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埃及人的神灵观

对于创造天堂、神灵、天地、海洋、男人、女人、飞禽走兽的伟大力量，埃及人称为Neter或Nethe——一个由哥普特语演化而来的词。该词有多种译法：“如神般的”、“神圣的”、“超人的”、“权力”、“力量”、“强大无比”等等。显然，我们无法确定哪一种译法能真正表达Neter的意思。事实上，该词意思在埃及文字史上已佚失，连哥普特人也不能帮助我们回答。我们推测它是“强大无比”的意思，但并不是说，这就是原本的意思。布拉格斯特对该词定义为：“Neter，乃产生或创造新事物，并为之提供力量，赋予其新生命的本源。”

此解显得抽象，他也许忽略了，古埃及人根本就不可能系统地表述这种意思。Neter的难点在于其外涵十分广阔。在各期的经文中，该词均用于神灵或具有神灵品格的人身上。他们无限的力量被古埃及人赋予了爱和恨。

我们从经文中可以看出，神灵是指：1、神灵；2、城里或部落里的神灵；3、奥西里斯；4、拉。无论何种解释是正确的，我们可以感到经文的书写者脑中有一个象征神灵的人。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由神灵解决。我们可以从赞美诗纸草上看到很多劝诫语，喻示神灵力量之伟大。

有些格言是于公元前1000年前收集的，其历史堪与古埃及王国相比。

许多早期的埃及学者如卡门波林·菲茨柯、德罗格、彼尔热特等，对金字塔经文研究后均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尼罗河谷的先期居住者都相信有一位有名，但永恒存在，又不被凡人理解的神灵存在。Neter无处不在，而Neter的复数Neteu只指与神灵有关的人。1860年，德罗格曾写道：

一个人超凡的存在，永恒及他万能的综合体便构成神灵，而创造世界万物者便是大神，心灵的永生由教规的奖惩来框定，而神灵的基础并不能由神话故事的润色而巩固，一切都须建立在埃及这个古代王国的基础上。

1869年，德罗格研究埃及的多神论后，发展了他的理论，重塑了埃及人的神灵观。事实上，德罗格在某种程度上只是详解和补充了卡门波林的理论。卡门波林1839年就论及：“埃及人的信仰是一神论，但他却用多神的形式加以体现。”彼尔热特和布鲁格斯特支持这一观点。

布拉格斯特的论述取之于很多经文，这些经文并不是同一时代的。这个观点在后来的一些赞美诗中体现得更为充分，如《献给阿孟拉的赞美诗》，就完全证实了埃及人的神灵观。

另一段赞美诗是在王子勒斯-科衡苏的葬礼纸草上发现的，它的书写约在公元前10世纪，为公主与神灵“契约”的开头部分。在契约中，神灵答应，为了报答公主在战争中给他们的帮助，他们一定会褒奖公主的亡灵。

很自然，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古埃及人对神灵总是持赞美的态度。我们还可以看到：古埃及人坚持的是一神论，而不是多神论。在18世纪出版的《埃及亡灵书》修订本里，有几个章节论及了这一点，即在公元前16世纪的那个时期，大神特姆的确是独自存在于宇宙中的，他通过思索，创造了天堂、地球、众小神灵、人类和一切生灵。他们还认为大神特姆自己创造了自己，又独自存在于斯，并经历了很长时间。后来发掘出的经文明确记载道：当他实在寂寞难捱时，才想到创造天堂、地球、众小神灵和人类。他通过生育创造了众小神灵。通过咒语创造了人类。因此，我们认为他是自我创造、自我存在而又变幻无穷的大神，他创造了宇宙的一切。据《埃及亡灵书》和《变形记》里一些篇章，我们知道，大神特姆拥有双重灵魂，分别称作“科胡”和“巴”，它们就生活在古埃及人称为“努”的圣水中。创造过程的第一步是向努圣水中送入太阳球，这样便有了光。特姆在努的近旁有了想法，当他把想法说在口边时，太阳就出现了。就这样，他的一切创造都是他的想法，只要把想法说出来，创造就成功了。在古埃及王朝晚期，人们称太阳神为拉，但拉与特姆很可能是同一时代的神，拉只是因对造物主的感恩而与特姆共同生活，古埃及人都认为与太阳有关的事物都是生命的源泉，尤其是在公元前4世纪政治因素影响对拉的信仰之后。但不论什么时期，太阳与灵魂总是分开的。

与后来的非洲人一样，很多埃及人都接受这样的观点：的确有一个伟大而万能的大神存在，是他创造了宇宙万物。与现代非洲人一样，古埃及人也意识到大神并不能处理凡间的琐事，而大神掌管的小神、灵魂、好人和歹人，他们要一如既往地崇拜特姆，正是因为这一点，很多学者认为埃及属于多神论或泛神论，他们发现很难用多神论取代人们认为的一神论，鉴于这个困境，神学家泰尔热宣称：埃及人开初是信奉多神的，但随着发展，形成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派别。一派认为神是在产生中不断增加的，另一派则发展成一神论。在我看来，埃及从未脱离过一神论。一神论在远古时期便已存在，它经常出现在早期出土的经文里。在那些赞美诗和经文里，我们可以看到祭司经常强调他们所信奉神灵的伟大性和重要性。在公元前18世纪的赞美诗中，一神论的地位更加凸现。人们总是虔诚地、专心地祭拜他们所崇尚的大神。自然，我们不可将现代传教士发展起来的一神论看作是那个时代的一神论，不过，我认为，两者也有相似性。

很多埃及宗教学者发现很难将一神论和多神论相统一，其主要原因即在于埃及祭司信奉不同的神灵。荷里普尼斯的祭司从来都认为太阳神拉是所有神灵中的大神，而其他神灵只不过是其侍从或随伴而已，拉的侍从或随伴包括苏、特夫努特、克卜、纳特、奥西里斯、伊希斯、色特和勒菲特斯。而苏和特夫努特则为苏丹的神灵，他们由苏丹的牛神哈斯推介到埃及。克卜是一个古老的土地神，他背上长着树、蔬菜等一切植物。后来，阿努的祭司将他降格为随从。最初的时代，奥西里斯也是拉的侍从，因为，在整个埃及，从孟菲斯到阿努比斯，人们都崇拜拉。

与此类似，在孟菲斯，普特的祭司们又深信，是他们的大神普特创造了天堂和大地，其他一切神灵都只是普特的随从。他们确信，在埃及，人们都信奉特姆、特门或阿特姆，是他创造了神灵和人，但普特比其他神灵更具力量。他最初曾将普塔与其他年长的神灵，如塔特恩和特门相提并论，并当作他们的一员，之后再编撰一些事迹凸现普塔的法力。这个观点可参看艾蒙博士的《孟菲斯的神灵》一书，该书论及1805年斯宾塞伯爵捐给不列颠博物馆的一块玄武岩上的经文时写道：

经文已经模糊，但还是足以看清上面有关一神论的内容。我们有些拓本是莎巴卡的，原是一张虫蛀过的纸草，这些证明普塔创造了特姆和他的众小神灵。普塔还是生死的裁决者，万物只有依存于普塔，而于他先前的事物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他是众神的首领和代言人。我们在相距不足20英里的一个小地方遇到几个不同的祭司。他们的说法却不一致。有人崇拜拉，说拉是大神，是天堂和万物的创造者。而孟菲斯的祭司却说普特是天堂和万物的创造者。设若我们通观古埃及的所有宗教文字著作，我们便会发现，衡苏的祭司会说荷努斯菲特是他们的大神。不同地方的祭司所认可的大神也不同，它们依次是：在科荷麦努是宙斯，在阿卜特是奥西里斯，在乌阿斯特是阿孟，在柏胡特是何露斯，在苏安是科荷麦努……

埃及宗教经文的内容说明，埃及人一直努力于解开世界创造之谜。幸好，我们有了这些纸草，能了解关于神灵、天堂及大地开创的信念。这些纸草由一个名叫纳斯一麦努的祭司于亚历山大二世12年4月1日所写。他把那些神灵开创的传奇命名为《拉开天辟地之书》，传奇的讲述者是永生之神、宇宙之神——罗伯特切尔，但他并未告之这个神灵以何种形式存于何方。显然，这个大神也是创造了自我而独立存在的。他脑中撩起创造天堂和地狱的愿望，便采用了与努一样的模式。这个时刻，除了努的圣水之外，宇宙还是虚无的。后来有生命的胚种存在于大地，但它们却处在无助的非生命状态，于是，科荷普拉从圣水中爬出，看着虚无的四周，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科荷普拉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他便诞生了。他想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于是落脚的地方就呈现在眼前了。他给这个地方取了名字，刚念了一声，那地方便成了。这种开创的过程，埃及语可译为“睡在心象的大地上。”科荷普拉有一个巴，意即灵魂，他用内心描绘未来的世界，他勾勒法令，命名真知。

科荷普拉创造了第一批小神灵，在空气、水和蒸汽的作用下，于阴凉处孕育了后代。他的后代苏与特夫努特结合，创造了第三代：克卜、土地神、拉特和天空女神；克卜与拉特结合，又孕育了后代：奥西里斯、何露斯、色特、伊希斯和勒菲斯。自然，在科荷普拉所创造的神灵中，奥西里斯最为重要，甚至与造物主同样重要。他是祖父的再生和化身，正如经文中所提到的，奥西里斯是最伟大的降恩者，他被谋害后复生，成为古埃及人心灵上的救主。

罗伯特切尔描述了眼睛上降临的灾难——太阳，它的光芒实在是威力无比。在这里，也可能指日蚀或日暴。而从经文看，神灵已暗示夜晚就要降临，神灵已创造了第二只眼——月亮。他将第一只眼的部分光芒给它，在脸上指定了位置，在那里，眼睛能看守好地球，让森林、庄稼、蔬菜和水草生长。在经文中，人并非是从大地上出来，而是从大神科荷普拉或罗伯特切尔身上直接衍生而来。他将人的器官放在一起，哭出泪珠落于地面，人便在泪水中生成。经文未提到四足动物，但大神创造了爬行动物，也许，也包括了四足动物。每一样以特有的方式生殖，于是，地球上便有了不同的后代。

布拉格斯特博士摘录了大量不同时期的经文，依此对埃及神灵作了系统的概括：

太初，既无天，也无地，只有努圣水被茫茫的黑暗覆盖。圣水中有万物雌雄胚种。神灵早已在心中描绘出了未来万物的轮廓。创造的第一步，便是从圣水中创造出金蛋，拉便从金蛋中破壳而出，世界很快便有了千万种生灵。神灵的无上本领使他很快变为最智慧最神圣者。当努圣水感到神灵创造万物的愿望时，它便动起来。依玛阿特的旨意，万物便形成了。在宙斯的指点和神灵言语的感化下，八种自然之力从努圣水中冒出。他们四雄四雌，为宇宙中太初的男女。他们名叫：努和努特，荷胡和荷胡特、克可和克可特，勒恩和勒恩特。他们被称作“科荷麦卢”或“八神”。他们是最原始的父母，以两种方式出现，即猿和人。太阳升起时，八神便在太阳下祈祷和高唱赞美诗。他们中四人长着蛙首，四人长着蛇首。拉从圣水中诞生，阳光从混沌中放射（据说宇宙形成于模糊一团的景象），未来世界的理念，在宙斯的脑海中生成。宙斯念完咒语，他需要的便由普塔和科荷努姆完成，因为他们能够看见。科胡勒姆赐予太阳一个金蛋，普塔则赐予阳光一个躯体。

我们已大致勾勒了埃及人的神灵观，以及他们对宇宙神灵状态的看法。他们认为这些神人同形的神灵创造了万物，只是不同的翻译为研究增加了难度。一般来说，经文的翻译家可分为两类，一类人认为埃及人的信仰是半野蛮状态下的产物，是自然崇拜与原始迷信的融合。另一类人则认为埃及人的信仰固然有野蛮原始的一面，但这些信仰是可贵的，他们可弄清埃及人的神灵观，而这与哥普特、阿拉伯或基督教没什么不同。古埃及人不可能上升到抽象的思想，于是任何信仰都要通过具体的事实作载体。无论什么时期的经文都坚定复活和永生，以及再生为神的信念。在奥西里斯的天国里，地球上来的神为那里纠正了错误，树立了楷模，只有正义的神灵才能进入天国，而谎言者和犯事者是无法通过神灵的查验的，也不会在神灵的审判中告释。只有大神奥西里斯永远生活在他们心中。这种信念在一篇有关拉和伊希斯的传奇中能够得以佐证。记载这个传奇的纸草现保存在都柏林，已译成英、法、德等文字出版。