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堂欧洲史第一辑(套装共6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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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掠夺到定居
在法兰西、不列颠和爱尔兰的维京人,840—950年

地图3 维京人在法兰克王国及弗里西亚

在维京人最开始对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和法兰西发动攻击的大约40年后,他们的掠夺行动依旧是相互孤立的事件。他们蹂躏了沿海地区,不过对那些受到他们攻击的王国而言,他们并不是致命威胁。9世纪30年代以来,法兰克王国的政治不稳让维京人站稳脚跟,他们不再只是四处骚扰或只是一时的威胁,甚至可能破坏欧洲西北部的全部政治秩序。

变化的诱因是法兰克王国的国王虔诚者路易在840年去世。随之而来的,是他的三个儿子——洛泰尔、日耳曼人路易、秃头查理——以及他的侄子丕平二世之间的继承纠纷,他们之间的激烈冲突打破了加洛林王朝的统一,而对热衷于趁火打劫的维京掠夺者而言,法兰克王国已是门户大开。843年7月,阋墙的兄弟们在凡尔登通过签订条约(查理获得帝国的西部领土,路易获得莱茵河以东的地区,洛泰尔获得帝国的中部,并且无视了丕平二世对阿基坦的宣称1)达成和解;不过维京人的攻击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在帝国的东北部,洛泰尔觉得他必须建立一个缓冲区来遏制他们,于是他将位于斯凯尔特河的河口的瓦尔赫伦岛授予丹麦首领哈拉尔德。秃头查理控制的那些土地就此成了维京人的目标:鲁昂和圣万德里耶修道院在841年被掠夺、康多维克在834—838年就遭受过数次进攻,南特在842—843年被抢劫。在进攻南特时,维京人在举行圣约翰节(6月24日)节庆的时候突然到达城镇。北欧人于是开始了一个此后不断重复的攻击方式——在城市中满是朝圣者和贸易商的时候发动进攻,这样既能增加俘虏的奴隶数量,也能增加抢夺易于携带的贵重物品的机会。

由于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圣万德里耶的修道士们交出了26镑银币,让修道院幸免于难,还赎回了68名人质。如果法兰克人认为这种做法不会吸引更多的掠夺者,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一个世纪后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也一样)。不间断的掠夺行动在教会的编年史学家的作品中重复出现。如努瓦尔穆捷的埃尔芒塔尔(Ermentarius),他自己生活的修道院屡屡遭受攻击,并记述了当时广泛存在的绝望感:

船只的数量在增加,无数的维京人不断涌来,他们的群体也在不断壮大。各地的基督的子民成了他们屠戮、纵火、抢掠等行为的受害者。维京人将他们看得见的都洗劫一空,而且无人能阻拦……船只多次溯塞纳河而上,在整个地区,恶人们越来越强大。鲁昂因被洗劫和焚烧而荒废了。巴黎、莫城、博韦地区都被攻下,默伦的要塞被夷为平地,沙特尔被占领,埃夫勒和巴约被掠夺,没有城镇幸免于难。2

在841—892年的半个世纪里,法兰克王国的一些地区在每年都会遭到维京人大肆掠夺,这些攻击主要集中于三个地区:卢瓦尔河流域、塞纳河流域、索姆河流域。这些河流系统让北欧人从大海深入内陆,进攻那些之前自认为不会受到来自船上的敌人的进攻的城镇。3秃头查理的西部王国拥有漫长且缺乏防护的海岸线,掠夺者在此也格外凶猛。与此同时,由于虔诚者路易的儿子之间的长期内斗,而法兰克人的各个派系又时常雇佣维京人为自己作战,法兰克人用于对抗维京人的防御力量,可谓虚弱不堪。857年,阿基坦的丕平二世竟然背弃了基督教,并且加入了卢瓦尔河上的维京人。4他对本土宗教缺少热情大概是由于他的哥哥查理在852年让他削发成为修道士,还强迫他待在修道院中。5丕平的叛教并未给他带来好运,864年普瓦图伯爵拉努夫“使用计谋”将他俘虏并且转交给了查理,他作为基督教的叛教者被处死。同样具有威胁的是,865年布列塔尼的统治者萨洛蒙和丹麦维京人哈斯泰因的军队一起进攻了曼恩和图赖讷,目的是再开辟一条战线,进一步威胁处境艰难的法兰克统治者。6

一直以来,维京人掠夺行动的目标被局限在沿海的城镇和修道院(比如841年的圣万德里耶),他们所造成的破坏有限。不过,845年,维京人溯塞纳河而上,第一次进攻巴黎。拉格纳7率领的这支部队的出现散播了恐惧,法兰克人担心他们会由于自己的罪行而遭受上帝的惩罚,就像上帝惩罚以色列人那样。查理和法兰克守军惊惶地逃进了圣但尼修道院,放任维京人在国王的眼皮底下吊死了111个俘虏。痢疾的流行让许多掠夺者倒下,首都才得以避免遭受进一步的掠夺。尽管如此,查理还是被迫给维京人大笔赎金让他们离开。法兰克人则从上帝对拉格纳的复仇中获得了满足,至少在《圣日耳曼遗骨转移记》8的作者的眼中是这样的。根据他的记述,拉格纳在回到丹麦时死状凄惨——他的胃部胀裂爆开,患病的肠子洒落一地,而这是对他之前掠夺巴黎的圣日耳曼修道院的惩罚。

拉格纳的军队在845年获得的赎金高达7000镑银币,查理的权威却依旧相当牢固,他只花了三个月就筹集完了这笔巨款。不过在接下的几年里,掠夺者们都集中在弗里西亚、布列塔尼、阿基坦,并未接近查理统治的核心领土。随后,在853年、858年、860年,他们多次在塞纳河上聚集军队,压榨更多的赎金。掠夺的性质也开始改变。852年,维京人第一次在塞纳河上过冬,这一改变(他们在英格兰也一样)标志着他们永久地进入了法兰克王国的政治时局之中。他们在塞纳河的存在也逐渐深化,856年他们在距离巴黎只有40公里的热福塞建立起设防营地,从那里出发,他们可以随意掠夺位于塞纳河右岸的韦克桑地区。

查理在860年向新到达的维京人战团的首领韦兰交出了5000镑银币的赎金,作为回报,他们要去围攻(并且赶走)“刚勇者”比约恩(Björn Ironside)的维京人军队,后者将塞纳河上的瓦塞勒岛作为基地。在围攻下,有断粮风险的比约恩向韦兰支付了更多的金钱(6000镑银币)以解围,在这一诱惑下,他狡诈的同族韦兰毫不犹豫地接受了。9之后,这两支军队一起沿着塞纳河向下,在河边的不同地点过冬。

在某种程度上,查理在面对这些日渐加大的威胁时却无所作为,是因为他不得不将注意力又一次集中在帝国内斗上:他的儿子口吃者路易在862年1月叛乱。最终在864年,查理下令修建了一个水坝,封锁了维京人的撤退路线,迫使韦兰投降并且皈依基督教。受到此次成功的鼓舞,查理放弃了之前的消极策略——等待掠夺者到来,然后再收买他们——而开始采取更主动的策略。864年,在皮特雷斯的一次会议中,他下令采取更强力的措施。这次会议上通过的法令有近一半都是关于货币改革的,不过其中一条是禁止向“外国人”(可以肯定指的就是维京人)出售锁子甲、武器和马匹。此外,关于保卫领土的最重要的措施是,所有的男性都要在桥梁和大道上建立防御工事,并且要在这些地方执勤。这条法令的目的是为了在塞纳河沿线重现将韦兰围住的那一幕——用设防的桥梁限制维京人的自由移动,并且不让他们再次靠近巴黎。防御工事的顶峰是壮观的蓬德拉尔什大桥,它建造在塞纳河和厄尔河的交汇处,桥的两端均有用于防卫的要塞。

虽然塞纳河由于这些措施而暂时相对安全,但是维京人继续沿着卢瓦尔河和索姆河进行掠夺。阿基坦的丕平二世和他叔叔秃头查理之间的仇恨让阿基坦变得尤其脆弱。在841年的丰特努瓦战役中,他和洛泰尔的联军被查理击败,许多当地人战死。在这一地区,法兰克人抵抗维京人掠夺者的能力因此大为削弱。结果在844年,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战团深入加龙河,并且攻击了图卢兹。848年北欧人攻占了波尔多。更糟糕的是,丕平二世于857年叛逃到维京人那里。不过他的叛乱并未成功,尽管维京人在863年洗劫了昂古莱姆,却也损失惨重。他们那年晚些时候对图卢兹的攻击则遭到了查理猛烈的反击,丕平二世因此被俘虏。

即便为他们提供便利的本地盟友被除掉了,维京人对阿基坦的掠夺还在继续,直到868年阿基坦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反击。他们“向上帝和圣伊莱尔(St Hilary)祈祷,大胆地进攻北方人。他们杀死了一些人并击退了其他人”。10昂古莱姆的防御工事也在这一年得到加强,此后,维京人基本上停止了在这一地区的活动。

对法兰克王国西北部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掠夺行动的反应,由于相对独立的布列塔尼省的存在而变得复杂。维京人的第一次掠夺是在843年6月对南特的进攻,当时代表加洛林王朝统治布列塔尼的诺米诺(Nominoë)起兵叛乱,这两件事情的同时发生也许并不是巧合。随后和其他地方一样,维京人的攻击开始增多,并且伴随着对修道院的一系列攻击,比如在853年攻击图尔的圣马丁修道院。也是在853年,维京人再次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布列塔尼人雇用了西德罗克去解决刚刚洗劫了南特的另一个维京首领戈德弗雷德,结果西德罗克却放他逃往勒东的安全地带。11在布列塔尼的统治者萨洛蒙于874年去世后,伴随着内战和北欧人的进攻规模的加剧,布列塔尼的情况更加糟糕。维京人掠夺者再次利用了受害者内部的政治动荡。9世纪80年代情况变得更糟,886年,维京人占领了南特的一部分,并且将这里作为进攻布列塔尼的其他地方的基地。新的布列塔尼公爵阿兰进行了一系列强有力的反击,将维京人赶走,并且为这个困境重重的行省赢得了一些喘息的机会。不过,他在907年去世,他的继承者之间的内斗进一步削弱了布列塔尼的防御,让整个领土的防线岌岌可危。

911年,糊涂查理和罗洛率领的维京人战团签订了合约,以保证法兰克王国的核心地区免于掠夺,诺曼底公国因此建立12。这一条约有个无心的后果,那些一心想要掠夺的北欧人于是转而针对布列塔尼。最终,919年,从卢瓦尔河而来的一个大规模的维京舰队进行了全面入侵,大部分布列塔尼贵族落荒而逃。921年,纽斯特里亚的罗贝尔13正式地将南特割让给舰队的首领拉格纳尔德,维京人的控制得到了承认。看起来布列塔尼会和诺曼底一样成为维京人的永久殖民地。不过在维京人占领了近30年后,布列塔尼的统治权回归到阿兰一世的儿子阿兰·巴比特尔托手中。在这之前,他一直在英格兰的威塞克斯的埃塞尔斯坦国王的宫廷中等待时机。他率领军队在936年登陆多尔,并且在第二年猛攻位于南特城外的圣艾尼昂的维京人要塞,杀死了许多维京人。幸存者们都逃到船上,沿着卢瓦尔河撤退。不久后,阿兰就控制了南特,他发现当地已经荒废。维京人不重视建筑维护,因此他在前往圣菲利克斯大教堂的一路上,不得不清理沿途的杂草。939年在雷恩附近的特朗,他击败了卢瓦尔河上维京人剩下的军队,终结了他们在布列塔尼持续了近一个世纪的掠夺行动。

因为维京人对布列塔尼的统治并不长久,所以他们军事占领的证据相对较少。当地有一些大概是维京人建造的土木要塞,比如圣布里厄附近的“佩兰营地”以及特朗的两处土木工事(这里出土的陶器可以追溯到920—980年)。和诺曼底以及英格兰的丹麦法区不同,布列塔尼只有一些地名可以辨识出其中的斯堪的纳维亚起源——那些词汇都包含“盖尔什”(“La Guerche”,来自古北欧语的“virki”,意为“要塞”)这个词。14

更特殊的是,布列塔尼还有在法国其他地方均未发现的维京人遗存——距离布列塔尼南部的海岸几英里远的格鲁瓦岛的一处悬崖上的维京船墓。这个船墓和在挪威的科克斯塔德和奥塞贝格15的那些更为重要的船墓不同,在挪威,死者的尸体被放进船内,然后把船埋到土堆中;在格鲁瓦岛,在埋到泥土中之前,船只被焚烧过。15英尺高的土堆堆积在这艘船上,这艘船有40英尺长,其中有两个男性——一个成年人和一个青年人,他们的陪葬品有他们的武器、马具、珠宝和其他陪葬品。这个船墓中出土了一个独特的物品——一个或许是用于船尾的装饰圆环,而对应这种“龙尾”的维京人的船首装饰“龙头”,则有多得多的出土文物。16这个坟墓的年代只能确定到900—1000年,而且墓主人的身份是未知的。不过,根据随葬品(可以断定墓主人是个异教徒)的丰富程度,可以推断墓主人是10世纪20年代的维京人掠夺浪潮中的一个首领,他可能在布列塔尼建立过短暂的维京政权。

9世纪70年代,法兰克王国的其他地方的维京人活动稍微平息了。不过,在英格兰发生的一些事件让维京人的战火再次燃起。威塞克斯王国的阿尔弗雷德大王在878年的埃丁顿战役中决定性地击败了维京人,这迫使大量北欧人从英吉利海峡朝南方撤退。17法兰克人之间出现纷争18的消息也助长了维京人的野心。秃头查理(877年)和他的儿子口吃者路易(879年)的相继去世让国家出现了一系列问题,最后路易三世和卡洛曼二世将王国平分。事实证明路易三世是一位杰出的战场指挥官,他在881年的索库尔(Saucourt)决定性地击败了维京人。不幸的是,他在第二年的8月就去世了——他在骑马追求一个女孩时摔下马而死。

与此同时,东法兰克王国的王室也遭遇了一系列的不幸事件:路易三世的儿子从宫中一个窗口坠落身亡,这导致路易三世在去世时并没有男性继承人。卡洛曼二世在884年打猎时由于受伤而死,胖子查理就此继承了这两人的领地。19不过在这3年间,维京人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肆意掠夺。他们在奈梅亨的王宫中过冬,进攻了一连串的城市——科隆、波恩、诺伊斯和亚琛。据说,维京人把亚琛的查理大帝的旧王宫当作他们的马厩。

戈德弗雷德和西格弗雷德率领的北欧人掠夺了莱茵兰地区,然后来到了法兰克王国的核心地带巴黎附近。戈德弗雷德皈依基督教,并且接受了查理支付的2000镑银币,然而这两个举措都没有停止丹麦军队的脚步。884年,他们洗劫了鲁汶。在第二年,他们猛攻蓬德拉尔什,这座秃头查理时建设的设防桥梁没能阻挡他们。11月,他们抵达了巴黎,随即开始发动围攻。在近一年的时间里,虽然被围困的巴黎城内物资匮乏,不过维京人也没能迫使守军们投降。但巴黎伯爵厄德率领的法兰克人也未能突围成功。最终,对厄德的求援无动于衷的胖子查理并未派出援军,在进行了轻微的抵抗之后,就命令巴黎人允许维京人军队沿着塞纳河自由地前往勃艮第。查理还同意支付给北欧人700镑银币,而且命令厄德伯爵来筹集这笔钱。查理国王因此名誉扫地。在887年,查理被废黜,被英勇保卫巴黎(且被背弃)而深得民心的厄德取代。

作为西法兰克王国的统治者,20厄德依旧要面对维京人的问题。889年,维京人再一次威胁巴黎。不过,由于东法兰克国王阿努尔夫在891年于鲁汶附近的迪尔河决定性地击败了一支维京人大军,次年出现的饥荒也让维京人补给的获得更为困难,他们未能造成更大规模的破坏。遭遇了这些挫折之后,维京人首领哈斯泰因相信在海峡对岸能获得更多战利品(同时他从厄德那里勒索了一笔金钱),他率军出发前往英格兰。在英格兰,他进行了一次为期4年的战役,范围波及整个国家21

在接下来的10年里,维京人控制下的布列塔尼专注于在法兰西西部进行扩张,塞纳河上的防御压力越来越大。911年,罗洛率领一支新的维京部队到来,并且在沙特尔附近进行掠夺。糊涂查理(他在898年取代厄德成为国王22)不准备直接对抗他们,转而割让了塞纳河上的土地(那里在将来成为诺曼底公国)。作为回报,罗洛同意阻止其他维京战团掠夺法兰克人的领土。23

一直以来,政治羸弱和王朝分裂为维京人提供了各种机会。他们一开始只进行小规模的掠夺,随后他们在法兰克王国境内河流的河口上暂时驻扎。一些地方一直在抵抗维京人,比如奥尔良和沙特尔的主教们就在854年征集了船只和战士,来阻止维京人的进攻。不过,王朝分裂和内战极大地限制了王室能布防的程度,维京人很容易就能发现其他可替代的目标。除了诺曼底,他们未能在其他地方将这些最初的成功转变为永久性的占领。原因之一是秃头查理的强化防御运动让法兰克人的防守变得更坚固。原因之二是在英格兰北部、苏格兰、爱尔兰和诺曼底出现了不少维京人统治地区,这些地区如同虹吸效应,将那些野心勃勃的北欧移民都吸引过去,他们知道同族的力量能让他们在那里更轻易地获得钱财。这两个原因,让维京人未能将他们最初的成功变成永久的占领,当然,诺曼底是个例外。

除了诺曼底(和某种程度上的布列塔尼),维京人几乎在法兰西销声匿迹。他们攻击过的那些修道院大多幸存了下来,并且得到了重建(虽然圣万德里耶修道院由于在852年毁坏而被遗弃,然而在9世纪60年代,梅纳德院长重建了修道院);人口的流离失所也是暂时的,康多维克和迪尔斯泰德这样被严重破坏的城镇在初次遭到维京人攻击之后仍然存在了一段时间。在法语中的斯堪的纳维亚语起源的词汇主要流传在诺曼底的法语方言中,那里在数十年的时间内直接受到了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殖民。这些词汇包括“homard”(意为“龙虾”,来自古北欧语的humarr)、“vague”(意为“波浪”,来自古北欧语的vägr)以及“quille”(意为“龙骨”,来自古北欧语的kjölr)。在法兰克王国活动的北欧人留下来的考古遗迹就更少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诺曼底的皮特斯的一个女性富人的坟墓(里面有北欧风格的胸针),以及在佩兰的维京营地和格鲁瓦岛的船墓中出土的工艺品。此外,法兰西各地还有零星的发现,包括各条河流中散落的入侵者遗留的斧头。24

维京人建立起政权、进行控制的第一个欧洲地区是弗里西亚,不过有些荒谬的是,在讨论他们的征服活动的各种资料中,时常完全忽视这里。弗里西亚位于现代的荷兰和德国的北海沿岸,在8世纪法兰克人逐渐征服了这里。早在弗里西亚国王拉德博德在719年去世时,它的西部和河口地区就被法兰克人强行吞并。剩下的地区逐渐被纳入统治;734年,它的东部地区落入了法兰克人的手中。最终,随着查理大帝在797年征服了邻近的萨克森,法兰克王国的疆域就直接和丹麦人的边境相接了。

康多维克和迪尔斯泰德这样的商业中心就位于弗里西亚,这对早期的维京人掠夺者而言十分诱人。加洛林王朝的统治者试图扰乱他们的新邻居丹麦人的政局的尝试则更加难以抵抗。虔诚者路易在814年接受了前一年被驱逐出境的丹麦国王哈拉尔德·克拉克的宣誓效忠。815年,路易下令入侵丹麦,来让他有希望又充满感激的新附庸重获王位。这一远征并未成行,不过在法兰克人的压力下,哈拉尔德最后还是成功复位。在7年后,哈拉尔德前往英厄尔海姆去皈依基督教,路易成为他的教父,皇后朱迪丝则成为哈拉尔德妻子的教母。不过,哈拉尔德同法兰克人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让哈拉尔德再次被赶出丹麦。

作为他皈依基督教的安排的一部分,哈拉尔德作为路易的附庸而获得弗里西亚的东北部的鲁斯特林根地区。将土地正式地转让给丹麦统治者是非常特别的事件,这标志着为期70年的、弗里西亚的加洛林王朝的统治者在法律上完全认同的维京人首领在弗里西亚的一部分地区(有时是全部地区)有继承权的统治的确立。不过,哈拉尔德的统治在他的封地只持续了两年,然后他的名字从历史记录上消失了。841年,另一个哈拉尔德被洛泰尔一世授予了瓦尔赫伦岛附近的土地。为了洛泰尔的利益,哈拉尔德在9世纪30年代掠夺了法兰克人的土地,目的是动摇洛泰尔的弟弟秃头查理的统治。25

第二个哈拉尔德在9世纪50年代去世,他的儿子戈德弗雷德之前在丹麦,随后他和堂兄罗里克(Rorik)继续蹂躏弗里西亚。这两人的掠夺战团围攻了迪尔斯泰德,在面对这种糟糕情况时,洛泰尔所能做的只有将那里当作封地送给罗里克。虽然堂兄弟两人之后回到了丹麦,不过罗里克在855年又回到了弗里西亚。据说,他当时已经控制了弗里西亚的大部分,他的统治范围大概南抵瓦尔河,东到日耳曼人路易的边境。

罗里克在接下来的18年里统治弗里西亚。他在资料中最后一次出现是873年,当时他在亚琛拜访了日耳曼人路易,并且宣誓效忠。不过他也许直到882年还在掌权。在罗里克的统治下,弗里西亚享受了宝贵的和平时期,在此期间,只有两次维京人掠夺行动的记录。第一次是在857年,罗里克还在丹麦;第二次在863年,那时他允许维京人海盗们自由地经过他的土地去掠夺克桑滕。他统治期间唯一一次出现问题是在867年,罗里克当时被一个称为“柯金吉人”(Cokingi)的神秘群体赶出了弗里西亚。不过这只是个短暂的插曲,他在870年又重新执掌大权。根据记载,同年他还在奈梅亨和秃头查理进行了对话。

882年时,基本可以肯定罗里克已经去世,而他的领地随后被戈德弗雷德获得。戈德弗雷德也许是另一个被流放的丹麦王室成员,他因为一份同胖子查理达成的权宜的协议而获得这些土地:胖子查理以弗里西亚的领地作为条件让戈德弗雷德成为他的附庸,作为交换,戈德弗雷德停止他对法兰克王国的破坏与掠夺行动。戈德弗雷德皈依基督教也是这个协议的一部分,他还迎娶了一位出身显贵的法兰克妻子(洛泰尔二世的私生女)。不过,戈德弗雷德对法兰克王国的政局介入过深,他在885年和他的连襟休一起阴谋叛乱,随后他又企图背叛休,借此向胖子查理要求获得科布伦茨附近的大片土地,以保证继续效忠。戈德弗雷德被召来同法兰克尼亚公爵亨利商讨具体事宜,结果在一场刻意组织的争执中,他本人受伤而死。

一直以来,维京人对弗里西亚的长达70年的占领的具体证据只有一个简单地名阿森德尔夫特(古称是阿斯曼尼德尔福特,也许涉及了一个当地的北方德意志语的维京人名字阿斯曼)和仅仅6件北欧文物。这一情况强化了一个观点:维京人的统治非常短暂,而且他们在弗里西亚并没有真正的定居点。不过在1995—1996年和2001年在维灵根的维斯特利夫(Westerlief)发现的两处钱币窖藏开始改变这一情况。在第一处钱币窖藏有3.5磅重,其中有臂环、银块和78枚加洛林王朝的便士。第二个钱币窖藏则要小一些,其中有95枚阿拉伯钱币;而阿拉伯钱币在欧洲出土数量最多的一次就在斯堪的纳维亚的南部。261991年在特兹梅林根出土的一处钱币窖藏中则有超过2800个钱币,其中的13个钱币罐可以追溯到816—915年之间的这100年里。27由于在正常情况下,维京人的钱币窖藏不会在他们没有实际定居的地方发现(如果不想在那里久居,为什么要储存如此之多的金银细软?),这也许证明维京人在这块地区的长期存在比预想的程度要深。维灵根位于弗里西亚的北部,这里也许是统治斯凯尔特河流域的一个交通便利的基地,就像瓦尔赫伦岛可以让维京人去控制这个省份的南部。

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统治对弗里西亚的影响深远,这影响甚至能出现在英格兰的战场上。根据记载,在867年攻击约克的维京人军队的首领乌贝被记述为“弗里西亚公爵”(Dux Fresciorum)。他的部队大概就是在867年罗里克被驱逐时从弗里西亚出发的,这反映了在维京世界的一个地区的事件的余波如何快速地抵达另一个地区。此外,根据记载,878年突然到达泰晤士河的维京军队在第二年回到了根特(距离弗里西亚的南部不远)。这证明北欧人控制的北海南部的沿岸地区已经是盎格鲁-撒克逊统治者(以及法兰克统治者)的心腹大患。在英格兰,少数地名可以证明弗里西亚人定居在当地,这些地名可以和它们的古北欧语后缀一同作为参照,例如弗里斯比(Firsby)和弗里斯索普(Friesthorpe)。28

 

就像熬过了最初的攻击之后,在法兰西的维京人暂时中止了掠夺活动,英格兰似乎也在9世纪的前四分之一的时间里获得了喘息的时机。不过,我们的主要资料主要关注英格兰南部的威塞克斯,也许让我们对北部的情况有了错误的印象(英格兰的北部也许还在受到攻击)。同样地,资料中没有提到就意味着那里没有维京人入侵被记录下来的想法也是错误的。无论如何,在9世纪30年代的小规模的掠夺之后,840年,南安普顿和波特兰遭遇了更猛烈的攻击。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持续不断的攻击出现在威塞克斯的西部,843年,埃塞尔沃夫国王(839—858年在位)在迈恩黑德附近被35艘船只组成的维京舰队击败。除了这些失败之外,英格兰人偶尔也会获得胜利,比如848年,当地民兵在帕雷特河的萨默塞特击败了一支维京人舰队。此时,维京人的威胁还未达到能压倒性地打破盎格鲁-撒克逊人的防御的程度。

地图4 维京人在英格兰,865—916年

情况在850年变得更危险了。在此之前,掠夺者们在冬季都会撤退回到他们的大本营:掠夺英格兰西部的那些人回到爱尔兰的港口,而攻击英格兰东部的那些人回到丹麦。在这一年,一支前所未见的大规模舰队(《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记载它包含350艘船只)到达英格兰,并且洗劫了坎特伯雷和伦敦。此后舰队并未返回家乡,而是在萨尼特岛上过冬。虽然埃塞尔沃夫国王在阿克利赫击败了这支军队,29但是另一支维京大军在854或855年抵达并且在距离伦敦更近的谢佩岛过冬。第三支维京舰队之前在索姆河上掠夺,在860年横跨英吉利海峡,接着在第二年将威塞克斯王室驻扎的首都温切斯特洗劫一空。这支舰队最终被赶走,回到了法兰克王国。这种模式将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中不断重复:掠夺者们试探性地攻击英格兰,而且一旦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抵抗变得坚决,他们就撤回法兰克王国。

维京人已经从小麻烦变为了大威胁,不过威塞克斯和他的邻居们所面对的危险还远不是决定性的。然而在865年,这一切都被改变了,一支“大军”(《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的用词为“micel here”)抵达了英格兰。和之前的维京人不同,他们不仅在当地过冬,还在这里待了超过10年。在这期间,他们毁灭了一个又一个的盎格鲁-撒克逊王国的军队,终结了这些国家独立的地位。这些维京军队的规模不是之前的几十人(最多数百人)的战团,而能达到几千人。这标志着维京人威胁的性质发生了决定性的改变。30率领这支大军的是一对战士兄弟,宽大者(Wide-Embracer)哈夫丹和无骨者(beinlausi)伊瓦尔(英瓦尔)。这个伊瓦尔也许和记载中9世纪60年代早期在爱尔兰活动的伊麦尔是同一个人。因此异教徒大军中的一些人有可能是横渡爱尔兰海来到英格兰的。伊瓦尔是怎样获得他古怪的绰号一直有很多猜测,比如他患有的某种疾病使得骨头变得脆弱,他也许因此无法独自行走。31他们是否是拉格纳·洛德布罗克(“多毛马裤”,Loðbrók)的儿子也令人怀疑。拉格纳是一个传奇的维京人,一般认为他在845年掠夺了巴黎。32

伊瓦尔和他的同伴们在一个季度里大肆洗劫东盎格利亚的城镇和修道院,然后北上进军。他们径直前往约克,并且在11月1日到达。此时,这个城镇中满是去大教堂参加诸圣日活动的达官显贵。这些人中有两个诺森布里亚的国王——埃勒和奥斯博特,这两人之前过于专注于双方之间的内斗而没有认真地准备对抗维京人的攻击。在基督徒们祈祷时,维京人大军直接冲进城市。埃勒和奥斯博特都成功逃脱,当那些外来者离开后,他们就回到城里。因此,已经在泰恩河过冬的维京人军队只好在867年3月返回并且再次攻占了约克。33

这一次,奥斯博特国王在战斗中被杀,埃勒国王被维京人抓住处死。据说,伊瓦尔和哈夫丹对他执行了“血鹰”仪式,34这是他们对自己父亲拉格纳死亡的复仇。根据《拉格纳萨迦》,由于他嫉妒儿子们在不列颠获得的名誉,便从丹麦远航去进攻诺森布里亚,结果被埃勒击败并俘虏。这个维京人掠夺者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因此被激怒的诺森布里亚国王将他扔进了满是毒蛇的土坑。当毒蛇爬在他身上,并且向他体内注射致命的毒液时,拉格纳以真正的维京英雄的样子赴死,高歌激动人心的《死亡之歌》(Krákumál):“我们一直在挥舞手中的剑,我们进入高特兰的时候。……自那之后,人们称呼我为多毛马裤。……我将长矛刺入大地之环。”最后拉格纳将要毒发身亡,他在临死时说出预言:“猪崽若是知道老猪的命运,它们也要惨嚎!”

他们在约克扶植了一个傀儡统治者埃格伯特。35868年,维京人又突然出现在麦西亚,攻占诺丁汉,不过未能决定性地击败当地的国王伯雷德。他们随后回到约克并且等待了一年,随后在870年突袭了东盎格利亚,并且杀死了国王埃德蒙。《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对伊瓦尔的胜利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丹麦人取胜了,杀死了国王,征服了全部土地。”36不过,埃德蒙的死亡很快被蒙上了殉难的色彩。10世纪晚期的《圣埃德蒙受难记》37Passio Sancti Eadmundi)增添了许多可怖的细节。在这本书里,埃德蒙最初逃出了伊瓦尔的魔爪,他提出条件说,只要伊瓦尔皈依基督教的话,他就会降服于伊瓦尔。之后埃德蒙被俘虏了,由于他无礼地坚持让伊瓦尔转换信仰,因此被绑在树上,被愤怒的维京人射成靶子。他的头颅被砍下,而且被丢弃在地上;根据传说,一只大狼前来守卫他身首分离的地方,并且哭号道“Hic,hic”(“这里,这里”),来帮助人们寻找国王的遗骸。当东盎格利亚人将埃德蒙的身首收集到一起,并下葬在伯里修道院的时候,头颅和躯干奇迹般地重新结合到了一起。

随着诺森布里亚和东盎格利亚都被征服了,“异教徒的大军”接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到威塞克斯,并且在870年的晚秋攻击了那里。军队的规模在此时已经变小了不少,因为在这之前,伊瓦尔离开了主力部队,前往英格兰的北部,去进攻不列颠人的斯特拉思克莱德王国的首都阿尔特克鲁德要塞(邓巴顿岩石)。在受到围攻4个月后,要塞陷落了,斯特拉思克莱德王国再也未能真正从这次浩劫中恢复过来,而伊瓦尔和奥拉夫带领满载俘虏和战利品的200艘船回到了都柏林。38现在再来看威塞克斯,在恩格尔菲尔德的小规模冲突后,维京人在871年1月4日在雷丁取得决定性的胜利。4天之后,在阿什当,威塞克斯的民兵(菲尔德)试图阻止北欧人抵达沃灵福德的泰晤士河渡口。在当时迎战哈夫丹和一个新首领巴格塞吉率领的维京人的,是威塞克斯的埃塞尔雷德国王(865—871年在位)和他的弟弟阿尔弗雷德。

在阿什当战役中,因为埃塞尔雷德的迟到(据说是因为在祈祷),阿尔弗雷德差点英年早逝。当维京人试图包抄阿尔弗雷德一方已经被削弱的盾墙时,阿尔弗雷德让他的战士过早发动进攻;如果不是他的哥哥及时赶到的话,他们的军队就要被完全压制住了。战斗在一棵荆棘树下胶着时,迎来了战斗的转折点,维京人渐渐被打退。在巴格塞吉被杀后,北欧人的军队溃败逃散了。接下来的屠杀,被《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简要地记述为“两支敌军都被赶跑,好几千人被杀”。39哈夫丹麾下有5名雅尔被杀,他只得撤退到雷丁,不过他很快聚集部众,在贝辛和梅雷顿击败了盎格鲁-撒克逊人。40

阿什当是阿尔弗雷德参与的第一次重大军事行动,也是他为时7年的传奇生涯的开端,他将作为英格兰最坚定的捍卫者之一,留下被神化的显赫威名。在埃塞尔雷德去世(死于战场伤口还是自然原因则不得而知)之后,他在871年4月15日继位为国王,而他正好是一位真正有能力的领袖。这个新国王也面临着潜在的威胁,那就是埃塞尔雷德的年轻的儿子埃塞尔赫尔姆和埃塞尔沃尔德,不过他们并不热衷于王朝内斗。即便这样,阿尔弗雷德的登基还是受到了些阻力,他的传记作家阿瑟尔就简要地记述到他“承担了整个王国的统治”,而非被立为国王。41

此时,一支新的维京人部队抵达了英格兰,在《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他们被称为“夏季大军”(The Great Summer Army)。他们在雷丁加入了哈夫丹的军队,这支联军在威尔顿(威尔特郡)击败了新任的威塞克斯国王。阿尔弗雷德刚戴上王冠不久,就有可能马上失去它,所以他别无选择,只好向哈夫丹支付一大笔赎金来让他离开威塞克斯。金钱换来的喘息时间并不长,不过已经足够让阿尔弗雷德重整军队,为不可避免的新一轮攻击做准备。在此期间,维京人军队不得不转向北方,去镇压诺森布里亚的叛乱(当地人驱逐了国王埃格伯特和从约克来的大主教伍尔夫希尔)。直到秋季到来,维京人才南下进军,去进攻伯雷德国王的麦西亚。伯雷德国王发现支付大笔赎金的政策只会表现出他的软弱,并且会让他的王国成为更加诱人的目标。

之后,到了873年,维京军队到达了位于雷普顿的麦西亚王室的宗教中心,并且在那里建立过冬营地。伯雷德国王无力驱逐他们,而且他的追随者们四散而逃。心碎的他只好退位,并且前往罗马进行朝圣之旅。42获得胜利的古思伦扶植了一个“愚王的塞恩”(foolish king’s thegn)切奥尔伍尔夫当傀儡。

维京军队在雷普顿驻扎的证据是一个占地约3.6英亩[1英亩约合4046.86平方米。]的呈D字形的土垒,他们就凭借它越冬。这个防御工事里还有一个撒克逊人的墓地教堂(之前是麦西亚王室的墓地),其中有260具男性的骨骸,他们都被紧凑地放置在一个简易的高规格的墓地里,墓上面有泥土和卵石组成的土堆。用放射性碳定年法测定,一些遗体的年代可以追溯到700—750年,因此这些人也许是修道院中的修道士,他们被挖掘出来然后被重新埋葬。然而由于有45%的被掩埋的男性尸体的头上都有被砍伤的痕迹,可以证明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死于暴力,也许就是在战斗中被杀;又因为维京人的工事和他们有关,所以他们最有可能是在“夏季大军”的战役期间战死的人。埋葬在墓葬中心的战争首领是谁已经不得而知,在1686年发现了这一遗迹的工人托马斯·沃克在报告中声称那具骨骼有9英尺长,不过这不太可能是真的。沃克将那个大个子骷髅的头骨交给了当地学校的校长鲍尔先生,不过很遗憾的是,它在之后被弄丢了。43

哈夫丹率领他的人手前往了诺森布里亚,因此这支“大军”一分为二,他们对威塞克斯的威胁也进一步减小了。876年,维京人掠夺了卡莱尔、赫克瑟姆,还有林迪斯法恩那不幸的修道院。根据记载,维京人“分取了诺森布里亚的土地,耕起地来,用以自我补给”。44这是一个关键的变化,标志着在英格兰的维京人殖民地真正地建立起来了。与此同时,哈夫丹本人对耕种兴趣不大,他在877年对爱尔兰进行了远征,结果在爱尔兰的东北部的斯特兰福特湾战死。45

此时“大军”的另一部分由古思伦指挥,他们在875年前往剑桥,准备再次入侵威塞克斯。在这一年的秋季,大军进入阿尔弗雷德的领地,一路行军到多塞特的韦勒姆,没有遇到真正的抵抗。随后他们被西撒克逊人的军队包围起来。不过,由于敌人有一支120艘舰队组成的增援部队正在赶来,这个威胁让阿尔弗雷德允许古思伦离开他被围困的营地,前提是北欧人的战争首领对神圣的黄金臂环起誓。于是,维京人溜出了阿尔弗雷德的陷阱。

古思伦根本就不打算信守诺言,无论是对着神圣的多神教物品发出的誓言,还是对着基督教的圣遗物做出的承诺。他马上前往埃克赛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舰队。对维京人而言,不幸的是,这支舰队在斯沃尼奇出了海难,而且损失了3600人。这一灾难而不是虔诚的信仰沉重地压在古思伦的心头,他签订了一个新条约,并且在877年秋天率领部队撤出威塞克斯。随后,维京人将麦西亚分割开来,一部分军队就驻扎在王国的东部,就像他们的同族在诺森布里亚所做的那样。这对切奥尔伍尔夫而言是极大的不幸,而对阿尔弗雷德而言却无疑是大好消息。这些维京定居点就是“五大区”(林肯、诺丁汉、莱斯特、德比、斯坦福)的起源,这些定居点也是维京人在英格兰中部的领地的核心,也是未来丹麦人在英格兰的占领区的核心地区,之后这些地方被称为丹麦法区。46

与此同时,古思伦依旧驻扎在格洛斯特,等待再次进攻威塞克斯的时机。由于冬季到来,阿尔弗雷德解散了他的民兵,他大概真心认为自己至少在来年的春天前都是安全的。当他在奇彭纳姆的王室庄园中举行圣诞宴会的时候,维京人军队跨过了边境。在主显节前夜,古思伦到达奇彭纳姆,却发现他的猎物以及王家议事会中的领导者已经逃走了。《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记载:“敌军悄悄来到奇彭纳姆,占据西撒克逊人的土地,定居下来,并且把很大一部分居民赶得越海而逃,把其他大部分居民都征服了。居民向他们屈服,但阿尔弗雷德国王除外。他带着一小支队伍艰难地穿越森林和难以进入的沼泽地带。”47

阿尔弗雷德在自己的土地上沦为逃亡者。他的传记作家阿瑟尔写道:阿尔弗雷德“在这次大灾难中,在萨默塞特郡的林地中过着并不安定的生活;因为他并没有生活必需品,他只能频繁地出动,从异教徒手中或者甚至从那些屈服于异教徒统治的基督徒的手中,以公开的或者偷偷摸摸的方式获取食物”。48到复活节时,逃亡中的国王已经被限制在阿瑟尔尼附近的萨默塞特平原上。在维京人征服整个英格兰的过程里,似乎注定了他只不过是个无关大局的人物。

阿尔弗雷德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他的困境。正是在这期间,出现了他将农妇的烤饼烧掉的著名故事。据说,当时国王正在一个卑微的牛倌所有的小屋中避难,牛倌的妻子请求他照看正在烘干的烤饼,被自己的困境搞得心烦意乱的阿尔弗雷德却把饼烤焦了,因此并不知道这个心不在焉的客人的身份的农妇狠狠地斥责了他。这个故事中巧妙地包含了盎格鲁-撒克逊语中的一个双关语——“hlaf weard”,君主/烤面包者,其中的含义是正像阿尔弗雷德烧焦了的面包那样,他未能照看好他继承的威塞克斯王国。49

阿尔弗雷德国王并未被动地等待古思伦来将他抓获,而是派遣使者在威塞克斯各地来来往往,试图重整军队去进行反击。那些忠于他的人将位于威尔特郡和萨默塞特的交界处、沃明斯特和阿瑟尔尼之间的某处的“埃格伯特之石”作为会合地点。878年5月,阿尔弗雷德和他的小部队从沼泽地中出来,和已经聚集在那里的来自汉普郡、萨默塞特和威尔特郡的约有4000人的大部队会合。50

古思伦不得不迅速出击,不让这群起义者聚集力量。从奇彭纳姆出发的他迅速向西南方行进,占领了位于埃丁顿附近的布拉顿的一个早已荒废的铁器时代的山堡。威塞克斯的民兵前进到一排石灰岩丘陵的顶部,正对着防御工事的外围沟渠。在那里,他们列队为盾墙并且和维京人的战阵交战。在激烈的战斗之后,拼凑而来的盎格鲁-撒克逊军队打破了维京人的战线,正如阿瑟尔所述:“毁灭了维京军队并且大肆杀戮,追杀那些逃回堡垒的人,将他们砍倒。”古思伦和其他在战败中逃跑的北欧人被围困在奇彭纳姆,在艰难地熬了半个月之后,“在饥饿、寒冷、恐惧,最后是绝望的驱使下,异教徒们要求议和,他们向国王交出人质,要多少给多少,而且不要任何回报”。51还有一个额外条款:古思伦和他的30个重要的部下必须成为基督徒,而阿尔弗雷德本人将成为丹麦国王的教父。因此,在得到阿特尔斯坦的教名之后,古思伦率领军队撤退,他们开始前往麦西亚,然后在879年前往东盎格利亚,他的军队在东盎格利亚“定居并且分取了土地”。

此时,在诺森布里亚、麦西亚和东盎格利亚都有了丹麦人的殖民地。在879或880年的某个时间,阿尔弗雷德和古思伦签订了正式条约,确定了英格兰人控制的领土和丹麦法区(维京人统治下的领土)之间的边境。除了威塞克斯,盎格鲁-撒克逊人还保有麦西亚的西部地区,那里被交给埃塞尔雷德郡长去管理,而切奥尔伍尔夫在之前已经死了。两个领地之间的分界线大概沿着古罗马的涉水大道(“从泰晤士河到利河,沿着利河到它的源头,之后直接到贝德福德,最后从乌斯河到涉水大道”),而且伦敦在西撒克逊人的统治范围之内。52

古思伦和威塞克斯之间的和平持续了5年,885年,他越过边境来进行大规模的进攻,不过阿尔弗雷德轻易地击退了他们。与此同时,西撒克逊的国王做了一个极为成功的举动——哈夫丹的继任者、维京人的约克领主古思弗里特也皈依了基督教。53不过,阿尔弗雷德知道无法凭借这些外交功绩来高枕无忧,他清醒地知道威塞克斯脆弱的防御是它和其他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王国能被维京人轻易攻占的关键。他下令建造“布尔赫”(设防城镇和堡垒),计划建立起一个彼此距离不超过20公里的庇护所网络。这个网络中的许多地点在后来发展成为繁荣的贸易城镇。比如沃灵福德、奇切斯特、伍斯特、巴斯、黑斯廷斯和南安普顿。在被称为《布尔赫地籍》54Burghal Hidage)的文献中还记述了之后为这个系统提供资金的税收系统。这也许意味着在这个计划被全力执行时,有近27 000人的军队可以保卫威塞克斯的城镇和堡垒。

在884—885年,当一支新的维京人掠夺部队从法兰克王国到来时,这个新防御体系得到了检测。这支部队发现近20年前的“大军”能在这里轻易地获得战利品的经历已经成为历史,因为阿尔弗雷德的纵深防御战略起到了作用。在维京人试图取得进展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进攻了他们在罗切斯特附近的营地,许多外国人逃回了法兰克王国。即便这样,一些幸存者成功地到达了他们的同族古思伦55在东盎格利亚的王国,并且在沿海进行掠夺。

阿尔弗雷德现在则放出了他为了反击维京人的威胁而打造的另一个武器——英格兰人的舰队。这支舰队可以在海上和北欧人交战,他们曾经也有海军力量,不过,现在英格兰人是毫无疑问的海上霸主。阿瑟尔记述了一场在斯陶尔河河口的海战:“维京人都被杀死,他们的船只都被俘获。”在那天,13艘维京人的船只被击沉或被夺取。西撒克逊人惊人的胜利有力地震慑了那些还想着以旧的方式去自由掠夺的小规模维京军队。

892年登陆的维京人军队并不是小型战团,而是自“大军”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支部队。据说,这支军队有250艘船,56其中有56艘从布洛涅航行而来,在肯特的罗姆尼附近的林姆尼河河口登陆。他们攻占了埃洛普布尔南的一个布尔赫(此时它还未完工),57随后他们在附近的阿普尔多尔建立起一个新的营地。黑斯腾率领的由80艘船组成的舰队也到达了,他们航行到了泰晤士河的河口,并且在谢佩岛的对岸建立起了营地,这支舰队的抵达让阿尔弗雷德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如果东盎格利亚或者约克的维京人加入其中,那么即便阿尔弗雷德已经进行了军事和行政上的改革,威塞克斯非常有可能再次被击败。

阿尔弗雷德和他的儿子长者爱德华在893年和众多维京人部队进行了一系列运动战。他们还支付一大笔金钱来说服黑斯腾让他的一个儿子接受基督教的洗礼,不过这次的皈依仪式也只让黑斯腾短暂地离开战场几个月。在面对顽强的抵抗下,维京人的主力军队撤退到了英格兰中部,并且最终在切斯特的古老的(且年久失修的)罗马军团要塞中过冬。由于威塞克斯民兵的焦土政策造成了补给短缺,因此维京人进入威尔士北部,并且进攻他们曾经的盟友格温内思国王阿那拉文德·阿普·罗德里(Anarawd ap Rhodri),然后他们再次折返,前往埃塞克斯的默西。

他们现在面对的抵抗比9世纪60年代的掠夺者们所面对的要顽强得多,这让维京舰队中的许多人失去了勇气:其中的一支大部队越过海峡返回了,还有一支西格弗里斯率领的部队则渡过爱尔兰海,进攻了都柏林的维京人国王西特里克·伊瓦尔森。58那些留下的人在895年对伦敦进行了一次判断失误的攻击,威塞克斯的民兵将他们击退,并且在麦西亚一路追赶。最后,他们被围困在什罗普郡的布里奇诺斯。不过,对于持续4年的对阵来说,这次并没有激烈的战斗,也没有高潮,维京人只是同意将军队解散,一些前往东盎格利亚,一些去了诺森布里亚,还有一群人(被描述为“没有钱的人”)回到了法兰克王国。

892年的维京人入侵者所造成的破坏和864—865年“大军”造成的破坏相比少得多,在他们被赶走后,并没有大规模的入侵接踵而至。新成立的英格兰舰队将进攻怀特岛的一队小规模的掠夺者赶走之后,阿尔弗雷德享受了三年相对和平的时光。他在899年10月去世,享年50岁的他,大半生中都在和维京人作战。他已经面对过各种敌人,他留给了他的儿子爱德华一个20年前无法想象的、安全得多的王国。

丹麦法区依旧在维京人的手中。严格来说,这个词汇不能在这时使用,因为这个词汇第一次在法律条文中出现是在埃塞尔雷德二世(978—1016年在位)的时候,而且那时这个词指的是在英格兰的范围内有独立司法权的地区,而不是指的有独立政治地位的地区。此外,在大约40年后的忏悔者爱德华(1040—1066年在位)的统治时期,丹麦法区才被定义为包含东盎格利亚、东米德兰(这个地区在广义上被称为“五大区”)和诺森布里亚的地区,总共有大概15个郡,而且占英格兰全境的约三分之一。59在那里,维京人的统治持续了30—70年。

 

 

这些地区在文化和基因上受到北欧人的影响有多少,以及到底有多少维京人定居在那里,都是饱受争议的话题。一个决定性的证据是来源于斯堪的纳维亚的各种地名。在丹麦法区的南部几乎没有这样的地名,不过在北部,那里有很多北欧地名的变体,而且相当密集,60尤其是在林肯郡、诺丁汉郡和莱斯特郡这几个地方。在柴郡的威勒尔的一个偏远地方也有一群北欧来源的地名聚集,它出现的原因是因为902年的都柏林陷落而逃亡的挪威维京人定居在这里。

在英格兰最值得注意的一类斯堪的纳维亚地名是“格里姆斯顿混合词”(Grimston hybrids),它们是英格兰和斯堪的纳维亚词汇的结合,它们也许反映了那些北欧人占有的英格兰村庄。这些地名中有:包括“-thorpe”后缀的词汇(比如格里姆斯索普和梅布尔索普),这大概来自古北欧语的thorp(意为“次级定居点”);以“-by”后缀结尾的(比如格里姆斯比),这大概来自古北欧语的by(意为“农场”)。61以“-by”为后缀的词汇是数量最多的,根据记录,有超过850个地名以“-by”结尾,而且其中大部分地名位于林肯郡和约克郡。62这些地名有可能源于来到这片新征服土地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移民浪潮,也有可能源于丹麦人的军事精英从他们赶走的盎格鲁-撒克逊贵族那里获得的村庄和庄园。无论它们是怎么来的,这些地名也许在12世纪才出现的事实,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此外,一些地方也许是克努特在1015年对英格兰进行征服的时候才获得了丹麦名字。63在大多数情况中,我们可以确定,1086年的“地籍清查”上面已经全面地列出了英格兰的大多数的土地所有权,在那个时代这些定居点已经有了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地名。64

约克大概是维京人影响最为深远的地方,这个城市被他们统治了近90年(在866年占领而在954年丢失65)。他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位于英格兰北部的小王国,因为他们和都柏林的同族之间时有联系,似乎可以说他们在那时创造了一个以爱尔兰海为中心的维京人的领域。北欧人定居点的核心位于科珀盖特(Coppergate,酒杯匠大街),在那里出土了众多维京时代的文物,乌斯河附近的潮湿土壤里缺乏氧气,这让皮革和木材等有机材料能被保存下来。这些文物里既有在整个维京人世界的定居点中几乎无处不在的骨梳,也有世界上最大的人类粪便化石,以及更珍贵的各种剑和珠宝。66

我们对维京人控制下的约克的早期阶段所知甚少。北欧人将埃格伯特国王驱逐之后,城市的控制权似乎由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大主教伍尔夫希尔执行了一些年。哈夫丹的短暂统治进一步地证明了维京人对诺森布里亚的控制十分虚弱,他和他的手下在876年“定居”在这里,然后马上就被驱赶到泰恩河以北。在此期间的约克“王权”并未稳定下来。这个城市的下一个已知的维京统治者是古思弗里特,他在880—895年掌权,并被埋葬在约克大教堂。这证明了一些维京精英此时已经皈依了基督教。从约910年开始,约克的铸币厂生产的金币用一种两面下注的方式来止损:上面没有王室的名字,而是在一面有“圣彼得(这个城市的主保圣人)之钱”的铭文,而另一面是多神教的图案“托尔之锤”。在这个时代,战争和血仇让统治者的更替如同走马灯一般,这样的做法也是明智之举。

在阿尔弗雷德大王去世的899年,丹麦法区以及约克的维京王国成为英格兰的政治版图上的一个永久性存在似乎已成定局。不过,一旦情况有变,这一假设很快就不成立了。阿尔弗雷德的哥哥埃塞尔雷德的儿子们一直都是潜在的危险因素:由于他们的继承权未得到承认,他们很容易成为不满者所围绕的中心,甚至是叛乱的中心。现在他们的叔叔去世了,其中的一个儿子埃塞尔沃尔德决定去宣称王位,对抗指定的继承人——阿尔弗雷德的儿子长者爱德华。他围攻了位于多塞特的温伯恩的王室庄园,不过他没能获得足够的支持。随后,爱德华率领当地民兵出现,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埃塞尔沃尔德成功地在夜幕的掩护下溜走了。

埃塞尔沃尔德前往约克,他似乎在那里被维京人推选为国王。不过,他们也许仅仅是承认这个盎格鲁-撒克逊人王子是可以取代阿尔弗雷德的适当的“领主”,打算以正当理由将他扶持为威塞克斯的傀儡统治者。他的“统治”时期似乎和其他约克的维京统治者[西格弗罗斯(895—900年在位)和克努特(900—905年在位)67]的统治时间相互重叠,他在那里拥有任何真正的专权无疑是可疑的。不管埃塞尔沃尔德的真正的地位怎样,他的统治都很短暂。他的表亲长者爱德华放弃了威塞克斯在之前的20年里普遍采取的防御姿态,转而进行了一场战役——逐步将维京人赶出东盎格利亚、“五大区”以及最后的约克。由于他的姐姐埃塞尔弗莱德在阿尔弗雷德统治时期嫁给了麦西亚的郡长(源自“长老”,是一个地区内最高级的王室官员)埃塞尔雷德,爱德华的地位得到强化。在他的姐夫于911年去世后,他的姐姐就成了英格兰人的麦西亚的统治者,她还对当地人的情绪加以安抚,来支持威塞克斯对当地的实际接管。

902年,爱德华越过丹麦法区的边境,并且在贝德福德郡的比格尔斯威德附近的霍姆(Holme)的一场苦战中,将他的表亲埃塞尔沃尔德杀死。虽然维京人在战场上占了上风,不过他的战死让维京人的抵抗转为溃败。爱德华现在已经解决了一个危险的王位觊觎者,虽然这一成功并未让他立刻扩大疆土。在这一年,从都柏林被赶走的北欧人战团从西北方抵达,他们为约克的维京人提供了增援。

爱尔兰的维京人的灾难为他们在其他地方提供了机会。一支大部队似乎在905年左右在里布尔河建立了基地。他们在那里留下了钱币窖藏,其中有大量碎银(银币和切碎后价值当银条算的工艺品)。这些窖藏里的物品大部分都来自爱尔兰,其中大量的诺森布里亚银币则证明了他们同英格兰北部的维京人领主之间至少存在联系,甚至还可能有合作。克代尔(Cuerdale)的钱币窖藏实在是太大了,这是目前在俄罗斯以外发现的最大规模的维京银币窖藏,它也许是某一支军队的战备金库,准备用于再次征服都柏林。68在1840年,一群正在维修里布尔河上的堤坝的工人发现了这个钱币窖藏。每个发现者都被允许保留一枚银币,不过,钱币窖藏的主体被送到了大英博物馆;它总重超过100磅,有8500件物品(其中有7000枚左右的钱币)。即使他们最初并不打算留下,这些向东越过爱尔兰海的维京人中的许多人还是分散开来,并且定居在一大片区域里,比如坎伯兰郡、威斯特摩兰郡、兰开夏郡和东约克郡。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去了诺曼底的科唐坦半岛。作为他们爱尔兰来源的标志,他们留下来一些以“-erg”(来自古爱尔兰语的 dirge,意为“羊圈”)结尾的地名。斯堪的纳维亚来源的地名的密度在威勒尔半岛十分高,特别是在北部地区,比如艾尔比可能就来自埃拉拜尔(“爱尔兰人的定居点”)。在其他地方,斯堪的纳维亚的地名也十分常见,比如兰开夏郡的西部,尤其是里布尔河的北岸地区(在科诺提·阿什附近的庭沃尔,就有一个明显的单词“庭”,这也许证明这里是当地的会议地点)。不过,这次新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涌入,带来的最直接也最长久的影响就是为约克王国提供了更为安全的西部边境,并且让诺森布里亚的维京人与都柏林的北欧人(他们在917年重新统治了那里)之间的交流更为容易。

维京人从都柏林的大批离去,也让斯堪的纳维亚人对威尔士的攻击达到一个高峰。根据记载,在902或903年,英吉蒙德进攻了安格尔西岛的罗斯·美莱恩(Ros Melion)。德赫巴思的统治者卡德尔·阿普·罗德里将他击败之后,他加入了在英格兰西北部的维京人移民群体,并且在切斯特附近定居。不过,英吉蒙德不久后就被赶出城市,并且在907年试图征服它,但是未能成功。切斯特也从它的维京居民那里获得了一个斯堪的纳维亚元素:在这个城市中发现了一些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顶部有环的别针和臂环。在921年,一对银币模具在这里雕刻而成,人们以都柏林的维京统治者西赫特里克的名义铸造银币。

906年,爱德华在蒂丁福德(Tiddingford)同东盎格利亚和诺森布里亚的维京人签订了条约。69这一次,和平还是不能持久。不过这次爱德华主动出击,他在909年率领麦西亚人和西撒克逊人的联军越过边境,进入诺森布里亚。第二年,当爱德华在肯特的时候,作为报复,维京人在麦西亚四处掠夺,远至布里斯托尔。最终,威塞克斯和麦西亚的民兵在斯塔福德郡的泰特霍尔(Tettenhall)迎战维京人。这次战役和阿什当战役一样是有决定性意义的,斯堪的纳维亚人被击溃,他们的三个首领(阿斯尔、哈夫丹、伊瓦尔70)被杀。这为西撒克逊人对米德兰和东米德兰的进一步扩张打开了通路。

爱德华乘胜在前沿地带修建布尔赫,渐渐进入维京人的领地,而维京人已经虚弱到无力对抗。他将国境线推进到了东盎格利亚深处,在917年占领了亨廷登,还在同年的11月征服了科尔切斯特。东盎格利亚的丹麦军队在不久之后向他投降了。919年,他在曼切斯特修建了一个堡垒后,成功地在诺森布里亚也建立了一个布尔赫。

与此同时,在无骨者伊瓦尔的孙子拉格纳尔德的率领下,爱尔兰维京人在英格兰北部活跃起来。918年,他率领大军去对抗苏格兰国王君士坦丁(900—943年在位),以及班堡的埃尔德雷德率领的诺森布里亚北部的英格兰人。71两支军队在老哈德良长城以南、泰恩河畔的战略要地科布里奇(Corbridge)交战。双方势均力敌。尽管双方陷入了僵局,拉格纳尔德依旧能将自己确立为英格兰的主要的维京人首领。埃塞尔弗雷德在当年的6月去世,这让她没有时间去接受约克维京人的投降条件。72于是,拉格纳尔德前来填补这一政治真空。

长者爱德华即将达成的目标——征服在英格兰仅剩的维京人的主要领地——就这样被阻止了。拉格纳尔德在名义上承认西撒克逊人国王是他的君主,不过他的继承者西赫特里克(无骨者伊瓦尔的另一个孙子)则对爱德华采取了更为尖锐的态度。在920年,爱德华在德比郡的贝克韦尔建立了一个新的布尔赫,这被认为构成了对约克的威胁。73爱德华的儿子埃塞尔斯坦(924—939年在位)同约克的维京人建立起较为友好的关系,他将一个女儿嫁给西赫特里克,无疑就是想结束这种敌对状态。不过,西撒克逊人的希望落空了,西赫特里克在婚后的第二年就过早去世了。伊瓦尔的另一个孙子古斯罗斯继位,他越过爱尔兰海,来保证他的祖传遗产不会落入到埃塞尔斯坦的手中。

埃塞尔斯坦的耐心由于约克维京人统治者的更迭而消耗殆尽,威塞克斯国王在927年率领大军进入诺森布里亚。他很快将古斯罗斯赶出了约克,随后在坎伯兰郡的伊蒙特召开了一个会议来巩固他的地位。在那里,西威尔士的海韦尔国王、苏格兰的君士坦丁国王、埃德武夫之子埃尔德雷德(班堡领主)都承认了他的统治权。为了不让维京人重建对约克的统治,埃塞尔斯坦将丹麦人在那里建造的防御工事全部破坏。他废除了之前流通的盎格鲁-斯堪的纳维亚的钱币,并且下令在那里铸造他自己的钱币,这让他对城市的权威进一步强化。

在7年时间里,埃塞尔斯坦在英格兰北部的霸权地位无人挑战,似乎维京人对约克的统治就要永久地终结了。在都柏林,古斯罗斯的儿子奥拉夫在934年当权。威塞克斯国王似乎害怕他的新旧敌人联合起来,这也许是为了取得对爱尔兰的维京人的先发优势,934年,他对苏格兰进行了新的攻击。根据记载,埃塞尔斯坦在这一年的攻击将苏格兰的大片地区蹂躏了一番。如果是这样,奥拉夫并未理会这个警告。937年,奥拉夫·古斯罗斯松派出一支浩大的舰队去和斯特拉思克莱德的不列颠人以及君士坦丁的苏格兰军队联合起来。

这支联军向南进入英格兰,埃塞尔斯坦和他的弟弟埃德蒙在布朗南堡将他们拦住了。双方交战的地点并不确定,在许多地方都有可能性,不过柴郡的布罗姆布勒大概是最有可能的地点。74英格兰人损失惨重,不过维京人遭遇了灾难性的战败——来自爱尔兰的5个国王、7个雅尔,还有君士坦丁的一个儿子都战死了。奥拉夫狼狈地逃回都柏林,在几个月之前和他从都柏林一起出发的大军已经变为泡影。苏格兰人和不列颠人之间的伟大联盟似乎也永久地消散了。《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保留的一首诗歌描绘了威塞克斯人对取胜的喜悦之情:

这年,埃塞尔斯坦国王、众贵族的封君、众人的财富施赠者,还有他的弟弟埃德蒙王子,在布朗南堡一带,以其刀刃赢得了不朽的光荣。爱德华的诸子劈开盾牌之墙,以锤锻的利剑砍断椴木制成的盾……敌人死了,苏格兰人和海盗灭亡了。整天时间,战场被人们的鲜血染成暗色……那里躺着许多被长矛毁灭的人,许多北欧战士的盾牌被刺中了,许多苏格兰人饱尝战争滋味,也一样毫无生气地倒在那里。

整个这一天里,西撒克逊人的骑兵队伍不断追逐敌人,以磨得锋利的刀剑狠狠地从背后砍杀亡命之徒……5个年轻的国王死在那个战场上,他们死于刀剑之下;还有奥拉夫的7名伯爵,以及无数的水兵和苏格兰人丧生。北欧人的君主从那里被逼得落荒而逃,他带着一小股人逃到了他的船头。船只破水急行,国王在淡褐色的滔滔水面上离此而去,逃脱性命。

于是那些长矛下幸存的可怜的北欧人,乘坐他们打上钉子的船出航,前往丁海,横渡那深深的海洋,向都柏林前进,灰心丧气地返回爱尔兰。国王和王子兄弟二人也双双回到自己的国土,也就是西撒克逊人的土地。他们因这次战争而欢欣鼓舞,撇下的是那羽毛黝黑的东西、那嘴上带钩的黑鸦,去分享那些尸体,还有那长着暗褐色羽毛、白尾巴的老鹰,那贪吃好斗的隼,去享用死尸的腐肉,以及那灰色的野兽、森林里的狼。

根据书本和我们的古圣先贤所告诉我们的,自从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渡过宽阔的大海,自东方来到这里,侵入不列颠,而那些自豪的攻击者、那些热衷于荣誉的武士征服不列颠人,赢得一个国家以来,在这之前,这个岛上还从来没有过一次凭着刀锋剑刃杀死过更多的战士。75

不过,西撒克逊人在布朗南堡的辉煌胜利仅仅将维京人暂时阻挡了两年而已。939年埃塞尔斯坦去世,继承者是18岁的埃德蒙,可能是在这个消息的鼓励下,奥拉夫再次前往英格兰。混乱往往伴随着新君王统治时期的开始,奥拉夫在没遇到什么阻力的情况下成为约克国王。在莱斯特惨败后,埃德蒙被迫接受了一个丢脸的条约,这导致在第二年,奥拉夫的军队已经横行于“五大区”。76940年,奥拉夫向北进军,深入到苏格兰南部的古代盎格鲁人的领土,进军邓巴。他在941年去世,而他的表亲奥拉夫·西赫特里克松(绰号“凉鞋”)继位。随后埃德蒙收复了一些失地(主要在“五大区”)。最终,943年,两个国王签订了与60年前的阿尔弗雷德和古思伦之间的条约类似的一个条约,他们将双方领土的边境确定为沃特林大道(Watling Street)一线。此外还有在维京人和威塞克斯之间签订和平条约时已经成为传统的一个条件:奥拉夫皈依基督教,而埃德蒙成为他的教父。

由于一个敌对的维京人国王拉格纳尔德·古斯罗斯松的出现,约克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他的统治只持续了一年(943—944年),不过奇怪的是,埃德蒙也成为这个人皈依基督教时的教父。在第二年,埃德蒙将这两个人都从约克赶走了;在6年时间里,西撒克逊人又一次征服了北部的维京人首都。埃德蒙于946年去世,当时他试图为他的管家辩护,在与人斗殴时被杀。在他死后的混乱中,他的弟弟埃德雷德继位;在此期间,约克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叛乱,这让约克的维京人统治者中最后也是最著名的一位登上王位。

约克的维京人选埃里克为他们的新国王。这个埃里克传统上被等同于是前任挪威国王血斧埃里克,他在不受欢迎的统治期间杀害了两个兄弟,并且在936年被迫退位。这两个埃里克之间的联系似乎在12世纪已经出现,而且在资料中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俩是一个人,有一个说法认为这个埃里克也是无骨者伊瓦尔的后裔。77如果他是挪威国王的话,那在他被邀请去当约克国王之前,他大概在苏格兰北部的群岛附近进行掠夺行动。他的第一次统治(假设它存在的话78)很短暂,到了947年,威塞克斯的埃德雷德国王已经成功地将他的权威施加到了诺森布里亚。第二年,埃里克在约克真正成功地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不过斯堪的纳维亚人之间[诺森布里亚的北欧人、爱尔兰的同族们、来自丹麦或挪威的维京人(比如埃里克本人)]的长久的分歧再次将这一稳定逐渐破坏了。

由于沃尔夫斯坦主教支持埃里克,大概意味着他的统治已经不像他的绰号那样血迹斑斑了。949年,埃德雷德入侵了诺森布里亚,把埃里克驱逐出去。即使这样,约克的人们依旧顽固地坚持他们的同威塞克斯区别开来的独立,并且将奥拉夫·奎兰再次请来做国王,他当时也是都柏林国王。79奥拉夫的第二次统治并不比第一次成功到哪去,952年约克人出于对血斧埃里克的青睐将他赶走。

埃里克第二次(或第三次)在约克的短暂统治是模糊不清的。954年,在埃德雷德的又一次入侵中,埃里克向北逃往苏格兰。在某个被称为“肮脏沼泽”的地方,他被班堡的统治者奥斯伍尔夫伯爵背叛,并且被奥拉夫的儿子马库斯伯爵80杀死。那时的人们也许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埃里克是约克的最后一位维京人国王,也是最后一个在丹麦法区建立起重要的权力基础的斯堪的纳维亚人。81从10世纪50年代起,由于来自约克的流亡者们继续胡作非为,威尔士的维京人活动有短暂的活跃。不过,现在都柏林的维京人统治者已经不再野心勃勃地去建立一个包括约克的盎格鲁-爱尔兰王国。因此,马恩岛上的维京人定居点越来越重要,那里是统治爱尔兰海的海上航线的一个替代地点。

 

马恩岛的战略位置邻近英格兰的西北部、苏格兰的西南部和爱尔兰的北部这三个地方的海岸线,对都柏林的北欧人那样的海上政权而言,这里是极佳且合理的基地。从这里出航的维京人掠夺者大概在1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82在安格尔西岛的兰贝德戈赫建立起一个基地。不过,那里的维京人统治者并没有确切的记录,直到伍斯特的弗洛伦斯的《英格兰诸王史》中提到一个被描述为“诸岛之王”的马库斯,这个人也许就是马恩国王,并且可能是在973年的切斯特向威塞克斯的埃德加国王宣誓效忠的统治者中的一个。不过维京人到这个岛上的时间明显要早于这个时间点,因为已出土的维京人的钱币窖藏中至少有一个是955—960年83这一时期的。关于马恩王国的书面记载很少,比如在987年的在马恩岛外的一场战役;在1014年的克朗塔夫(Clontarf)战役中,马恩的北欧人和都柏林的西赫特里克一同作战。84下一个可靠的记载是西特里克的儿子戈德雷德去世,他的儿子芬戈尔继位为马恩国王,不过这两个国王的已知信息也仅限于此。1079年,戈德雷德·克洛温攻占了岛屿。据说,他是1066年的斯坦福桥战役85中的一个幸存者,他将马恩岛作为基地并建立了一个远及爱尔兰的小帝国(在他于1095年去世前,他征服了都柏林和伦斯特)。随后在1098年,挪威国王光腿马格努斯到达马恩岛,他发现继承权战争为这个岛屿带来了灾难,此后这个有自己的国王的岛屿和挪威王位紧密地联系到一起,直到它在1266年被割让给苏格兰国王。

在历史资料中几乎没有10世纪的马恩岛的维京人的记录,不过许多维京时代的坟墓已经被发现了。位于巴拉杜尔的一个墓葬中就包含有船墓的遗存。在巴拉迪尔的另一个墓葬中则包含有维京人的不列颠群岛中已知的唯一一个人类献祭的可能证据86:一个女性骨骼的头颅被开了一个轮廓清晰的洞。巴拉杜尔和诺基杜尼的墓葬中发现了野猪的遗骸,这种仪式在不列颠群岛的维京人坟墓中很少见,不过在斯堪的纳维亚则要常见得多,这也许证明他们是近期的移民而非已经定居的北欧人。87基督教似乎在10世纪已经存在于马恩的维京人之间了,一系列精美的十字架雕刻足以证明这一点,十字架的许多装饰还是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而且有一些上面还有斯堪的纳维亚的如尼文铭文。柯克迈克尔的十字架大概是其中最早的一个,上面有典型的维京人的自我夸耀:如尼文雕刻大师高特尔自称他“做出了这个以及马恩岛上所有的”(换句话说,他雕刻了整个岛屿上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的图像证明了当地混合的人口——在一个十字架88上,一面是奥丁将脚伸进巨狼芬里尔的口中的图案,89而另一面是基督的形象。

马恩岛上的最真实的维京时代的遗迹是岛上的泰尼沃尔德(Tynwald,即马恩岛议会),它号称是世界上最古老且从未中断的议会。90这个地点第一次被提到是在1237年,被称为庭瓦拉[tingualla,这个词和中世纪的冰岛议会的词,庭格维利尔(Thingvellir)很相似]。它现在由一个二层土堆组成,基座的周长有80英尺左右,而顶部的周长则超过了12英尺。现在代表女王的副总督坐在最上层,旁边则是主教和牧师,议会成员则在下层,这重现了在这里曾经进行的真正的北欧议会。

 

位于苏格兰的维京人定居点要比马恩岛的定居点有更为深远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奥克尼群岛的那些。就像在865年的“大军”抵达后的英格兰维京人的掠夺行动持续不断地进行,苏格兰的维京人也迅速地从单纯的掠夺转为攻占基地。据说在874年,挪威的金发哈拉尔德的一次远征之后,奥克尼群岛落入了挪威人之手。不过很明显,北欧人早在这之前就开始定居在那里,因为哈拉尔德的动机是让已经在群岛上立足的维京人的掠夺行动停止下来,他们甚至对挪威的安全造成了威胁。重建维京时代的奥克尼群岛的历史要相对简单些,因为我们掌握有一个详细的资料——《奥克尼萨迦》,而维京人的苏格兰的其他地方(设得兰群岛、赫布里底群岛等等)则比起来更缺乏书面资料。不过,萨迦的叙事过于流畅而无法让人相信。在没有其他确实的证据的情况下,有一点是很难确定的:我们掌握的那些故事是不是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很久之后,才被精心地制作或修改出来,以满足一些政治需求的。

当维京人在9世纪抵达苏格兰北部和群岛地区时,这些地区并非无人居住。那里已有的民族是皮克特人(Pictish)。这个民族在297年第一次在古罗马的资料中被提到,91而且他们的名字来自拉丁语的皮克特(Picti,被涂抹的人,这也许说的是他们文身的习惯)。到了6世纪,书面的历史记录开始出现,这些皮克特人当时已经皈依了基督教,并且建立起了中央集权化的王权。不过到9世纪,在新兴的苏格兰人王国和新来的维京人的共同的压力下,他们渐渐地被排挤出来。一些地名还是证明了他们的存在,比如皮特洛赫里和彭特兰峡湾92(Pentland Firth,皮克特人的峡湾)。此外能证明他们存在的还有不少当地的雕刻而成的符号石,其中最早的一些上面装饰有动物图案和几何图形。由于皮克特人当时已经皈依基督教,其中晚期的那些(记作类型2和类型3 93)一般是长方形的石板,其中一面是十字架,而另一面是一些神秘符号(也许是象形文字)。

这些符号的意义是不清楚的,实际上,它们是否有任何语言上的含义都是可疑的。因此,它们对于识别皮克特语几乎没有帮助,更不用说去翻译皮克特语了。不过皮克特语一般被认为是和威尔士语类似的P型凯尔特语,94与戈伊德尔语(现代盖尔语的祖先)的Q型凯尔特语不同。在839年于皮克兰惨败于维京人之后,皮克特人彻底崩溃,而皮克特语也被来源于Q型凯尔特语的苏格兰语取代。

笼罩在皮克特人身上的神秘氛围延续到了中世纪的编年史中。在13世纪初期写作的《挪威史》,将奥克尼的最初居民描述为“皮克特人和帕帕人”。95他将这些部族中的皮克特人描绘为仅比侏儒高一点的人群,他们在早上和晚上建造令人惊叹的建筑物,不过一到中午,他们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并且满怀恐惧地躲藏在地下室里。皮克特人地区特有的一种地下建筑“苏特雷”(地下洞穴)也许让这个作者(或者他的资料来源)产生了错误的印象。他还将帕帕人描绘为坚信犹太教的非洲人,这证明他对这个地区真实情况的了解完全是东拼西凑的。

维京人如何统治奥克尼群岛,并且将当地的皮克特人赶走甚至消灭的这一过程是模糊不清的。《奥克尼萨迦》的传说证明金发哈拉尔德在9世纪70年代到达奥克尼群岛的时候,当地已经有维京人定居,他们自行其是的掠夺行动造成了足够的麻烦,吸引了挪威王室的注意力。哈拉尔德的远征带来的影响也许被高估了,毕竟传说他征服了奥克尼群岛、设得兰群岛、赫布里底群岛、马恩岛和“更西边的”土地,不过法罗群岛和冰岛的居民认为他们的祖先是来自挪威的移民,因对哈拉尔德在挪威的日益残暴的统治感到不满而迁徙至此。短期的战役无法取得那样深远的影响。但是,考古证据也无法被用来证明在9世纪70年代之前就有维京人定居点这一观念,因为到目前为止,在奥克尼群岛发现的异教徒的北欧人墓葬没有早于9世纪中期的,其中时代最晚的是在巴克伊(Buckquoy)发现的一个年代稍晚于950年的男性的坟墓。96

《奥克尼萨迦》中的故事可能大大高估了金发哈拉尔德的作用,并且将奥克尼群岛维京化的进程简化了。挪威和冰岛的萨迦与历史书坚持哈拉尔德在征服奥克尼群岛中的主要作用,也许是挪威为了主张对那些群岛的王位而进行的宣传。97根据有关哈拉尔德的大规模掠夺的资料中的一般说法,在这次远征中,挪威的默勒伯爵拉格纳尔德的一个儿子伊瓦尔被杀死了,为了补偿他的损失,国王将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交给了拉格纳尔德。拉格纳尔德则将它们传给了他的弟弟西格尔德[他的绰号是“强者”(hinn góði)]因此,西格尔德成为第一位奥克尼伯爵,这个维京人家族将统治这个群岛超过400年。

无论金发哈拉尔德的探险真相是怎样的,奥克尼群岛是从挪威向西横跨北海之后第一个方便的登陆地点,因此,那里很明显会被用来作为发起对其他地方的掠夺的一个基地。下一个关于群岛地区的真实的记载,是强者西格尔德在890年对苏格兰北部的攻击,而他的盟友是萨德雷斯(“南方群岛”,北欧人对赫布里底群岛的称呼)的统治者平鼻凯特尔的孙子红发托尔斯泰因。当地皮克特人的首领是一个名为“獠牙”(得名于他嘴里的大牙)梅尔布里奇的凶猛战士。北欧人和皮克特人约定双方各出40个人来战斗,不过到了约定的那天,梅尔布里奇看到西格尔德的人数是约定人数的两倍。98寡不敌众的皮克特人没有获胜的希望,西格尔德杀死了他并且将他的头砍了下来。在他回家的路上,梅尔布里奇的头在西格尔德的马鞍袋里摇晃,那个“獠牙”将奥克尼伯爵的大腿划伤了。伤口很快受到感染,西格尔德因此死去,受害者在死后向背信弃义的人复仇了。

死去的伯爵被埋葬在萨瑟兰的奥克尔河附近,而他的盟友托尔斯泰因不久就在凯思内斯的一场战斗中被杀。这证明了维京人在早期就介入了苏格兰的遥远北部的政治,而且他们的存在将一直持续到13世纪。西格尔德的儿子和继承人古思伦在无嗣而终前,只统治了奥克尼群岛一年。随后,默勒的拉格纳尔德将他的一个儿子哈拉德派来统治奥克尼群岛,并且让他继承了伯爵的头衔。这个新统治者发现丹麦的维京人在一片混乱中畅通无阻地掠夺战利品,而且他无力控制这个情况。很快,他就偷偷回到挪威,让奥克尼群岛落入到两个海盗——卡尔夫·斯库法(“恶人”)和托勒·崔斯凯格(“树胡子”)的手中。据说,由于对哈拉德的懦弱行为的不满,拉格纳尔德将他还剩下的几个儿子都聚集到一起,随后,他预言了他们未来的命运:托瑞尔将会继承他去当默勒伯爵,赫罗朗格将会前往冰岛,赫罗尔夫注定要征服诺曼底,只有奴隶母亲生下的最小的儿子托尔夫·埃纳尔没有获得关于美好未来的预言。作为代替,这个不受青睐的孩子乘着一艘船向着奥克尼群岛航行。由于他的母亲的家庭全是奴隶,他并没有获得父亲的建议,他离开得越远,在外的时间越长,拉格纳尔德就会越满意。99

奥克尼群岛以北60英里是设得兰群岛的最南端,它在苏格兰的维京人的历史中从未扮演过主要角色,主要障碍是当地像北欧人在他们斯堪的纳维亚的家乡一样缺少适合耕种的土地。不过,这个岛屿盛产易于开采的滑石,维京人将它视作打造烹饪和储存容器的极有价值的材料。在设得兰群岛的维京时代的早期细节鲜为人知,只在安斯特岛的安德霍尔挖掘出了一个时代较晚的维京人的农场。

设得兰群岛上最早的维京人定居点的痕迹,大概是1958年在圣尼尼安岛发现的皮克特银币的窖藏。它的发现者是一个十分幸运的16岁学生,他当时在一次考古挖掘中做助手。窖藏中有鼠海豚的下颌骨和28块银板,这也许曾经是一个皮克特首领的财富,维京人将它抢过来然后埋在了圣尼尼安礼拜堂(7世纪的教堂,在设得兰群岛最为古老)的地板下。

不过,维京时代最著名的遗迹是在设得兰群岛南部的萨姆堡的定居点。沃尔特·司各特爵士在他的“维京”小说《海盗》中将这个遗迹命名为雅尔绍夫,中世纪时,这个遗迹之上是一个男爵的角塔城堡,当年司各特应该听说过它。在1950年对那里的发掘中,发现了一个大型的维京人农屋,而在同一片区域里,它们建造在一组皮克特人的“轮屋”100上。同样地,皮克特人的建筑下是更早的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的土层。这几个连续出现的阶段中的每一个,似乎都是被主动放弃的,原因是临近的沙丘而非暴力行为的影响。只在维京人的土层中出土了少数武器,而且这是对同一地点的皮克特人房屋的再次利用,这意味着一个渐进式的接管,而非直接将原有居民暴力驱逐。101

皮克特语的地名几乎完全在北方群岛消失,仅有的几个例外中最显著的一个就是奥克尼群岛本身,这个词汇大概来自一个意为“猪”的皮克特语词汇,也许可以认为这个群岛由“养猪民族”统治。102这一现象也证明了维京人通过驱逐或杀戮来完全取代了原来的人口。不过,雅尔绍夫的存在似乎倾向于说明有过对当地人的同化,至少在设得兰群岛是有同化现象的。相应地,在金发哈拉尔德的时代,随着更为正式的吞并,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移民才渐渐定居在这个群岛上。103

对维京人定居点的纪念活动在奥克尼群岛很盛行,不过北部群岛对斯堪的纳维亚时代的最壮观的纪念活动是在设得兰群岛举行的。在每年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二的极夜里,在苏格兰北部的寒冬中,设得兰群岛的人们以一场壮观的火焰节来庆祝白天的开始。这个节日被称为圣火节(Up-Helly-Aa,也许是对“Uphalliday”的误用),这一庆典标志着冬季结束,将燃烧的焦油桶在勒威克的大街上拖过是它的一大特色。由于害怕这一行为造成火灾,城市议会在1874年禁止了这一行为。104不过,圣火节依旧让人印象十分深刻:当地人穿戴起维京服饰并且组成扮装队伍[其中有一个扮装首领(Guizer Jarl)]。作为对古代战士的火葬仪式的再现,他们手持点燃的火把并且点燃维京人长船的模型。实际上,北欧人的长船在1899年的仪式上才首次出现,不过整个节日是对已经绵延了千年以上的维京人传统的引以为傲的纪念。

作为在苏格兰的群岛地区中第三大的维京人活动地区,赫布里底群岛的维京人影响没有那么大。不过,最早的有记载的维京人对苏格兰的掠夺行动就发生在这一地区,斯凯岛和艾奥纳岛在8世纪90年代遭遇了武力进攻。在盖尔语中,赫布里底群岛被称为“异国人的群岛”(Innse Gall),证明了早期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对那里的控制程度。在法兰克王国的《圣贝尔坦年代记》中,847年的记录写道:“北方人也统治了爱尔兰附近的各个岛屿,并且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待在那里。”105这则消息显示9世纪时维京人已经在赫布里底群岛建立了基地。

武力征服的标志就出现在北尤伊斯特岛的科伊尔-伊根·安·尤达尔(Coil-eagan an Udail),那里有一个9世纪中期的小型维京堡垒以及6个紧密的附属建筑。此外,附近有个时代相近但是被完全遗弃的、自从铁器时代就有人居住的地点。这很有可能是维京人的第一个小型立足点(它的防御工事只有20英尺宽),它让维京人可以统治已有的居民,随后将他们赶走。这里进行的这一过程并不像雅尔绍夫那里的那么和平。

不过,地名的证据证明赫布里底群岛的维京人的密度要比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的低得多,而且在群岛的南部要更低。在勒维斯岛上,接近80%的村庄名是北欧的,在斯凯岛则是2/3,而这个比例在群岛的南部则更低。除了韦斯特罗斯的乌拉普尔还有一些北欧语来源的地名,在苏格兰的西海岸完全不存在北欧语的地名。因此,勒维斯岛也是北欧人的考古遗迹最为丰富的地区,例如在科尼普的一个墓地(富有女性的遗体上,佩戴着椭圆形的胸针,以及44颗珍珠的项链)。不过,当地还没有出土像设得兰群岛的雅尔绍夫和奥克尼群岛的波尔赛那样的维京人定居点。

 

在爱尔兰海的另一边,在9世纪30年代开始有对爱尔兰海岸的零星进攻。就像他们在英格兰那样,他们轻易地就从富有的教堂中获得了战利品,随后,维京人的探险者不断前来。在837年,60艘北欧船只组成的舰队出现在博因河和利菲河,他们击败了尼尔家族的诸王。随后,维京人开始在爱尔兰的内陆水域活动,比如内伊湖、香农河、巴恩河、博因河,比以往更深入地攻击内陆。838年,一个名为萨克索博(或萨克索夫)的维京人首领的战死标志着爱尔兰防御者少有的胜利,他也是对爱尔兰的掠夺中第一个留下名字的首领。

维京人第一个可确定的过冬基地在840—841年的内伊湖。这来自《阿尔斯特年代记》中在842年的记录“异教徒依旧待在都柏林”,因为他们没有回去过冬被认为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事情。此时,维京人开始建造“朗格福尔特”(筑垒的港口基地),先是在劳斯郡的安纳格森(或是在林恩·都阿柴尔)建立了一座,随后在841—842年在都柏林建立起更重要的一座。随后,他们在沿岸建立起了一系列类似的港口——沃特福德(Waterford)、伍德斯托(Woodstow)、威克斯福德(Wexford)、威克洛(Wicklow)和利默里克(Hlymrekur)。

由于控制了利菲河上的一个重要渡口,都柏林(爱尔兰语称为“Dubh-Jinn”,意为“黑色水池”)很快成为维京人在爱尔兰的重要基地,到他们日渐式微的11世纪,这里是他们仅存的据点。在都柏林,维京人定居点的遗迹到处都是。在都柏林西郊的艾兰布里奇(Islandbridge)的维京人墓地,有数十具战士的遗骸以及他们在挪威制造的剑。在现代的基督大教堂附近有最早的维京人定居点的遗迹。第一个朗格福尔特确切位置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在波多尔河(Poddle River)的北岸,也许就在后来的都柏林城堡的位置,根据现在已经出土的9世纪中期到晚期的一系列墓葬和住宅遗迹的地点,可以认为这个港口位于都柏林的“黑色水池”的另一侧。106

到了11世纪,一个工匠区在维京人的都柏林兴旺起来,那里的住宅和工坊是枝条结构的,而枝条编织板则由灰色和棕色的枝捆绑而成。当地居民留下的埋藏物中有各种丢弃损坏的碎片,其中甚至还有铸造奉献给托尔的锤形护身符的滑石模具。这个定居点在902年被抛弃(至少被维京人精英抛弃了),然后在917年得到重建。10世纪,它的防御工事是一圈土堆,而在11世纪建造了另一圈土堆,到1100年石墙又取代了之前的土堆。107维京人显然将他们在斯堪的纳维亚的政治组织的元素带到了这里。斯堪的纳维亚的“庭”(集会)似乎曾在学院绿地的土丘(最开始是史前的一个墓葬)上举行过。根据记载,一个被称为“都柏林的法律宣讲者”(冰岛也有类似的头衔)的官员,在980年的塔拉战役108中战死了。

维京人此时正式在爱尔兰扎下根来,即使爱尔兰人在848年取得的一系列胜利也无法将他们赶走。爱尔兰此时正处于长期的四分五裂之中,在康诺特、明斯特、阿尔斯特的诸王和尼尔家族的南北支系的诸王的统治下,当地共有150个不同的小型王国。这些国王有一些则自称是地位高于其他人的“至高王”(high-king)。这种情况意味着维京人能够利用他们的敌人之间的分歧而在沿海地区频频得手。不过,爱尔兰的相互敌对的小型王国也给予了它一种极强的恢复力——征服一个小型王国的同时,许多王国还在继续战斗,而这正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英格兰所缺少的。

848年的几次战败让爱尔兰维京人陷入了危机。在幸存的北欧人中,他们似乎陷入了内战。851年,一群被称为“黑发外国人”的维京人抵达了都柏林,并且屠杀了许多已经定居在那里的“金发外国人”。109随后,在852年的卡林福德湖战役中,黑发维京人击败了金发维京人。第二年,一个新的维京人首领奥拉夫(爱尔兰的编年史中称他为安莱博)抵达了,他终结了内斗,并且在9世纪50—60年代统治爱尔兰的维京人。他被称为“莱斯兰(盖尔语的挪威)国王之子”,110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二弟伊瓦尔和三弟阿瑟。

854—855年,奥拉夫离开了爱尔兰前往马恩岛和赫布里底群岛,这让爱尔兰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这是都柏林的维京人首领们第一次介入爱尔兰海附近的各种政局,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这种倾向会让他们的基地弱化,而这是有毁灭性的。862年,至高王梅尔·塞克莱恩去世,在他的统治期间明斯特和伦斯特的国王服从于他。他的去世让维京人从都柏林扩张到了尼尔家族南支的土地上。864年,奥拉夫击败并杀死了米思的共治国王康乔巴,将他溺死在克朗纳德的教堂里。不过,也是在这年,伊瓦尔离开爱尔兰前往英格兰。两年后,奥拉夫和阿瑟进军皮克特兰。他们的外出远征让爱尔兰人抓住机会进行了一次反击:爱尔兰东北地区的许多维京人基地都被毁灭,他们还在伦斯特和都柏林附近的克劳道金击败了维京人的军队,获胜的爱尔兰人收集了100个维京人首领的头颅作为战利品。

这些战败迫使奥拉夫匆忙地赶回爱尔兰。他全面出击,洗劫了阿尔马的教堂。到了870年,他相信自己可以再次离去了。这次,他和伊瓦尔组成联军前往不列颠,去围攻不列颠人的斯特拉思克莱德王国的首都——阿尔特克鲁德要塞(邓巴顿岩石)。在四个月的围攻后,这座堡垒陷落了,他们二人率领满载着战利品的200艘船只回到都柏林,111而斯特拉思克莱德王国在这次打击下一蹶不振。874年,奥拉夫在对皮克特兰的一次攻击中战死,伊瓦尔接受了都柏林的王位,他的地位一直很稳固。当他在873年去世时,《爱尔兰编年史》将他称为“爱尔兰和不列颠的所有北欧人的国王”。

伊瓦尔的家族继续统治都柏林,他的三个儿子相继继承了王位,直到在888年西赫特里克获得王位才终结了他们的统治。893年,一个无血缘关系的维京人雅尔——西格弗里斯112转来挑战他的统治,不久之后,两人暂时放下了的分歧,一同前往不列颠去掠夺。这次内斗并没有因为西赫特里克在894年回到都柏林而停止,在两年后他就被敌对的维京人杀死了。对爱尔兰的掠夺由于他们的自相残杀而减少,但是从未完全停止;在爱尔兰的史料中,这一时期被称为“四十年的平静”。902年,爱尔兰人利用了北欧人之间的长期分歧,并且建立了以布雷加的梅尔·芬尼亚和伦斯特的瑟鲍尔为首的联盟。他们战胜了都柏林的斯堪的纳维亚人防御者。在文献中,“满是伤痕和筋疲力尽的、半死不活的异教徒”四散而逃。113

因此流浪中的爱尔兰的维京人撤退到了不列颠,英吉蒙德在902—903年掠夺了安格尔西岛,而其他人则将注意力转向苏格兰。他们对爱尔兰的东北地区进行了一些零星的掠夺,不过维京人直到913年才卷土重来。奥特率领“新的一支异教徒大舰队”进攻了沃特福德港,《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记载他是从不列颠出发的。随后在917年,伊瓦尔的两个孙子——拉格纳尔德和西赫特里克指挥的一支新的维京舰队抵达了爱尔兰,并且将奥特的部队赶到一边。拉格纳尔德攻占了沃特福德,他的兄弟伊瓦尔则前往伦斯特,在康菲击败了爱尔兰军队,并且再次进入都柏林。114

919年9月,爱尔兰人将入侵者赶走的尝试失败了,阿尔斯特国王和其他四位国王在灾难性的战败中死在维京人的手中。北欧人的再次征服似乎让都柏林在接下来进入了一段繁荣时期,城市沿着利菲河迅速地扩张,而且出现了更加组织化的地区划分。在沃特福德也是一样,维京人定居点的中心从伍兹顿的第一处朗格福尔特,转移到苏尔河附近向南的一个地方。

随后的爱尔兰维京人的统治者们都幻想于建立一个囊括爱尔兰海、整合了约克和都柏林的维京人的联合王国,这一目标削弱了他们在两个城市中的统治。919年,西赫特里克因为这一目的而回到了不列颠,并且在921年成为约克国王;而伊瓦尔的另一个孙子哥特里特则留了下来,成为都柏林国王。他的统治标志着9世纪20年代的内斗的开始,敌对的维京人以利默里克和沃特福德为中心,并且在爱尔兰各地建立起新的营地,比如926年在利默里克以南的戈尔湖,以及邓多克湾的林思。

维京人领土的短暂扩张在926年终止了。在这一年,尼尔家族南支的国王缪尔齐尔塔克·马克·尼尔在卡林福德击败并且杀死了200名北欧人。这一年晚些时候,他在斯特兰福德湖击败了另一支维京人军队,哥特里特的儿子在这次战斗中被杀。尽管有这些失败,当西赫特里克在927年在约克去世时,哥特里特似乎毫不犹豫地要继续那毫无新意的惯例——从爱尔兰前往诺森布里亚去继承王位。他的野心很快就失败了,就在当年,威塞克斯的埃塞尔斯坦国王将他赶了出来,他很快就回到了爱尔兰。

哥特里特在934年去世,在他统治时期的最后7年里,他专注于和利默里克的长期内斗。不过,冲突并未得到解决,而是留给了他的儿子奥拉夫。937年奥拉夫获得了胜利,他在利湖毁灭了利默里克的舰队并且俘虏了他的敌对国王(他也名为奥拉夫,不过绰号是“疥癞头”)。由于他感觉自己在爱尔兰的地位已经稳固,奥拉夫现在转而担忧另一个情况——威塞克斯在英格兰北部的权力不断增强,他们有可能将约克的维京人王国一举消灭。他和苏格兰的君士坦丁以及其他的北方政权组成了联军,但是在布朗南堡惨败于埃塞尔斯坦之手。115

尽管尼尔家族在938年围攻了都柏林,在听到他的死敌埃塞尔斯坦在939年去世的消息时,奥拉夫还是毫不犹豫地赶回到英格兰去宣称约克的王位。都柏林的控制权现在属于他的侄子奥拉夫·西赫特里克森,他的盖尔语名字是卡隆兰(意为“凉鞋”),这个名字也许预示着同化过程开始不断加深。不过,奥拉夫·卡隆兰也被约克吸引了过去,仅仅一年之后,他就将都柏林王位交给了另一个亲戚布拉卡里·哥特里特森。在这期间,他们同爱尔兰人之间的冲突不断加剧,944年,布雷加的国王康加拉兹攻占并且洗劫了都柏林,杀死了400名维京人。在这两个城市中,北欧人国王如同走马灯一般变换不止。奥拉夫也被赶出了约克并且在945年回到了都柏林,并且从不情愿的布拉卡里手里以武力来重获王位。随后在948年,维京人重新控制了约克,奥拉夫返回约克去当了三年的国王。

这场混乱大幅度地削弱了维京人定居点抵抗爱尔兰攻击的能力。布拉卡里的统治也只持续了几个月,然后他在一场战斗中被尼尔家族的南支杀死。稳定在951年才恢复,当时出于对血斧埃里克116的青睐,奥拉夫·卡隆兰再次从约克被驱逐出去,历经磨炼的奥拉夫重获王位。奥拉夫在接下来的30年里统治都柏林,在这一时期,爱尔兰的维京人王国的影响力达到了顶峰,不过,它最终灭亡的种子也在这时被种下了。

 

在西欧,维京人还在一个地区有所活动,不过那里也许是他们最少获得成功的地方。在维京人对法兰克王国的阿基坦地区广泛进行掠夺期间,他们一定意识到在西南方向还有一片富饶的土地。在9世纪早期,伊比利亚半岛被一分为二:一边是伊斯兰教的以科尔多瓦为首都的安达卢西亚埃米尔国,另一边是北方的几个基督教王国——莱昂、卡斯提尔以及“西班牙边区”(在法兰克人控制下的巴塞罗那附近的东北地区)。双方之间的有争议的边境地区是埃布罗河流域以北的地区。

除了掠夺的机会外,西班牙可以吸引维京人的还有奴隶贸易:将已有的(法兰克人和盎格鲁-撒克逊人)奴隶卖掉或者抓获新的奴隶。117在和维京人熟悉了之后,伊斯兰教的西班牙居民给了他们一个特殊的称呼“马尤斯人”(意为“火焰崇拜者”),不过,这个称呼来自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哪种宗教仪式还不清楚。118阿拉伯人的倭马亚王朝的科尔多瓦埃米尔国统治者阿布德·拉赫曼二世(822—852年在位)派遣一个使者去见一个未知的北方国王(此人可能是都柏林的维京人国王图尔吉斯或者丹麦国王霍里克119),我们现在有这个使者留下的记录。这个使者就是诗人叶海亚·伊本·哈卡姆·贾亚尼,由于他外貌英俊,所以绰号是阿尔·加扎勒(意为“瞪羚”)。在这之前,他已经对拜占庭皇帝塞奥菲罗斯进行了一次成功的外交任务。但是这第二次的外交使命被认为不怎么成功。外国统治者试图通过让叶海亚在他面前鞠躬来羞辱他,而阿拉伯使者拒绝这样做。最终,国王将接见厅的入口降低,这样让阿尔·加扎勒自己出丑,不过他是倒着进入的,将他“可耻的部分”对着国王。还有一件事也于事无补:北方的王后迷恋于这个有魅力的摩尔人大使,并且几乎每天都要将他传唤到卧室中,而她宣称这是为了倾听他关于安达卢西亚的生活的故事。

西班牙诸国和维京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像他们在法兰克王国、爱尔兰和不列颠那样敌对。当地很少有维京人的艺术品的出土,120而且只有一些地名能反映出北欧人的存在,例如莱昂的洛德马诺斯和加利西亚的洛迪马诺斯(这两个地名都意为“北方人”)。不过,在9世纪早期,121也许有维京人掠夺了西班牙北部,因为第一份有记录的对伊比利亚半岛的大规模掠夺出现在844年。这支有54艘船的维京舰队航行的地方也许比他们本来计划的更遥远。从布列塔尼出发的他们最初掠夺了法兰西的西南地区,随后进攻了西班牙北部的基督教地区(包括科鲁那港)。北欧人向南航行到穆斯林控制的土地,在短短的几周内,他们所造成的破坏比基督教王国和倭马亚王朝的埃米尔国之间的一个多世纪的冲突所造成的还要多。他们焚烧了加的斯和阿尔赫西拉斯,随后,他们沿着瓜达尔基维尔河航行并且在塞维利亚附近的梅纳岛上建立营地。让他们深入法兰西的塞纳河和卢瓦尔河的也一样是这种在浅水航行的能力。此时这个城市缺少城墙,因此他们意识到这里很容易进行掠夺,不过由于瓜达尔基维尔河和塞维利亚之间是不可通航的,他们被迫上岸进军。阿布德·拉赫曼匆忙征召的摩尔人军队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了他们。

许多幸存的维京人逃回到船上,在接下来的屠杀中,大概有1000人被杀,30艘船只被烧毁。他们遇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武器——希腊火,这些由投射器发射的燃烧物的特有性质是能在水面上燃烧。122有约400个维京人被俘虏,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被吊死了。不过有少数幸存者皈依伊斯兰教,并且在塞维利亚附近定居,据说他们在之后的几年里以卖奶酪为生。123那些逃脱了的船只在北上的途中顺路洗劫了阿尔加维,并且狼狈地回到了法兰克王国。

也许是因为844年的掠夺的不利记录让维京人打消了念头,859年之前都不再有他们掠夺的记录。在那年,哈斯泰因(Hasteinn)和刚勇者比约恩率领远征队进入地中海,由于他们向东航行了这么远,这次远航本身就是一个成就,并且为他们赢得了不朽的声望。这支舰队规模庞大,船只数量在60—100之间,它似乎有非凡的航行目标——洗劫罗马城。124这次远征开始并不一帆风顺,他们对富有的朝圣中心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掠夺被击退了。随后,他们遭遇了进一步的失败,在塞维利亚城外,他们被后倭马亚王朝的新统治者穆罕默德一世击败。

维京人继续航行,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在那里,他们几乎没受到什么抵抗。在这期间,他们只进行了短暂的停留,并且掠夺了加的斯和阿尔赫西拉斯。因此,他们成为第一个进入地中海西部的北欧舰队,随后,这两个维京人首领又获得了一项第一——维京人第一次进攻北非沿海。他们突然登陆了摩洛哥的尼科尔埃米尔国。他们洗劫了那个城市并且在那里待了一周,他们还从王室后宫中俘虏了两个妇女。科尔多瓦的穆罕默德一世支付了相当多的赎金后她们才被释放。

维京人北上并且沿着西班牙的海岸向东航行,进攻了瓦伦西亚和巴利阿里群岛,然后抵达了法兰克王国的南部沿海。在那里,他们掠夺了一些修道院,并且焚烧了纳博讷城。最终冬季到来,他们在卡马尔格建立了营地,这个位于沼泽中的避难所让他们躲开了不受欢迎的法兰克人的注意。在接下来的春季,哈斯泰因和比约恩沿着罗讷河而上,洗劫了尼姆和阿尔勒。似乎,维京人在卢瓦尔河和塞纳河上的成功将再次出现,这个新部队会在法兰克王国的南部和罗讷河上建立一个基地,从那里出发,他们的掠夺就可以持续很久。不过,在普罗旺斯伯爵杰勒德125率领军队在瓦朗斯将他们赶走后,他们便决定继续前往意大利。

无论如何,在诺曼编年史家圣昆廷的杜多的记述中,故事是这样的:维京人最终抵达了一个城墙和塔楼都由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的宏伟城市。由于无法直接将城市攻下,他们转而使用了一个计谋。即使这个故事不是真实的,那也至少证明了他们的敌人所认为的维京人的狡猾程度。哈斯泰因来到城边,并且宣称想要皈依基督教。第二天,他的手下将他放在棺材里,抬到了城门前,声称他们的首领在晚上可悲地去世了。城市的市民允许葬礼队伍进入城门,不过维京人在安全地进城后,他们拔出剑来,而哈斯泰因也从棺材中跳了出来。随后,维京人狂热地洗劫了这座城市。事实上这座城市并不是罗马,而是相对朴素的卢尼城。126

由于对战利品感到失望,维京人继续在地中海进行他们的掠夺。他们也许进入了地中海东部,并且在拜占庭帝国的范围内航行,不过他们确切的路线是未知的。他们在861年试图再次通过直布罗陀海峡,不过这次却不得不以武力杀出一条通路,因为一支大型穆斯林舰队在那里阻拦他们。哈斯泰因和比约恩成功地在战斗中通过海峡,代价就是损失了许多船只。在向北撤退的途中,他们成功地俘虏了潘普洛纳的国王加西亚,并且为了释放他而勒索了7万金币的赎金。因此,至少带有这些慰问金和他们在尼科尔俘虏的一些非洲奴隶(北欧人称呼他们为“蓝人”),他们在862年的春天回到了卢瓦尔河127

倭马亚王朝对这些维京人掠夺的反应是建造了一连串的堡垒,并且加强了他们的海军,阿布德·拉赫曼二世就在阿尔梅里亚建立了一个新的海军基地。因此,在10世纪,维京人在西班牙的掠夺主要针对的是信奉基督教的北方诸国。根据记载,在951年、965年和966年,维京人进攻了加利西亚。968年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击,贡纳兹率领的维京人军队杀死了圣地亚哥的主教希斯纳诺。因此这群人变得大胆,他们在乌利亚河上建立了一个基地,在三年里继续四处出击,造成了巨大的破坏。972年,他们进攻了穆斯林控制地区的阿尔加维,不过倭马亚王朝一般能轻易地阻挡这些维京人对他们的攻击。

偶尔的掠夺一直持续到11世纪,大规模的入侵出现在1014年的米诺河的图伊和1029 年的加利西亚;在1047—1066年之间,圣地亚哥遭到了一系列大规模的攻击。不过,维京人从未能够像他们在法兰克王国做的那样,在西班牙建立起基地。距离太远,加上他们的攻击受到顽强抵抗,这意味着他们在西班牙的掠夺所构成的威胁从未达到在欧洲西北地区的水平。因此,维京人在西班牙的存在十分有限,仅有一些地名、莱昂大教堂的宝库里以马门风格进行雕刻的圆柱形骨灰盒、在加利西亚的卡托伊拉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罗马风格的维京节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关于哈斯泰因和刚勇者比约恩的远航的不朽记忆。

1 有关凡尔登分裂,见Judith Nelson, Charles the Bald (London 1992), pp. 132–137.

2 圣菲利贝尔的遗骨在最初的维京袭击之后,最早在836年迁移,转往迪耶(Deas),而后在845年再度迁往卢瓦尔河畔的坎诺(Cunault),最终于865年抵达普瓦图的梅萨。然而特许状中遗留的证据显示,或许在819年时,僧侣们已经到迪耶进行圣物到达前的安排了,即使修道院还未受到袭击,僧侣们就清楚维京人可能的威胁了。Ermentarius, De Translationibus et Miraculis Sancti Filiberti (edited by R. Poupardin, Monuments de l’histoire des abbayes de Saint-Philibert, Paris 1905).

3 尽管这些河流上的舰队也会到其他地区行动,比如南特在853年就遭到塞纳河的维京人劫掠。See Rosamond McKitterick, The Frankish Kingdoms under the Carolingians 751–987, p. 237.

4 丕平二世是秃头查理的侄子,他因为阿基坦给了查理而不是自己(他的父亲正是阿基坦国王丕平一世)而发动叛乱。See Janet Nelson, Charles the Bald (London 1992), pp. 101–104, 139–144.

5 Janet Nelson, Charles the Bald, p. 170.

6 幸运的是这种威胁的时间很短,萨洛蒙在三年后便和秃头查理联盟,对抗卢瓦尔河的维京人。对他而言不幸的是,许诺的法兰克大军并没有到来,他被迫独自和哈斯泰因的维京人作战。Neil Price, The Vikings in Brittany, Viking Society for Northern Research(London 1989), pp. 32–34.

7 此人的子嗣是否为865年进攻英格兰的大军的领袖,尚待考证。见本章下文。

8 圣物的“转移记”(Translatio)是维京时代一种独有的宗教作品,因为这一时期遭受维京人侵袭(乃至摧毁)的修道院有必要转移圣物。“转移记”详述圣人的遗骨转移到新的安息之所时,往往记述各种各样的神迹。一份较长的“转移记”记述了英格兰的圣卡思伯特的遗骨转移过程,自895年遗骨从林迪斯法恩迁出开始,然后在切斯特勒街安放了91年,最终于995年安葬在达勒姆大教堂。努瓦尔穆捷的圣菲利贝尔修道院中的僧侣在839—876年,每年都要转移圣人的遗骨,后来他们彻底放弃了修道院,不断向内陆迁移寻找庇护所,直到875年将遗骨在勃艮第的图尔尼安葬,而身为圣菲利贝尔修道院的僧侣,埃尔芒塔尔详细记述了这段艰苦旅途。

9 有关这批维京人的一部驶入地中海远航的传奇之旅,见下文。

10 Annals of St Bertin, 869. See translation by Janet Nelson(Manchester 1991), p. 152.

11 Price, The Vikings in Brittany, p. 26.

12 有关埃普特河畔的圣克莱和约,见第9章。

13 显赫的法兰克权贵,他的两个儿子奥多和罗贝尔此后成为法兰克国王,而他也是987—1328年统治法国的卡佩王朝的祖先。

14 然而近年的研究指出这有可能代表了一种法兰克的元素,而不是维京文化。Price, The Vikings in Brittany, p. 64.

15 见第3章。

16 Price, The Vikings in Brittany, p. 71.

17 见本章下文。

18 Annals of St Vaast (edited by B. von Simson, Hanover 1909).

19 Janet Nelson, Charles the Bald, pp. 255–256.

20 尽管奥多被选举为西法兰克的国王,在另一次选举上,卡洛曼的儿子阿努尔夫成为东法兰克国王,加洛林帝国进一步瓦解。弗留利的贝伦加尔在意大利登基,普罗旺斯的路易占据了南部大片土地,韦尔夫家族的康拉德之子鲁道夫则控制了勃艮第,而另外一个小国王居伊(或称维多)占据了纽斯特里亚(塞纳河与卢瓦尔河之间)的部分土地。

21 见本章下文。

22 查理在893年加冕,但他没能掌权,直到奥多于898年逝世。

23 有关诺曼底公爵领的发展,见第9章。

24 有关佩兰发现的文物,见 Jean Renaud, Les Vikings en France (Rennes 2000), p. 100。

25 有关维京在弗里西亚的各个统治者的详细叙述(包括两位哈拉尔德是否是同一人的争论),见‘From poachers to gamekeepers: Scandinavian warlords and Carolingian kings’ by Simon Coupland in Early Medieval Europe, vol. 7, no. 1(1998), pp. 85–114。

26 ‘Two Viking Hoards from the Former Island of Wieringen(The Netherlands): Viking Relations with Frisia in an Archaeological Perspective’ by Jan Bestemanin in Land, Sea and Home – Proceedings of a Conference on Viking-period settlement at Cardiff, July 2001 (edited by John Hines, Alan Lane & Mark Redknap, Leeds 2004), pp. 93–108.

27 ‘Frisia in Carolingian Times’ by Egge Knol in Viking Trade and Settlement in Continental Europe (edited by Iben Skibsted Klaesø, Copenhagen 2010), pp. 43–60.

28 有关弗里西亚人可能参与865年的“维京大军”(并攻击约克)的讨论,见 Shane McCleod, The Beginning of Scandinavian Settlement in England: The Viking Great Army and Early Settlers, c. 865–900 (Turnhout 2013)。

29 确切位置未知,或在萨里郡某处。

30 事实上这支部队可以分为几支部队,其中有一支还对威塞克斯发动了大规模入侵,本身就是对“大军”只有几百人的说法的质疑。

31 ‘Kings and kingship in Viking Northumbria’ by Rory McTurk, Thirteenth International Saga Conference(Durham & York 2006).

32 有说法认为伊瓦尔兄弟是拉格纳·洛德布罗克的儿子,这个说法出现的时代较晚,源自13—14世纪完成的《冰岛人萨迦》,特别是《拉格纳萨迦》。一些人认为拉格纳在845年已经因痢疾去世,拉格纳·洛德布罗克则是一个传说色彩大于真实存在的人物。‘Ragnarr Loðrok in the Irish Annals?’ by Rory McTurk in Proceedings of the Seventh Viking CongressDublin 15–21 August 1973),(edited by Bo Almqvist and David Greene, Dublin 1976), pp. 93–124.

33 See David Rollason, Northumbria 500–1100, Creation and Destruction of a Kingdom (Cambridge 2003), pp. 212–213.

34 奉献给奥丁的仪式,将受刑者的肺从肋骨之中挖出,成为血腥的“鹰翼”。有关这一仪式的可信性,见第1章。

35 866年之后,约克政权的确切情况在一段时间里不太明晰,872年维京人把埃格伯特赶出了约克,但有可能他们此前曾立他为傀儡国王。

36 Anglo-Saxon Chronicle in English Historical Documents, vol. 1: c.500–1042, ed. Dorothy Whitelock(London 1979), p. 192.

37 弗勒里的阿博(Abbo of Fleury)在10世纪80年代中期所写。

38 奥拉夫似乎在次年返回了大不列颠岛北部,或许在874年死去,或死于在皮克兰的一场战斗中。Clare 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Edinburgh 2007), p. 142.

39 Anglo-Saxon Chronicle in English Historical Documents. Vol. 1 (London 1979).

40 可能是威尔顿以北20英里处的马滕。Timothy Reuter(ed.), Alfred the Great (London 2003), p. 127.

41 See Asser’s Life of Alfred, translated by J.A. Giles in Six Old English Chronicles (London 1848), p. 56.

42 伯雷德此前因为允许修女成婚而被教皇约翰八世斥责,此时似乎在罗马得到了礼遇,并得以在此安度晚年。他埋葬在罗马的萨克西亚的圣玛利亚教堂,那里也成了小规模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聚居区的核心,他的妻子艾特尔斯维斯(Aethelswith)则在888年于帕维亚去世,或许她本打算返回英格兰。

43 See‘Repton and the“great heathen army”, 873–74’ by Martin Biddle and Birthe Kjøbe-Biddle in Vikings and the Danelaw – Select Papers from the Proceedings of the Thirteenth Viking Congress, Nottingham and York, 21–30 August 1997 (edited by James Graham-Campbell, Richard Hall, Judith Jesch & David N. Parsons, Oxford 2001), pp. 45–96; and Richard Hall, Exploring the World of the Vikings (London 2007), pp. 83–85.

44 Anglo-Saxon Chronicle 876 in English Historical Decouments, Vol. 1,(London 1979).

45 See Reuter, Alfred the Great, p. 155;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 71.

46 见本章下文。

47 Anglo-Saxon Chronicle in English Historical Documents, vol. 1,(London 1979), p. 195. 另外还有说法称他事实上遭到废黜,坎特伯雷大主教埃塞尔雷德和维京人签订协议,按照麦西亚的切奥尔伍尔夫或者诺森布里亚的埃格伯特的先例,安排一个威塞克斯国王做维京人的傀儡。See Reuter, Alfred the Great, pp. 156– 167.

48 Asser’s Life of Alfred in Six Old English Chronicles (translated by J.A. Giles, London 1848), p. 61.

49 有关烤饼的传说,以及这个传说在文艺复兴时代、维多利亚时代和当代史学界的流变,见David Horspool, Why Alfred Burned the Cakes, A King and his Eleven-Hundred Year Afterlife (London 2006), pp. 77–96.

50 Justin Pollard, Alfred the Great (London 2005), p. 183.

51 Asser’s Life of Alfred, translated by J.A. Giles, p. 62.

52 关于条约,见‘The Treaty between Alfred and Guthrum’ in Dorothy Whitelock(ed.), English Historical Documents, vol. 1, pp. 416–417。未来的英国首都大约在886年被阿尔弗雷德“占据”,也许这份与古思伦的和约是在此之后,但也有可能此前是西撒克逊人占据的伦敦。

53 编年史家埃塞尔沃德记载一位名叫古思弗里特的国王在895年葬在约克大教堂,由于记载没有提到其他的统治者,只能姑且认定古思弗里特是哈夫丹的直接继承人。

54 这份文件或许可追溯至911—914年,阿尔弗雷德之子长者爱德华的统治时期。其中列出了33个“布尔赫”,以及一系列的藏身处(共有多达27 000个)。为维持防务,每4个藏身处都配置4个人,可以防卫“一杆”(大约5码)长的城墙。D. Hill and A.R. Rumble(eds), The Defence of Wessex: The Burghal Hidage and Anglo-Saxon fortifications (Manchester 1996), pp. 189–231.

55 古思伦死于890年,尽管他在878年受洗后名义上是基督徒,编年史家埃塞尔沃德还是毫不客气地评价称,这位丹麦国王在死后“灵魂归于奥伽斯”,后者即罗马多神教中的冥神。

56 Anglo-Saxon Chronicle, 892 in English Historical Documents, vol. 1(London 1979),此处记载的数据是否精确仍存疑,但至少这支舰队的规模格外庞大。

57 其准确位置尚未确知,但或许是在托尔(Toll)城堡,邻近纽恩敦(Newenden)(见Pollard, Alfred the Great, p. 274)。

58 见本章下文。

59 大主教伍尔夫斯坦在1002—1008年编纂的司法汇编中提到补偿要按照“丹麦法”支付。962—963年完成的一份更早的法典提到“丹麦人之中施行的世俗权力”,但没有提到“丹麦法”。丹麦法区掌控的15个伯爵领包括约克郡、诺丁汉郡、德比郡、莱斯特郡、林肯郡、北安普顿郡、亨廷登郡、剑桥郡、贝德福德郡、诺福克、萨福克、埃塞克斯、赫特福德郡、米德尔塞克斯和白金汉郡。See‘Defining the Danelaw’ by Katherine Holmes in Vikings and the Danelaw – Select Papers from the Proceedings of the Thirteenth Viking Congress, Nottingham and York, 21–30 August 1997 (edited by James Graham-Campbell, Richard Hall, Judith Jesch & David N. Parsons, Oxford 2001), pp. 1–12.

60 See Julian D. Richards, Viking Age England (Stroud 2000), pp. 43–7;and Gillian Fellowes-Jensen’s work, including‘The Vikings and their Victims: The Verdict of the Names’, Dorothea Coke Memorial Lecture in Northern Studies, delivered at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21 February 1994, Viking Society for Northern Research (London 1995).

61 此外还有其他各种北欧语言的遗迹,比如“-toft”(筑房之处)。对地名和定居点名称更大规模考察,尚不足以说明北欧人口曾在此大规模定居,而在研究了变动更少的田野名称后,发现了更多丹麦定居点的信息。

62 Richards, Viking Age England, p. 46.

63 见第8章。

64 上面也记载了那些在调查进行时拥有土地的人名,以及在忏悔者爱德华的时代拥有这些土地的人名。明显可以看出盎格鲁-撒克逊的地主被诺曼新贵所取代,爱德华在位时诺丁汉郡和柴郡有一半的地主的名字是北欧风格的,另外德比郡也有四成北欧地主。

65 未包括哈拉尔德·哈尔德拉达在1066年的短暂占据,以及1069—1070年的北英格兰叛乱。

66 对约克的劳埃德银行之下发现的8英寸长的粪坑的发掘揭示,当地居民的肠胃深受寄生虫之害。

67 这两位国王事实上留下的痕迹仅有钱币上的名字(比如克代尔窖藏中的发现)。或许西格弗罗斯就是在893年率领舰队进攻威塞克斯的那个诺森布里亚的维京人;而那位名叫西格弗罗斯的雅尔,在893年参与了都柏林附近的一场战斗。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p. 78–79.

68 ‘Some Archaeological Reflections on the Cuerdale Hoard’ in Coinage in Ninth-Century Northumbria: The Tenth Oxford Symposium on Coinage and Monetary History (edited by Howard B. Clarke et al., Oxford 1987), pp. 329–354.

69 Anglo-Saxon Chronicle in English Historical Documents, vol. 1,(London 1979), 906, p. 209.

70 这些名字和一批活跃于9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维京战士首领的名字颇为相似,因此这些很可能是旧时记载的转述。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 87.

71 古诺森布里亚王国北部,在班堡附近,向来处于半自治状态,不接受约克的维京人的直接控制。

72 See Sir Frank Stenton, Anglo-Saxon England (Oxford 1943), p. 329.

73 西赫特里克的铸币厂发现于亨伯河以南,他或许是在921—924年收复了这一地区。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p. 97–98.

74 See Higham, The Kingdom of Northumbria, p. 193. See also Alistair Campbell, The Battle of Brunanburh (London 1938). 历史上的布罗姆布勒属于柴郡,尽管如今属于默西赛德郡。

75 Anglo-Saxon Chronicle 937 in English Historical Documents, vol. 1 (London 1979), pp. 200–201.

76 Stenton, Anglo-Saxon England, p. 357.

77 有关埃里统治时期的挪威,见第3章。奇怪的是,英语资料中完全没有提到他此前在挪威的情况。甚至北欧的资料,比如约1200年成书的《萨迦总集》(Agrip),提到挪威的埃里克获得了诺森布里亚的伯爵领,但很快就被赶走,此后在西班牙沦为海盗,直到死去。唐汉认为约克国王埃里克实际上是伊瓦尔的后代,因为重名,他的事迹和挪威的血斧埃里克混淆。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p. 118–120.

78 尚存在一些疑问,因为资料来源是可信度有限的《圣卡思伯特生平》(Life of St Cuthbert)。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 113.

79 见本章下文。

80 尚不清楚此人是谁,他的父亲奥拉夫可能是奥拉夫·哥特里特松,也可能是奥拉夫·西赫特里克松,因此埃里克也许是被约克的维京人杀死的,目的是取而代之。Stenton, Anglo-Saxon England, p. 362.

81 八字胡斯韦恩和克努特此后成了整个英格兰的国王,但他们并没有恢复古丹麦法区,也没有在约克统治。

82 Richard Hall, Exploring the World of the Vikings (London 2007), pp. 118–119

83 另一个发现于克尔(Kell)的钱币窖藏可被定年到9世纪晚期或10世纪早期,但具体年代不确定。David Wilson, The Vikings in the Isle of Man (Aarhus 2008), p. 105.

84 有关克朗塔夫之战及其背景,见第3章。

85 见第9章。

86 有证据显示,在德比的雷普顿,一处维京人的越冬营地埋葬的一具人的骸骨是被献祭杀死的。See M. Biddle & B. Kjøbe-Biddle,‘Repton and the“great heathen army”, 873–4’ in Select Papers from the Proceeding of the 13th Viking Congress (Oxford 2001), pp. 45–96.

87 Wilson, The Vikings in Man, p. 41.

88 Andreas, 128.

89 有关芬里尔和维京宗教信仰,见第3章。

90 这一说法建立在冰岛议会在1800—1844年中断过的基础上。见第4章。

91 最初似乎是出现在297年给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提乌斯的颂词,祝贺他终结漫长的叛乱收复不列颠。此前往往认为这是修辞学家尤梅尼乌斯(Eumenius)的作品,但情况未必如此,目前定为佚名作。See C.E.V. Dixon and Barbara Saylor Rodgers, In Praise of Later Roman Emperors (Berkeley 1994), p. 104.

92 事实上是源自古北欧语的 Péttlandsfjöðr

93 See James Graham-Campbell and Colleen E. Batey, The Vikings in Scotland: An Archaeological Survey (Edinburgh 1998), pp. 8–9.

94 See K. Jackson,‘The Pictish Language’ in F.T. Wainwright, The Problem of the Picts (Edinburgh 1955), pp. 129–166.

95 指基督教的隐士。Historia Norwegiae, VI, 1–5(trans-lated Peter Fisher, Copenhagen 2003).

96 其中出土的英格兰国王埃德蒙(939—946年在位)的半便士币说明了下葬的大致时间。

97 W.P.L. Thomson, A New History of Orkney, pp. 26–27.

98 萨迦似乎更喜欢记载打破约定的故事,而不是遵守约定的故事,此后的奥克尼伯爵马格努斯·埃伦德松(圣马格努斯)在埃吉尔塞岛,也因为他的堂兄弟哈康带来了两倍于约定数量的战船而被杀,见第8章。

99 Orkneyinga Saga, chapter 6.

100 这种圆形的居所中央放置火炉,内部进行如同车轮般的分隔,分开生活区。

101 有关雅尔绍夫定居点的更多细节,见James Graham-Campbell and Colleen E. Batey, Vikings in Scotland: An Archaeological Survey (Edinburgh 1996), pp. 155–160.

102 还有一系列其他地名存留。休·马尔维克在奥克尼发现了约30处源自克尔特语言的地名,而法罗群岛的语言学家雅克布·雅克布森则认为奥克尼的地名大概有5%—10%源自克尔特语,而有90%以上的地名源自北欧。See Thomson, New History of Orkney, pp. 14–20.

103 这里结合了“米勒”假说和“伯爵领”假说,也是维京时代早期对北方群岛的主要政治介入(同样包括“种族灭绝”假说)。See Brink(ed.), The Viking World, pp. 419–421.

104 Callum G. Brown, Up-helly-aa: Custom, culture and community in Shetland (Manchester 1998), pp. 126–129.

105 Annals of St Bertin (translated by Janet Nelson), p. 65.

106 ‘The Archaeology of Ireland’s Viking-age towns’ by Patrick F. Wallace in A New History of Ireland, volume 1 Prehistoric and Early Ireland (Oxford 2005), pp. 814–816. 有关南乔治大街的考古发掘,即最终发现“朗格福尔特”的那次发掘,见‘The first phase of Viking activity in Ireland: The archaeological evidence from Dublin’ in The Viking Age: Ireland and the West: Proceedings of the Fifteenth Viking Congress (edited by John Sheehan & Donnchadh Ó’Corráin, Dublin 2010), pp. 418–429。

107 Wallace,‘The Archaeology of Ireland’s Viking age towns’, in D. Ó Cróinín(ed.), A New History of Ireland, Volume 1: Prehistoric and early Ireland (Oxford 2005), pp. 820–821.

108 封土此后被摧毁,如今只剩下17—18世纪对它的描述。也许威克斯福德附近有一个“庭”,因为在拉斯马克尼教区有了一个名为“Ting”的地点。见(Howard B. Clarke, Máire Ni Mahonaigh & Ragnhall Ó Floinn(eds), Ireland and Scandinavia in the Early Viking Age (Dublin 1998), p. 302.

109 传统观点认为“暗”“黑”的外族是丹麦人,他们或许来自约克;而“金发/白皙”(fair)的外族则是来自西方岛屿的维京人.对这一说法的考据见David Dumville‘Old Dubliners and New Dubliners in Ireland and Britain, a Viking-Age story’ in Duffy S.(ed.), Medieval Dublin VI, pp. 78–93.

110 是个实际上没有严格对应的王国,或许是苏格兰西部的维京人殖民地,也就是9世纪40年代对爱尔兰发动掠夺的维京海盗基地。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 13. 12世纪时,所谓的“洛克莱恩”指的是挪威,因此这个说法事实上也可能指的是作为第一次掠夺的出发地的挪威南部。

111 见本章上文。

112 西格弗里斯和西赫特里克的兄弟重名,引起了一些混淆。后一个西格弗里斯此后继承西赫特里克的王位,在881—888年统治都柏林。

113 The Annals of Ulster, 902(edited by Seán Mac Airt and Gearóid Mac Niocaill, Dublin 1983), p. 353.

114 Downham, Viking Kings of Britain and Ireland, p. 31.

115 见本章上文。

116 见本章上文。

117 这一贸易似乎颇为繁盛。在安达卢西亚的市场上,凡尔登的商人大量贩售来自东欧的奴隶。See Richard Fletcher, Moorish Spain (London 1992), p. 42.

118 “majus”也和所谓的“博士”(Magi)相关,或许是源自伊斯兰教传入之前的波斯(随着642—644年的穆斯林征服而终结)的主流宗教琐罗亚斯德教的“拜火”。

119 对这一使团的记述见于13世纪的瓦伦西亚人伊本·迪赫亚的记载。See‘Whom did al-Ghazal meet?’ in Saga Book of the Viking Society, 28(2004), pp. 5–28. 有关更多霍里克的记载,见第1章。

120 有一件是来自里昂的10世纪的鹿角盒。

121 See Sara María Pons-Sanz,‘The Basque Country and the Vikings during the ninth century’ in Journal of the Society of Basque Studies in America 21(2001), pp. 48–58.

122 因为拜占庭帝国军队使用它而被称为希腊火,阿拉伯人或许因为在东地中海和他们作战而学到了它的配方。在罗斯地区和黑海活动的维京人对其了解更深(见第7章)。

123 See Hugh Kennedy, Muslim Spain and Portugal (London 1996), p. 47.

124 事实上9世纪中期的罗马的财富,与哥特人阿拉里克在410年发动洗劫时不可同日而语。尽管在1世纪的帝国全盛期那里人口超过百万,但9世纪时已经衰退到只有约3万人了。

125 See F. Donald Logan, The Vikings in History, p. 110.

126 这里或许是今利古里亚的卢纳,尽管在伦巴第国王柳特普兰德(717—744年在位)的时代那里不过是个小村,不可能被误认为罗马——即使最没见识的维京人也不可能认错。

127 此后的爱尔兰编年史家杜尔德·马克福尔比斯记载称“在北欧人带着大批摩尔人俘虏返回爱尔兰之后……这些蓝色的人便留在这里了。”See Neil Price,‘The Vikings in Spain, North Africa and the Mediterranean’ in The Viking World (edited by Stefan Brink), pp. 462–4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