分，赶忙推门而入，大厨有心跟着进来，却被小米回头瞪了一眼逼退出去，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好不好奇。
李玄将事先炙好的主食装了食盒递给小米，吩咐她搬去餐厅，赶紧招呼大家吃饭，想来此刻叶芸儿和陈宴曦肯定已经等不及了。
这位大丫头终于不再迷糊，手脚利落地提起食盒，飞也似的跑去安排。大厨在外边探看了许久，总算忍不住，蹑手蹑脚钻了进来，看看四周锅碗瓢盆却都已经空置了，只有李玄面前老大一个瓷坛冒着淡淡地热气。
“李公子，你做的东西好生神秘，这股子味道小人此生从未闻过，不知道能不能指点一二？”大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似笑非笑地看了这位大厨一眼，李玄拍拍手掌道：“可惜的紧，没有余量，我做的正正好只够四人吃，今天你就没机会了。”
大厨闻言露出十分难看地神色，心有不甘，打开汤锅一看，便连最后的汤汁都舀干了，只得趴在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品味半晌道：“奇怪奇怪，怎么会这般香，只闻一口就叫人口舌生津。”
他还没弄明白这气味的构成，一边李玄已经双臂用力，捧起了那只巨大的瓷坛，缓缓从他身边走过。
大厨心知这坛子里只怕便是今天神秘的正菜，想想那些采买回来的珍贵食材，再想想这一晌午李玄在小厨房的忙碌，心中便跟着紧张，小心翼翼护在旁边，不断开口指点餐厅的方位。
另一边再说叶芸儿，等了半日，一颗心都快急得肿了，想起荒原水畔那顿烤鱼的滋味，就不禁咂咂嘴，对这一顿饭越发地期待了。
陈宴曦也早早就来了，只不过他几番与叶芸儿搭话，少女都对他爱答不理，他一个人摇着折扇好不尴尬。
正想着怎么挑起个话头来，便见到小米这丫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大声道：“小姐，做好啦！”她提着老大一个食盒跑的飞快，脚下几乎不稳，叶芸儿见状云袖轻拂，一股灵息喷薄而出，便像一团棉花般将这丫头轻轻一托，助她稳住了身形。
叶芸儿赶忙问道：“李小玄他做了什么？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子奇异地香味。”
小米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喘息了几口才道：“这就不知道啦，李公子神秘地紧，只说这道菜叫做狮子回头，具体是怎样我也没见到。”
“狮子回头？”叶芸儿仔细想了想这个名字，却毫没头绪，瞧了正摇着折扇的陈宴曦一眼问道：“喂，读书郎，你知道这是什么菜式吗？”
陈宴曦正盼着李玄赶快来，他这一会儿早不知道吃了叶芸儿几个白眼，忽然听到叶芸儿这么叫自己，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怎么说自己都算是长安四公子之一吧，才名在外，怎么到了这位嘴里就成了读书郎了？
他猛摇了两下折扇，还想胡乱解释一番撑撑场面，余光却看到李玄健步如飞捧着一个老大的瓷坛快速而来，当即把到了嘴边的那些胡编乱造的话都咽了回去，兴致缺缺道：“你自去问他吧，我也不大晓得。”
叶芸儿果不其然又赏了他一个白眼，却也看到李玄来了，当即换上一副笑眯眯地表情，望着李玄，视线再不挪开。
大踏步走到桌边，李玄轻轻将瓷坛放在桌子中央，拍了拍手，向陈宴曦微微致意后转向叶芸儿道：“幸不辱命，总算是赶着做完了。”
这时狄逊也在小米的催促下缓缓步入了餐厅，环视桌前三人道：“近日听闻李小哥做了一道拿手好菜，要让我等一饱口福？”
李玄连忙道：“拿手好菜谈不上，算是有些特色罢。”
狄逊点点头，走到左首第三座落座，刻意空开了上首的几个位置，微微抬手，示意可以开饭了。
天下楼诸人之间别看笑闹无忌，但在一些地方却有极讲究的规矩，比如就算楼主的大师兄、二师兄不在，在家吃饭时也需空开这几人的位置；比如一桌最长者不示意开餐，就算是其他人再饥饿，也不会自顾自就开始吃饭等等。
见狄逊示意开餐，叶芸儿开心地娇呼一声就要打开瓷坛，李玄却将她轻轻一挡道：“小心烫着了，我来吧。”
少女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好，一对乌溜溜地眼睛巴巴地望着李玄。
只见李玄取出一对长长地筷子，插入已被汁水封好地坛口中，筷子撬动，插入顶端倒扣的大碗下，猛一用力，大碗被翘起，露出深深地坛口，发出令人极为舒适地“啵”一声。
随着坛口打开，一股仿佛实质般地鲜香味道悠悠飘出，顿时深深地抓住了在座的每一人的嗅觉，仿佛下一刻就有仙宫中的珍馐美味端出来了一般。
即便深沉如狄逊这般，也不禁喉头滚动，眼神不断往坛口飘去，叶芸儿更是干脆站了起来，踮着脚想要看个清楚，至于那位小陈公子，此刻地表情便似那色中饿狼见到了一丝不挂地妖娆美人儿，斯文气息荡然无存，到有几分滑稽和猥琐。
李玄环视一周，满意地将一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才道：“小米，盛饭。”
小米整个人在这股香气之下都有些恍惚了，闻言一个激灵，连忙将食盒打开，为每人满满盛了一碗琥珀色地米饭，米粒清香却又带着一股子逗弄人心地醇厚味道，两者激烈碰撞，其中的精彩居然并不输于坛子里散发出来地美味！
咦？这米饭也不一般！
桌上众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下一刻便更加期待地看向李玄，想知道这老大一个瓷坛之内，又有怎样的乾坤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